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尽相思

    苍蝇“嗡嗡”的跟念经似的，像是在替这些亡灵超度，蛆也加入队伍，它们将尸体一点点蚕食干净，仿佛想让他们走的更干脆，这样，往生湖畔走一遭也会将痛苦的过往忘得更彻底。

    风莫路过这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追了小凤凰整整一天。小凤凰兴许是飞不动了，在其中一个尸体上停了下来。风莫揪着它的凤翅想将它带回去，




第9章 白笙（6）
    白笙摘了好些野果，用大树叶子包裹着想要送到黑离洞去，可那儿有结界围着，凭她一介肉灵是进不去的。

    “珠珠，你也去吧！”她用胳膊杵了杵小凤凰，小凤凰珠珠却往相反的方向轻盈步去。它向来是最听白笙的话，但唯一例外的，就是让它去黑离洞。它可对风莫将它关进黑离洞中整整十天心存芥蒂呢！

    “到底去不去！”白笙跑到珠珠面前挡住了它的去路，眼睛咕噜噜一转，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十几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在它眼前晃了晃，“看来，这珠子没用啊，改天得扔到湖里去！”

    一听这话，珠珠“呀呀”乱叫，伸出爪子去抓那些珠子，却被白笙重新装到了荷包里，还扬手做出要扔的姿势。珠珠叫的更凶了，赶紧拿屁股去撞白笙的身体，作讨好状。

    “不丢可以，那……”还不等白笙说完，珠珠又一屁股撞了过来，力道太大，差点没将她撞飞。

    黑离洞前，珠珠拿爪子在洞口的结界上不知道胡乱涂画了些什么符字，结界突然就消散了。

    洞里黑漆漆一片，但最里头却是一片烛火。风莫就盘坐在那片烛火中，一动不动，宛若一尊雕像。

    “师父，我给你送果子来了！”

    “放着。”风莫巍然不动，只有嘴巴一开一合，“以后没事不要进来！”

    一旁的珠珠扇动两下凤翅，对着风莫的方向仰头乱叫，好像在说“不知好歹”，但当眼前亮出一颗明亮的珠子时，立马安静下来。

    “师父，我能看一下再走吗”这还是白笙第一次来，虽说洞里没什么好看的，但，凡是师父待过的地方，她都不想错过。见风莫没有说话，她便蹑手蹑脚的往洞壁边走去，因为那儿好像挂着个什么东西。

    凑近一看，原来是副画像，还是个长相娇俏的女子画像。

    “师……”师父二字还未喊个全，面前的画像就“咻”的一下飞走了。一转头，只见风莫站在身后，一只手背在后面，一手端握着那副画像，白衣飘飘。

    “走吧！”

    “啊”白笙没反应过来，却见风莫脚步轻抬转身出了黑离洞，她便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站在洞前，风莫似乎有些踌躇，终还是展开手掌，让画像慢慢飘进洞内、重新回到洞壁上，然后大手一挥，黑离洞又被布了结界。

    珠珠仰脖冲他叫唤着，风莫便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的摸着它的凤羽，它便麻溜的跑到白笙身后躲藏起来。

    “师父，是我让珠……”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她赶紧改口，“小凤凰，对，是我让小凤凰破了结界的！”说着就赖皮的抱着风莫的胳膊，来回摆动，“你又不告诉我破结术，我就只好让小凤凰带我去咯！”

    “你倒自作聪明！”风莫朝珠珠望去一眼，给黑离洞下了一道新的结界。他大概能猜到，因为那十天的监禁，这小东西准是忌惮上了这黑离洞，所以偷学了他的破结术。

    小凤凰，是他除妖时在一处山洞里发现的，瘦小又羸弱，还被封印在了洞壁里，它在里面胡乱飞撞着，急迫的想要出去。彩色绚丽的凤凰并不多见，若能将它驯服作为坐骑就再好不过了，因此，他破封将它救了出来，倒万万没想到，这小家伙有它自己的想法，压根儿就不服管教。

    白笙看着前面师父的背影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师父，”她跑上前，抱着风莫的胳膊，偏着脑袋，“那幅画上的女人是谁啊”

    这个问题，让风莫脚步一顿，停在原地。白笙仰头看他，只见他神情恍惚，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这，还是白笙头一次见他这样，不禁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师父！”

    “师父”

    “没事，走吧！”

    “啊”白笙指着身侧的竹篱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青居就在这里，师父你还要走去哪儿啊！”

    风莫扭头一看，



第11章 白笙（8）
    正在她呆若木鸡之时，山洞开始摇晃起来，面前那面墙突然裂开，随着不停的抖动，呈垮塌之势。

    白笙脑子“嗡”的一下就炸开了。

    情急之下，她破墙而出。

    只是，身子轻轻飘飘的，有种腾空感，像是在往下坠一样。果然，偏头一看，下面是个深不见底的悬崖。

    “啊——”

