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荆柯守
这仅仅是县试,要是不中,才叫奇怪。
“托你的福了,走,我们回旅店再仔细对对草稿——我请客。”余律很高兴,一挥手说着。
苏子籍回到旅店时,已是黄昏,旅店中的读书人,有的眉开眼笑,想必是考的不错,有的庄重沉思,显的很是矜持养气,有的一脸阴沉,想必考的不怎么样。
苏子籍倒并不紧张,也不去睡房,跟着余律上楼,果见屏风相隔,还空着间雅座,余律说着:“三荤两素一汤,来点金浆醒!”
金浆醒是泉水所酿,价格不低,伙计答着:“有,要多少”
“来个一斤吧!”三人的话,这点酒不算多,张胜接口,伙计退下去了,余律就直接取出了草稿:“来,我们换着看看。”
“先看第一卷,赢的饮一杯!”张胜不怀好意的说着,反正自己肯定输,就得看他们两个学霸罚酒。
“行!”
第一卷贴经、墨义,看起来很快,伙计也上菜酒很快,张胜就连忙斟上了,还先饮了口,说:“果是金浆醒,不渗水,这家店不含糊!”
正说着,第一卷看完了,苏子籍大笑:“都对,不过你不能喝一口,满饮此杯,你第一卷也全对。”
“奶奶的,我也有今天。”张胜哄堂大笑,各自饮了。
“罢罢,看第二卷!”余律说着,第二卷是圣谕学训,就朗读着,一字无误。
“你们两个又是一字不差,我错了一处,快饮一杯。”张胜嚷嚷着,于是两人只得再饮一杯,苏子籍这身体量浅,满饮了,有点酒意,见余律朗读自己的卷子,就取出了两人的第三卷看,看了看略摇首,张胜的经义果学的浅。
而余律的经意内含,已初见气度,和自己各有千秋,总体上自己还胜出一线,如果预料的不差的话,对方四书五经也差不多接近5级。
“县案首可望也!”苏子籍想着:“县案首,几乎肯定能中秀才,到时,就是清算下张老大和桐山观了。”
虽杀了两人,和没事一样,其实苏子籍还是怀有隐患,地痞混江湖,可不讲证据,必会找上门来——可自己中了县案首,又岂是他们能欺
才想着,余律本来朗朗而读,欣赏佩服之色越来越浓,突读到了一句:“小台置石,适萝丝下荫,盛暑坐其中不见日色!”
突住了口,当下就问着:“萝,是短讳,你草稿上没有缺笔避讳,正稿上可曾避讳”
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这是古代避讳的一条总原则。
苏子籍心里格了一下,略定定神,问着:“萝字避讳,我所不知。”
“本朝避讳,分长讳和短讳,圣讳、庙讳是长讳。”
“短讳多半是王侯重臣去世,不过三年为讳,本朝太妃新去,闺名讳萝,试卷中凡遇,必须缺写笔划来避,违者黜落——你怎么不知”余律满是同情:“偏偏你又在文章中写到这字。”
突然之间,他有所悟:“太妃
第十一章 烦躁
临化县放榜日
县榜人少,放的极快,正常在三天内,短的第二天就放榜,因此学子都留在客栈等待消息,并不归家。
县衙门口的酒楼是六间门面,在这一天,大厅几乎人满为患,散坐着几十个人,三五成群,都是学子,有的喝酒,有的出神,有的吟诗,还有人醉了,突哭了起来。
整个显的热闹不堪,来晚些都找不到座位,苏子籍来的不算太晚,可一踏入酒楼大门,仍被这扑面而来的热闹弄的怔了下。
虽不是所有考生都在这里等候,但除了考生,一些看热闹的人,也在酒楼里找了位置坐下,就等着看放榜时人生百态了。
“雪过天晴了,春天正式降临了。”苏子籍看起来不慌不忙,倒引得人偶尔将目光落在身上,怀疑考的极佳。
“苏兄,你来了,快到这里!”张胜和余律早早就在楼上抢了位置,此时已看到了身影,张胜忙站起来在楼梯口招呼。
苏子籍一笑拾级登楼上来,果见六间雅座,并且一进门,就有热气,显是有着取暖设施,暗叹:“这里价位不算很高,还有取暖设施,并且只要上一些酒菜跟茶水,花费少许银钱,在放榜日就能等候半天,难怪人都挤满了。”
毕竟外面天气阴冷潮湿,站久了人可吃不消,得了风寒,在这时代是真要人命的,没有人会大意。
苏子籍才到中途,听到下侧传来冷哼一声,目光一转,已心里一沉,是自己债主曹进财,周围还有几个隐隐不善的大汉,一看就是混混。
“张老大,找上门了。”
苏子籍的家,在县城内,本来不必留宿旅店,完全可以回家,或者回叶氏书肆,为什么不回,并不是叶不悔这个小辣椒,而是童子试虽仅仅是资格试,考取了也没有功名,但毕竟是县里大事——谁也都不敢在这时,特别是县衙附近学子扎堆的地方闹事。
张老大不敢,桐山观也不敢。
要不,县令会叫教人什么叫“破家县令”!
