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鱼北上,归冥为鲲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懿儿
陆冥之道:“又瞎说。”他深深舒了两口气,“阿婴可想我了”
宁翊宸欢欢喜喜丢了他的头发,笑道:“不想。”
陆冥之憋笑,果真这口是心非还嘴硬的毛病半点儿都没改。
他将下巴搁在宁翊宸头顶:“不想我那又为何黏在我跟前儿”
那又为何入他梦来。
陆冥之不知,这无关宁翊宸想不想他,是他太想宁翊宸了。这是病,心病,是一辈子的心魔。
宁翊宸“哼”了一声:“说不想就是不想。”
陆冥之忍俊不禁:“好好好。”
似是觉得陆冥之的下巴搁在她头上不舒服,宁翊宸微微扭了扭头,道:“我要过生辰了。”
陆冥之柔声道:“我知道。”
礼他都备好了。
陆冥之略略
第一百七十五回:荧惑
长命锁碎,破长命,大凶。
英善继续哭道:“这锁是原先广阳王爷生前备下的,本就是今后留给外孙的,这……这……”
这夭寿啊。
陆冥之猛然一个激灵,忽然想起昨夜的梦来。
“我的长命锁已然碎了,你拿别人的锁,锁不住我的命。”
“虽说今日是正月初二,但这锁,还当真不该是我的。”
这两句话究竟是何意
陆冥之思量一阵,开口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慌些甚么,况且长命百岁长命百岁,那不就是长命百‘碎’了嘛,况筠儿的名字也还没寄在玉锁上,算不得甚么事。”
温琪娈也抬起头来,道:“主上说的是,是管彤思虑太重了。”她吩咐英善道,“给主上看看孩子罢。”
英善依言,唤奶娘将陆士衙陆舒筠抱过来,给陆冥之瞧。
那陆士衙还睡得昏天暗地,陆舒筠却醒了,不哭也不闹,睁开眼睛,看了陆冥一眼。
陆冥之愣住了。
陆舒筠虽说未哭,可也不曾笑,冷冷的看了陆冥之一眼。陆冥之不知为何从她眼中读出了“难以置信”和“恍若隔世”。
这孩子怎会……怎会有这样的眼神……
婴孩的瞳孔并不聚焦,此刻不过是表情木然地看过去罢了。只是陆冥之梦魇刚过,心魔未除,此刻看甚么都有种迷蒙的梦境感。
陆冥之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看向陆舒筠,也不过是个普通孩子罢了。
陆冥之在心里默念了两句,正月初二,正月初二,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开口道:“我这有块上好的羊脂玉,昆仑出的籽料,一直放在身上,如今便给了筠儿罢。”
说罢,他翻了翻随身的荷包,摸出那块籽料来。正雕八宝如意,背刻芳龄永继,也是还未刻上名字。
温琪娈接了那玉,啧啧称奇了两声,笑道:“好玉。”旋即又抬头,对这陆冥之,“那管彤便替筠儿谢过她父王。”
陆冥之点了点头,又道:“既然已经无事,那我先回军中了。我将子始先生留在府中,倘若有甚么差错,寻他便是。”
温琪娈略一低头,道:“管彤恭送主上。”
全屋的人敛衽垂膝,待陆冥之出去了方起。
等到看不见陆冥之了,温琪娈立即沉下脸来,道:“英善把香熄了,开窗通风。我裹严实些便是。”
英善立即上前熄了香,吩咐旁人将窗子打开。
温桓生前根本没留下甚么金锁玉锁的,那玉锁也不过是随便寻了个边角料来制得,自己打碎了。
而那香……有问题。
那香闻得时间久了,若又不通风,会使人产生轻微的幻觉,加上陆冥之梦魇才过,这才起了效用。温琪娈还不知陆冥之常有梦魇,此算是棋行险招,却似乎把子落对了地方。
温琪娈道:“也不知方才陆冥之瞧见了甚么,怕是歪打正着了。”
英善皱眉道:“这锁……”
温琪娈道:“我知道那玉是谁送的礼,后来还盯着陆冥之打成了锁,也见没给陆士衡那小崽子系在项圈上,却日日贴身放在身上,只怕是给他那先夫人贺冥寿的。”
英善问道:“这……给姑娘戴了,会不会……”
会不会不吉利……
“怕甚么。”温琪娈笑道,“他陆冥之把骨灰瓶子日日装在身上还没嫌不吉利呢,况且这玉锁,也还没刻名字。便让筠儿戴着,有机会就日日晃在陆冥之跟前,千万别教他忘了。”
“正月初二。”温琪娈弯起嘴角笑了笑,“果真是个好日子。”
