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凰之妾拟荣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南宫玉尧
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
唐玥不清楚,只是他的脉象告诉她,他需要好好休息,彻底的,放松心,与身。
他身上担子太重了。
唐玥抚摸着他的眉眼,心疼漫上心头,既痒又疼又酸涩,像是柳絮轻拂过水面又如有人将心置于案板又切又打。
“安弦,你做不了的决定,我帮你。”唐玥近乎自言自语般说着,眼神沉沉的看着白黎,目中几分痴迷几分哀怨。
最后伏在他胸前,听他呼吸,闭目。
窗外风声淋漓,穿叶做飞笛。
“姑娘,药好了。”杨柳端了药过来,这药要浸泡一刻钟,又要用文火将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破费些功夫,还不能离人,故这时候端来,杨柳有些心疼的看着神色恍惚的自家姑娘“姑娘可是饿了杨柳这就去给姑娘熬粥。”
“我倒是不饿,只是辛苦你了。”唐玥苦笑,“你下去歇着吧,这里我来看着。”
“这怎么能行”杨柳下意识拒绝,笑盈盈说“哪有姑娘不休息反而叫丫鬟休息的事儿您这不是想让二少爷扣奴婢月例银子吗奴婢才不上当呢!您要是嫌奴婢打扰了您和王爷相亲相爱,奴婢啊,去外面做针线,不打扰您!”
“那你可得多照几盏灯,可别伤了眼睛。”唐玥关切着道。
“是。”杨柳笑盈盈退下去给唐玥做饭。
唐玥拿勺子拨弄汤水,又细心的用唇尝了尝药的温度,这才喂给白黎,只是一勺汤药至少要落半勺,唐玥无奈,只能自己喝了,再以唇渡药给他。
半夜时候,风铃便回来了。
白黎直到次日清晨才醒,却又晕晕乎乎的又睡了过去。
整整两日,白黎清醒的次数屈指可数,唐玥急得每天寻小高太医,得了准信说是正常现象这才作罢。
“我睡了多久”起来慵整衣衫,白黎半靠软枕,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连口中言语亦是无力如百花低垂。
唐玥端药过来先是嗔了他一眼随后眼含泪珠盈盈欲落“再不醒,可就要错过明日送嫁了!你看皇上会不会治你一个怠慢之罪!”真个儿三分怨怒七分忧虑人。
白黎霎时柔了眉眼,仿佛掺入一水星光“阿玥。”
他轻声唤,她慢坐于床旁,递过药碗,回身一抹眼泪若无其事道“赶紧吃了药去锦衣卫那边看看,你昏迷得匆忙又没留下什么吩咐,这几日我都是让风铃戴了面具扮的你上朝,好在没出什么大事。”
唐玥言语有些泼辣,这次白黎昏睡这么久着实把她吓着了!
随后觉得关于太上之事还是应该告诉他免得露了马脚,又补充了一句“太上受奸臣谋害,吸了阿芙蓉,皇宫这几日气氛紧张,你要有个准备。”
白黎饮药的手顿了顿,复又一口饮尽碗中残余药液,一抹嘴角眼神犀利又幽深,如临暗夜如坠深渊“阿玥,你做的”
锦衣卫所里有阿芙蓉。
唐玥只看着他不回话,眼眸明艳如春光又无端让人胆寒,总觉得里面藏了刀光剑影就等着雷霆一洛,乍然斩落一地碎风。他的心忽然就被掉起来了,如果此事真的是阿玥所做,那……
“你觉得是我吗”唐玥许久后才问出口。
“是。”白黎忽而轻笑,低语。
唐玥也笑了。
“我无故昏迷,你一定会去寻找原因,自然也会知道那日我去见了太上。”白黎垂下眼眸,眼睫轻颤伴着苍白肤色显得孱弱又稚嫩。
那是他最在乎的人,最深切的痛。
唐玥拥着白黎,满脸淡然又显露些许狠辣“安弦,不过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罢了。”
白黎惆怅道“他到底待我极好。虽是愧疚,可当年……”
“安弦,要杀他的人,不是我。”唐玥讥讽着,却是安慰白黎“阿芙蓉会让人上瘾,长期服用才会逐渐让人气血亏虚,致死却很漫长。”
“太上其实根本不是病,只是上瘾了,只要用阿芙蓉供着,以御医们的能耐养个十几年还是可以的。只是”唐玥忽然压低了声音肖似鬼魅夜间细语“今上下了命令要治好太上的病,所以太上只能是病,必须要治。”
要杀太上的从来不是唐玥,也非白黎,而是今上啊!
