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鱼北上,归冥为鲲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懿儿
陆冥之最终还是将手里那一点白吃入了口中,一点点甜丝丝的东西在口中氤氲了一阵,又浅浅地落了下去,只剩满口清香和一点点凉意,他开口道:“也好。”
燕齐谐索性将手里的槐花分开几串,递在陆冥之手里:“来来来,送你了,拿着吃。”
第一百九十回:考量
陆冥之:“……”
墨韵的亲兵:“……”
周靖:“”
那亲兵又心道,不会是就为了这事儿,燕师爷要来兴师问罪罢
周靖又愣了两下,道:“呃,我打的下手……不算是我做的罢。”
燕齐谐道:“总之够难吃就是了。”
周靖还没从他这“惊天一问”中缓过来,心道,我觉得还好啊,没有很难吃啊。
燕齐谐又严肃道:“后几日去跟着摘槐花,学包包子,做槐花包子吃,务必做好吃些。”燕齐谐极少这般严肃,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几乎令人无法辩驳。
虽然说的是极其不靠谱的东西。
周靖显然是被他这一本正经的神色震慑到了,口中只答道:“是。”
陆冥之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旋即仄了燕齐谐一眼,开口道:“说正事。”
燕齐谐脸上这才浮现出些笑意来,吩咐周围人道:“你们都先出去罢,我与主上有些事要同周小哥儿说。”
那几人也还处在燕齐谐“惊天一问”为了顿饭“兴师问罪”的余威中,尚且还兀自晕头撞向,闻言却也都行礼退了出去。
周靖还不知燕齐谐是个爱调笑的性子,没明白过来他这几句话的意思,还当真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正站在原地战战兢兢,考虑一下有甚么话能为自己开脱两句。
虽然他觉得今天的饭不难吃,但既然燕齐谐说难吃,那他便当它难吃好了!
周靖正待开口,却不料先开口的却是陆冥之,他可没燕齐谐那个在主上跟前抢着说话的胆子,赶紧闭了嘴。
陆冥之道:“原先不曾问你在王瑞昌手底下作甚么,你如今便也同我讲一讲罢。”
周靖道:“小人才疏学浅,不曾位列客卿,只不过帮着王大人手下客卿做些事罢了。”
陆冥之心道,不止罢,当初燕齐谐同他讲的可是他做的就是客卿该做的事儿,而不是甚么“帮着客卿做些事”。
陆冥之又道:“你在广平府做事,那你可曾接触过直隶其他府城的人。”陆冥之抿了一口茶,接着道:“譬如,顺德府。”
“这……”看周靖的样子,似乎是要说“不曾”,陆冥之连忙冷了声音,威压道:“说实话。”
周靖低了头,小声答道:“是曾接触过,只不过不算太多。”
陆冥之朝着他扬了扬下巴,道:“知道多少说多少便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不求事无巨细,先捡要紧的说。”陆冥之又想了想,心道是不是该给他提示个“要紧的”的范围,便又开口道,“最好多说说顺德府知府和顺德卫指挥使这两人。”
周靖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是在思索,他低着头想了许久,终于开口了:“顺德知府,唤作金业存,是建平十年的进士,同进士出身。”
陆冥之心里计较了一阵,同进士出身,考得不怎么样,却十年之内坐到了从四平知府,且谋得的外放是在顺德府,不算是个太坏的差事。这人只怕是颇有些手段。
陆冥之点了点头,道:“还有么”
周靖又想了想:“卫指挥使是顺德本地人,唤作章少庞,听闻,和金知府向来是有些不和的。”
陆冥之道:“这我知道。”
周靖又道:“照理来说,知府大人不该插手卫所里的事的,但倘若真要插手,那指挥使大人也说不出甚么话来。可偏偏这位张指挥使,素来是个性子耿直的,直言呵斥了金大人手伸得太长,手爪子底下不干净。自此就结下了梁子。”
陆冥之心下疑惑,照理说知道不和就算了,怎的还将其中
第一百九十一回:寻人
燕齐谐看向身后的陆冥之,笑道:“你这样的打扮,很好,太好了。”
陆冥之抽了抽嘴角,他打扮和昨日无甚太大区别依旧是穿着鸭卵青色的轻薄圆领袍衫,唯一的区别就是,带了四方平定巾。
他和燕齐谐二人一人带着一统山河巾,一人带着四方平定巾,看着就似一对儿将要忙着进京赶考的儒生。
燕齐谐哈哈哈哈笑得开心,陆冥之却颇是无奈地撇了撇嘴:“不至于罢是我披甲不好看吗。”
燕齐谐继续摇着扇子笑道:“不是不好看……是你这样更好看哈哈哈哈哈。”
