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如此芳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新月翩翩
我的如此芳邻
作者:新月翩翩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道馆,道馆里住着一个不谙世事的道士,道士不会炼丹制符也不会算卦占卜。在每一个云卷云舒的日子里,他只会抬头呆呆地盯着天空。一个少年追寻至此,扬言他与此山颇为有缘,从今往后便不走了:“小爷苏云起,在此山之巅,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你说,和这里是不是相当有缘?”道士自是无语,笑道:“乖徒,这位公子说与你有缘。”女弟子凌玥不假思索地扬眉:“乌云蔽月,不是好兆头,要有缘也是孽缘。”
楔子
已是初春时节,可天气却并没有任何回暖的征兆,饶是在这一向温暖的南国也是如此。日光在书案前投下了一排排斑驳的树影,男子拢了拢身上的薄衫,推门而出。
空荡荡的庭院里,枝头上的薄雪还依稀尚存,是以凉意袭人。男子驻足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当中,双眉不禁微蹙,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家中的下人基本遣散了不少,只有几个孤苦无依的丫鬟,和自小看着他长大的张伯还在府里,还有,最令人放心不下的她。
正发愣间,一双纤细素手不知何时搭上了他的肩头:“扶宁,天气冷,披上点吧!”一件织锦大氅转眼间已将他捂得严严实实。
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他,即使他一直都在刻意回避,一直都对她冷言冷语。扶宁不动声色地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强逼着自己不去看她,“缪卿,你走吧!”
被叫做缪卿的女子听了之后果然神情黯淡下来,她能感觉到扶宁并不是像表面那样冷淡无情的,可为什么他偏偏就是要把自己装成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他对谁都是这个样子。
或许自己是真的不够了解他吧,缪卿失望地望着那人的背影,默默离开了他的身侧。还是多给他一些时间好好想想,她不相信,扶宁真的会狠得下心来赶走她。
听到四周复归宁静,扶宁难掩心中落寞。忽而,胸口一阵揪痛传来,他死死地捂住胸口的位置,这样也好,身体上切实的痛感暂时压制住了心里的悲戚。
他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额头上一丝凉意渲染开来,扶宁抬眸望去,一片片雪花从看不见尽头的天际簌簌而落。
下雪了他不敢收回视线,却更不敢直视这漫天飞舞的雪花。生怕它们会演变成自己最怕的噩梦。
他仍然记得很小的时候。在张伯的帮助下,他靠着自己一双手扎出了一只风筝。
对于一个孩童来说,这无疑是值得骄傲自豪的一件事。小扶宁高高举起那只风筝,尽管不那么精致,但却足够飞上碧空的风筝。
“娘亲,娘亲!”扶宁一路小跑进了娘的房间,迫不及待地想将它展示给自己的娘。
“嘶”,妇人正在做针线活,因为扶宁这声喊,害得她走了神。食指指腹上立马被绣花针扎出一个小洞,鲜血汩汩地往外涌。
“娘”扶宁有些后怕地喊,他的娘脾气不好,这是他向来就知道的事情。
妇人不由分说就给了扶宁一巴掌,眼神冷冷地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大惊小怪的,做不到,你就滚出去。”
还是孩子的扶宁哪里承受得了如此的恶言相向,当时就抽泣起来,“娘,你,你为什么,总是,总是不喜欢我”无论我做什么,你就是不满意。
妇人的身子明显一震,这句话真的是戳到了她的痛处:“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她面无血色地盯着窗外风景,缓缓道出了多年前发生的一桩旧事,是她心头永远扎着的一根刺。
扶宁家是响当当的大户人家,父亲在外经商,一年之中着家的日子统共也没有几天。
床上的帷幔被人撩起,里面不断传来妇人因为难产而抑制不住的呻吟声。一群伺候的丫鬟慌了手脚,眼见着夫人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却都不敢上前。只有一个胆子稍微大些的丫鬟踌躇再三,凑到了床边,握住妇人的手,“夫人,您再忍忍,稳婆就要到了。”
外间的庭院里,张伯急得坐立不安,怎么偏偏就在老爷出去谈生意的这个当口,夫人就要生了呢
家中所有的下人都被叫到了院子里,张伯明白,老爷不在,他便是当下所有人的主心骨。“稳婆呢,不是早让你们去叫了吗”张伯沉着脸问道。
有下人结结巴巴地回道:“城南李家的夫人也在生产,他们家下人去得早,所以稳婆都被……”