    白笙反应慢几拍，这才害怕的出声。她全身紧绷，紧攥灵水珠的那只手因为灵水珠的破裂而死死嵌入肉里，她都能感觉到手心在淌血，可依然不想松手。

    原以为自己会坠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可老天垂怜，叫她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了，开心之余，却又犯了难——这不上不下的，到底怎么才能平安落地

    手里的灵水珠突然散发出光芒，差点刺伤她的眼。再次睁眼看时，原本坚硬的灵水珠却变成了软软的，轻轻一摁，还弹力十足，像极了山上的甜葡萄。

    “咕——咕——”

    想到吃的，她还真有些饿了，将裂成两瓣的灵水珠拿到嘴边，伸出舌头的刹那，又顿在那里傻了一般。

    然后，用袖子仔细擦了上面的血迹，囫囵吞下。

    说来也怪，这灵水珠入了她的口，如泥鳅一样往她身体里钻，接着，她就感觉腹部暖暖的，有种充盈感，瞬间不饿了。

    “咔嚓——”

    树枝突然折断，白笙还没反应过来就开始往下坠去，好在被只大鹏稳稳接住，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掉下来似的，载着她去了自己老窝。这只大鹏原是在峭壁上歇息，刚好瞧见对面的树上有个猎物。

    白笙一路窃喜。被大鹏带到老窝狠狠摔在地上，她才终于觉察到不对劲。

    此处是一个封闭式的断崖，这儿一派枯荣景象，与外界的欣欣向荣格格不入。最显眼的是旁边的一棵大树，枯叶如雪般缓缓掉落下来，铺满了整个断崖。

    “呀呀”叫的声音传了过来，白笙回头一看，一只小鹏扑腾着翅膀半飞半走的朝她走来，却又小心翼翼绕过她到了大鹏身边，冲它焦急的叫着。

    白笙就这么看着它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呀呀”对叫，像是用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在对话。

    囫囵爬起，眼睛咕噜噜乱转，白笙看着那只大鹏，内心暗潮涌动:就这个了！

    大鹏轻轻扇动翅膀朝白笙走来，白笙也朝它走去，顺便在地上捡了根树枝。

    大鹏有着白笙一样的个头，却是白笙体格的一倍，但跟那只巨蚁比，这大鹏可小得多，正因如此，白笙才选择与它搏上一搏。

    “来呀！我不怕你！”白笙拿着树枝在它面前“唰唰”晃了几下，想以此吓退大鹏，大鹏眼睛瞪得老圆，大翅一展，把她吓得后退了两步。

    像是被戏弄了似的，白笙紧握住树枝，噘着嘴，又上前两步。头可断，血可流，“阵地”不能丢！见大鹏一步步逼近，白笙使了个心眼儿，敏捷一跳，跑到它身后拎鸡崽一样揪起那只小鹏。小鹏拼命扑腾，“呀呀”乱叫。

    似是惹怒了大鹏，这会儿正仰着脑袋冲天嚎叫，翅膀一出，扇的整个断崖枯叶纷飞，如下大雪，叫她快要睁不开眼了，只能紧攥手里的树枝胡乱挥舞着，连带着小鹏也揪的死死的。这可是她的筹码，可不能叫它轻易跑了。

    大鹏一步步逼近，白笙有些慌，双手掐上小鹏的脖子，小鹏开始挣扎，时不时翻着白眼，像是立马就要昏死过去一样，叫白



第10章 白笙（7）
    白笙闷闷不乐的躺在一片草地上望着太阳，嘴里有意无意嚼着根草根。

    果然，师父还是忘了！

    窸窸窣窣声传来，她突然阴转晴的笑着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杂草边喊道，“师父你总算来了！”

    “你怎么知道为师要来”

    “我……”

    “不逗你了，师父要告诉你件好事！”

    白笙笑若灿花，激动的看着师父的脸。刚才太阳刺了她的眼睛，现在看人都是一片通红，不过，红衣的师父也还是这么好看！

    “师父今日就教你术法可好！”风莫摸摸她的脑袋，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可白笙的神情却渐渐黯淡下来。

    “以前总缠着我要学术法，怎么，现在倒变了个心意”

    “不，”生怕师父会收回所说的话似的，白笙急忙道，“学！我学！”

    不离山上妖兽丛生，但自从风莫来这儿居住后，山上的妖明显少了，留下的，全是足够凶猛的，据风莫说，之所以不铲除它们，本是留给小凤凰练手之用，眼下，倒是给白笙派上了用场。

    他将一颗灵水珠交给白笙，让她只身去对付这山上的妖兽，说是在天黑之前务必要杀死其中一头，这是历练，想学术法者都得过这一关。

    珠珠眼睛发亮的看着白笙手里的灵水珠，屁股左右摆动着，好像在说“我想要，你给我吧”，风莫以为它想跟着一起去，忙敛了个术法，跟着，他和小凤凰一齐消失了，只听到空中幽幽的传来一句——“师父祝你成功！”

