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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大将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水刃山
他站在黑暗中。
这冷漠孤寂的夜里一片肃杀冰冷,唯一还略有些暖意的地方,就在他的身后,还有那个女子,疑惑惊愕中,清澈的目光里仍满是关怀。不论何时他依然都记得,她的手是柔软的,她曾经拥抱自己时那样温暖。黑暗中太冷太孤单,他真的不愿这样。
可是在这一刻,他忽然又想起了洛儿,他带着她的尸骨回了洛州,把她埋在她想带他去看的地方,那个埋在青山秀水孤坟中的女子。很多人都在他的身边笑过哭过醉过,像阳光照进了黑暗,似彩虹落入了心间,然后又都无声无息地离去。
但还是有很多人依旧在他身边。他的心静了下来,如冰霜铁石,斩断了近在咫尺的温暖,哪怕曾有那么一刻他是如此地想要去抓住那最后的温存。
一声兽吼,让李落醒觉这里是极北,一个会死的地方。也许是北上太过顺利,击退巨鹰也没有耗费太过的心思,让他一时有些看轻了这片神秘而蛮荒的大地。惊醒之后,一股毛骨悚然的后怕涌上心头,于是他没有回头,没有说话,没有看她。
也许就该像一只孤傲的游弋于荒野的狼,迎着风雪,抛下眷恋的温暖,大步地走向那深沉夜色的远方,让黑暗的阴影完全吞没了自己。然后,身后的她才会活着。
血雾散了,李落抬头,眼中的冷色更深,那三轮圆月的颜色没有变,还是血色的。
雪山之上,血月当空!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七百六十七章 血祭
无数红色的光芒带着道道纵横闪烁如云气般的残影,将殷红如血的血月深深包围在中间,渐渐的血红色的光芒洒向四面八方,笼罩了这里,也将整个巍峨庞大的雪山都笼罩在血一般的颜色里。
天际突然有一声轰鸣,似苍穹回响,又仿佛是什么人在对雪山前的生灵说话。众将士抬头仰望,便见天穹上异变陡生,光芒纵横,不多时,有一片血海滔滔轰然而至,铺天盖地,遮蔽天月,要将整座雪山,乃至整个极北都吞噬一样。
血海!
突然出现的血海异象,笼罩在极北的夜空中,只留下了雪山山巅不到两成左右的一小片天穹没有被血海所淹没。而且不管怎么看,那最后一点空隙似乎也随时会被这漫天的血色瀚海吞没。
这里是极北,是无数岁月以来上古五族和极北中的飞禽走兽在这里生长繁衍的地方。李落不晓得他们是否已经见过这般血海异象,但决计不是天南会有的模样。
天南的天,可以晴朗可以阴霾,可以刮风可以下雨,暴晒冰雪春夏秋冬,但是没有过这一片血色海洋倒悬于天空中,看起来随时都会倾覆下来将整个世界毁灭的气象。不管怎么看,那似乎都是恶魔地狱才有的末日气息。
李落看着,忽然觉得眼熟起来,在天火秘境中他曾经看过类似的景象,黑火遮天,黄沙漫卷,眼下这片血海,似乎还不到那般田地,又或者血海的尽头就是他曾经在天火秘境中看到的景象,绝望,苍凉。
原本完好的夜色,就只剩下雪山上方那个巨大的圆圈里了,而且在肉眼可见的范围里,边缘地带的那些暗红颜色,仍然正在不停地向内逼进着。
极北的天空变得越发惨淡,本就是阴沉沉压抑昏暗的天色,此刻又凭空多出来一个巨大的黑暗漩涡,而且那三轮血月正好就悬挂在漩涡之中。在黑暗阴沉的背景里,血月显得更加凄厉。
突然,血月的光芒迅速明亮起来,随后就看到一波波一层层的暗红光线从天空洒落,笼罩了整座雪山,遍及每个角落,暗红的光芒铺天盖地,吞没了一切。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凄惨的血色,妖艳诡异,似乎连情绪也都被这些血月所影响,变得不安稳起来。
就在雪山被血色光芒笼罩的一瞬间,自山脚而上,一直到半山腰处,有了光!光亮不知来自何处,在众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通道,仿佛是从异域而来的投影,古老硕大的岩块砌成了墙壁,高达百余丈的巨大穹顶,仿佛是一眼望不见天的巍峨神殿。一片寂静,没有半点的生气,这个隐藏在时空深处的神秘所在,仿佛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相比起这条规模巨大到可怕的通道,联军将士的身影看起来显得异常渺小,就连铺成的石块道路,每一块巨石都仿佛比凡人大上十数倍。从头顶高处洒落下来的光辉,有些明灭不定地摇曳着,像是经历了漫长岁月,连光阴在这里都有些凝固的模样。有脚步声传出去很远很远,他们也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巨大通道的尽头。
在那里的光芒黯淡下来,黑暗重新泛起,影影绰绰光影变幻着,像是走到了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
那里有一扇大门。
很高很大,很雄伟也很古老的大门。
岁月的斑驳都留在门上,仿佛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望着茫茫极北,它静静地看着。
这莫非就是极北深处雪山下的青铜巨门?这条路莫非就是天火族人走过的那条路?还是将渊雪放逐封印的那条路?
