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归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只今
“虽说弟弟年幼,可韦大小姐青春蹉跎也算不得上策。”卫宜宁不解的问道:“难道老王妃就任由她这样吗”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朱太夫人叹了口气说道:“那韦家的小王爷长到这么大,不哭不笑,也没人听他说过几句话。人人都说这是个傻子,能不能长大
第二十七章 落水
大周的习俗,每逢上巳节家家晒衣。
原本只是因为到了春季要把冬天的毛皮衣服晾晒之后装进箱子,再把春天要穿的薄衣裳拿出来清洗之后晾晒干了,预备接下来穿。
据说上巳节这天晒衣可以防止衣服被虫蛀,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固定的习俗。
昭邑人烟阜盛,又多豪右,渐渐的这上巳节晒衣便成了炫财斗富的手段。
每逢这一日,家家庭院挂满了绫罗绸缎,灿烂如云霞一般。
钟漫郎家徒四壁无物可晒,可他生性洒脱诙谐,索性把他和冬瓜葫芦的裤子挂了起来,三条旧裤子迎风招展,引得人人侧目。
如今端阳节戏水也是一样,他这艘稀烂的小破渔船夹在众多豪门的大船中间,他却丝毫不觉得怎样,依旧悠哉悠哉喝酒吃泥鳅干,游兴丝毫不减。
听见冬瓜和葫芦抱怨,钟漫郎嘿嘿一笑说道:“你们这两个糊涂东西!我好容易弄来这条船带你们两个游河,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也不想想这机会多难得,平日里你们何曾见过这些官眷贵妇们的裙底如今有这机会,还不尽情饱览一番”
他们这艘小渔船比其她人家的船起码矮了五六尺,往上看去倒的确别有一番风光。
永河上船只拥拥簇簇,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韦家的船。她家七位小姐艳名远播,如今结伴出游,无论男女老幼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今天,韦家的小王爷也在船上。
这孩子生得极其漂亮,就是一般的小女孩也不如他俊俏。
但熟悉底细的人都知道,这孩子就如同一个木偶一般。从小不哭不闹,但也从没有人见过他笑。
他比较听韦兰珮的话,但从没有人听他主动开口说过话。
他有时候一睡就整整一天,又或者盯着某一处好几个时辰一动不动。
有人说这孩子投胎的时候魂魄不全,多半是要夭折的。
到如今已经长到六岁,还不能独立吃饭和如厕。
韦家人这么多年来从没停止过寻医问药,以至于符水巫术统统试过,却没有一样能见效。
此时那孩子正倚在窗边,静静看着水面,一动不动。
卫宜宁喝了口茶,窗外热闹喧天的景象她已经有些厌了,她从小的性情就是这样,喜静不喜动,从来不爱凑热闹。
倒是宜室宜家两姐妹趴在船舷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够,没有包氏在旁,又不需要时时看卫宜宛的脸色,自然要比平时更加畅意。
“只可惜没见到燕家的船,”卫宜家有些扫兴的说:“我还是上元节的时候见过燕家的几位公子呢!”
“唉!见不到也好,”卫宜室苦笑了一声说:“免得生出痴心妄想。”
燕家子弟冠盖满京华,不是她们这等公侯家的庶女能够攀得上的。
“也没见到封家的船,他家的大郎二郎也一表人才。”卫宜家倒并不执着于一家。
她所说的封家就是忠勇公家,封玉超、封玉铎两兄弟,也是京城中的风流子弟。
此时外面一阵抱怨之声,原来是下头的河道不知怎么堵了,船只都只得暂停下来。
卫宜宁轻轻蹙了蹙眉,在众多的船只中间,她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在卫家的船辰时方向有一艘中等大小的船,这本来也没什么,但这艘船门窗全用暗青色的帘幕遮挡着,并没见有人出入,也没有看到划船的艄公或船娘。
按理说今日出来游玩的人当然是为了看景致,即便是在船中饮酒作乐的人也会把帘幕都掀开。
毕竟此时已是五月天气,若是待在船舱里,一定会感觉到很闷热。
第二十八章 杀虎
钟漫郎本来已经上岸了,忽然看到人群大乱,人们边逃跑边喊叫着:“不得了了,老虎吃人了!”
“永河上怎么会有老虎!”冬瓜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莫不是哪个促狭鬼用纸糊了个假老虎吓唬人吧!”
钟漫郎身材高大,攀上旁边的一棵古柳,往河中心一望,的确有只斑斓猛虎跳到了水里。
他顾不得想太多,从树上跳下来几步来到卖艺场上,那里竖着一根熟铜的旗杆,手臂粗细三丈来高。
钟漫郎单手把住旗杆下头,腰一抻,把那熟铜旗杆连同基座一下子拔了了起来,地上斗大的青砖被掀翻了好几块。
卖艺场上的那些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身上没有千百斤的力量如何能单手拔出这旗杆!