    白笙举着灵水珠再想要问什么，却已经晚了。她真怀疑自己拜了个假师父，不然，怎么放心把她这么一个可爱的徒儿丢在这里独自面对那些凶猛的妖兽呢！

    “假的，嗯，一定是假的！”

    正漫不经心碎碎念着，突然不知从哪个旮旯窝里跑出个巨大的蚂蚁来，白笙眼睛睁得老圆，由下往上静静看去，那蚂蚁足足有她三个那么大，正对她怒目而视。

    冷静。

    冷静！

    “师父，师父啊——”声如破竹，划破整个不离山。

    她倒是想冷静，可面对这个庞然大物，叫她怎么冷静的下来，此时，唯有溜之大吉了！

    但，她跑，那只黑色的庞然大物就步步紧跟。一个踉跄滚下山坡，她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许是老天偏爱她，叫她滚进了一个洞里。

    看着那只巨蚁在洞口徘徊却无法进入，白笙就觉得庆幸。

    没多久，这巨蚁就走了，临走时还不忘从口中喷出一大滩黏糊糊的东西出来，顺着洞口就流了进去，好在白笙多了个心眼，紧贴一旁的洞壁不敢沾染那粘液半分。之后她果然发现了猫腻，凡是沾了粘液的石块儿，全都被腐蚀掉了。

    山洞很黑，除了洞口射进的一丝光亮外，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这时候，白笙手里的那颗灵水珠倒发挥了作用。

    灵水珠和鸡蛋差不多大小，浑体通透，阳光下晶莹剔透，但一遇黑，就会散发出明晃晃的光亮来，就像有人拎着盏灯笼一样。

    “还是师父好！”握着灵水珠，白笙边往里走，边自言自语着。明明之前还埋怨风莫是个假师父，这会儿，却改口称好了。

    再往里走，洞里越来越宽，越来越大，突然不知从哪儿吹来一股寒风，不，准确的说，是阴风，阴冷的白笙后脊直发凉，汗毛竖立。攥紧灵水珠大着胆子往后一看，刚才明明感觉到一股异样，可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是错觉吗白笙拍拍胸口，轻舒了口气，继续往里头走去，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头。

    洞里藤蔓缠绕，上面还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如果不是白笙此刻拿着灵水珠亲眼瞧见，一定不会相信花会在这永不见天日的黑暗中盛开。

    凑近轻嗅了下，一股幽若清馨的味道顺着鼻子直通往全身各个器官。

    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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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白笙（9）
    “这鱼看来不错，为师尝尝。”风莫刻意打断，以分散白笙注意力。果然，白笙重新燃起了笑脸，先他一步夹起盘子里的鱼，然后放到他碗里。

    “这鸟也很好吃的！”他从没见过风莫吃除果子以外的任何东西，不免有些开心，她自认为自己烧的肉美味至极，师父不吃简直是暴殄天物，所以，她趁此机会给他夹到堆起。

    风莫一挑眉，闷咳了声，在白笙的注目下捻了一小筷子鱼肉慢慢放进嘴里，却又立刻吐了出来。白笙正要问他怎么了，风莫就已经从自己碗里夹起一块儿鱼放到眼前，蹙眉，看了又看。

    “这……这是什么”

    “鱼啊！”

    “知道。”风莫将鱼块儿往白笙面前推了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说的是这个！”只见他用下巴指了指鱼块儿。

    白笙一脸懵。

    这，不就是鱼吗，不然，还有其他叫法

    “鱼鳞！”风莫自问自答，然后看着白笙直摇头，一边将碗里的鱼肉倒到盘子里，一边问道，“不刮鱼鳞怎么能吃，难道你以前也是这么弄的，还吃了”

    初次溜下山去到人间，白笙就盯着一老头儿钓鱼，许是老头儿看她好玩儿，便送了她一尾鱼，还告诉她“这鱼烧着吃再好不过”，之后她回到青居，便自行生火，真的将那鱼“烧”了，说白了就是拿火烤的，至于鱼鳞什么的，确实没人告诉她要刮啊！

    师父那看傻子一样的神情，让她极力的想给自己挽回点尊严，忙晃动着两只爪子，“不不不！那鱼鳞什么的太硬了，我没吃它，还有刺，它扎嘴，我都没吃！”

    “……”风莫扶额。

    吃完饭，白笙边收拾碗筷，边看着风莫离开的背影，心情突然失落。果然，师父没有记起……

    夜里，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直到深夜，她才终于进入梦乡。

    仿佛做了个梦，她又梦到师父了。

    师父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她一睁眼就瞧见师父坐在自己床前，一件薄薄的白色里衣平平整整的穿在身上，一头瀑布一样的长发散披到腰间，被窗外的风一吹，变得有些散乱。

    夜色深沉，月光微弱的映照进来，给风莫镀上一层朦胧的微光，因为背着的原因，白笙能清晰看见的，除了那双明亮的眼，便是与这夜色格格不入的白衣。

    不过，大半夜的，师父怎么会来她的房间

    “师……”

    她正要问，可还没喊全，风莫的手就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