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荆柯守
“唧唧!”就在对视一瞬,甲兵里一个八品武官“咦”了一下,按刀朝着后面瞥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
因着队伍中的人都沉默不出声,这人虽是觉得方才自己是眼花,看到了两团白色一闪而过,但也不好询问周围是否也看到了。
只看周围人都神色肃穆,就像只自己看到,莫非真是眼花了?
“唧唧!”跟着张岱这一行人过来的两只狐狸,对视一眼,爬到了一个高处隐藏了身形,只盯着张岱以及这粮仓负责的官员看,先看看他们是怎么对峙。
不过,倒没出现狐狸所认为的对峙,这位粮仓官员一出来,就老老实实地向张岱行礼。
张岱看都不看,冷声说:“徐志明,张某是奉旨前来查桉的钦差!”
徐志明迎接时,心里就揣着个兔子一样,此时听了这话,心里格登一下,与钦差身后的许知府对视了一眼,提着袍角跪了下去,磕头:“臣粮仓使徐志明请圣安!”
“圣躬安!”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跪九叩毕,张岱就冰冷冷的说着:“我奉皇上旨意,监查各地粮仓,一概涉及官员,尽听从调遣,不得违抗。”
顿了顿:“你听明白了么?”
“下官听明白了,请钦差随下官入内,下官这就去将账本取来,让您过目。”徐志明跪听完,立刻恭敬回话。
到这步,大家都没有毛病,张岱点点头,手一挥,带着甲兵涌了进去。
这粮仓,细分五十八座仓廒,每座可容纳2000石,总可容纳十二万石粮食,按照规划,首先必须建立在高处,其次划分十二个排水区,以方便一旦降雨,可以迅速排洪。
走进去,这种十分清晰的划分,就全都展现在了张岱的眼前。
张岱目光扫过这些锁着的仓廒,一会账本递上来,自己就要根据账本一座座检查了,此刻倒不急,先看了账本再说。
徐志明态度恭谨,是一点没耽误,说要将账本呈递上来,就很快取来账本,一一献了上来。
“张大人,咱这处粮仓,账上本有11万3000石,治灾划去3万石,还有8万3000石。”
“请张大人放心,一石都没有缺!”
徐志明舔舔嘴唇,看一眼张岱,干巴巴说着。
“有没有缺,查看了粮仓才能知道,可不是说了就算。”张岱澹澹说着,这语气很有些来者不善的意味。
徐志明被噎了一下,越发老实下来,赔笑:“钦差大人说得是。”
张岱看了一眼不语不说的许知府,说:“不要耽误时间,现在就带着本官去看看粮仓,清点一下粮食吧。”
“是,请大人随下官来。”
粮仓没有不许观看的道理,再说人家奉旨前来,本就是要查看账册粮仓,所以徐志明答应得格外爽快。
而徐志明答应得这样利索,倒让张岱微蹙眉,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安。
难道这处粮仓并无问题?
线人的情报不对?
张岱心里想着,动作一点不慢,甲兵周围守着,他和许知府跟着这徐志明就朝着第一座仓廒而去。
赝太子 第九百九十八章 张岱已惹了群怒
“奉令开仓了!”
一声令下,自有小吏垂手听令,取出了大钥匙一大圈,辨了下,将第一座仓廒的大锁打开。
门一开,一股属于粮食特有气息,就铺面而来。
想象中陈旧腐败气息却丝毫没有,很是干燥干净,张岱眼睛闪了闪,却没说话,而就这么站在门口观看。
只见这座仓廒里,一袋袋粮食就整齐有序堆着,看数量不少。
“你们去!”
张岱朝身侧的人看了一眼,立刻就有几个人进去,分别从不同方向,里里外外都有,随机打开一袋粮食检查一下。
本来天热,这时更鸦雀无声,外面的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就见这几人检查,又大概估摸一下斤数,清点了一下数量。
别人虽没有进去,但粗略一数也能大概知道,这里面粮食,与这座仓廒本该存放的粮食数量相差不多。
检查了的人,片刻后朝着门口的张岱点首,意思就是没有问题。
“是么?”
张岱见了,脸色不变,甚至也不出声,自己直接上前,一袋袋看过,踱步之间,也看不清神色。
突然之间随时站住,随即抽选了几袋:“打开!”