钟漫郎提着旗杆大踏步往永河上跑,船上的人还有不断的往岸上跑的,岸上胆大的都聚拢到了河边。
卫宜宁在老凌河的时候,跟随赫赫人学会了打猎和捕鱼。
老凌河水流湍急,寒冷刺骨,她都能在里头坚持一两个时辰,又何况这水流平静的永河呢
她很快就游到了那孩子落水的地方,从水底提起他的发髻,迅速钻出水面,免得这孩子溺水太久。
此时那只老虎也已经游到了跟前,对着卫宜宁大声吼叫,前爪跟着拍了下来。
卫宜宁在老凌河的时候没少跟老虎打交道,知道这样一只成年猛虎一巴掌可以把牛头拍的稀碎。
她在水中灵巧的转身,堪堪避过这一下。
老虎在水中远不如在岸上灵活,它显然是饿极了,只想快点把卫宜宁和那小孩子都吞到肚子里去。
所以就愤怒的吼了一声,继续朝他们猛扑过去。
卫宜宁知道老虎最弱的地方是它的腹部,所以闭了口气,猛的沉入水中用手中的刀子猛的捅了一下老虎的肚子。
之后赶紧退开浮出水面,一股血水涌上来,老虎负痛更加疯狂,恨不得立刻把她撕成碎片。
“我引开老虎,你们快把这孩子救上去!”卫宜宁大喊道。
“快用缆绳拴住我的腰把我缒下去!”韦家的六姑娘韦兰珥对其他人说。
“还是我来!”二小姐韦兰珊说:“你们都留在船上照顾大姐!”
可是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缆绳,韦家人已经快急疯了,她们都不会水,那几个撑船的船娘吓得抱成一团,根本指望不上。
卫宜宁没有办法,只得拖着这孩子继续跟老虎周旋。
钟漫郎拖着旗杆下了水,远远的就看到卫宜宁正奋力与虎搏斗。
她半浮半沉在水中,几缕鬓发打湿,贴在脸颊上,颇有些狼狈,但神情坚定毫无惧色,钟漫郎心中开出一朵雪莲,惊叹世上竟有这样沉稳勇毅的女子。
“对对,快用长竿把这老虎和人隔开!”岸上的人见钟野这等魁梧的大汉下了水,不由得添了信心,纷纷吆喝助威。
“老子哪耐烦跟这畜生打商量!”钟漫郎轻蔑的一笑,手中的熟铜旗杆举起,大喝一声,水面上像滚起了一声惊雷。
手起竿落,沉实的基座挟风雷之势直砸到老虎的天灵盖上,只听咔嚓一声,老虎脑浆迸裂,直溅出几丈远。
卫宜宁见一个深目虬髯虎背熊腰的大汉敲死了饿虎,自然也松了口气,见他穿的虽破旧却一副凛然难犯神色,知道这样的人一定不会久居人下。
钟漫郎本想跟她打个招呼,他认出了卫宜宁,但卫宜宁却不认得他。
围观的人轰然叫好,见老虎死了便有好多人下水来,你扯爪子我扯尾巴,把个死虎拖上岸去。
都说“人死如猛虎,死虎如绵羊”,人活着的时候不可怕,一旦成了死人,人们便会吓得退避三舍。
第二十九章 打道回府
卫宜宁到后舱换衣服,春娇和小舍儿跟着她。后舱没有前舱宽敞,因为遮挡的严实,须得点着蜡烛才行。
卫宜宁换下身上的湿衣服,她的头发不但湿了而且钟野敲碎老虎头时,飞溅的脑浆有些落在了她头发上,又腥又臭,不洗头发是不行的了。
负责烧水的婆子提过来两只装着热水的汤壶,里头是刚烧开的水。
春娇把水注进铜盆里,兑好了凉水,又用手试了试水温。
可一看到卫宜宁头发上的老虎脑浆她就忍不住发怯,站在那儿不敢伸手。
小舍儿跛着脚往前走了两步说:“姑娘要是不嫌小舍儿粗笨,就让我来吧!”
卫宜宁说:“也好,那就你来吧!”
