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风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忘三川
“狄景晖,我等与你势不两立!”
诸生走后,其余几个吃瓜博士也要准备散了,都急着回家吃饭呢,身为算学一科的博士,庞池玉端上茶,“祭酒,消消气。”
“现在轮到你了!怎么教的学生连个纨绔的题都解不出,颜面何存啊!”
吃瓜博士们本要走,一听祭酒要算老庞的账,反正就看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的,都有挺了挺身子,继续站在一旁。
“学生知错。”庞池玉拱手作揖。他可没刚刚那帮学子这般愣头青。明算一科历来就不被重视,能混个算学博士当当,在国子监这样没有党争恶斗的地方,已经是够舒坦的了,自然不能砸了自己饭碗。
“老师您的谆谆教诲,犹如圣人之言,学生真是……真是汗颜,惭愧之至!”
吃瓜博士们:禽兽!
杜禀荣喝了口烹好的茶,说道:“就罚你将狄家三郎出的那道题解出来吧,小惩大诫,你们都引以为戒,管好自己的学生,不要再丢我这张老脸了!”
“喏!”
“喏!”
……
……
积善坊
魏王宅邸。
武瞾临朝称帝,大封武氏诸侯王。作为内侄,武承嗣在武瞾登基之前替她扫清了诸多障碍,也成为女帝心目中的好侄儿,进封魏王,食禄千户。
正值金秋,江南蟹肥,送至洛阳。武承嗣正要用膳,听得底下门子来报。
“王爷,凤阁舍人张嘉福张公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哦传。还有,酒宴端上来吧,本王与张公一道用膳。”
“喏!”
“见过魏王。”张嘉福匆匆入内,朝武承
第十一章 你好大的胆子!
翌日
狄仁杰在四更时分就早早起来,先是去了祠堂敬香。这是每日必做的,狄仁杰一脸愁容。官场沉浮几十载,他自认为已经够小心谨慎了,没想到,还是在阴沟里翻船了。
正所谓关心则乱,昨日贸然出动右骁卫,关键这苏宏晖也不过脑子,都说看人下碟,他倒好,一股脑儿的都抓起来,送到了大理寺。
把国子监的学子,送到了大理寺。
你让国子监颜面何存
简直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狄仁杰完全能够预料到,今日朝堂,肃政台那帮言官们,会对他如何的口诛笔伐。
“狄家列祖列宗在上,怀英今日难逃一劫,还望列祖列宗保佑,保我狄家上下平安。三郎顽劣,身患重疾,请祖宗保佑景晖早日康复。”
祭拜完祖先,狄仁杰才回屋穿好了朝服,从狄氏手中接过官帽。
“老爷,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您是当朝宰相,不就是抓错了人,何况大理寺不是昨晚就放人了吗何必呢”
“今时不同往日,说与你听也不懂,走了。还有,看好三郎,切莫让他再惹是生非了。”
“行了,三郎都病成这样了。”
狄仁杰一提起狄景晖就来气,“病了我看他生龙活虎的,快把我气病了!等此事平息,立马送去右骁卫好好磨练磨练,这个忤逆子,我还……罢了,去上朝了。”
狄氏将两块热乎的蒸饼递上,“路上吃吧。”
“说了多少遍了,宫里有专备的朝食,要去朝参就不必备早食了,浪费。”
……
……
马车出了尚贤坊,往西一里路,就到了定鼎门大街,从此街一路北上,过了“星津、天津、黄道三桥,就入得皇城了。”
狄仁杰下马,与已经在城外等候的官僚一道入宫。
“这不是狄公嘛今日乃大朝参,狄公怎如此无精打采的”
武周朝制,凡三品以下洛阳官员,每月一、五日朝参;三品以上官员,一、五、九日朝参,所以每月的初一、初五,被称之为大朝参。
不过对于狄仁杰这样的重臣阁老来说,三天两头地进宫面圣,处理政务,是不是朝参日往日来说,没什么多大关系。
朝参日无非就是人多热闹点。
然而今日不同了。
狄仁杰脸色更加难看了,“大朝参……”
“咦,阁老您脸色为何更惨白了是不是抱恙了要不告假回家休养吧。”
狄仁杰露出苦笑,说道:“无碍,让诸位费心了。”
然而狄仁杰心里这叫一个苦啊。
小兔崽子,惹事情还真会挑日子,非要挑在这么重要的日子,真是家门不幸啊!
