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荆柯守
“唉,大势如此,奈何?只能看这次封赏了。”钱之栋想着帐内一封折子,这是和多个幕僚推敲多夜的心血。
既要夺得最大功劳,又不能和两个钦差完全撕破脸,分寸很难把握。
只是目光一转,却看见了一个人影,神色有些阴沉,思索:“苏子籍坏我大事,走前,必须找机会除了!”
要是在军中经营,或忍了,现在就要离军,何必再忍耐,找个机会杀了就是。
苏子籍因着身份,并没有进入宴会,而转而跟着看热闹的人,在外面,眼角余光看到崔兆全竟也带着几人出来,苏子籍微微冷笑,往后退了几步,并不上前见礼。
崔兆全此刻被陆续赶到营地里的山民吸引了注意,并没有对人群多看。
“大人,这第一批的山民武器都已收缴完,一共六千男子,三千妇孺,一千多孩童,是否立刻发下粮食?”有人上前禀报。
崔兆全紧紧锁住乌压压的一片,一挥手:“发!”
就有士兵以寨为单位,按人头发了大米下去。
“阿娘,我饿,我要吃!”原本安静的小孩,看到了发到母亲手里的大米,立刻哭叫了起来。
本转身离开的崔兆全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大人?”亲兵不解问了一句。
崔兆全一抬手,亲兵立刻止声,崔兆全则慢慢过去,仔细打量着那些带着孩子的山民女子。
这些女子的穿着打扮与大郑女子有着不同,耳朵上都带着大串的耳饰,看起来闪闪发光。
但身上穿外套是一些不值钱的兽皮,怀里抱着的孩子,倒照顾得不错,能看出,孩子穿的衣服,质地是最好最保暖也最柔软。
可这样被精心呵护着的孩子,很多都脸色蜡黄,哭起来猫叫一样。
崔兆全的目光落在一个正从米袋里抓了一把米的女子,在他的注视下,这个女子也不避着,直接就将生米塞入嘴里,快速咀嚼,几乎片刻,就嘴对嘴,喂给了她怀里的婴孩。
“木桑欺我!”看到这一幕,崔兆全哪还不知道,这些山寨早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他有些后悔,连这些山民最宝贵的财富——孩子,都被饿成这样,成年人就算能强撑着,又能撑几日?
当时木桑的底气,分明是伪装!
“当时我直接当机立断呵斥、拒绝,不仅不会有事,最多半个月,就能平定,哪像现在,虽收降了反贼,办得不温不火。”
“效果大打折扣,皇上得知这事,怕会觉得我办事不利。”崔兆全叹着气,转身离开,结果才走几步,这一次,终于看到人群中的苏子籍。
苏子籍与他目光对碰下一刻,就别开了,站在人群中,并不上前。
崔兆全目光一沉,其实原本自己很欣赏苏子籍,苏子籍也有意亲近,两人在海上还很亲近。
“可惜,可惜……”崔兆全其实还想着苏子籍主动上前问好,自己也趁机下台,给予些照顾,现在看来,两人关系不但已彻底完了,还算是结了仇怨。
“哼,年轻气盛。”
就算本官要杀你,也是为国为民,你还敢怨望,就是不当人子!
对面的苏子籍,不知道崔兆全的想法,也不怕崔兆全对自己态度有什么看法,都能默许杀自己,更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想让我碎牙和血吞?你还不配,等着吧,立刻就给你个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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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太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口角
苏子籍既与赵公公绑在一起,再换阵营,左右逢源,反容易翻船。
见山寨的人领了粮食,被大郑士兵指挥着去驻扎,等候着上官的命令,苏子籍随着人群回去,因参加酒宴的人不少,原本只在大帐内摆了几桌,现在都改在了空地上重新摆上。
这谈不上珍馐佳肴,但就是肉厚酒烈,苏子籍靠近时,就在一片说笑声中,看到了野道人之前指给自己两个人。
就是那么巧,一个是崔兆全手下的百户,一个是钱之栋手底下的百户,两个百户竟然正巧碰到一起,在一个桌上喝酒,都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野道人这时走过来,苏子籍低声:“这是你安排的?”
