民国奇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他不可能输。
因为他一会儿,一定会用尽全力。
他笑着说道:当然。
说罢,他往后退去,伸手,说请。
小木匠不顾旁人惊诧的目光,走到了校场边儿上的兵器架前来。
这儿有两排架子,一边摆放着木质兵器,而另外一边,则是真刀真枪,精钢铁造的真家伙儿,他犹豫了一下,伸手过去,取了一把寻常款式的单手木刀。
程寒问道:为何不用真家伙,不习惯么?
他看小木匠双手皆有老茧,一看就知道是长久劳作之人,不像是平日里混迹江湖的,所以才会这么问。
小木匠却说道:我怕收不住手,误伤了你。
这句话把程寒给噎得不行,他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忍不住说道:好好好,来,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有什么真本事。
说罢,程寒一伸手,却有一把榆木硬剑落到了他的手上来。
隔空取物,这事儿对于修行者来说,其实并不算是什么,但相对于寻常人等,甚至练家子来讲,却极为炫目。
这一手亮出来,顿时就惹得喝彩一片。
而喝彩的这帮人里面,就数王档头喊得最响,嗓子都差点儿破音了。
一刀,一剑,两人对望。
刀在手,小木匠深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了当初与苗疆熊一刀学艺的日子,又想起了这十几年来,一个又一个偷偷摸摸练功的清晨与夜里,以及屈孟虎毫无戒心,悉心相传的那些刀法真义
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最终串联成了一条线。
喝
一声大吼,小木匠长刀如虎,气势在一瞬间凝聚而成,紧接着朝那程寒扑了过去。
程寒一开始还有几分轻视之心,但感觉小木匠面容一肃之后,却有一股狂风,扑面而来,顿时感觉冲过来的,并非是一个弱冠少年,而是头刚刚放出笼子的深山恶虎。
刀法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
它讲究的,就是一个字。
猛。
雄浑豪迈挥如猛虎,这才是刀法的真谛,而此时此刻的小木匠,一肚子的怒火,却正应了刀中真义。
如此猛然冲来,那程寒程小爷即便是家学渊源,又自幼天资过人,勤学苦练,却也有些招架不住。
一时间,险象环生。
俗话说得好,剑是君子所佩,刀乃侠盗所使,若论效率,自然刀法更胜一筹。
当时是,小木匠出刀狂攻,而程寒则挥剑抵御,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他的剑法施展开来,却是连绵不绝,再加上修行的浪里白条功,源远流长,居然就挡住了那攻势,而且一进一退,却也有来有回。
两人刀剑翻飞,一招一式都惊险万分,旁人瞧见,莫不都心惊胆战。
认真一看,却是那闪闪摇银海,团团滚玉轮。声驰惊白帝,光乱失青春。杀气腾幽朔,寒芒泣鬼神。舞余回紫袖,萧飒满苍旻,精彩无比。
这两人,一个渝城袍哥会五排的红旗掌事之子,自小就有盛名;另外一个,却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生瓜蛋子。
但他们,却拼得旗鼓相当,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晓胜负如何。
随后,还没等两人分出胜负,那木刀木剑,却承受不住力量,纷纷断裂了去。
程寒打得兴起,问小木匠:再来?
小木匠翻身过去,抽出了真刀,大声喊道:自然得分出胜负
若无胜负,如何能有《鲁班书?
两人换了真刀真剑,继续拼斗起来,程寒真剑在手,无论是手感还是力道,又或者是那剑的气势,都增强几分,气势越发增强,开始反守为攻。
他压住了小木匠的刀势,然而小木匠的刀法师承苗人熊草,那镇压黔灵刀法,讲究的是一个绝地求生,向死而生的意境,所以每当程寒将要获胜的时候,小木匠的刀就能绝地反击,差点儿反杀了去。
这会儿,周围的人才感觉到了危险,这两人但凡有一点儿小破绽,极有可能就要殒命于此。
毕竟年轻人的手段并不纯熟,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做不到收放自如,刀下留情。
就在形势即将陷入死结,两败俱伤之时,却有一记飞石横空出现,先是将小木匠的刀给弹开,随后又把程寒给逼退了去。
程寒连退几步,回首望去,瞧见不远处的月亮拱门前,有一个蓄须男子站立。
他赶忙拱手喊道:小师叔。
那人大约三十多岁,除了唇间浓密的胡须,几乎没有什么特色。
不过光凭他这一手飞石,就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那个被程寒叫做小师叔的蓄须男子看了这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父亲到处找你呢,湖州会馆的人过来了,叫你过去招待客人呢,你赶紧处理这边的事情,然后过去。
他说完就走,而程寒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哈哈大笑道:畅快,畅快啊
笑罢,他将铁剑放回去,然后对小木匠说道:本来想与你结交一番,不过正好有事——那东西,我叫人给你送过来,改日若有空,咱们再切磋。
他大概是比较害怕父亲程兰亭,所以没有太多停留,交代了旁边的人,然后离开。
这位程小爷发了话,小木匠没有在拦,而是拱手道谢。
他其实并没有胜过对方,但那人却这么讲信用,让他心生好感。
他在原地等着,没多一会儿,有人抱来了一个包袱,却正是他床单的颜色,小木匠接了过来,将包袱解开,里面有两件单衣,一堆杂物,还有大洋和财物
只不过,就是没有鲁班书。
小木匠原本十分高兴,此刻却炸了毛,冲着那人问道:书呢?