因此扎堆,果换到了几日的安康,并且有了对策。
所以这时看见曹进财,只微一变色,就又恢复正常,踏步上了酒楼,未语先笑,说着:“两位久等了。”
余律是知情人,见其神态,也暗暗佩服修养,连忙拉着入席,只见摆着八只冷盘一只火锅,还有二味点心:“坐,坐,喝酒。”
张胜也听明白,看明白了,知道苏子籍很可能写了个避讳字而失败,但见苏子籍初时表情有些难看,很快就恢复如常,不由得心中佩服。
若他自己遇到这种事,定会懊恼不已,哪会像苏兄这样从容,当下佩服苏子籍的心态之好,忙又安慰:“苏兄,我们消息闭塞,县试时不知道,也有情可原,反正童子试不是三年一次,是一年一次,来年再考就是了。”
惹的余律盯了一眼,有些无奈——这情商,也突破天际了。
“张兄说的是。”苏子籍不以为意,点了点首,心情沉重,封建社会,对避讳字是颇为看重。
不仅有国讳,还需要避讳太后、皇后。
亦有宪讳,也就俗话说的官讳,需要避讳长官本人及其父祖的名讳。
避讳圣人名字、自家长辈名字等,更是读书人都知道的事。
对朝廷颁布的避讳字,在县试前,苏子籍就已经熟读过了,记在心中,却没想到,因消息不通的缘故,漏下了这一个字,而他还恰用了。
难道这就是风水坏了的应兆
原来苏子籍还思索着,若是风水坏了会有怎样应兆,却怎么也想不到,竟应到这件事情上。
顿时心中一阵烦躁。
&nb
第十二章 逼债
这想着,目光突见到一个披着斗篷,戴着皮帽子的人,红红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进来,对方进来后环顾,目光与苏子籍对视,面颊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冷冷一笑,就在曹进财占的位置上坐下了。
“是张老大,果然这逼债的人,也要等个结果了。”
见对方抵达,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喝茶,时不时投来阴冷的注视,苏子籍顿时领悟,心中一阵毛骨悚然。
“来了,来了!”就在这时,外面聚集的人一阵骚动,酒楼这里的人,也跟着激动起来。
考试揭晓,谓之“发案”,鸣炮用吹手,上贴五名,下贴十五名,还有人念榜,念榜一般是县衙的主簿。
果然,当苏子籍从敞开窗户看过去时,就见一个穿着正九品官服的中年人,捧着个木盘子,在衙役保护下走了出来。
顿时,所有人都看上去。
临化县的这次县试,录取不过二十人。
榜单唱名是从高到低,主簿清了清嗓子,就念着:“承寿十七年临化县县试,第一名……平茂乡余律!”
当余律的名字,由主簿说出来,苏子籍能感觉到,余律松了一口气,再自信的人,在没有结果前,终还是紧张。
“啊,余兄,你中了,是县案首!”张胜立刻喊着。
“天啊,这就是余律,果然是他,中了县案首,秀才是必中。”这一刻,酒楼内响起了惊讶羡慕之声。
苏子籍坐着,虽早就预料到了,可还是暗暗叹了口气,向余律道喜:“恭喜,余兄,你中县案首是实至名归!”
“其实你的水平,还在我之上……”余律摇首,读了十年书,这眼光能看出,不过他的话,被下面的唱名打断了。
“第二名,寻牛乡益金福。”
随着这个名字说出,酒楼里立刻有一个角落发出了骚动,有人激动念叨:“我中了,我中了!”
恭喜之声顿时响起,人人投去羡慕的目光,随后安静等着下一个名字。
“第三名,安户乡马文栋。”
苏子籍亦坐在听着,直到听到主簿念到了前十名,还没有自己名字时,就感觉到有一些恶意的目光朝自己投来,不用看,就知道大多数来自同样等结果的债主以及张老大一行人了。
见着主簿咳嗽,取水来喝,曹进财喜笑颜开,对张老大说着:“果然,这苏子籍是个烂泥扶不上墙家伙!前十里没有,肯定是落榜了!”