“什么!”张伯苦笑,这个李家夫人最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有点臭钱,就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以她马首是瞻。
不是抱怨的时候,张伯当机立断:“你们再去,哪怕是远点的地方,无论花多少钱,都一定要请最好的稳婆来。”
“是”,下人们得了命令立刻出门。
张伯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招呼过来离他最近的几个下人:“原来派去接老爷的照样还去,先不要说夫人难产的事情。
山道夜路不好走,若说了夫人的事情,只怕老爷急火攻心,一个不慎会出事。
稳婆不多时就来了,是个年迈一些的老妪,不过据她自己所说,她是十里八乡最有经验的那个。
果真,稳婆进去没有多长时间,屋里就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丫鬟们相互簇拥着从里屋出来,领头的那个怀中抱着婴儿,“还是个小少爷呢!”
夜空中突然一道惊雷乍现,惨白的电光照在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的面庞上,居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你的父亲那天再没有回来过,我派人出去找了三天三夜,才在山崖底下找到了他的尸首。”即使过去了很多年,妇人回想起来那段往事仍是自己心中最大的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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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行舟缓缓
安翊元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赋税减半。
他说,安翊,安邦定国,天翊子民。
轻烟未霁,就那样淡淡地散在江面上,随着一艘画舫的缓缓前行,江波迤逦成一片雾蒙蒙的白色。
画舫中的帘子被人轻轻一挑,一只小圆口绣花鞋点了出来,紧跟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站定。
少女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眉目如画,一双眼瞳又黑又亮,镶嵌在还未长开的鹅蛋脸上,十分地搭配得当。精致的五官略施粉黛,俨然是一个小美人儿。唯一美中不足的却是那双耳朵,太过小巧。若搁寻常人,定然是面容的一大缺陷,但却为她增添了几分天然的秀气。
她蹑手蹑脚地往画舫的边缘地带移去,伴随着木制船底的咯吱声渐响,她悄悄吐了吐舌头:“什么画舫,一直咯吱咯吱响个没完。”
双脚悬空于漓水之上,感受着江面的徐徐清风,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一船的人尚在熟睡,她不敢把声音弄得特别响,这才小心翼翼。
江面上的倒影不仅有在身后远去的重重山峦,还有着她自己。
她静静地望着水面发呆,是啊,她就是这样一个娴静的女孩,至少在外人看来一直都是这样。
旭日东升为如黛的远山一笔笔勾勒出金边,雾气被稀释得很淡很淡,眼前也终于不再是一片雾蒙蒙的感觉。
木板微微颤抖,和她之前踩上去是一样的情形。不用说,定然是有人和她一样,来到了这里。
水中的倒影随着身后的响声越来越清晰,已经多出了一个人影。但很显然,那人影的主人还没有发现。
她故意捏着嗓子说话:“玥姑娘,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大呐”
少女叫做凌玥,平阳侯凌文哲的唯一嫡女,上有一个哥哥和一位姨娘所出的长姐。
她轻轻勾了勾嘴角,知秋的骗术还是这么差劲,但她却并不打算戳破:“是大姐姐叫你来找我的吗那……”
凌玥突然抓住了知秋的衣角,就要将她往水里拽。知秋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连忙求饶:“姑娘,婢子错了还不行吗”
“知道就好。”凌玥撇了撇嘴,她今天不想和任何人打闹,只想静静地看着这一江春水。即使春寒料峭,她也浑然不在意。
知秋怎会那么快察觉出凌玥的心思,依旧不依不饶,还挠起了凌玥的痒痒。
被挠痒痒是凌玥的死穴,她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还得分神来反击这个没大没小的贴身丫头:“就,就知道,平常是对你这个丫头,太,太好了一些。”
“是,是,府里上下就只有姑娘待人最好了。”这话听着像敷衍,却并不是情急下的玩笑话,她家玥姑娘如何待人是阖府有目共睹的。
凌玥禁不住唇角上扬,浅浅的酒窝挂在略施粉黛的面颊上:“知道就好,那你还这么没大没小的!”
