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大将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水刃山
不过也说不定这些妖兽的意图不在古道尽头,也许这座虚境之中还有它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很快,雪山之前已有半数妖兽涌入虚境,黑剑白刀也靠了过来,他有五族信物在手,想必没有那么着急,去的晚,一样能先一步走上古道。
狂鹰飞奔而来,到了李落身边,沉声说道:“王爷,拨汗问我们要不要拦住他们。”
李落沉吟数息,拦还是不拦,的确让人头疼,黑剑白刀进入虚境,下一步定然要想方设法解开渊雪禁制,倘若叫他先走一步,只怕到时候就再无机会阻止他了。
“挡下他!”李落沉声传令,众将齐声领命,叫黑剑白刀躲在兽群之后,操控这些极北的妖兽数次冲击大营,半个晚上过去了,众将士便没歇着,应付这些不开灵智的畜生,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不管怎么样,他想做的事,便也不能叫他这么容易称心如意,当真到了战场上,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狂鹰点了点头,事到临头,便也没有必要再瞻前顾后,反正和黑剑白刀不是朋友,那就只剩仇敌,手底下见真章,也不枉这极北一趟。
啸声落罢,阵势再变,联军缓缓靠向虚境入口,不急着闯入虚境,而是挡住黑剑白刀的去路。联军阵势变化黑剑白刀看得一清二楚,自然明了李落的用意,今夜极北雪山前最强大的力量没有丝毫停顿,依旧不紧不慢地向虚境前逼近,这般姿态,着实叫联军将士怒火中烧,显然黑剑白刀丝毫没有将天南联军放在眼里。当然,他也有足够自傲的本钱。
天南是联军,黑剑白刀麾下亦是诸族聚集在一起,除了李落曾见识过的那些黑袍人之外,岁首荧惑族人亦在其中,随着黑剑白刀而来的还有两族的护山灵兽。白头巨猿混在兽群之中,鼻息仿佛能喷出火焰,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白虎和青牛,要说五族灵兽之间的恩怨,白头巨猿和白虎势同水火,也不知道早前发生过什么,只看模样,怕是倾尽灵河的水也洗不去两尊上古凶兽之间的仇恨。
比起巨猿,李落更担心岁首青鸾,此鸟神异,又能振翅高飞,假如从天上偷袭,借着夜色确属棘手。不过这只青鸾鸟似乎对雪山前的纷争并不如巨猿那么在意,如今游离在远处,懒散的飞来飞去,看模样好似一时半刻没打算加入战局,让李落稍稍松了一口气。
虚境门开,血月当空,还是不见镇族异鬼的踪迹,看来眼前这一战孛日帖赤那是要缺席了。
人群分开,黑剑白刀端坐在一头黑白相间的巨熊身上,缓缓向联军营前走来。李落看了一眼,轻咦一声,古卷记载,南方有异兽,名曰啮铁,似熊、小头、痹脚、黑白驳,能舐食铜铁及竹骨,凶猛异常,又名食铁兽,这是传说中一种远古凶兽,极为罕见,力大无穷,据说能以虎豹为食,没想到竟然在极北见到了。想来也是,连烛龙青鸾这样的神兽都存在于世,黑剑白刀牵出一头食铁兽当坐骑似乎也不值得惊讶。
黑剑白刀看着严阵以待的联军。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七百七十五章 雪山虚境前
面带轻笑,浑然不在意地问道:“这是要将我拦在门外么?”
李落没有做声,彼此都已经撕破脸了,再虚与委蛇实在没什么必要。
“哈哈,也是,不能白来极北一趟,我承认没有料到你能来到雪山之下,不过就凭你们,拦得住我么?”
“总要试一试。”
“也罢,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螳臂当车,不自量力。”黑剑白刀大笑一声,振臂一呼,风轻云淡地吐出一个字:“杀!”