张老大听了,原本面无表情已带上了狞笑,张老大十三岁出道,到现在,足有二十年江湖生涯,人不狡诈,早就不知道沉到那里去了。
苏子籍的把戏,他是一眼就看穿了,不但没有休怒,反引起了警惕和怀疑。
“想趁着县试,学子云集时扎堆,让我动弹不得”
“莫非严二的死,和他有关”
“就算没有关系,这样聪明的人,又是敌人,断然留不得。”此时,张老大还没有想到杀人,现在大郑开国不久,不是乱世,政治清明,出了事,自己也逃不掉!
“但是可以打断腿,科举讲究仪态,可不要跛子。”脑子只一转,张老大就生出一条毒计。
“现在,就当众逼一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欠债的穷鬼!”
想到这里,张老大已对着曹进财使了眼色。
曹进财见了,回过味来,突然起身,直直走到了苏子籍这一桌,站在桌前说:“苏子籍,别说你没有中,就算你中了,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的债已经到期了!”
不等苏子籍说话,张胜已拍案而起:“你是什么人这样出言不逊滚滚滚!你这样的小人,休要污染了这地!”
第十三章 童生
“你……”余律气的全身颤抖,正要说话,却听见下面又继续喊着:“承寿十七年临化县县试,第十一名……苏子籍。”
主薄喝完了水,念完前十又开始念,虽贴榜时是上贴五名,下贴十五名,但这只是对拔得头筹的人来说,对一般读书人来说,能中就是好事!
很多本觉得自己不会中前五的人,都眼巴巴等着十五名榜单揭晓。
苏子籍没想到,十一名念的就是自己。
“恭喜苏兄,恭喜苏兄!”
“苏兄,你中了,恭喜!”余律跟张胜反应过来,而苏子籍提着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
至少是中了,至于中第几名,说真的,苏子籍不在乎,随后的九人名单,也陆续被念完,不出意料,里面没有张胜。
苏子籍跟余律安慰了一番,张胜却想的开:“这本就是早就预料的事,放心,我顶多是失落一下,倒不至于难过。倒是你们,一个县案首,一个第十一名,可要请我吃上一顿,庆祝一番才成。”
而酒楼内中了的人也都在互相恭喜,坐在角落处的张老大脸色难堪,说是猪肝色都不为过了。
“老大……”打手们这时也懵了,迟疑相互看着,就见着一个学子喊着:“你们这些小人,休要污染了这地,苏兄,我借你一两!”
“苏兄,我借你二两!”有人回过味来,纷纷慷慨解囊,余下十五两银子,不消片刻,就凑足十二两。
还有三两,却也为难,学子们身上拿不出了。
“还缺三两!”曹进财刚才心都要跳出来,他知道点内情,知道张老大,可不是贪图这几两高利贷,而是要夺这童生的祖墓,并且还有着桐山观道长的手腕,自己可不能搞砸了。
这时唾沫四溅:“我们在道上,也得讲规矩,不能拿的一分钱都不拿,应该拿的见官都不怕!”
“别说你仅仅中了童生,就是中了相公,我还是这话!”
“要不,现在还钱,要不,用你家墓地还,算多点,折你三十六两银子!”
“怎么样,爽快签了约,不但可以还清债,还可以给你三两银子,让你去进学,上府内考相公。”
话说到这里,事情已明明白白,有几个外人面露不愤,摸着囊中,但张老大目光一扫,几个看热闹的人就缩手了。
他们可不是学子,有读书人的体面,给张老大盯上了,就痛苦了。
见着四下哑巴,曹进财哈哈一笑,才要再威逼,只听有人说着:“且慢!”
“谁”曹进财只觉得处处不顺,怒吼着,只见这人身材中等,却很年轻,这时冷冷扫了一眼,转身对苏子籍说着:“我是陶馆人,也读过些书,可惜没有中举,你中了童生,不知我可不可以读读你的文章”
苏子籍恰带着草稿,这时看去,见年轻人虽说话和气,却隐隐带着森严,心有所悟,当下一笑,说:“请指教!”
说着取出草稿递给那人,年轻人只看了一眼,就笑:“你这字尚可,但有些方正光洁但拘谨刻板,就算要学馆阁体,也得匀圆丰满,正雅圆融才算入门。”
馆阁体是指因科举制度而形成考场通用字体,在前朝即已出现,不过既是通用,自然有着千篇一律、陈陈相因之弊。
但写到极处,正中生雅,秀润华美,可所谓圆融,苏子籍倒听说过这个,可他也很无奈,自己区区寒门读书人,又才来几天,实在没有办法。
不过年轻人说了句,接了文稿,坐下仔细翻阅,曹进财见了大怒,心想一个比一个狂妄,就要大叫,却被张老大狠狠盯了一眼,当下止住了。
年轻人看了许久,又把稿子给了中年人,说着:“你基本功底还算扎实,不过这不稀罕,经意文章,却有点火候了,才童生十一名,临化县的文治水平,有这样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