那人一脸莫名其妙,说都在这里了。
小木匠捏着拳头,想要与那人争论,而这个时候,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书,被我藏起来了。
第八章 失而复得的书籍
说话的,是勉强爬起来浑身都是伤的榆钱赖。
这家伙瞧见自家老大王档头过来接人,还颇为激动,以为老大仁义,怕他被人斩断手掌,花了大价钱过来赎人,却不曾想一见面,就给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这时才知晓,是苦主找上了门来。
而这苦主到底有多厉害,刚才那一番龙争虎斗,他已经是瞧得明明白白。
这样的人,想要掐死他,就跟掐死一只小蚂蚁一样。
更何况,连他老大王档头,都不得不低头,不敢招惹,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利弊,知晓只有将功补过,方才能够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出来。
所以就在小木匠与那袍哥会的人争论的时候,他赶忙上前,跟小木匠解释:那本书,被我藏起来了,我可以带你过去找。
小木匠回过头来,看着这个长得贼眉鼠眼的家伙,瞧着他那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脑袋,眯着眼睛,说藏哪儿了?
榆钱赖说道:田小四那里。
小木匠又问:田小四又是谁呢?
一听到这个问题,榆钱赖也是满腹怨气,说道:那家伙与你一样,住在自力巷32号楼,便是他与我说起的你,说有一只肥羊,看着像是很有钱的样子,我这才跑到朝天门来的,没曾想惹出这么多麻烦。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凑这个热闹?
也住自力巷?
小木匠眯起眼睛,问了那人的长相,而经过榆钱赖的描述,他顿时想起了这个人来。
他租住的地方,的确有这么一个家伙,每次遇到的时候,都会跟他热情的打招呼,笑眯眯的,而且还拍着胸脯,说如果在这一片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毕竟是街坊邻居
没想到,背后插刀的,居然就是这个家伙。
小木匠没有再多纠缠,朝着袍哥会的人拱手,然后拿了包袱,告辞。
出了程五爷家,小木匠对王档头说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我带榆钱赖去找东西,若是找到,改日登门拜谢。
王档头的心里,先前或许还有些怨恨,但瞧见了小木匠刚才与程寒的神仙打架之后,所有的不满,都给藏在了肚子里去。
他不敢发作,反而讨好地说道:哪里,哪里,咱们是不打不相识,能跟甘爷您认识,这是我王麻子的大缘分,等回头您事儿办完了,我上张飞楼里摆一桌,给您赔礼道歉
他旁边那马德才此刻也蔫了,知晓像小木匠这等人,实在不好惹,只能供着。
程宅离自力巷并不算远,小木匠招呼了墙头的虎皮肥猫,押着榆钱赖走,王档头得脱了身,是真的不想再掺和,赶紧着离开。
至于马德才,他被王档头派在旁边跟着。
这倒不是为了防小木匠,而是盯着榆钱赖——毕竟为这事儿,王档头花了不少钱。
这些账,最后可都得算在榆钱赖的头上来。
一行人风风火火,回到了自力巷32号楼,那房东在楼下坐着呢,瞧见小木匠出去许久,这傍晚时分,风风火火地押着人过来,一拍大腿,赶忙凑了上来,问道:就是这货?
小木匠问道:田小四在房间里么?