陆冥之生的秀气,虽是行伍多年,但这般打扮起来却瞧着比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颜初更像个书生,陆冥之不禁笑道:“你那儿好些扇子,不如也给我来一把”
燕齐谐想了想,口中道:“有道理,我去给你寻一把来。”
“诶诶诶。”陆冥之扯住了要往回跑得燕齐谐,道,“回来回来,莫要耽误了事。”
燕齐谐笑嘻嘻地往回走。
他二人又去神策军天盛卫营中找周靖了。
周靖被陆冥之单独找过一会,许多人都以为他要就此交上了好运,不用再做伙夫了,说不准要调到陆冥之身边去做事。可不曾想自那天后,便再无了消息,众人不免又对周靖有了些轻视。虽说昭军和神策军中兵士素质都还算高,不曾做背后语人是非一类的事,但毕竟许多兵士都还年少,难免不会有意无意地露出些轻视之色。
周靖心思细腻,自然瞧得出众人是何意,但却一一都忍了,依旧在火头军中安安静静做事,以及……听从燕齐谐的吩咐学做槐花包子……
墨韵那日回来得了陆冥之的授意,自然知道这周靖是留来何用的,但也听从吩咐并没有去多关注他,就由着这周靖在营中自生自灭,见了人脸也还当做不认识。
直到今日,陆冥之又点了周靖的名字,天盛卫众兵士才觉出不对来。
周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面粉,又举起手来不知要用哪里擦汗,有些尴尬,只好先行礼道:“见过主上,燕师爷。”
陆冥之虚扶他一把,道:“起来罢。”
“谢过主上。”周靖答道。
“你去换件干净的衣服来,待会儿同我们出去,军服就成,甲胄就先不必穿了。”燕齐谐道。
他说的军服自然是昭军的玄色短打。
陆冥之给墨韵打过招呼,自然会有人给周靖备衣服,这自然不用担心,陆冥之与燕齐谐只要坐着喝茶等着便是。
燕齐谐抬眼看了看墨韵,张口闲扯道:“墨指挥使觉得这几日的槐花包子如何”
今日起得早,墨韵又年轻,正是缺觉的时候,他原本有些困,正愣愣的,没料到自己忽然被点了名,下意识答道:“还行,太甜了,夏日吃腻得慌。”
燕齐谐摇扇道:“我也这么觉得。这包子不知道是不是周靖那小子包的,你改日提点他一下。”
墨韵晕晕乎乎,改日改日他八成就不做伙夫了……
燕齐谐见他没睡够,还懵懵的,有心要逗他两句,开口道:“墨韵啊。”
墨韵:“嗯”
燕齐谐挑了挑眉毛,悄声问道:“你怎么都弱冠之年了,还未娶亲……”
墨韵:“啊”他陡然一惊,醒了,皱眉道,“娶妻娶妻我也得认识姑娘才成啊,我一天到晚都泡在天盛卫里,见的都是一群臭老爷们儿,怎么娶妻。”墨韵上无父母,自然没人给他张罗,自己也无心怡之人,硬生生拖到如今。
还不待燕齐谐开口,周靖却回来了,果然是换了一件干净的玄色短打,束着头发,用细带收着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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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回:玉羊
陆冥之的车进城时不过是通报了一声,竟然无人阻拦。
燕齐谐开口道:“这金业存果真是将手伸到卫所里去了,竟然将消息瞒得这么死。”
周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也不敢问,只好自己暗自揣度起来。
陆冥之“嗯。”了一句,再无他话。
燕齐谐说的不错。
顺德府到现在都没戒严,说明根本不知道昭军已经压入顺德府境内了。要么是金业存将消息瞒得死死的,要么就是他放了假消息,说昭军从别处走了。如今京师自顾不暇,一时间派不出将领来,地方又各自为政,仗没打到自己眼睛跟前儿,就基本不管不顾。
是以这顺德府城才城门大开,并无戒严。
同时,守城的兵士中必然也有金业存的人。昭军玄衣银甲不说天下皆知,起码守城的卫兵也该是清楚的。门口兵士瞧见一个玄色短打的周靖,这么明显的昭军装束,照理来说该产生些疑惑才是。可那兵士非但没有盘查,反而还轻声叮嘱他们赶紧过去,同时暗示了某个酒楼在何方向,这若不是提前嘱咐好了的,又怎会有这般举动。
车马辘辘,一直朝城中驶去。
周靖先掀了帘子,一跃而下,转头要去扶陆冥之燕齐谐二人。
燕齐谐倒是没理他,一撩袍角便自己跳了下来,除却险些踩着自己的衣摆边儿以外,没出任何以外。
他还以为自己穿的是军中时的短直裰呢。
陆冥之却是将手搭上了他的胳膊,不是说他要人扶着才能下车,只不过是给周靖个面子罢了。周靖小心扶了陆冥之下车,抬头望去。