“嘿,一点小手段,花了些银子。”野道人低声说,本来座位是不可能这样,但一点小失误也是允许,只花了十两银子。
军中宴会,自然相对暴烈,不少军将拼起了酒,不一时就酒酣耳热,声音喧闹了起来,打赌的,猜拳的,起闹的。
“公子说的变故,又是何处?”野道人回到原来的位置,很外面的小宴上,酒菜只有六道,也不介意,几杯酒下肚,脸泛上血色,只是暗想。
才想着,变故就突然发生了。
“啪”二个百户不知道说了什么,还是晃悠着起身时撞到一起,竟突然同时打了起来。
一旁有喝多了的将士,更叫起好来。
本来,这在军中也不算稀罕事,都是当兵的,热血一上头,打上一架,回头也不一定会结仇。
不打不相识这句话,就应在这上面。
就连钱之栋似有所觉,朝着看了一眼后,也只是笑了下,并不上心。
“你竟敢骂老子,老子宰了你!”谁知道,连骂再打了几下,不知道哪句激怒了钱部百户,原本只醉意上头,此刻突然之间狂怒。
他的手侧就放着刀,唰一下抽出,直接捅了过去。
“唔!”胸口突然一痛的对面百户,一口血喷出,低下头看向胸前,刀已是将自己捅了个透心凉。
“你……”随着钱部百户拔刀,尸体噗一声倒在了地上。
之前还在叫好的人都直接呆住了。
顿时全场肃静,直到沉寂了大概几瞬,才有人醒过神来,大喊一声:“杀人了!”
原本弥漫着胜利喜悦的山寨空地上,不少人瞬间惊惶而起,碰掉了杯子碟子,左右环顾。
“怎么了,难道山寨又反了?”
“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看着死尸倒地,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杀人百户直接怔住了,像没想到自己竟然一怒下,真当众杀了对方。
杀人不算什么,杀的是自己人就不对了。
直到有人喊了一声,周围的人起身,朝外退去,将这个人围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面对着惊慌不解又带着警惕的目光,百户这才像回过了神,忙慌张地看向人群中的熟人。
“我、我不是有意的!是他先侮辱先祖,是他先挑事!都是因为他,我这才动了手!跟我无关!不关我的事!”
“老六,你跟我最熟了,你快告诉,我不是故意!”惊慌失措的百户,忍不住想要抓住周围的人解释这事。
但他刚才捅了死者一下,着实又狠又准,崩了一身的血不说,脸上也被溅到了,双手更血红一片,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凶戾。
虽说在场的人都是上过战场,死人不知道见过了多少,但这样在自家营地里,因着口角,就拔刀杀了自己人的事,还真是很少遇到。
面对这样一个能毫不手软对着同袍下手的人,没人愿意去赌一个可能,去靠近他。
谁知道他会不会明知道要死了,临死前再拖几个下去,好混个本?
“庄康,别动,立刻放下刀!”
看见刚才还乐呵呵一起喝酒的同袍,此刻都拔出刀指着自己,脸色难看,呵斥不要再动,否则就不客气,庄百户心中涌上了绝望。
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在军营里打架,这不算是什么,可伤及人命,还是同阶百户性命,怕是只能以命抵命了。
庄百户仓皇四顾,只觉得偌大军营,此刻已是一个困兽的牢笼,而他就是等着屠刀的孤兽。
这想法一浮现,就再也按捺不住,本就不清明的眼眸中,渐渐浮现出一层血色。
“快去禀报大人!”人群中已有人转身朝着崔兆全的大帐跑去。
跟钱之栋他们不同,崔兆全在外面看了归降的事,知道自己上当了,心里不痛快,只陪着寨主喝了一些酒,就独自坐着,揉着眉心发呆。
结果才没坐多久,就听到外面亲兵急急禀报:“大人!大事不好了!齐百户被人给杀了!”
“你说什么?”崔兆全一下子就懵了。
“齐纳被杀了?被谁杀了?谁敢在大郑军营杀一个百户?”他起身,快步走到大帐外面,不可思议问着。
“大人,是、是钱帅手下的一个百户……他与齐百户一起喝酒,结果发生了口角,二人厮打起来,因着打不过,那百户就直接拔刀,杀了齐百户……”亲兵说到一半,就看到崔大人表情一下子狰狞起来,忙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崔兆全险些没被这事给气死!