春娇脸红,不好意思的说:“我去给姑娘拿发巾。”
卫宜宁洗好了头发,擦得半干,让春娇给她重新梳了头发,才到前舱来。
朱太夫人对面坐着两个年轻女子,见卫宜宁从后仓出来急忙起身。
年长一些的穿着一身鹅黄衣裙,年幼的穿着浅紫色衣裙,二人肤色欺霜似雪,眉目清新如画,长相又有三分相似。
卫宜宁知道她们是韦家的小姐,只是不知道是哪两位。
朱太夫人笑着对卫宜宁说:“五丫头,快过来见礼,这两位是擎西王府的大小姐和六小姐。”
卫宜宁走上前和对方见礼,韦家大小姐韦兰珮一把搀住卫宜宁的手,语气万分诚恳的说:“五小姐,今日多亏了你,你是我们韦家的大恩人,韦家世代感念你的恩德。”
六小姐韦兰珥抢过话头说:“我大姐说要好好的谢你,你可不能推辞。”
朱太夫人插话道:“二位小姐言重了,咱们两家世代交好,千万不要如此客气。”
卫宜宁也说:“实则是小王爷命大福大,还有那位壮士,若不是他出手,我也没有把握。”
韦兰珥听了就说:“那个人是钟漫郎,我们自然也要谢他的。”
韦兰珮又说道:“今天事出仓促,我们实在不想唐突了五小姐,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再叙感激之情。舍弟受了惊吓,我们要带他回去找个大夫诊脉,所以只能失陪了。”
朱太夫人赶紧说道:“两位小姐快请回去,小王爷的身体要紧。咱们两府以后常走动,再不必这么客气。”
卫宜宁知道韦兰珮的话外之意是她们不想随随便便送些礼物给自己,过些天会到智勇公府拜访,亲自送上礼物。
“大小姐,六小姐慢走,”卫宜宁敛衽行礼:“替我们向府上带好。”
韦家那两位小姐走后,卫家的几个女人活了。
柳姨娘走过来对卫宜宁说:“五姑娘你可真是个大胆的!那老虎可是会吃人的,你就不怕死吗”
卫宜宁淡淡一笑说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看到那小孩子落水了,我恰好又会水,所以就下去救他了。”
“你啊,我叫你吓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朱太夫人把卫宜宁搂到怀里说:“平时看着你柔柔软软的,像个小绵羊一样。今天居然敢去虎口救人,真是叫人意外。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天做的事虽然叫人钦佩,可也着实担着风险。以后万不能如此莽撞了。”
卫宜宁微笑着答应是。
朱太夫人说要去后舱解手,卫宜宁和如意一起搀着她去了。
卫宜宓等人先是吓得要死,如今都还过阳来,对卫宜宁又嫉妒又不屑。
在柳姨娘和卫宜宁说话的时候,卫宜宓冷哼一声,把脸传过去,装作欣赏河上的风景
第三十章 烂泥扶不上墙
京城中最热闹的酒楼当属羽仙楼,晚间的时候最热闹。
三楼雅间幽篁馆有人治了一桌酒菜,跑堂的送上酒水,这里的伙计认识京中绝大部分的达官显贵。
这屋子里的人也不例外。
坐在上首的是智勇公卫宗镛,另外几个人官职都没有他大,自然奉他为首。
这桌酒席是刑部令使吴念泽做东,邀请了卫宗镛和部里的几位同侪。
卫宗镛这些日子闷闷不乐,原因是他前些日子百般钻营极力購求,想借着六部调动之机谋求更高的官职,却不想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几个人坐下之后,边吃酒菜边闲话,卫宗镛始终闷闷的,众人也不能尽兴。
吴念泽是东道,自然要极力撺掇,倒了杯酒对卫宗镛说:“公爷家风清正,真不愧智勇二字。今日里咱们京城出了一桩大大的新闻诸位可都听说了”
“可是韦家的小王被人从虎口救起这件事”座中有人附和道。
“正是正是,你们可知道这虎口救人的正是咱们公爷的侄女,卫家的五小姐!”
众人赶紧纷纷说道难得,又说什么将门虎女。不过是为了奉承卫宗镛罢了。
他们当时都不在场,虽然听了传闻。出于男女偏见,也认为这件事自然是钟野的功劳大。
卫家的五小姐不过一介弱质女流,能有几分本事
卫宗镛听了这个话,也并不怎样自豪。
一来卫宜宁不是他的女儿,二来卫宜宁救的是他不看好的韦家,若她救的是燕家子弟,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用别人提醒,卫宗镛早就已经亲自登门去套近乎了。
卫宗镛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一颗富贵心两只势利眼,天生下来只会往上看。
韦家现在虽然号称王府,可谁都知道其势不久,慢说那小王爷不是个正常孩子,便是他生的龙精虎猛,可年龄太小在朝中没有职位,依旧帮不上卫宗镛什么忙。
在座人中有一个新上任不久的书令使,名叫张良俊,这人最会察言观色,更兼一张巧嘴,见吴念泽的话没有撞到卫宗镛的心坎上,他便从旁插话道:“公爷且请满饮此杯,我见您印堂有彩,想是不日有大喜事。”
卫宗镛听了气哼哼的说道:“能有什么喜事我这阵子都快倒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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