“玥妹妹说得好。”一个细腻温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画舫上,原来是平阳侯的长女凌瑶来了。
凌玥对这个姨娘所生的长姐并没有多么深的感情,说反感倒也谈不上,她不卑不亢施了一礼,微微颔首:“大姐姐也起得这么早啊!”长幼有序,这些规矩她向来遵守得很好。
知秋慌忙整理了皱得不成样子的衣裙,跟在凌玥身后福了福身:“知秋见过大姑娘。”
这可不像她的作风,不仅不是凌瑶的作风,听说她昨晚还因为她那鬼见愁的婚事把两眼睛哭成了核桃那么肿,现在还有闲情逸致来江面吹风。
凌玥不做声,但心底
第二章 照面难识少年郎
“哥……”凌玥水汪汪的眼睛闪动了几下,紧紧注视着那人不紧不慢地走到她们之间来。
“大姐怎么妄自菲薄呢。”凌珏站定,就在凌玥一侧,从站位自然就可以看出,他是要帮凌玥的。
凌瑶眼里全部是愤懑之情,也是,人家兄妹两个可是一母同胞,凌珏又怎么会倒戈相向。
凌珏面上依然笑得春风满面,但是那一张利嘴分明不留任何余地:“大姐口口声声说是我妹妹丢了父亲的颜面。可是,你可别忘了,你还是凌府的长女,这事传出去,究竟是谁把凌府推向了言论的风口浪尖,不用我这个当弟弟的多言,相信,凭着大姐的聪慧,一定也是十分清楚的吧。”
倒是她疏忽了,凌玥这小丫头片子不足为惧,可是她这哥才是不好惹的角色。此时的她明显处于下风了,当即狠狠一甩袖子,愤愤离去。
凌玥和知秋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知秋眼见着凌玥脸色不对,就隔着衣衫摸了摸凌玥的胳膊,忙着宽慰:“姑娘,你不用理她的,她就是那样一个人。”
凌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这样的事情搁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再难高兴起来了吧。
“哥,这回多亏你了。”凌玥把头靠在凌珏肩头,和凌瑶的争论早就让她身心俱疲了。
凌珏抬起温润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凌玥的长发,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凌瑶那人,和杜姨娘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回,你总该长记性了吧!”