房东说嗨,那小子不知道搁哪儿发了横财,去得春园了。
得春园是这附近说得上名号的销金窟,一楼酒店,川菜名厨坐镇,二楼和后院则是那红粉窟窑,您若是还不过瘾,后院北厢房,还有一个精致的烟馆子。
那里面,都是上好的烟土,都是从那什么印度支那,千里迢迢运来的。
得劲儿。
得春园的窑姐儿,与那小馆子,或者路边招摇的姐们都不同,人家可是专业的,不但长得漂亮会打扮,而且还颇有文化,能识字,能吟诗,还能唱小曲儿,您给一琵琶,一琴瑟,别人直接给你咔咔弹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特别是先前一段时间,老板大力改革,从北方引进了一批姑娘,什么扬州瘦马,大同姨婆,泰山姑子,杭州船娘,这些花样,小老百姓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消费了。
正因为如此,得春园才足够火爆,当然,敢进这园子的,兜里不揣得鼓鼓囊囊的,都不敢往里面迈步。
小木匠跟房东说起田小四里应外合之事,房东听了,也是恼怒得很。
自家的租客出了这等事情,当真麻烦,房东拿了钥匙,去了田小四租住的房间,几人一阵翻找,并没有发现赃物。
搜查完毕,小木匠揪着榆钱赖的脖子就赶往得春园。
田小四之所以有底气去得春园,是因为榆钱赖给他分了钱,而那本《鲁班书,也是榆钱赖翻看之后,感觉不明觉厉,想着让田小四帮忙留着,而等他回到江北,弄清楚了再回来计算。
却不曾想田小四得了钱财,硬是没憋住,回头就奔了得春园。
来到得春园,门口有人热情张罗,不过他们是过来找人的,直接相问,那跑堂的大茶壶一听就不乐意了,爱搭不理,不肯理睬。
事儿闹到现在,小木匠已经没有了拘谨,知晓这世间有个道理,便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穷的,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对于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更是如此。
所以他走上前,对着那大茶壶的脸,啪啪就是几个大耳刮子,然后再问起,那人果然怂了,哭哭啼啼,报上了田小四所在的房号。
一行人蹬蹬蹬上了三楼,来到那门口,还未敲门,便听到里面莺莺燕燕,却并非一两人。
小木匠敲门,里面并无回应,他又敲了一回,整个走廊都是动静,隔壁房间都探出了一个大胖子来,而这门,也终于是打开了,探出了一个婀娜的身姿,身上还带着一股桂花的香味儿。
那是个面容妩媚衣衫不整的女子,看上去二十来岁,她皱着眉头打量小木匠,开口便问道:侬作甚咧?
这窑姐儿,听这口音,却并非西南一带的人。
小木匠不理对方,而是直接挤进了房间里去,瞧见房间里除了门口堵着的这位姐们之外,还有三人,两人在床上翻滚,而靠窗的桌子旁,则坐着一个看上去比较清丽素雅的妹子。
她脸上有点儿小雀斑,穿着翠绿色的肚兜,胸口鼓鼓囊囊,却是兜不住,而手中拿着的,正是小木匠一直心心念念的鲁班书。
还好。
小木匠松了一口气,伸手过去,一把抢过了那本鲁班书来。
雀斑小妞正看得起劲儿呢,瞧见书被夺,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冲着小木匠大声嚷嚷,那翠绿肚兜罩不住波涛汹涌,呼之欲出,让小木匠有些脸红,下意识地往后躲去。
而另外一边,受了一路气的榆钱赖也终于暴起,一把冲到床前,将光溜溜的田小四抓起来,啪啪啪就是几个大耳光。
他一边打,一边骂道:龟儿子的,你害得老子好惨哦,你还有心弄这个
田小四给劈头盖脸一顿打,慌乱得不行,只有抱着头,哭喊道:莫打咯,莫打咯
小木匠将书拿回来,不顾那女子的骂骂咧咧和争抢,转过身来,将鲁班书大约检查了一遍——这本书之前分作几份,后来小木匠用针线缝合了,依旧有些破烂,一时之间,倒也没瞧出太多问题,于是收到了怀里来。
而这个时候,得春园的看家护院,也呼啦啦来了好几个人,并且还来了一个管事的。
那管事瞧见这儿一片狼藉,满心怒火,随后目光一打量,却瞧见了马德才。
马德才是王档头的得力跟班,在渝城道上,也算是一个熟脸,那管事走上前来,对着马德才问道:小马,你应该知道,咱们得春园,可是渝城袍哥会罩着的,每月都交例钱,而且还是最高的那一档,你带着人,在这儿闹事,可以不给我们刘子正刘老板面子,但回头袍哥会问下来,你让我怎么说?
马德才本来打算置身事外,瞧个热闹,结果到底还是闹到自己头上来,赶忙上前解释。
他是伶俐人,三言两语就讲完了,特别将小木匠与袍哥会程五爷的儿子交手的事情说起,那管事的这才知道了小木匠是一狠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