话音未落,一支箭离弦破空而出,直取黑剑白刀咽喉,势大力沉,而且准头十足,差点让李落以为是钟离玺的身手,扭头一看,原来是李缘夕弯弓搭箭,自他结识李缘夕这么久以来,就今夜这一箭准头最好。
利箭已至面门前三尺,黑剑白刀面不改色,只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夹,便将箭矢夹在指缝间,随后丢在脚下,骑着食铁兽旁若无人的向虚境大门前走去。
这一箭拉开了雪山虚境前最后一战的序幕。
无数异人妖兽从黑剑白刀身后涌了出去,向联军大营冲去,前仆后继,怎一个悍不畏死了得,也不知道黑剑白刀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他们这般卖命。
显然黑剑白刀不打算在虚境前多做停留,更加不在乎麾下这些妖兽异人的性命,至于李落的死活他也不在乎,杀得了也好,杀不了也罢,今夜在极北,他所图的就在古道尽头,如果打开那扇门,过往种种都将不再有任何意义,这个天下便是渊雪的天下,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间。
临行之前,黑剑白刀看了李落一眼,眼中微微流露出一丝遗憾,原以为能留日后相见,不曾想这个天南王爷还是太贪心了。
黑剑白刀麾下的妖兽异人实在太多,十万联军将士此际显得形单影只,较之早前的妖兽,眼下这些妖兽更难对付,那些黑袍人以声音为引,操控妖兽进退,颇显章法。而李落又不能学黑剑白刀的模样,他能将这些妖兽异人的命不当成命,但是李落不行,联军在极北就是无根浮萍,多战死一个,就少一个,缠斗下去,联军将士定然挡不住这样的死伤。
李落脸上闪过一丝狠厉,火器也不多了,既然如此,成败就在此一举!如果能胜,可换天南百姓一世太平,如果输了,身后事就留给极北的这些妖兽吧。
趁着中军骑以及铁甲精骑抵住黑剑白刀麾下妖兽异人的空闲,李落飞身后退,几个起落跃到相柳儿身边。大战已启,他舍下前军阵势,跑来中军帐前的相柳儿处,让草海诸将都吃了一惊。
厮杀声已经响了起来,离中军帐亦不远,夹杂着火器爆炸的巨响,冲天而起的火光里随风飘来阵阵焦臭烟熏的味道,辛辣刺鼻。中军帐前暂且还算安稳,一众草海悍将虎视眈眈,将相柳儿围在中间。相柳儿微微抬着头,唇角微些,有些愕然看着有些不速之客意味的李落。
那双眸子,曾经在他梦里出现过很多次,大多数都是噩梦,即便是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天火渊雪,还有一个一心想将渊雪从禁制中放出来的黑剑白刀,但是在李落心中,依旧还是眼前的蒙厥拨汗最让他忌惮。如果知道有朝一日她会成为自己心魔梦魇一般的存在,当初在仙人峰下就不会救她了吧。
这双眼睛,亦有清亮温柔的时候,当她眼睛里的冷漠和刀光剑影软弱下来的时候,竟是那么好看,宛如秋水,好一个伊人。
李落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旖念,抱拳一礼,朗笑道:“如果这一次我们能活着回去,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相柳儿一愣,呆呆地看着,不愿相信这句话真的会有一天从他的口中说出,草海和大甘,蒙厥铁骑和牧天狼之间生与死,火与血的纠葛,当真能放得下?手心在微微发烫,有些湿滑,眼皮不知道为什么会跳的那么快,却又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当真?”
