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鱼北上,归冥为鲲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懿儿
燕齐谐鄙夷地瞥了看了陆冥之两眼,大概是在对他称呼墨韵为“孩子”表示不满。
旋即嘱咐陆冥之道“在这好好待着,不许动。”而后举剑下令道,“全军听令,支援天盛卫。”
“点火!”商丘城中再未留人,全军拔营而出,能不能一举歼灭吴渐青的,只看今夜一行了。
“大越建平十九年十月廿八,昭军与顺军吴渐青战于商丘。渐青者,张信良将也。神策军天盛卫指挥使墨韵,方十九。韵少,好大喜功,贪功冒进,夜袭渐青,遇险。太祖及长宁王率众军援之。局立转也。长宁王于渐青战,杀诸营中。
渐青时年三十有六,长宁王二十有一。”
——《昭史长宁王世家》
墨韵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昏昏沉沉,他若没记错,他是让人一箭射了前心。
真疼……心口处疼得他几近要倒抽冷气。
这是死了……还是……
“这小孩儿醒了。”燕齐谐道,他虽说那日嫌弃了陆冥之这一称呼,但他却迅速学了来,也称墨韵为“小孩”。
虽说他才年长墨韵两三岁。
墨韵皱了皱眉,这是……燕齐谐
燕齐谐轻轻拍了拍他“行了,血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第一回上战场给你留的伤够你记一辈子的,险些你就去见阎王了。”
第一百六十八回:换甲
天气渐凉,也显现出要入冬的意味来,陆冥之早早便穿了氅,如今骑在马上,丝毫不觉得冷了。
燕齐谐在他身侧,与他并辔而行,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在哼些甚么歌儿。
陆冥之问道:“你哼哼唧唧甚么呢”
燕齐谐终于停了,开口道:“原来宣平胡人唱的歌儿,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来了。”
陆冥之道:“离了宣平这么久,都快忘了你会说胡语了。”
燕齐谐长叹一口,笑道:“忘了便忘了,今后只怕也用不上了。”
陆冥之思量一阵,叹道:“那你还是唱罢。”
人一生中,总会有那么几个时候,不断地怀念少年时的。
一路平静,再无其他事端。
走时行军迅速,归时行道缓慢,待到回到洛阳之时,已是真正寒风萧瑟起来了。
陆冥之拢了拢狐皮大氅的领口,呼出一口寒气来,道:“今日不再操练,都拾掇拾掇,休息两日罢。”
众人得了令,尽数散开来。
陆冥之朝着主帐方向行走,老远便听见书声,便知是陆士衡。
“孝当竭力,忠则尽命。
临深履薄,夙兴温凊。
似兰斯馨,如松之盛。
川流不息,渊澄取映。
容止若思,言辞安定。
笃初诚美,慎终宜令。
荣业所基,籍甚无竟。
学优登仕,摄职从政。
存以甘棠,去而益咏。
乐殊贵贱,礼别尊卑。
上和下睦,夫唱妇随。
外受傅训,入奉母仪。
诸姑伯叔,犹子比儿。
孔怀兄弟,同气连枝。
交友投分,切磨箴规。
仁慈隐恻,造次弗离。
……”
都学到这儿了当真是不错。自己果然不适合教孩子的吗
陆冥之行至主帐中,见陆士衡坐在高凳上,脚垂不到地,便在下头踩了个小杌子。一张小脸板起来,捧着书卷,有模有样地晃着脑袋。
陆冥之轻咳了一声。
陆士衡的夫子先回过神来,行礼道:“见过主上。”
陆士衡见了陆冥之,也跳下凳子来,行礼道:“衡儿见过父亲。”
陆冥之有些诧异,陆士衡原先见了他,通常是先要冲上来抱腿的,何时这么规矩过。
他清了清嗓子道:“都起来罢。”
他二人直起身来,陆冥之便道:“我家衡儿顽劣,多亏了周先生管教,如今规矩多了。”
那周先生再次行礼道:“周某不过是个屡试不第的酸儒,在洛阳城中也不过是给小儿开蒙赚些束脩,讨生活罢了,多亏了主上赏识。衡少爷聪慧,我也不过是略一提点。”
陆冥之心道,果真是会说客气话,我可一点儿没瞧出这小子聪慧到那儿去。也并不是陆士衡当真是有多蠢笨,不过是宁翊宸珠玉在前,衬得陆士衡不那么显眼罢了。
陆冥之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道:“劳烦周先生了。”