“其实风铃根本没有在太上床前焚阿芙蓉,是太上身边的小公公,奉了今上身边陆总管的命令改了熏香。”而那熏香刚好是阿芙蓉。
这出戏,可不是他们二人排的。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白黎轻笑一语,眉目低垂带着秋风瑟瑟冬雪冽冽。
唐玥见此直接转了话头“明日是孙烟薇出嫁,出嫁后想来不久今上就会动手,如果你想,我觉得福王会帮我们一把。”唐玥这话里藏东藏西,颠倒阴阳一般,倒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白黎抬眼慨然抒发满腔郁气,眸如掺墨浓得瘆人“再说吧。”有些事总得三思而后行。
和亲是大事,不过才过子时,整个皇宫就热闹了起来。
清扫长街,红毯铺下云阶,掌灯掌扇,红灯红衣络绎不绝,华盖摇摇,车架煌煌,宫人衣着艳色,裙角抬起的弧度亦是如出一辙,有人在前面撒花,有人分置酒席,有人提灯引路,宫门外马车一辆辆排去,下来的人无一不是衣着绮丽珠翠华盖之人,脂粉香一时浓成一团,又有男子或低语或高谈阔论的声音在夜里散去。宫里的乐姬琴师们早早的开始调弦弄音,舞姬们收拾衣服整理妆容候在一旁,等候传召,白黎就藏在琴师里,抱了筑调音,旁边有人在他耳畔低语,似乎在说着什么。
白黎微一蹙眉,叮嘱那人继续看着又去了另一方,逛过洒扫的内侍,看过摆花得宫女,又去寻了此次送嫁的队伍,唤来一两人仔细吩咐。
及至正午,拜别父母兄长,拜别今上太后皇后,孙烟薇嫁衣如火,披上红盖头,由南越主君牵着出了宫门。
鼓声长起,唢呐奏处,琴瑟琵琶一起送嫁。
马儿发出长鸣喷出热气,唐斳与另一位将军在南越主君扶孙烟薇上了马车之后,一起拜别今上,跟在南越主君身后上马,带着数百人压着无数珍宝嫁妆,茶叶丝绸浩浩荡荡离去。
唐玥与夙无星两人一同,站在司天监的阁楼上,看着队伍渐行渐远。
“动手了吗”细语随风过,如烟似雾,笼了眉眼不甚清明。
“开始了。”淡漠随心,亦随性。
“福王呢”
“白黎已经去请了。”唐玥嗳叹一声,惆怅又感慨“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
送嫁队伍刚出京都,京城便戒严了。
至夜,封城门,关夜市,行人不敢行,歌女不敢唱,连风也不敢大声喧哗。
太上驾崩。
太上崩,太医令丞将医入,就进所宜药。尝药监、近臣中常侍、小黄门皆先尝药,过量十二。公卿朝臣问起居无间。太尉告请南郊,司空,司徒告请宗庙,告五岳、四渎、群祀,并祷求福,疾病,公卿复如礼。
皇帝抽空亲自去见了皇后,叮嘱到“此番事发突然,谁也不料有此大变,但逝者已逝,生者犹在,还劳皇后好生操持,切不可出错。”
皇后拜,领命。送走皇帝后,盘着手里的佛珠,闭目长叹,唤来宫女嬷嬷层层吩咐下去,沐浴更衣后,换上丧衣素服卸下珠钗,召三公典丧事,虽然如今三公只是虚职,所幸三人还算尽心,皇后心下松了口气,又唤来了太常,鸿胪寺,并夙无星,推敲起丧事如何安排。
虽有旧礼可循,却也今时非旧
第四十六章 榜下捉婿
待冗杂事情尘埃落定,大考也已落幕。
入了冬,京畿迎来了第一场雪。
白黎与唐玥仍旧宿在护国寺念经礼佛,日日食素让唐玥本就没什么肉的脸又消减了三分,看得白黎有些心疼,着了元清每日送了食材过来,两人窝在后山深林里悄悄做饭,倒还真有几分田间野趣儿。