陆舒筠这会儿也困倦起来,和她哥哥一同睡了过去,全然不知道发生了甚么。
&
第一百七十六回:北伐
从地图上看,广平府也不过是悬在河南承宣布政使司上头,倘若从磁州处入广平府,那便是出了河南便入直隶,阻拦也不甚多,的确是好路线。
陆冥之驻马回头,似在望着些甚么。
“哥哥!”没多久,便听见有人喊他。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待走进了一看,果真是燕齐谐。
“吁。”燕齐谐也扯住缰绳,将那马拉停了下来,向着陆冥之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
陆冥之笑道:“到底是你慢,再不来我们就该走了。”
那燕齐谐立即不乐意了,和他的马一样喷了喷鼻子,道:“我还不是给你跑前跑后的安排,我好端端一个风流倜傥的师爷,净给你做些老妈子的事儿,还吃力不讨好了”他立即扯了扯缰绳,朝前快跑几步,“不跟了不跟了,你这主子太不厚道,我要回家开酒坊去。”
“给你赔不是,给你赔不是,成是不成?”陆冥之也扯了扯缰绳快步跟上了陆冥之。
此次北伐,原先昭军的女营尽数留在了西京洛阳,一众妇孺都并未跟来,燕齐谐方才便是安顿女营去了。
除了温琪娈。
神策令的另一半神策虎符至今还握在她手上,她也不愿轻易将那虎符给了陆冥之——万一北伐之后,你陆冥之掌了两半神策虎符,不愿还我了该如何是好那还不是要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是以,温琪娈称人在符在,人亡符亡,将自己当成了人形的神策虎符。
这就是陆冥之要调动神策军不得不将她带上的缘由了。
但既然撤了女营,行军时,她只能和粮草辎重待在一起了。
燕齐谐朝着陆冥之跟前凑了凑,附耳问道:“你没考虑过半夜睡觉的时候把温琪娈掐死,然后将她那半块玄策虎符夺了来,这样一来玄策令不就落在你手里了。”
陆冥之知他又是在说笑,用胳膊肘狠狠怼了他一下:“又混说些甚么,这事儿要是能将她掐死就能解决的,何必耽搁到今日。”
陆冥之道:“虽说这神策军号称是‘不看人面,只听凭符节调配’,但神策军终究是由人领着的,是人就不会没有各种各样的顾虑。广阳王一家好歹是人家多年的旧主,老的死了自然听姑娘的,姑娘嫁人了就听姑爷的,我要就这么堂而皇之就弄死了温琪娈,将他们广阳王一脉拔去了,将他温桓的东西彻底收归几有,那温桓布的局恐怕也拙劣了罢。”
他正是摸准了陆冥之不得不瞻前顾后,才放心与陆冥之做了交易,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一个前路未定的新王朝。
燕齐谐道:“嗯,亏得你这么想,我就怕你半夜把温琪娈掐死了,才这么问的。”
陆冥之已然懒得反驳他这话了,只是不禁在心中暗想,这在燕齐谐心中是把他当成了如何一个没有脑子的人。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走罢。”
行军迅速,没多久便到了磁州,没歇一两日,便直逼广平府。
《大越方志图》中载:“东至山东临清州百五十里,东南至大名府百二十里,西至磁州百二十里,西北至顺德府亦百二十里。自府治至京师一千里,至南京一千六百七十五里。府西出漳、邺,则关天下之形胜。东扼清、卫临清州,运道之咽喉也,则绝天下之转输。晋以东阳之甲,雄于山东杜预曰:晋自山以东,魏郡、广平之地,皆曰东阳。”
燕齐谐离广平城还有老远的时候,就笑道:“早听闻广平城内人人走路姿势都优雅好看,待进了广平城中,定让人要学他一学,只是别忘了原本该如何走路的就好了。”
广平府战国旧称邯郸,燕齐谐这说的是“邯郸学步”的旧故。
&n
第一百七十七回:矫情
燕齐谐跪在地上,低着头,垂着眼睑,不过是轻轻咬住了嘴唇,却仍是不出一声。
他不用抬头就能猜出来陆冥之是何神色,他也不想抬头,轻微而钝钝的疼痛感缓缓从心口升上来,疼得他将眼眶湿意狠狠憋了回去。
他不该这么做的,可他偏偏这么做了。