两人又客套了一会儿,只说不再打扰自家儿子读书,便出了帐,自行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燕齐谐便寻了陆冥之,开口便问:“你是打算将你儿子养成个考科举的酸儒”
陆冥之道:“没那打算,学那东西不学死了去。”
燕齐谐眉一扬,笑道:“那感情好,等你家衡哥儿读完了四书,就换我来教。”
陆冥之皱了皱眉,他没法想象陆士衡要是一天到晚和燕齐谐一般没个正形是个甚么样子。可又转念一想,若论才学,还当真难寻几个人出燕齐谐之右了。
他思量许久,才开口道:“你教便教罢,等他四书读完了,说不定还能把你家江月拎过来一起听听。”
燕齐谐摆手道:“算了算了,
第一百六十九回:吵嚷
陆冥之日日泡在军中,基本从不回王府,所以对王府中的情况一概不知,说不定回去了,多绕几圈就找不到回屋的路了。
他自然也不知道府中这两日如何了。
点梨橱中,见个十三岁上下的小姑娘,梳一对双鬟垂髫,带一对儿青色绢花,着一件鸭卵青交领短袄,外罩件福禄团花纹样的柳黄方领半袖短比甲,下头系着素色的挑线裙子。
仔细一看,竟是月桂。
月桂正叉着腰,怒气冲冲地呵斥着一屋子的丫头。
“你们几个是要反了天去吗”小姑娘怒目圆睁,极力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来,“月栀,月棠两个,不过是三等丫头,怎就随便进主子的屋还乱翻东西,当这点梨橱是你家吗”
因着月桂的缘故,点梨橱中服侍梁书越的丫鬟,一律改名做了“月甚么”,好与其他的丫鬟分辨开来。
那月棠年岁尚小,不过十一二岁模样,听了这话不禁一缩脖子抖了两抖,开口要到:“是……是……月栀姐姐她……”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月栀接了嘴道:“月棠你可赶紧将嘴闭上,免得到时候有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说你不懂规矩。”
月桂当即气得七窍生烟:“你说谁呢”
这月栀比月桂还大个几岁,根本不怕人的:“我说的是谁谁自己心里清楚。有些人仗着跟着主子跟得时间长,规矩都做不好,平白无故就成了一等大丫鬟,谁知道是从哪个乡野里出来的,果真是有甚么样的主子就有甚么样的奴婢。”
月桂听她言及梁书越,更是气道:“是是是,你们都有规矩,家生子多了不起啊。你们家生子自有老子娘教导,仗着自己家是在这府中做老了的,就随意进出主子卧房翻东西,还随意编排主子起来了。你们老子娘教的果真好规矩。”
月栀怒道:“你!”
月桂道:“你们两个蹄子可是让我逮着现行了,我处置不了你们,难不成夫人处置不了你们吗若是真偷东西,闹个人赃并获,到时候就把你们全都发卖了,就算卖不了,要把你赶到庄子上做活儿去,再也不回来。这样证据确凿,主上也说不了甚么,他可不听你们的老子娘在哪儿倚老卖老。”
月桂说的对,奴大欺主这事儿,在陆冥之身上,根本不可能发生。
月栀被堵得没了话说,脸色涨红起来,一旁另一个叫月樱的二等丫鬟见此,便开口道:“这话说的便不对了……”
月桂见她接话,便立即怒道:“还有你,几天砸了几个笔洗几个杯子了你当这东西是你家的啊,随便糟践”
那月樱不怒反笑,道:“不是我家的没错,难道是你家的不成”
月桂一时气结,道:“皆是夫人的东西。”
月樱道:“你这就是胡说八道了,你家夫人嫁给主上时,可带了多少嫁妆我怎听说只有一口箱子,怎的,我砸了的东西都是她嫁妆箱子里带来的”
月桂道:“甚么一口一个你家夫人的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是点梨橱里的人了吗我家夫人以前再怎样,那如今也是主上的正头夫人,由得你们几个贱蹄子编排”
月樱又道:“话说的好听,点梨橱的丫鬟。不管哪儿的丫鬟,都是昭王府的丫鬟,而这昭王府,原先可是广阳王府!单你一人只是点梨橱的丫鬟罢了。正头夫人?说的好听,谁知她不是鸠占鹊巢住我广阳王府的地方,用我广阳王府的东西,反
第一百七十回:嫌隙
夜色见黑,几个丫鬟重新换了衣服,洗漱过后,坐在一起闲磕牙。
月栀道:“还是月樱姐姐厉害,没两句就引得月桂那贱蹄子跟你打起来了。”