异兽的嘶吼,拉开了这场光怪陆离的表演,吼声中无数妖兽爆体而亡,也幸亏是联军大营离那头不知为何的异兽远,要不然怕是也在劫难逃。血流不成河,成雾,无风而舞,漫过旷野,聚集在雪山前,给这片天地抹上一层厚厚的肃杀之感。再之后就是当空朗月变了颜色,血月临空,天际掀起无边血海,自上而下,将血潮和血雾连在了一起,在那之后,就是这条不像路的路,还有路尽头的那扇门。
李落心跳很快,宛若擂鼓,那扇门看着近在咫尺,走过去便是了,就在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催促他,叫他快些过去,去推开那扇门……
若非虎啸余音未绝,也许他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天火一族走过的路。
不会错了,这才是真正的血祭,浮雪下那些沉寂了万载的痕迹,便是这一次次血祭之中留下来的,都已经渗入了石头中,把鲜血刻在了石头上,褪色、风化、再着色,一遍又一遍,直到这些石头变成现在的模样,藏在积雪下,悄然等着这条路和这扇门又一次出现在雪山下。
应该不是巧合,李落深吸一口气,这扇门的出现绝非偶然。他还记得相柳儿偶尔呢喃的几个字,时日无多,大概是说今天吧。李落苦笑一声,终究还是让他赶在了这个日子的前头,其实在心里早早存了一丝侥幸,倘若来得晚了,错过门开的日子,那也就这样了,往后是生是死,渊雪是善是恶,大抵上都是个改不了的结果,而无须像现在这样看着巨门感慨不已。
这扇突然出现的巨门并没有引起联军将士太多的骚动,毕竟是从雪山之巅那个不该出现的洞口走出来的,极北的稀奇古怪早就有了领教,如今再见到一扇巨门,震惊是震惊,慌乱倒还不算,尚且不如那头不知名的异兽来的有压迫感。
巨门和路离联军大营不算远,也不算近,刚刚好,可以进,也可以退,最紧要的是没有挡着那些妖兽异人的路。
不会这么容易。
血海还在蔓延,光是血色,夜也是血色,连山下的积雪也变成了血色,雪山成了血山,迷离朦胧,好似陷入了另一片不属于极北的虚空之中。忽地,李落心头一跳。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七百六十八章 变数
许久没有精进的大罗刀虚实一诀竟然自己缓缓溢出了意境,阴阳一诀似乎也受了影响,蠢蠢欲动。白虎察觉有异,低头看着李落,人还在石头上,五官分明,没有什么异样。白虎似有诧异,眨了眨眼睛,便将心神放在了远山山脊那头不知道来历的巨兽身上,没有再留心李落,便也没看见一桩奇怪的事。
他的影子,不见了。
血月还在头顶,散发着妖异的红色光芒,血海潮起潮落,一遍又一遍洗刷着雪山。出现在雪山前的巨门虚影逐渐从虚晃变得凝实,慢慢的,石头上的纹路也清晰可见,好似还有岁月留下来的青苔痕迹,在众人震惊的眼神里,一点一点着色,好像这一条古老的路和那扇由岁月堆砌而成的巨门原本就存在于此,在血月的照射下才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血光不停的充实着这条路和道路尽头的巨门,而后,由虚化实的速度慢了下来,直到色泽不再变化的时候才停了下来。这个时候再看,这条路和尽头的门仿佛是一副工于笔墨的山水画,近处为实景,再远些便有虚实交替的感觉,而路的深处,却被笼罩在一片若隐若现的虚幻之中,不如近前的景物那么真。
李落擅长书画,这样一幅画若是大家出手,倒也称得上是虚实远近皆为上品的佳作,只是作为一个该出现在这里的异域空间而言,那深处的门依旧不够真实。
不够真实,只有一个可能,血祭还不够。
该流血了。
李落长啸一声,刺破营前压抑静滞的气氛,狂喝一声:“诸军戒备,战!”