一仰头,牌匾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子美居”。
“杜甫可以吃”燕齐谐脱口而出。
“少说些话罢,一会儿有你说话的时候。”陆冥之低声呵斥道。
“唉。”燕齐谐掸了掸自己的衣袍,嘟嘟囔囔道“又是这句话。”
他三人朝楼上走去。
刚刚走到楼上,就有伙计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笑道:“三位这是……”
还不等他话说完,陆冥之便道了一句:“朗朗乾坤平寰宇。”
“朗朗乾坤……平寰宇……”那伙计脸色一凛,试探性地问了句,“昭昭日月耀河山”
陆冥之点头道:“是。小哥儿领路罢。”
那伙计连忙低着头,将陆冥之三人往雅间儿里引,口中道着:“三位请。”
他们随着那伙计,沿着木廊走了好一阵,终是走到了木廊尽头的一间雅间处。
那伙计依旧低着头,打开了门,冲着里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几位请罢。”
那雅间里,坐着个中年男子,留着一撮儿山羊胡子,穿了一身五毒纹提花暗纹的暗赤色琵琶袖直裰,正端着杯子,见陆冥之几人进来,便开口道:“朗朗乾坤平寰宇。”
陆冥之面不改色,接道:“昭昭日月耀河山。”
那人笑道:“来来来……三位请坐。坐坐坐,都坐,千万别客气。”
陆冥之几人落了座,自然也是陆冥之率先开了口:“阁下请我们前来,也不先介绍介绍自己”
那中年男子将手中杯子放了下来,拱了拱手,笑道:“在下玉羊子,不知几位是”
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化名,再不然是个代号,总之不是本名就是了,反正他们几个,除了周靖有可能会暴露身份以外,陆冥之燕齐谐皆是用的化名。
无甚不公平之处。
燕齐谐拱手道:“十四哥座下人,称一句小五便是。”
陆冥之也微微颔首:“爽十四座下小四。”
玉羊子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最下首的周靖,笑了笑,道:“这位小哥儿我却是认得的,待我向王瑞昌王兄问
第一百九十三回:推测
“第一,昭军早就进了直隶,顺德府众人不可能不知道,顺德卫中的人也不会没有任何的动作,所以,消息上,金业存已经动了手脚。要么是金业存将消息瞒得死死的,要么就是他放了假消息,说昭军从别处走了”周靖道。
“第二,你方才只看了我一眼,就知道我归降了昭军,自然是从我的衣裳上瞧出来的。也就是说,你们认得昭军的军服。昭军玄衣银甲不说天下皆知,起码守城的卫兵也该是清楚的。而门口守卫见了这么明显穿玄色短的昭军步卒打扮,打非但没有起疑盘查,反而立即放我们进了城。所以,门口的守卫也是金业存的人,而守城卒向来是卫所里出,知府大人又不可能私下屯私兵还放在明面上用。”
“还有,那守卫说的话显然是暗有所指,我思量一番,大约那方向就该是子美居了,此乃其三。”周靖道。
“至于第四……”周靖似乎冷笑了两声,“既然你看我面熟,我看你也自然是面熟的。”
这句话似乎暗有所指,关乎这位“玉羊子”的身份。
玉羊子听完这话,大笑了三声,道:“我说王瑞昌怎的不让你进族谱还要日日将你放在身边,果真是聪慧,我玉羊子佩服,佩服。”
“无需。”周靖淡淡拱了拱手。
提及身世,竟然半点儿没恼火,着实能令人青眼相待。
陆冥之一直在琢磨周靖方才说的那个“第四”,低声问了他一句,“你认得玉羊子”
周靖道:“认得。玩弄文字是一把好手。”
玩弄文字陆冥之将玉羊子三个字在脑中写了一遍,忽然有些讶然。
果然。
竟然真是这样。
玉羊子再次开口,道:“既然几位都已知晓,这顺德卫中已有我安插的人手,那便该知,在下此次前来,也是有些诚意而并非空谈的。”
“我帮昭军做了两手准备。其一是我们一同前往,威逼利诱那位章少庞,一同归顺大昭,我主子与章少庞二人恩怨他二人私下解决。其二,倘若没谈拢,那昭军照旧攻城,我凭着在卫所中做的手脚,里应外合也能轻松拿下顺德府。”玉羊子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但此时,就要拜托昭军诸位兄弟一件事了,千万别留那章少庞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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