“你说这皇后把曦嫔塞过来曦嫔也不反抗,肚子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儿呢!”唐玥握着竹枝,眼神眨也不眨的看着火苗窜上,吞噬掉她手中的肉串,瞧准了火势果断抽手,利索的洒上孜然辣椒,闻得鼻尖的肆意的香意满足的喟叹一句“可惜有肉吃不得。”偶尔想起也觉得对不住她母亲,这孝守得着实不够好,她竟然还沾了血腥,可这母仇啊,还是要现报才好,她算了这么久才算得的,不斩了瑞王的子息都觉得对不起她母亲,更何况……斩草不出根,春风真的吹又生!
“诺,给你,烤好了。”唐玥把肉串递给白黎,她尚在孝期,不吃肉的。
白黎此时也揭开了药炉的盖子,将炖好的药膳盛在碗里放在唐玥手边“这药膳是我特意求了高老太医得的法子,你本就身子骨弱还要守孝,不拿药顶着我都怕你哪日晕了过去。”半真半假的嗔怒,白黎却是实实在在担忧唐玥的身子。她体寒,调养了好些年才让高老太医满意,又要守孝亏身子,偏偏又是个倔脾气,说死了要吃素,一丁点肉末星子都不要,连素日里炒菜都得要菜籽油!还是他聪明,拿了药膳方子换着法得炖汤喝,虽然都是些素菜,好歹比那些萝卜白菜补身子!
唐玥接过汤吹开热气小口慢啜,白黎倒是不将就大快朵颐的吃着肉串。
一旁躲躲闪闪的望风的元清和风铃闻着随风飘进鼻子的香气齐齐叹了口气,元清取下腰间系着的酒葫芦倒酒入喉,烈酒入喉驱散满身的寒意这才老气横秋的叹气“你说这还没过门呢,两人处着跟一起生活了好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这样下去指不定日后得有什么莺莺燕燕上门勾人呢!”
风铃睨了元清一眼,满嘴不屑“你以为那些只知道争宠的风尘女子或者说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斗得过小姐”
“斗估计是斗不过的,可这男人的心有时候比女人还狠。”元清又饮了口烈酒,不是他吹,他老爹老娘就这样的,当年恩恩爱爱后来相看两相厌硬生生折磨得家破人亡“爱你的时候你就是珍宝不爱你的时候你就是个草。”
风铃蓦然不语,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姑娘告诉他们的事……
话说那是有一日,仓庚打趣姑娘,不知怎的便聊起来了男人这个沉重又复杂的话题,他们家姑娘话里话外对于男人这种生物嫌弃得不行,咳咳,原话好像是“男人啊,都是偷腥的猫,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不能让他轻易偷着了也不能让他偷不着!其中的度要仔细斟酌。轻易得了的也轻易仍掉,只有痛到骨子里才会疼你到骨子里!”
不过好在对于平王,两人可谓“灵犀”一字。
风渐大,吹得枯枝不禁冷,纷纷打着抖,瞅着便叫人体寒。
“时候不早了,先回寺庙吧。”待唐玥用完盏中药膳,白黎替她拢紧斗篷,望着天色道。
唐玥压着额角,热汤下肚虽驱散了寒意可腹中暖意升腾让她有了几分倦意“还要想办法应付曦嫔,真是麻烦。”曦嫔出宫这着实是一步不好不坏的棋,好在他们可以动手,坏在曦嫔家世出众,对付曦嫔容易,对付王家可麻烦得紧!