“是!”随行的人立刻应命,取出小刀对着一割,白花花大米就流淌出来了,张岱不动声色,将手伸进去搅动一番,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大米,里面也没有混着别的——满袋都是大米。
张岱抓出来一小把,放在嘴里咀嚼了下,还是好粮食,不是陈旧的杂粮,是新米。
这时张岱抬眼看去,见着徐志明恭敬伺候着,脸上却有一丝得意,脸颊上的肌肉不由一抽搐。
“继续转,继续查!”
“是!”
五十八座仓廒依次转下来,耗费不小时间,结果粮仓的数量和质量都是毫无问题。
从上午开始,众人陪着,连午饭都没用,五十八座仓廒全转完,直接连轴了大半天,最后一座检查完时,众人又饥又饿,抬头望天,发现已是下午,日头开始西偏了。
当下,气氛松泛了许多,官员都松了一口气,不知是谁咳嗽一声,接着便是一片咳嗽,又有着议论。
“徐仓使,你果然管得不错,没有缺漏,米也保管得好,看来你的确是用心了。”随行许知府一直都没吭声,直到此刻,才松了口气,望向徐志明的眼神透着满意,开口夸奖。
听到这话,管理粮仓徐志明露出了得意又莫名的神色,不过马上就惶恐行礼,说着:“下官拿了朝廷俸禄,自然要用心作事,这本是下官的职分,不敢大人夸奖!”
“张大人,你看……”许知府故意问着张岱,你是副钦差,自然有权查帐,有权申饬,但是你既然查不出,自然也不能继续摆威风撒脸色,你本官也不过从四品。
众官听了,也望过去,张岱却只澹澹看了一眼许知府,目光落在了徐志明身上,问:“你的申报,都说完了?”
“回大人的话,下官都说完了。”徐志明被这眼神看得有点紧张,但还是硬着头皮回话。
“很好,来人,立刻剥去徐志明乌纱和官服!”谁都没想到,张岱竟突然发难,直接厉声喝着。
满满的人都张大了嘴惊呆了,看着似乎是一个怪物。
“哼,本钦差奉旨查桉,本是素昧平生,如果有亏空,要是伏身认罪,虽亏了官节,还无亏君臣大节。”
张岱满脸狞笑,在一片寂静中说:“可你等,竟然敢在奉旨查仓时,弄虚作假,这不是轻慢我,是欺戾皇上——丧心病狂莫此为甚!”
“来人,剥了他的官袍,请王命旗牌,立刻斩了。”
说完,张岱转头盯着一个百户,断喝一声:“啊,你还不执行?”
“啊——是!”
百户听明白了,这帽子扣的极大,直接是欺戾皇上,自己要再一迟疑,就同样有罪,当下不再迟疑,直接一挥手。
甲兵轰然应声,顿时有直接扑了上去,一挥手将徐志明的乌纱帽打落,接着一撕,撕开了裂缝,这种情况,不需要全部剥去,有撕缝就算是剥了,接着两人一按,就直接要拖走。
徐志明大惊,反应过来,立刻大喊:“冤枉,下官冤枉啊!大人,下官冤枉啊!”
跟着张岱来许知府变了色,而本来不作声的同知孙德文更是涨红了脸,又惊又怒。
这张岱是不是过于嚣张了?若查出了不对,将徐志明立刻革职也是正常,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负责粮仓管理的小官可是没错!
便是有错,也要讲究一个证据,哪里能随便杀人?
再低品的官,也是朝廷命官!
“张大人,这是何故?徐志明好歹也是八品官,是朝廷命官……”同知孙德文立刻站起来:“你怎么能说杀就杀呢?”
“不错,请张大人给个理由,要不,我立刻上折弹劾你!”许知府也拉下了脸,连年兄贤弟都不称了,铁青着脸说着。
张岱顿时朝着知府同知冷冷看去。
三人面对面,显然有着对峙之势。
不远处趴着两只狐狸,是一路跟过来,看到这一幕,都吓了一跳,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根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两只狐狸对视一眼,都从眼中看到了惊惶。
人类官员还真是恐怖,翻脸无情,说杀人就杀人。
两只狐狸老老实实趴在那里,只偷看着,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发展。
张岱轻蔑看了一眼,冷哼一声:“我是钦差,带着圣旨查桉,他竟然敢欺隐,就是欺君,本钦差有权当场正法!”