“混蛋,一群丘八!”崔兆全其实没想到,会有人指使什么,这完全不可能,只觉得这群军将,果然个个粗鄙不堪。
明明大胜了,喝庆功宴,都搅出大事来。
而且齐纳虽仅仅是个百户,可也是靠拢自己的亲将之一,不然也不会在这次来西南时,将他也带着。
他对齐纳的脾气也有些了解,知道这人的确暴躁了点,但同样,齐纳能小兵起步,大字不识一个,还能混到现在地位,还能让崔兆全信任,凭的是能力跟识相。
这样的一个人,就算会跟人斗殴打架,但绝不会到搏命地步,显而易见,这命案责任都在钱之栋的那百户身上!
“果然是将桀骜,兵也不驯,我要看看,哪个百户这样胆大包天!”
赝太子
赝太子
赝太子 第一百九十二章 抄帐
崔兆全就朝着汇集方向而去。
都不用特意找,走出不到二百米,就看到一群人围着困兽一样的男人。
“钦差大人!”这时,同样得到消息的钱之栋,本准备呵斥拿下庄百户,见崔兆全面带怒色,也只能硬着头皮先过来请罪:“都是我御下不严……”
“你何止是御下不严!”崔兆全无故折损了一个亲将,口气自然十分恶劣。
他指责道,“你手下的兵,竟然在军营当众行凶,还是在今天这日子,若无你的放纵,能有这样的结果?还是说,你这是借此事向本钦差表示不满?”
“末将不敢!”这帽子一扣下来,钱之栋也不禁头疼,忙再次低头认错。
“你不敢谁敢?你的兵到底是怎么管的,你心里有数!做出这样的事,你敢说,跟你平日纵容无关?”
崔兆全抬手,止住钱之栋的话:“你也不必跟与我解释,事实如何,等查清了这事,自有分晓!”
正呵斥着钱之栋,突然之间听到有人惊叫:“啊,大人小心,他是刺客!”
说话间,原本被人围着的百户,竟不知怎么,突然发了狂,不仅爆发突围,还持刀直奔向钦差,朝着背对自己的崔兆全就劈砍过来。
崔兆全一转头,就看到这人凶悍残暴的狞笑,饶是经历战场,又隔一段距离,也被吓了一跳,忙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狗钦差,去死吧!”庄百户大叫,毫不留情劈砍试图拦截的将士。
崔兆全身侧只跟着几个侍卫,毕竟谁都不能料到,在这种到处都是自家人的大郑军营里,会有人胆敢公开行刺钦差。
说实际,军中规矩森严,对犯事的人斩首都不少,还不是乖乖去死?
因此大家都觉得庄百户只是喝醉了酒,等会就会把脖子伸长让砍,没人能料到,庄百户会悍然刺杀钦差!
几个侍卫被这突发事件弄得十分被动,慌忙拔刀去阻拦。
“啊!”一声惨叫,庄百户刀光一闪,一个侍卫的头颅顿时飞出,偌大头颅,咕噜噜滚出几米远,一直滚到了崔兆全的脚底下。
崔兆全恰好低头,正好与死不瞑目的侍卫目光对上,顿时打了个冷战。
“狗钦差,陪我一起死来!”下一刻,一道恶风就扑来,崔兆全也有一定身手,虽空着手,却利索一躲,刀几乎贴着身体劈下,差一点,就将他劈成了两截了!
而身后恰有人过来,正是赵督监,也被吓了一大跳。
“快拦下他!”
“你们都在干什么?还不快杀了这刺客!”
赵督监的侍卫,个个武技精湛,拔刀对着几乎扑到崔兆全跟前的庄百户冲上去,只听“噗噗噗”数声,还带着“铮”声,原来是数刀自各个角度刺入,在他的体内碰撞,发出了一下闷哑金属声。
随着数刀拔出,血喷泉一样伤口喷出,很快就浸湿了地面,庄百户双眼睁得极大,面露不解之色,当场毙命。
“狗钦差?敢侮辱钦差,蔑视皇上!”受惊了的两位钦差,却不肯因刺客的死就罢休。
人在害怕时,第一反应就是愤怒。
崔兆全就是如此,这一次几乎是死里逃生。
当初冒进被围时,是钝刀子砍人,让人煎熬,但并不亲临危险,现在突然冲出一个刺客,众目睽睽下,让他不仅差点没了命,还险些出丑,这死亡的感觉,真的几乎擦身而过。
而崔兆全发泄这愤怒的直接表现,就是当机立断,喝令:“钱之栋,你莫非是想行刺我?来人,拿下!”