凌玥盯着自己被罗裙覆盖着的脚尖,点头道:“嗯,还好我有一个疼爱我的好哥哥。”她半眯着眼睛看向比自己高出一个头都不止的凌珏,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刚才的烦恼好像一下子被冲淡了不少。
凌珏嘴巴微微张了张,还以为她的情绪会低落好一会儿呢,这怎么转眼就跟个没事人似的。不过,有他在,她自然不用操那些闲心,也就扯开话题:“用早饭吧,母亲该等急了。”
“哥哥怕是忘了吧,在吃早饭前,还有一件大事要做。”凌玥故作神秘,还特意放缓了说话的速度。
凌珏揉揉脑袋,大清早的能有什么大事:“哥哥的记性看来是越发不如玥儿了,玥儿不妨给哥哥一个提示呗!”看着妹妹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的脸蛋,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来,伸手捏了捏那粉嫩嫩的脸颊,就连披在身后的长发滑落在了脸侧,也恍若未觉。
知秋就站在二人一侧,脸上飞速闪过一片红云,以她的角度来看,这兄妹二人的一举一动未免也太过暧昧了些,就是感情再好,凌珏公子也不该对她家姑娘做出这样的举动,让她一个外人看得都不好意思起来。
“嘻嘻”,凌玥只顾低着头笑而不答,随意揽起凌珏的胳膊,就往画舫里头走去:“哥哥披头散发的样子要是让娘见了,又该遭一顿数落了。”这难道不是大事吗,她也所言不虚啊。
凌珏脸上的笑容闻言就是一僵,他和凌玥一母同胞不假,但不知为何,母亲和他之间似乎总有一层怪异的隔膜,这芥蒂就横在母子二人之间,着实尴尬。
心里虽然一时苦涩得紧,但被妹妹拉拽着走近了帘子一侧,凌珏也就暂时将这烦
第四章 正面交锋
凌玥只觉自己气血上涌,母亲和哥哥的关系紧张,如何缓和是她一直头大的问题。既不想太过刻意的追求,毕竟血浓于水的亲情还是自然得好,却更不忍心看着他们二人一个比一个难堪。
刚才不提帮哥哥整理仪容,也是一时糊涂,还以为凭着她的旁敲侧击,这反而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机。
凌玥凑近凌珏身边,拉着凌珏行礼道:“娘亲今儿个的兴致真好,满屋子的花香,比以往点那个熏香好了不知多少倍。你说是吗,哥”边说还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一旁的凌珏。
“熏香之气长久不散,更可宁神静气,比照料花草来得可是方便多。”大长公主好像并没有发现儿子的异常,只字不提他的妆容问题。只是顺着凌玥的话题接了下去。
“呼……”憋在心间的一股气吐了出去,凌玥弯起嘴角:“娘这是口是心非,您既然觉得照料花草是件麻烦事,那府里余梦园里成片的牡丹又作何解释”
大长公主无奈地摆摆手:“本宫怎么养出了个只会窝里横的女儿,你们还是坐吧……”待凌珏兄妹落座在大长公主身侧时,大长公主正了正身子,猝不及防的话题一转:“珏儿,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就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凌珏缓缓站起身,“是儿子的疏忽。”母亲问话,偏偏她又是个极重礼数的人,凌珏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与怠慢。
不等大长公主说什么,凌玥反而搭腔:“这明明不关你的事。”哥哥此举让她心里如何安稳,凌玥扭头正色回答:“是玥儿,可,可没想到,这双手什么都做不了。”
“行了。”大长公主揉了揉眉心,最近的麻烦事不少,像这样的小事她根本没有挂在心上。只是堂堂世家公子,将来无论如何,都是要继承爵位的人,举止行为怪异,她这个做母亲的,好歹也得过问一下。
一顿饭用得各怀心事,气氛异常紧张,终于用完了,凌玥和凌珏二人便双双告退了。母亲这些年来一直都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参禅礼佛,他们一般没有什么事是不会去打扰她的。
看着一双儿女离去的身影,大长公主轻轻叹了口气,在婢女明月的搀扶下站起身子来:“本宫对这些暗流唯恐避之不及,但现下,又不得不为他们筹谋一番。”无奈又无力的感觉打从那年起就一直形影不离,视而不见,并不意味着就可以高枕无忧。
却说另一边,赵姨娘的屋里,母女二人大眼瞪小眼,皆生了一肚子火气。
寒霜失魂落魄地回到凌瑶身边,面色白得厉害,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让人看了更加心烦意乱。凌瑶忍不住推搡了一下寒霜:“最见不得你这个鬼样子,说,又怎么了”
她这也是恨铁不成钢,寒霜的这幅模样摆明了就是自己在府中境遇的真实写照。因此,她眼里容不下沙子,更见不得就连身边的下人都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惨样。
“珏,珏公子说……”寒霜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好像这话原本是出自她口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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