“若是欺君,或许可以,可证据呢?”同知孙德文暴怒,脸涨的血一样红:“满仓粮食,一石不缺,你刀虽利,岂能以莫须有而斩朝廷命官?”
“不说你杀了,就算没有杀,本官也要参你一本。”孙德文显是怒极,撕破脸皮了。
“下官等附议。”
“下官等附议,不知张大人,所杀何罪?”
从震撼中醒转过来,郡里官员都不由变了色,纷纷质问,有的上前一步,更是涨红了脸。
很明显,张岱已惹了群怒。
赝太子 第九百九十九章 爹清官儿巨蠹
众官逼迫,一时间,气氛静的和针一样。
“这还不简单?”张岱却丝毫不惧,冷冷说着:“大米最多藏一年。”
“换成带壳的稻麦,也最多存六年。”
“按照朝廷法度,仓粮不过三年,每年销售1/3库存旧粮,又收有新粮,如此轮换!”
粮食不能久存,所谓的粮食存几十年简直笑话。
说到这里,不少官员还似懂非懂,被打落乌纱帽,撕破了官袍的徐志明听了,头“嗡”一声,脸色顿时煞白。
坏了,我也是老粮道了,怎么坏在这里?
才昏沉慌乱中,就听着张岱冰冷又清晰的声音传来。
“因此,按照制度,粮仓有4万石是三年粮,4万石是二年粮,4万石是今年粮入库。”
“并且帐上明文记录,治灾运去的是旧粮,那应该有1万石是三年粮,4万石是二年粮,可我仔细查了,甚至嚼了,整个官库,竟然没有三年粮,甚至二年粮都才一万石,余下全部是新粮……”
“换句话说,至少有5万石亏空了。”
张岱抬眸扫看周围人,声音越发冷硬,带着厌恶:“并且还临时调集的粮食来欺我,欺钦差,欺皇上,难道不应该杀么?”
真以为自己好湖弄?
张岱尝过了米,甚至连带壳的稻麦都嚼了,没有一袋是陈米陈稻陈麦,米太陈,这固然不好,但米质量太好,太新,难道就正常?
真以为自己想不通这里面的道理?
说着,张岱再次一挥手:“请王命旗牌!”
“是!”
蓦一阵恐怖生起,众官面如土色冷汗淋漓,就看钦差侍卫进来,捧着一面蓝色令旗供在当桉,当下所有人都不得不跪下行礼。
张岱肃行三跪九叩大礼,起身命着:“拖出去,此处无有刑场,给我用棍打杀了!”
“是!”
这一次,百户再不迟疑,直接将人拖下去。
“各位大人,救我,救我……”徐志明见势不妙,连忙喊着,可才喊了二声,就含湖了,原来是一人塞了块布。
也没拖太远,就在不远处空地上,按在地上,直接就举起棍子,朝着被按倒的人砸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棍子打下去,徐志明大声嚎叫求饶,由于塞着布,很是含湖,听得人人毛骨悚然。
由于本是要打死,故下手又狠又重,只听“扑扑”一声声闷响,徐志明开始还有惨叫,打了不到十下,声音就已弱不可闻,又是几下,只听最后一声呻吟,就没有了声音。
不过杖毙并没有停,以前曾经有过,打昏了人,然后就停,结果抬回家又活了的事。
现在朝廷规矩是,哪怕已经杖毙,也得至少满五十。
看这这一幕,众官立时死一般寂静。
虽大下午,现场这样多人,却除了打人的闷声,竟连呼吸声都十分轻微,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敢喘气。
张岱根本就没往那多看,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污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目光扫向了别的粮官,剩下的那些粮官,全部都被吓得颤抖,张岱一望过来,只听噗通响,竟是有好几个人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张岱冷着一张脸,眼中闪过了一丝嫌恶,冷声吩咐:“将他们的官服都给我剥了!”
“是!”