“两位钦差,我冤枉!这事我真毫不知情!”钱之栋此刻不敢有丝毫抵抗,只能拼命解释。
但崔兆全正在气头上,岂会听他解释?
直接手一挥,士兵就给钱之栋五花大绑,随后押了下去。
崔兆全心里犹不解气,结果一回首,就看见了不远处秦凤良,此刻神情,让他更是火大了。
就见这秦凤良口角带笑,目送着钱之栋被押下,知道他是幸灾乐祸,虽不是冲着自己来,可犹烈火上被浇了一勺油,让崔兆全差点没绷住表情。
好在秦凤良是个老狐狸,很快察觉到了崔兆全的注视,忙收敛了。
“哼!”崔兆全心中厌恶,一甩袖子,直接进了大帐。
赵督监阴森森看了一眼周围,吩咐孙百户:“咱家交给你一个任务,立刻去抄了钱之栋的大帐,但凡是带字,一个都不许漏下,都给我查一遍!”
“是!”孙百户立刻领命下去,对皇城司的人来说,抄家这是老本行!
而跟着赵督监的都指挥使再次出现,跟在赵督监身侧,既是震慑,也是在保护赵督监。
孙百户,得了令,气势汹汹带人去了钱之栋的大帐。
此时钱之栋被抓消息还没传过来,他们到了时,直接围了大帐,凡此刻在附近的,一个都没跑掉,全都被控制起来。
“这是出了什么事?”这几日一直低调行事,能不露面就不露面,尽量降低存在感的简渠,帐篷就在不远,这时听到了动静,探头往大帐一看,脸色却是一变,尤其想到了一件事,心里更咯噔一下。
“难道是两位钦差知道了大帅的打算?”简渠心中惶恐,
毕竟折子的事,他也有参与,虽只是参谋,最终敲定的人是大帅,但这事一旦被钦差发现,两位钦差哪个能忍得住?
而自己这个幕僚,无品无级,若被迁怒了,被弄死,还不像是捏死一个虫子一样简单?
见情况不对,简渠连东西都没拿,直接转身就走。
左右要紧东西,自那日与大帅离心,都贴身带着,连睡觉都不拿出来,就是防备着遇到突发事件好随时能逃。
眼下,倒是错有错着了。
苏子籍回到自己帐篷时,刚进去,就突然停住,直到看清了里面站着的人是谁,这才松开了眉:“简兄?”
“苏贤弟,叨扰了。”偷偷溜到苏子籍帐篷里躲着的简渠,此刻面对着苏子籍,不由得苦笑连连。
“刚才钦差的人派人抄了大帐,看起来气势汹汹,十分吓人,我也没敢靠近,怕被牵连,只看了一眼就匆匆跑到你这里来避难了。”
赝太子 第一百九十三章 折子
炭火生起,小桌温着一壶酒,一碟花生米和切的蜡肉。
虽非常简单,简渠的心就安了下去。
苏子籍笑着:“简兄不必担忧,我这帐,没有人闯入,来,天寒,烫的酒,您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简渠烤了烤手,自斟了一杯饮了,不禁赞:“好酒!”
苏子籍用箸拈了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焦香崩脆,满口浓香,还没有说话,就见着简渠又自斟了一杯饮了,突然之间拭眼叹着:“唉,大帅这次完了!”
“钱之栋犯了的事,真说起来,与本人其实无关。”苏子籍装作不知底细:“他手下的一个百户,杀了崔大人的一个百户,随后又狗急跳墙,行刺两位钦差,被当场格杀。”
“钱之栋有御下不严的罪过,论罪不小,但他也有战功,功过相抵,至少性命没有大碍。”
“西南才平,就杀功臣,让将士怎么想?”