月樱朝着嘴里丢了一颗话梅蜜饯,轻蔑笑道:“就月桂那蹄子那是个傻的。”她指了指自己的头,道,“她这儿不好用。”
月栀道:“何以见得”
月樱嚼着话梅,笑道:“就她那个主子,还值得她那么护着,要是我,有多远离多远。”
月栀道:“梁夫人的确是穷酸。”
月樱将手里剩下的两三个的话梅蜜饯扣在月栀的手心里,道:“不是穷酸哟,我的傻妹妹。”
月栀愣愣的,将话梅往嘴里塞:“啊”
月樱又从盘子里拿了几个话梅,边吃边道:“咱们在门口大吵大嚷了多久了那梁夫人一直在屋里,你就相信她听不见哪个不知道月桂是为了护着她那破主子才跟我们吵起来的,又不是聋了。你看她何时才出来制止咱们要不是她怕打架打的闹出人命来,她能在那屋里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就这么个人,我呸。”
月樱将话梅核儿喷在了另一个小碟中,接着道:“得亏月桂那么护着她,就她这么个人,活该混成现在这样。”
月棠在旁边听得头晕目眩,却还是接话道:“我听说……听说……她跟主上的婚事是骗来的……”
这下月樱月栀可来了精神,道:“可不是嘛,天下竟然还有能做出这样事儿的人来。”
月樱啧啧了两声,又道:“果真是林子大了甚么鸟都有,穷山恶水出刁民。就梁夫人娘家,说不定还没咱们几个手头上宽裕呢。”
她又往嘴里丢着话梅,又道:“你瞧瞧她还让月桂跟咱们一起跪呢。连替她说两句的胆子都没有。你们知不知道月桂在我旁边哭甚么”
“甚么”几个女孩儿全都凑了上来。
“她在哪儿哼哼唧唧,说甚么‘夫人这一定是为了立威,为了大局,才将我和她们一起罚的’云云,这不是自欺欺人嘛。”月樱不屑道,“谁不知道她是为了护主子,她主子领她情没有”
“所以说,她真是个傻的。”月樱接着道,“咱们罚一个月月钱,那还有县主给咱们补贴,她罚一个月月钱,那就是真没钱了。”
“她们主仆俩一个赛一个蠢。”月樱下了最终定论。
月栀想了想,又道:“你说,咱们进了点梨橱,县主还管不管咱们了。不会咱们就此就比不上那几个善了罢”
“几个善”说的是温琪娈所住的静姝轩里的“善”字结尾的丫鬟。
月樱道:“你若是又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咱们倘若在这点梨橱里听县主差遣,里子总是少不了的。”
几个月忙道:“还是月樱姐姐聪明。”
月樱笑着往小碟里头吐话梅核儿,旋即又道:“我啊,就盼着多多地攒一份嫁妆,待年龄到了,让老子娘领回去,嫁个小管事,守个山清水秀的庄子,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去。”
几个女孩儿也叽叽喳喳附和了起来。连月棠也磕磕巴巴道:“月樱姐姐和月栀姐姐都是家生子,我是外头买来的,我就想着别那么早拿我去配人,我也想给自己多多地攒下一份银钱来,等攒够了赎身银子,我就到外头去,自己做生意。”
其余几个女孩儿都笑了起来,月樱笑得犹为大声:“诶哟哟,小棠儿一个人出去,是要做什么生意哟,现在这世道乱的,生意可不好做啊!”
……
另一头点梨橱主屋里,月桂依旧低低啜泣着,梁书越皱了皱眉头,只说
第一百七十一回:新春
烟火烂漫,洛阳繁华,街上皆是喜庆之景,当可称上一句“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闪舞www这是陆冥之称王之后,过的第一个年节。
建平二十年了。
军中的一群丘八放了假,喝得东倒西歪,在营中又唱又跳,好不热闹。
当然也有的未待在营中,去了洛阳城内城中玩乐,总之是陆冥之准了假,只要不闹事,随便他怎么玩乐去。
燕齐谐一把揽住陆冥之的肩,唤道“哥哥。”
陆冥之仄他一眼“作甚”
燕齐谐嘻嘻笑了两声,道“咱们前年就到了洛阳了,除却温桓那老狐狸带咱们上过一回宜春院以外,咱们还没好好逛过洛阳城呢。一天到晚都待在军中和这一群没品的丘八胡混,闹得灰头土脸。不如……”
陆冥之虽说已经猜出了燕齐谐接下来要说甚么,却依旧道“有话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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