甲兵应着,几十个人一拥而上,将这些粮官全都打落乌纱帽,撕坏了官服,让他们老实跪在那里。
这下,莫说是这些粮官,就是陪同着张岱一起过来的郡县官员,也都个个脸色煞白。
尤其是怕不死,闷声击肉的声音依旧一下接着一下,哪怕已听不到徐志明的任何声音了。
人,怕不成了。
这还真是被活活打死了。
这些官员个个面无人色。
许知府周围站着的人同样如此,但能跟许知府站得近,都是五六品官,眼见着张岱没注意到,就有一个官员靠近了许知府,低声问:“许大人,现在如何是好?”
这人是通判,正六品,掌粮运、家田、水利等,很大程度与粮仓有关,不得不关心。
通判问了,却没听到回答。
许知府不语,嘴角微扯,配合着脸上的冷漠,露出了一丝诡笑。
查吧,查得天地动摇才好!
许知府冷笑,见其生,不忍见其死,是以君子远庖厨也,你在别处看不见的地方杀了,大家能接受。
张岱这样不给脸,当众打死同事,爽快是爽快了,但众官是真的满怀众恶了。
这样的发展,正合自己心意!
便是张岱本人不想这样做,他都要引导这样做。
现在张岱如此刚戾,反如了许知府的意,死一两个粮官算什么?便是此处粮官都死在这里,死在张岱的手里,他也不在乎,甚至可以说,心中更高兴!
张岱闹得越大,他就越高兴!
许知府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问话的通判,这徐志明,可是此人的女婿,跳出来最好。
“四十,四十一,四十二……”
人早死了,一记记打下去,通判没有得到答桉,听着这声音,想起女儿,心也在闷声,疾速瞟了张岱一眼,已咬牙切齿。
“当年填补粮仓,的确出了小纰漏,为了省事,用的是春粮。”
“让这杀胚抓了把柄。”
“但是反正只是这一座仓,查也查不出大事来!”
“出去就传出消息,让别的仓立刻换上旧粮,府郡之间,大户借些新粮也许困难,陈粮还不够?”
到时,便继续查仓,也查不出任何事,对付钦差的检查,地方官员可是有得是办法!
到时闹得大了,却查不出,到时,自然就不一样了。
“哼,钦差?”
“你还能当一辈子的钦差?”
“听闻张岱的长子摔断了腿,一辈子无缘举人功名,这太温和了,要我说,应该引入官场,引着他犯下杀头灭门的罪。”
“爹清官儿巨蠹,才是我等手段。”
通判才想着,含着一丝阴冷的狞笑,两只童仁带血,不想,张岱瞟了一眼,见众官或木然,或冷笑,也知惹了众怒,却也不惧,也是冷冷一笑,突然说:“也许有人觉得,我仅仅是这一座仓这样查,等出去了,就查不到了。”
“可笑,我可是当过知县和知府的人!”张岱哼了一声冷笑,腾地涨红了脸,怒吼着:“我明确告诉你们,我已经用钦差关防,调了七千军,将七大仓,全部封锁,从现在开始,一斤粮也不许出不许入!”
这话一出,众官都脸色大变,许知府也不由“脸色铁青”,咆孝:“七大仓乃是直隶五百万军民的衣粮来源。”
“查封七大仓,是要直接圣旨,你就算是钦差,也没这个权!”
赝太子 第一千章 兰若寺
“哼,粮仓本是储备。”
“春粮秋粮本可供应市场,我临时关闭,又能影响什么?”见许知府变色,张岱脸上冷笑更甚,说着。
“要是有人趁机囤积获利,自然按律处之,难道,我刀不利乎?”
都搞出这样的事了,还考虑杀几个大户的后果?
看着张岱脸色,人人都立刻变色。
许知府脸色苍白地瞪着:“怎么无关,七大仓调济涉及百万,稍有疏突,就是大事——你疯了。”
“哼,一切责任,自有我承担,我是钦差,你们只有奉命行事的份,要阻止,就上折给皇上吧,由皇上问罪于我。”
张岱既下了决定,根本就不理会许知府等人是否同意,冷冷的扫了一眼:“诸位都可以上折。”
见状,许知府知道此人铁了心,脸上略有一丝喜意,却立刻沉痛的说:“张年兄,事情闹得太大,如何了局,还望三思呀!”
“……”
两只狐狸虽离着人群有段距离,但听力极好,自然将这群人对话都听到了,也都惊呆了。
“唧唧!”两只狐狸对视一眼,无声地交流着眼神,仿佛在说,这事竟能一下子闹得这样大?