“魏王来了。”一边明显不属于中书、门下两省的官员,见到那高大华丽的车乘在几个府兵开道下,缓缓行至宫门前,身着紫金朝服,缓缓下车。
几个溜须拍马的官员立马上前,擎着武承嗣的手,如同小太监一般,对武承嗣鞍前马后。
“魏王小心台阶。”
“灯打亮点,魏王慢点走,时辰还早。”
几名朝臣鞍前马后,其乐融融。武承嗣虽然嘴上说着小王何德何能,诸如此类的客套话,可是身体还是很实诚,十分享受这样的礼遇。
狄仁杰觑了一眼,叹了口气,心中暗道:无道之人,德不配位!
同拜宰相的凤阁侍郎李昭德走至狄仁杰边上,“怀英兄,昨日府上好生热闹啊。”
“莫要打趣了,老夫正愁着呢。”
李昭德凑近了,小声问道:“汝家三郎真得了失心疯”
“宫中御医都瞧了,这还有假”
李昭德也是今日在这宫门外听朝臣风闻得知的事情,便道:“那怀英兄有何可愁的”
狄仁杰一愣,听着话的意思,自家三郎疯了,貌似这位老弟好像有点幸灾乐祸啊。
看到狄仁杰脸上的诧异,李昭德解释道:“怀英兄误会了。愚弟的意思,大不了将事情都揽到汝家三郎身上,陛下心生怜悯,还会跟个得了病的孩子计较不成”
狄仁杰叹气道:“我倒是不担心陛下如何计较。陛下宽厚仁慈,就怕有些人对狄某不怀好意啊。”
“哟,狄公、李公,聊得欢啊,能否让小王听听,二位阁老在聊什么呢”武承嗣凑上前来,笑意正盛。
李昭德端正了身子,历来便是对酷吏以及武氏诸王不感冒,面色冷淡地说道:“自然是谈政务了,怎么魏王莫不是还要插手中书省之事”
“岂敢,小王不过都见狄公面露难色,想要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狄仁杰不语。这武承嗣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想必是得到什么风声。
见到李昭德背过身去,狄仁杰装聋作哑,武承嗣吃了个哑巴亏,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便不悦地转身愤袖而去,心中暗道:本王倒要看看,待会儿你嘴巴还是不是这般死硬死硬的!
时辰一到,在门监的唱报声中,朝臣列好队伍,从端门缓缓入宫。
如今乾元殿拆毁,上朝便改到了紫宸殿。
要说女帝任性吧,那还真是任性。
帝都迁到了洛阳不算,还拆了乾元殿,建更恢宏的万象神宫,要不是李家之前留下的家底子雄厚,一般的王朝,谁经得起这般折腾。
行过君臣之礼后,边上的高延福便声唱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侄臣有本启奏。”这高延福声调还没压下来,这武承嗣就着急忙慌地跳出来,狄仁杰心里一跳,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魏王有何事要奏禀”武瞾声音听不出喜怒来,临朝这么多年,早就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
“侄臣昨日听闻,狄阁老调动右骁卫,抓了国子监的学生。国子监上下怨声载道,如此滥用相权之举,居然出现在我大周朝堂之上,恳请陛下罢免狄仁杰!还国子监诸生一个公道!”
“魏王怎还关
第十二章 多么痛的领悟
女帝不愧为是女帝。
尽管年过六十了,这音调依旧不减当年。
这声怒斥,吓得朝臣们纷纷下跪。
女人不好惹,当了皇帝的女人,更不好惹。
“请陛下息怒。”
杜禀荣更是匍匐下身子,看不清神情。只是他心里也是一万种苦说不出啊。
天杀的狄景晖,真是灾星啊。
国子监本来就是个学府罢了,他这个祭酒虽说在天下学子面前德高望重,然而在这朝堂上,那就是个屁。然而今天,因为狄景晖,这位平日里素来无冤无仇的杜老儿被吊起来打。
“陛下……息……息怒……”
“高内侍,你前日方去了狄阁老家中探病,你与杜卿家说一说,狄卿家中三郎病情如何”
高延福瞧了眼狄仁杰,目露同情,微微颔首,随后说道:“陛下体谅狄阁老操劳国事,闻悉狄阁老家中三子得了病,派太医前去诊断,不幸的是,阁老家中小儿从房梁上摔下来,患了很严重的失心疯。”
武瞾凤眸冷凝,“杜卿家,你莫不是想说,狄卿家患病的小儿出的题,难倒了你们国子监的学生,竟堵在狄卿家府上,整整将近一个多时辰吧你让朕着实心寒呐!”