一声厉喝,将失神的将士惊醒,李落亦从大罗刀虚实意境中跌落出来,这个时候也来不及惋惜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血祭不足以让这条路和那扇门由虚化实,黑剑白刀一定会挑起纷争,让雪山前流更多的鲜血。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打开雪山禁制的入口么……李落怅然,实难猜测当年天火是刻意为之还是另有缘故,这般做法,着实有些让人失望。
李落话音刚落,监视四下动静的将士便即传讯,雪山前这些妖兽异人皆有异动,彼此试探着,向出现在雪山前的古道巨门逼近。联军将士也都动了起来,列阵镇守各方,大战将至,有两头上古巨兽当靠山,胆气盛了不少,俱都摩拳擦掌,当可一战。
大战之前李落多会巡营,看着一张张浸在血光中的脸和昂扬战意,莫名的一股寒气从心底窜了上来。血月光芒除了能将虚境实化之外,恐怕还会影响心智,不论是人还是兽,都变得嗜血暴躁起来,仿佛将心底最阴暗的一面也被血光由虚化实。
察觉到营中将士亢奋激荡异于往日的不只他一人,凡定力坚韧,内功精绝之辈都能觉出异常来,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有惊容,眼下尚且还能压抑心中的杀念,一旦交手,多半会被心魔趁虚而入,到时候还能留几分清醒谁也不好说。虽说察觉有异,但此刻已无暇旁顾,营中十万之众,毕竟定力内功足以抵挡血月侵蚀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顾得过来一个十个,也顾不过来一百个一千个将士,听天由命吧。
血流得够多,足以用鲜血白骨铺出一条路的时候,雪山之前终会平静下来。
第一声吼叫不知道从何处传来,雪山前骤然之间就变了另外一个模样,漫天洒下的血色月光好似在极北铺好了一座戏台,等着今夜齐聚在雪山前的人和妖兽登场,好一副你方唱罢我登台的景象,只是别人家唱戏要钱,这一台戏却是要命。
白虎和青牛须发怒张,傲立在大营阵前,对眼前山野之间的争斗不屑一顾,目光死死盯着远处山脊的墨色深处,在那里,不知道藏了什么凶兽,让这前后两尊太白大神如此如临大敌。营中将士也都刀剑入手,弓箭满弦,若有来犯之敌,需得先过联军将士这一关。
与往日相同,相柳儿坐镇中军帐,调遣各部兵马,李落率精锐将士立于营前,应变战场瞬息变化的局势。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混战,不过虞红颜有一句话说得对,再乱的战局也会有敌我的分别,固然不会是真正的朋友,不过敌人的敌人,便能联手。越是乱,就更能看清人心真假,看一看到底营中这些人里有多少已经和黑剑白刀有了勾连。
李落听着一声声兽吼,心如止水般静了下来,若是将这些声音从耳旁剔除干净,眼前看到的不过是一副滑稽而让人恶心的哑剧。难怪黑剑白刀那般的不在意,他早就料到会是现在这样的境地,所以李落没有答应与他联手的时候没有半点异色,猜到了当大战将起时候的乱局,或者说他已经见过。此刻留给联军将士的选择并不多,和一头头妖兽讲道理无异是自寻死路,非我族类,到底如白虎青牛这般的灵兽还是太少了。
李落一直在暗暗留心黑剑白刀一侧的动静,雪山前开始乱的时候,他没有动,混杂着妖兽异人的大营安安静静,有不开眼或是昏了头的妖兽靠过去,不用等黑剑白刀出手,便有那些被他麾下异人操控的妖兽一拥而上,将胆敢冒犯的妖兽悉数围杀,连一点浪花都没有掀起来。如果不是多了联军将士这个变数,今夜雪山之前必将是黑剑白刀的天下。
不对!还有一个变数。李落目光深邃,望向远山深处,那里藏着身影的凶兽还没有露面,能对白虎青牛造成威胁的存在,纵然是黑剑白刀也要一样忌惮。
山下有沙沙声传来,似是什么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李落深吸一口气,晓梦刀跃入掌中,钟离玺弯弓搭箭,一支火箭带着破空轻响直窜山脚下。众将顺着火箭亮起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山下涌上来一群形如野狼的妖兽,四爪长尾,头有独角,眼生于腋下,很像大甘古卷记载中的异兽饕餮。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七百六十九章 另一个他
众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战,会很辛苦。
妖兽进入弓箭射程之内,钟离玺沉着扬手,身后有近千从营中挑选出来的神箭手,个个都有百步穿杨的本事。满弦之后,钟离玺爆喝一声:“放!”