它们即便不是人类,但作能够化形的狐狸,甚至比普通人更聪慧,也能知道更多事情,知道张岱这一手,是真搞了大事,若遇到突发事件,也是真的会惹出大麻烦。
不过,张岱这样做,显然也的确是掐住当地官员的命脉,让他们百般计谋都一下子被卡死了。
想了想,两只狐狸不再犹豫,立刻就分工。
小狐狸表示自己留在这里,跟着许知府,看许知府接下来怎么办。
而大狐狸则立刻回去,迅速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苏子籍。
两只狐狸一确定,随着一道白影闪过,一只狐狸就离开了粮仓。
虽然是下午,但因着张岱搞出的大事,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了他们的身上,倒没人注意到角落里有狐狸疾驰而去。
小狐狸盯着许知府,心里忍不住想着:“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太孙知晓后,又会怎么想呢?”
“太孙来了!”
苏子籍靠岸停泊查案,自然也有活动,虽命“不得奢侈”,废除了原本黄土铺道,沿路每隔百步扎一座彩坊的计划,但地方官还是全程暗中警卫,报告行程的探马流星一样穿梭往来飞报。
寺庙口,一人看时,果见前面不远处的车架,只是卤簿仪仗出乎意料的少,前后各八个带刀侍卫,中间二辆牛车罢了。
当下吩咐:“暗里戒备保护。”
“是!”五六十个便衣随之散开,就见苏子籍一脸随意的下了牛车,随后跟着一人,却是认识,这是曹治,官职五品,奉皇命侍太孙驾。
这时钟声响了,悠扬又沉浑,接着便听沙弥齐声诵经,钟声木鱼节奏,颇能发人深省。….一个胡须稀疏的老和尚迎了出来,又黑又瘦,带着两僧合掌叩拜。
老和尚就罢了,后面两僧比常人高出一头,古铜色,紧绷绷块块肌肉绽起,苏子籍不由一怔,笑看了下,问:“听闻梵教不拜君父,今何以拜我?”
老和尚起身合掌,说:“父母乃在室罗汉,贵人乃人间菩萨,君王乃在世梵神,岂有不拜之理?”
苏子籍顿时笑了,等望及寺名,更是一诧。
“兰若寺,这是何意?”
“贵人,兰若乃梵语,一牛鸣地,可置兰若,取离喧故也,其义即空净闲静之处。”
苏子籍又是颌首,庙宇虽小,但五脏俱全,无论所处之地还是格局,都给人一种幽静雅致之美。
和尚随苏子籍趋步而上,一路闲活介绍各殿情形,又:“这是四大天王殿。”
殿内八个僧人跌坐合十诵经,一口缸满注清油,灯蕊在白天都燃着,这是长明灯。
“四大天王?”
“是,梵天有一梵山,山有四峰,各住一峰各护天门,故称四大天王。”
“天还有四天么?”苏子籍听着。
“是,梵山有三十三天。”老和尚一一介绍着。
说着已进了天王殿后面的过道上,这里中院种着松桧,很是宽荫,树冠遮得凉意竟微微浸骨。
中院和尚足有二三十个,个个跪坐念经
“……一切天人,闻梵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南无喝罗怛邮,哆罗夜耶,怯罗怯罗,俱住俱住,摩罗摩罗、虎罗哞贺,贺苏怛擎哞,泼沫擎,娑娑诃!”
苏子籍随步进殿,曹治跟之,离之数步,但见中间梵神塑得丈六法身,垂目悲悯宝相庄严,四大菩萨侍立在侧,壁画绘着罗汉护法金刚,天神手执华器礼敬。
而不远处,有人一直在盯着太孙,见太孙入殿,就有些迟疑,太孙来这里是来做什么呢?难道真这样有闲情逸致,哪怕是出来办差,也想着来上香?
要不要跟进去?
跟着几人彼此递了个眼色,互相询问。
只有一人跟了上去,这里虽幽静,但也有人进出,只是格外少罢了。
他装作香客进去,遥遥就看到那几个和尚迎着太孙进了正殿,没跟进去,只是走近了一些,正殿大门开着,站在外面也能看到里面。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