武瞾气得倒不是狄景晖出题难倒了算学生,而是这个杜老儿不讲实话,居然包庇起狄仁杰来了。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然而杜禀荣此等姿态,让武瞾龙颜大怒。
这杜禀荣摆明了说瞎话!
武承嗣起先是错愕,听武瞾大发雷霆,又是一喜,这杜老儿真是弄巧成拙啊,让你睁眼说瞎话!
“陛下,侄臣认为,应当将狄仁杰、杜禀荣押入丽景门审讯,侄臣怀疑有结党营私之嫌。”
这个世界上不怕自己技不如人,最怕的就是要承认,自己比一个疯子要更蠢,这件事,让杜禀荣老脸无光,更让他觉得,这是在羞辱他这个国子监祭酒。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狄公家三子,他……他兴许是大智若愚,确实是有大智慧!”杜禀荣老脸豁出去了,要承认不如一个傻子,与其将傻子捧成天才!
“你有何证据”
杜禀荣说道:“昨日右骁卫捉人,苏将军可以作证。大理寺少卿刘金云负责查理诸算学生,他们在阁老府前一言一行,这二位皆可作证,绝无闹事一说,真是在……在……在做学问!”
“苏宏晖苏将军。”
苏宏晖道:“回禀陛下,昨日末将接到狄阁老的嘱托,说是尚贤坊有人包围相府,怕坊中的里正和武侯难以应付,让末将前去解围。末将过去,确实见到诸多身穿学服的……额,在阁老府前提笔写着什么东西,末将是个粗人,以为这些人是在对阁老口诛笔伐,于是就将一干人等带回了大理寺审讯。”
今日是大朝参,人来得都整整齐齐。大理寺少卿刘金云自然也到殿面圣了。听到苏宏晖皮球踢过来,刘金云接过“球”,继续说道:“臣刘金云,有本要奏。”
“刘卿家继续讲吧。这个故事还真是精彩万分呐,朕听着。”
“苏将军与杜祭酒所言确实不差。臣核查了这二十余人的身份,确系国子监算学生无误,也看了苏将军呈送上来的那些稿纸,正如姚祭酒所言,皆是算学题目,所以认为此事是一场误会,就让杜祭酒将人领了回去。”
武承嗣一愣,“你们……陛下,切不可听这些人颠倒黑白啊。侄臣认为,这些人伙同起来,来欺骗陛下的!”
“陛下,有尚贤坊证人证词,也有那些算学生的手稿,这些都足以证明,杜祭酒所言不假,若陛下听信魏王一面之词,实在是令臣等寒心。”
“陛下……”武承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捅的马蜂窝,只能是自己来默默承受。
武瞾倒是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看向狄仁杰,“狄卿今日一语不发,可是有什么要说的今日朝堂上,都围绕着狄卿你的家事呢。”
“老臣无颜面对陛下,老臣万死!”
“狄爱卿起身说来,为何无颜面对朕这杜卿家、刘卿家可是在帮你解围呢,你怎么反倒认起错来了”
狄仁杰起身,说道:“臣昨日闻讯,正所谓关心则乱,担忧家中出事,故请右骁卫出动,此乃失察;膝下三郎狄景晖,不学无术,与国子监算学生起冲突,虽说昨日经臣查得,确实是在学术……额,出题玩闹,但也是教子无方,此乃失德。故老臣无颜面对陛下。”
一语未发的梁王武三思也听明白了。
狄仁杰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攻讦下去已是无益,倒不如顺水推舟,替承嗣圆个场。
“陛下,侄臣有话要讲。”武三思走出列,朝武瞾行礼。
“三思有何要说的”
“陛下,侄臣认为,狄阁老关心家眷安危,虽有失察小过,但所幸未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这右骁卫与大理寺秉公断案,国子监诸生皆已释放,这不过就是一场误会,还请陛下明鉴。”
李昭德没想到,这武三思居然也会替狄仁杰说话。
“臣,附议。”
“臣赞成梁王所言。”
听到底下许许多多原本与武氏诸王素来不和的老臣,纷纷附议,李昭德算是明白过来了。
真相大白,这是想做个和事佬,卖个人情,笼络人心啊。
此子,其心可诛!
“三思此言倒是有理,诸位卿家皆平身吧,此事确实是一场误会,朕也就不再过多追究了。”
杜禀荣长舒了一口气,如果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这要是真被送入丽景门,估计在那些酷吏手中,真没结党营私也被屈打成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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