箭如雨下,当头洒向最前的异兽。一轮箭雨过罢,众将皆惊,那些异兽泛着青色的外皮竟然堪比金铁,寻常利箭刺在这些妖兽身上,莫说造成致命伤,就连痕迹也未必能留下。钟离玺也吃了一惊,心念电转,屏息凝气,又是一箭射出,这支箭划空而出,在半空中绕了一个弧线,稳稳射中妖兽腋下之目,便见妖兽一声惨叫,一头栽了下去,倒在地上挣扎抽搐不起。
钟离玺大喝一声:“射它们的眼睛,那是要害!”
一众将士又再弯弓,这次的目标全都放在妖兽腋下妖目,只是这些妖兽奔行速度极快,而且随着地势身形起伏不定,要想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射中妖目极难。一轮箭雨过后,能射中妖目的利箭寥寥无几,并非人人都是钟离玺这般的箭术宗师,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心高气傲的草海将士才能听从钟离玺的调遣。
眼看着妖兽距离大营越来越近,钟离玺射出一支箭,又有一头妖兽倒在地上,疾声说道:“大将军,不成,弓箭杀伤不足……”话音未落,身旁一箭电闪而出,破空声仿佛炸雷一般,直直冲一头妖兽脑门射了过去。那头妖兽想来很自信身上的坚皮,不见闪躲,就这样迎了上来,只是它低估了这支箭的威力,箭也的确没有刺入它头顶前的厚甲,但是这支箭力道却远胜其他。箭刺到头部,稍稍一顿,箭身骤然爆裂,没有利箭的轻巧,反而更像是一只重锤,狠狠砸在妖兽头顶,将那头妖兽顶翻在地上。妖兽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摇头晃脑的站了起来,甩甩头,便要再冲上前来,怎知只走了两步,就一个趔趄躺倒在地上,口鼻处渗出血迹,眼见没了进气。
钟离玺咽了一口口水,惊惧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李缘夕和她掌中拂弓,眼皮跳了跳,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李缘夕哼了一声,钟离玺讪讪一笑,闭口不语。李落看着近在咫尺的妖兽,拂弓只有一柄,钟离玺的追风弧箭也只有一张弓,对付这么多妖兽,将两人活活累死都不够,除非有术营炼制的重弩才有把握射穿这些妖兽的坚甲厚皮。只是此行北上一路需得翻山涉水,这样的重弩体型庞大,携带不易,李落就没有带在军中,倒是武侯连弩带了不少,可惜面对这样皮糙肉厚的妖兽没有多少用武之地。
火器,还得省着点用。
“无妨,交给我们吧。”李落说了一声,钱义几将皆刀剑在手,既然弓箭射不中这些妖兽腋下妖目,那就近身肉搏,用刀砍总能准头强些。
李落回头,天火白袍与铁甲精骑这次没有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整整齐齐站在身后,那种无言的压迫远比咆哮着从山下奔来的妖兽更让人胆寒。
既然来了,那便战吧。
好久没有这样放空思绪,只剩杀戮的时候了,身后既然有相柳儿,那就不用他再分心旁顾。
面具轻轻贴附在脸上,有些凉,还有些冷,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世上再无李落,只有一个游鬼,一个游荡在地府中,连阎罗也要避让三分的厉鬼,大罗鬼。
中军骑诸将看着带上面具的李落,莫名间心中多了一股躁动,血气翻涌不休,尤其是最早便跟在他身边的钱义倪青几人,好久已经没有见他再戴上这个面具了。曾几何时,这张面具是十杀营的传说,传说中当戴上这张面具的那一刻起,他和他麾下悍卒便有厉鬼傍身,化为厉鬼向敌人索命。后来的战场厮杀,却很少再见李落戴上这张面具,诸将不解其意,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戴上这张面具的时候,他会把心底最深处的恶释放出来,化身厉鬼,向凡眼前所见的一切活物索命。后来的战场上,尤其对手换成了相柳儿,他便不能再这样肆无忌惮的杀戮,时时需得随机应变,战机稍纵即逝,如果抓不到战场上一瞬即逝的机会,在草海铁骑的锋芒之下,就算是牧天狼多半也难逃败亡的局面。
这是另外一个他,身后很多人都不曾见过的模样,只在牧天狼流传着的活的传说。戴着面具的李落有一个回头,清冷而无情的眸子划过营前众人的眼,如雪山之巅的寒风从心头掠过,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抖,一股刺心的寒气从涌泉穴直窜上了头顶。
那一眼,邪魅,绝情,没有半点波澜起伏,连杀意似乎都没有,没有人能从那一眼中看到什么。那一眼,空空如也,唯有虚无。
钟离玺还是第一次见到戴上面具的李落,压下心头惊意,扯着倪白低声问道:“大将军戴的那是……”
倪白看了他一眼,惊叹一笑,慨然应道:“你听过,让你看看另一个大将军……”
话还没有说完,营前大石上的身影已经不见,没有依托地形居高临下,在戴上面具的一瞬间,他变了一个人,无须再思索太多。
当这些形如饕餮的异兽冲杀过来,距离大营还有三百步之遥,一人一刀一枪,一张面具,就那么孤零零迎了上去。身边一众将士都没动,不是他们忘了动,而是刚才耳边响起了李落跃下石头前的传令声,诡异而且冷漠,“列阵,迎敌……”
李落的异样让营前的白虎和青牛多看了几眼,蜂拥而上的妖兽数以千计,蚁多咬死象,饶是白虎青牛面对这么多悍不畏死的饕餮异兽,恐怕也得掂量一二。
晓梦刀挥出的一瞬间,一种久违的畅快席卷全身,说不定骨子里自己其实就是一头妖魔厉鬼。如潮水般的妖兽在离营前大石百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七百七十章 分形化影
一息,两息,三息……整整十五息,数以千计的妖兽被一个宛若厉鬼一般的活人硬生生逼停了十五息!