“曦嫔”白黎忖道“曦嫔其实留着也不错。免得皇后一家独大。”
唐玥顿时浑身如被人浇了个透心凉,皇后……东阳……一家独大……这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一家独大就是卸磨杀驴时!
“可曦嫔此人不好对付。”她的所作所为不可控,不能为己所用者,又有多少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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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梅花坞听诗
冬月三十,小寒。
“姑娘,下雪了。”杨柳推开窗棂,门外天与山,树与地一色,白得透彻明净。
冷风吹来,杨柳打了个哆嗦,裹紧衣裳,连忙关了窗去衣箱里取兔毛比甲白狐斗篷,伺候唐玥穿上。
唐瞧着杨柳身上半旧不新的缃色素棉琵琶袖上袄和杏黄色的裙子忖道“我记得今年家里管家刚送了冬日衣裳,怎的不穿上那衣服挑的是碧色织锦,倒是衬你。”
杨柳抿着唇笑“就是那衣服太好了,才舍不得穿呢!对了,姑娘,二少爷已经到了。”
“穿吧,日后还会有更好的。”唐玥笑,年底唐瑚忙着各处查账,前些日子她看了账本今年收成好,靠着薄胎瓷和粉彩瓷器与酒楼挣了不少银子,不仅填了府中公库她和两位哥哥的私库也堆了不少银子。
这日子啊,总归会越来越好的。
“哥哥已到了那我们动作得快点,可别让哥哥久等。”
“是。”杨柳回,手下几次翻飞如穿花蝶便将唐玥的发梳成了垂髫分肖发髻,簪上素色发冠,唐玥暗想,还有一年了。
这时间过得真快。
唐玥绕着发梢,神色不明。
瑞王已死,王家已除,母亲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杨柳,年后我们在白露寺做场法事吧,那时候爹爹也该回来了。”唐玥忽然说。
“年后”杨柳收拾了帷幕香囊手炉子过来,姑娘说的该是元宵节“也该为夫人祈福的。”
“嗯”唐玥颔首起身与杨柳一起出去,风铃与白黎已等在门外。
“阿玥。”白黎挑眉上前拥住唐玥,伸手探她手温,有些冷,眉头若蹙“怎么这样冷手炉子呢”
“许久没见着雪了,方才贪玩在廊下握了个雪球,急着见你,手炉子还在杨柳那儿。”唐玥温婉回,眸中情丝万种,缱绻风月无双。
白黎挑眉,心知这不过是托词,这姑娘倔着呢,一直觉得对不起母亲,身上一股檀香味,方才是念了经吧。
“走吧。”接过杨柳递来的火炉子让唐玥抱住,招呼牵马的元清离了寺庙,管道上另有两架马车,悬的是定国侯府的风灯,嵌的是定国侯府的印记。
“小妹。”唐瑚一直等在马车外,见人来了急忙迎上来,强势的站在白黎唐玥两人中间,揽着唐玥上了马车,连一个眼神都不留给白黎。对于这个即将抢走自己还没养多少年的妹妹的人,呵呵,唐公子表示你谁啊他们很熟吗
唐玥哭笑不得,可安慰哥哥很重要,远远的给了白黎一个打趣的眼神,随着唐瑚上了第一驾马车。
白黎无奈,这二舅哥……
“走吧。”招呼元清,进了平王府的马车。
杨柳和风铃对视一笑,上了第二驾马车。
早早烧的炉子让整个马车都是暖洋洋的,唐玥脱了披风和自家二哥闲聊,任由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也不催促。反正今日是小宴,只她,东阳,仓庚,卢文君,林姐姐五人,唐瑚和白黎是顺带的,白黎不答应唐玥一人出门唐瑚刚巧也有空也跟来了。
“小玥儿,明年皇上可能要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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