陆冥之长长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半天才呼了出来“你这是何意你觉得我会为了此事杀你吗你这样声势浩大的来给我请罪”
“你拿我当甚么了”陆冥之道,“你拿你自己当甚么了”
“九年了。”陆冥之从嗓子里把这几句话掏出来,又从牙缝中挤出去,“你我二人认识九年了燕齐谐。到如今呢你让我凭着这么个事儿,就要对你要杀要剐,喊打喊杀”
陆冥之冷笑了两声,道“你欺瞒我,我说过要怪你吗,可你试探我又是甚么意思”
“试试咱们这九年的情谊,够不够换你一条欺君罔上的命”陆冥之俯下身来,盯着燕齐谐看,燕齐谐死也不愿意抬头看向陆冥之的眼睛,陆冥之强忍住要把他的头扳起来的冲动,接着道,“我还没试过草菅人命。”
“你这是,打算要我试试,是意思吗”陆冥之道。闪舞www
燕齐谐闭口不言,原先话多的要命的家伙此刻仿若一个哑巴。
他要甚么他要试甚么他现在一概不知了。
燕齐谐心里想,倘若陆冥之再问他两句,大概是要问“你这是要试你我二人,是君臣,是兄弟,还是别的甚么吗你就这么不信我”
陆冥之分明就差点出口这句话,可还是咽回去了,换了一句草菅人命堵上来。
他太了解陆冥之了。
也分明知道他会发怒,却偏偏来了这一出。
他是想试试他二人,是君臣,是兄弟,还是别的甚么……可如今……燕齐谐此时也不知自己在作甚了。
我为何要这样,燕齐谐心道。
正想着,陆冥之“嚯”地一声从他手里拔出剑来,那剑身铮然作响,是把好剑,他自己的剑。
燕齐谐闭上了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如此也好……
他听见剑刃破空的声音了。是不是会很疼啊。
……
乌玉冠滚了下来。
好大一把乌发落在了地上,燕齐谐抬起头来,满面惊愕,看向陆冥之。
陆冥之怒不可遏,脸色气得煞白,甚至微微有些发青。
他咣当一声将剑扔在了地上,对着燕齐谐道了一声,“王八犊子,滚。”这声音极是克制,倘若未克制,那大概是该对着他咆哮的。
燕齐谐略略直起身来,抱拳道“属下……属下去带人就地取材挖土,制为沙袋,备以明日攻城填壕之用。”
“你爱干嘛干嘛。”陆冥之扔下一句话,背过身去,大有“如今你可满意了”之意。
燕齐谐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剑和发冠来,剑插回剑鞘之中,发冠拿在手上,依旧对着陆冥之揖了两揖,才转身离去。
春日风大,刮在脸上有些凉凉的,燕齐谐踉踉跄跄站定了。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这是作的甚么死。
燕齐谐回了自己帐中,拢了拢头发,虽是削短了,但好歹还能拢起来。他便将那乌玉冠收起来,随便找了个一统山河巾戴在头上,打了盆水照了照,应当是瞧不出来。
而后,他又唤了一群刚歇下的兵士起来,同他们说了一番那广平城有四十五丈宽的护城河,当从今夜开始准备挖土备沙袋。
第一百七十八回:广平
广平府城大门紧闭,吊桥高悬,安静得吓人。四十五丈宽的护城河在月光下头粼粼闪着波光,深不见底。
燕齐谐方想开口道:“好一条大河波浪宽。”忽然又想起来他和陆冥之方别扭着,还是他自己没事找事。虽说陆冥之给了他个台阶,他也就台阶滚下来了,可陆冥之毕竟心里可能还窝着火。燕齐谐也不敢像平日里那般逗他,只好先沉默了。
陆冥之盯着大门看了一阵,黑咕隆咚看不清。他沉默了一会儿,沉声下令道:“神机营准备,上红衣。”
红衣重炮沉重,三五个精壮的汉子使了全力才推至阵前,黑洞洞的炮口对着广平城大门。
备好塞好,了火药之后,几个神机营炮兵深吸一口气,闷喝一声,弯腰抱起了沉重实心铁球塞进炮口。
前一批炮兵退开了,后头人扯了长长的引线,引燃了,众人远远退开来。
陆冥之高声令下:“放——”
“轰——”地一声,仿若开天裂地,在夜中轰出了大昭太祖北伐的第一炮。
陆冥之的北挥京师的第一役,就在夜幕下展开了。
红衣大炮的射程极远,纵然隔着四十五丈宽的护城河,依旧一炮轰在了广平城的大门上,轰得那南门上嗡嗡作响,地动山摇。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