大营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变了颜色,谷梁泪也不例外。灯火映照下相柳儿的玉容忽明忽暗,看见这样的李落,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副画面,旌旗纵横的草海骑兵中,他一人一马,脸上带着这张面具,一步一步杀到中军大帐前,最后浑身是血地站在她的眼前,高高扬起手里的刀……相柳儿打了个寒颤,那一刀会不会斩下去她不敢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其实也不差的,或许她还会去营门前等他,用不着他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
妖兽张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扑了上来,原本料想那张嘴里应该满是恶臭和腥气,怎料并非如此,反而还有淡淡的檀香气味,不但不难闻,更有一种让人安神静气乃至昏昏欲睡的感觉,端是奇异。只不过这点怪异在大罗鬼面具前不值一提,香也好,臭也罢,总归都是要死,死之后,也就没有香臭的分别。
最先那一头妖兽速度最快,身形健壮,比牛犊还要大几圈,只比成年黄牛略微小些,看模样该是带领兽群冲锋陷阵的首领,李落第一个迎上的就是它。腋下妖目形如铜铃,充斥着嗜血残暴的情绪,不知道是受了血月的影响还是此兽本性就是如此。
妖兽快,李落更快。妖兽似乎也没料到会有人胆敢孤身前来送死,脚下发力,比起张开大嘴咬死眼前来人,它更想将来人撞死或是踩死,随即微微收起利齿,将脑门上的独角对准李落直冲了过去。如果来的人避开,那就把他留给身边的徒子徒孙,应该会躲开,如果他不想这么早死的话。
群战,枪乃百兵之王,如果单打独斗的话,还是刀用着顺手。
不过弃枪用刀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飞奔途中,李落忽然用一个奇怪,但是又显得异常和谐的姿势在半空中踩了几步,和唐糖所踏禹步有几分相似,然后就在起先的位置留下了一道残影,真身不见了,再出现的时候,已是在领头那只妖兽的颌下。面具下幽暗清冷的目光与妖兽腋下妖目相对,一个淡漠,一个错愕,宁是妖兽想破了头皮也想不明白分明在它十步外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颌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妖兽吓了一大跳,万万没有料到第一个想躲开的竟然会是它。但是疾奔之中说停未必能停,借着惯性,妖兽身躯碾压过去,既然来不及避开,索性不躲不闪,就这么撞上去,虽说颌下不如脑门坚硬,但是一样能撞飞他。
四目相对只是短短一瞬间,连眨眼都来不及,而妖兽生出撞飞李落的念头其实还是在半空中才想起来的。就在眼神交汇的一刹那,一股大力从腰腹间将妖兽顶了起来,四蹄腾空,从李落头顶掠过,到了半空之后就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疚疯长枪被他倒插在地上,妖兽被横穿挑在枪尖,仿佛是一面属于他一个人的旗帜。
舍了疚疯长枪,李落单手持刀,自从晓梦刀被他带出十万大山,这把刀没有展露过半点灵性,但只论锋锐晓梦刀的确要在鸣鸿之上,毕竟是天火秘境之中的东西,来历要远胜青姬战刀,怕是这柄刀上蕴含的秘密已经无从探究了,此刻在李落手中绽放的光芒不知道比起当初时能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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