“再说,西南还需要悍将坐镇,平稳局面,我想这道理,两位钦差不会不清楚。”
这说的都有道理,简渠却苦笑,用火烤着苍白没点血色的手:“不,大帅这次是真的难逃一劫了。”
再怎么样,简渠在钱之栋帐下三年,说一点情分也没有是假。
“仅仅只是这事就好了。”简渠叹了一声:“现在我既然到你这里避难,自然不会隐瞒。”
简渠目中满是忧郁:“是折子,大帅多夜,连同我等几个幕僚,反复推敲,写了一份折子,还没来得及递上去。”
“这折子的内容,本来只有皇帝能看见,而且回了京城,两人也不是钦差了,却也无有大碍。”
“偏偏钦差的人,刚才就抄了大帐,而折子此刻就在帐内,这折子上的内容被两位钦差看到,就不得了了!”
背后争功,上了密折,钦差事先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怎可能罢休?
简渠就怕折子落到了两位钦差手里,但想也知道,既抄了大帐,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只要两位钦差一看,就知道这看似与真正战果没有多少出入折子里,隐藏着怎样的投机取巧,又怎样巧妙措辞,抢了大功。
眼下钱之栋落在两位钦差手里,百户杀人与刺杀钦差这事,可轻可重,真是让两位钦差大怒,铁了心要杀钱之栋,都无需添油加醋,只需将各种罪名,一个不拉的如实禀报给皇上,等着钱之栋就可能是死路一条。
“钱之栋,你果然自寻死路,终于还是干了。”
“桀骜、久战不下、坐视袭击钦差、争夺功劳,除了谋反,应该有的大罪,一个都不落了。”
苏子籍暗暗想着,却“咦”了一声,似乎才刚明白过来,身一倾:“这样严重,难道是争功?”
简渠对苏子籍能立刻反应过来并不惊讶,毕竟能在这节骨眼闹出来的事,也就只有这个了。
他重重点首,随后再次叹了口气。
虽早就想好了离开,甚至对钱之栋有警惕,但对方大难临头了,简渠的心里生出的却不是喜悦,而是沉甸甸压在心头的难受。
苏子籍并不理解像简渠这样没了所投明主的文士的复杂心理,此刻想的是:“钱之栋这一次,或者死,或就是剥夺一切官职。”
“没了官职,五六十岁的人,还有什么依靠?不足为惧,不足为惧。”
“倒是秦凤良,说不定就便宜了此人,钱之栋一旦垮台,他就可能继而成为西南军大帅,正式进入全国顶尖大帅之一。”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我不是神,能不动声色,挽回西南大局,又灭了钱之栋,已经不错了。”
“现在为今之计,是赶快回京,说不定还能赶上今年的会试,还有那个桑女盯上了我,本来可调查一二,现在却来不及了。”
苏子籍重重吐出一口酒气,浮现出久违的惬意。
此时此刻,大帐内,崔兆全喝了一杯热茶,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惊慌失措的情绪慢慢被压下去,可这受了惊后的惊怒,却不是那么好压下去。
他看一眼坐在旁边,正冷着脸不说话,只摩挲着自己碧玉扳指的赵督监,没那个心情去暗骂这太监了。
“这次的事,倒是可以趁机给予惩戒。”太监既不开口,崔兆全就只能先开了口。
看到赵督监望过来,崔兆全冷笑:“钱帅治军不齐,正好惩罚,想必能让他灰头土脸,朝廷也必会乐意看到,你说对吧,赵公公?”
整治军头,是贯穿整个承寿朝的大策,赵督监岂是不知?
钱之栋要是无罪,尚可解除兵权回家养老,现在出了这事,却正好问罪,只是这话不能直白,赵督监抬了下眼皮,正要回话,就看到孙百户进来,并快步来到了身边。
附耳说了两句后,赵督监也不禁皱眉:“真的?”
“公公,这就是抄来的文书,请您过目。”孙百户低声,并将手里的文书,递了过去。
崔兆全见这二人这样神秘,心里更不痛快。
有心想说什么,但一想,现在两个人都有着火气,刚刚出了内讧,若钦差内部再闹起来,岂不是给山寨的人看笑话?
那些人可还在军营里软禁着,还没放走!
赵督监将文书打开,快速看了一遍,顿时呆住,再浏览一遍,确定不是自己看错了,脸色顿时又青又白,煞是好看。
“崔大人啊,咱家觉得,你刚才说的,太轻了。”
“嗯?什么意思?”崔兆全初时不解赵督监这含糊不清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等赵督监将一份文书递给,他有些茫然地低头看了,立刻就懂了。
不仅懂了,还直接“啪”的一下,将文书狠狠地砸在了桌上,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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