“当真。”李落眼底闪过一丝很深很深的悲伤,相柳儿并不曾留意到,她还在想刚才李落的许诺,如果活着出去,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千金一诺,天下皆知,他说过的话,从来都是作数的。
“虚境之前很难拦下黑剑白刀,他如果进去,我便也要进去,里面是什么境况眼下实难预料,可能再无与拨汗一见之日,就此一别,拨汗请多珍重。”李落平静说完,面向一众草海悍将,笑了一声,“以往为敌,今日并肩一战,可惜没酒,若是有酒该敬诸位一杯。”
令狐丹看着李落,眼中神色复杂难辨,终还是化成一声长笑:“一杯怎够。”
李落展颜一笑:“说的是,一杯怎够……”低头,余光瞥见静立在相柳儿身后的小殇,她朱唇一张一翕,李落读懂了她口中的无声之语,里面见……
好,那就里面见。李落莞尔,抬头看着相柳儿,微微颔首,再无言语,飞身返回前军兵阵,大喝一声:“我欲擒龙,有愿往者同去,剩下之人与拨汗兵合一处,不可乱,不可独行,违令者一律以军法处置。”说完走到谷梁泪身边,霸道却又温柔地沉声说道,“你在我身边,不许离开十步之外。”
谷梁泪抿嘴一笑,这还是他第一次将自己带在战场上,沙场波谲云诡,在他身边固然危险,却也是最能让他安心的,十步之内,抬眼就能看见,兴许也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谷梁泪没有想错,只是还少了一个理由,十步之内,是他有把握随时能出现在她身边的距离,还不知道空间秘法能用几次,但是小殇一定不是危言耸听,早前孤身将饕餮异兽挡在阵前十五息,在摘下面具之前,约莫没有人看到被他咽下去的一口鲜血。
空间秘术的确神妙,堪称仙家手段,凡人妄图仙家神通,下场会是如何不用多说。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七百七十六章 分胜负决生死
毕竟江湖上的神棍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天机不可泄露。这还是泄露天机而已,若借天道行事,老天爷心情好些,或许能留一命,心情不好,魂飞魄散便也是轻的。但此空间之法他不得不试,李落有预感,这也许是他唯一能胜过黑剑白刀的机会,哪怕是死,也要为身后人留下一丝胜的机会。
相柳儿还在呆呆看着混入人流中李落的背影,她有些失神,不管她与李落之间的关系是紧张还是缓和,是对阵沙场还是联手拒敌,他和她都是貌合神离,彼此心中有一道不可僭越的天堑深沟,她明白的,这道裂痕唯有用一个人的血才能洗清,换了谁都不行。
但是,方才他说,如果能活着回去,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大甘朝廷里恨不得勾销过往与草海恩怨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但其中决计不会有他。她知道,自从卓城识得他以来,她便知道,不管两个人经历过多少事,多少风雨悲欢,他一直在提醒自己是大甘定天王,而她是蒙厥拨汗。别人会忘,他一定不会忘,死在草海铁骑下的大甘将士,还有被他杀了的草海族民。
也许相柳儿有一天会忘了死在李落手中的草海族人,但她没有半点自信,他也会忘,如今回想起来也是可笑,她和李落最亲近的时候或许算是在昆江河畔,自己差点将他逼疯,而他差一点活活掐死她的那一刻吧。
现在,他说如果能活着回去,过往恩怨一笔勾销……相柳儿身子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无法遏制的在自己心间蔓延。是啊,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一笔勾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视线里已经是一片模糊,早已分不清他在哪里,哪个背影是他……为何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自此一别,也许就像他说的,或许再也没有重逢之日。
一只冰凉但细软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小殇在相柳儿耳边低语:“娘,只有先活着,才能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对么?”
对啊,相柳儿娇躯一震,他不顾一切前往擒王,是信任她可以操控整个战场,就算最后还是无法阻止黑剑白刀进入虚境,那也要尽可能让黑剑白刀麾下进去的人少一些。
看着相柳儿已经恢复了本来清冷睿智近乎无情的模样,小殇幽幽说道:“不知道下一次你们两个人再见面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娘,你说他舍得下手吗?”
相柳儿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清澈,好叫小殇吃惊了一下,随即了然,自己的娘已经有决断了。好想快一点到他们两个重逢的时候,比起那个时候,眼前的种种,连同虚境在内都好生乏味无趣。
前军将士与黑剑白刀之间隔了数之不尽的极北妖兽异人,此刻再无第二条可走,杀过去,走到黑剑白刀面前。这一战,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李落环顾身侧,除了所率中军骑将士,天火白袍和铁甲精骑之外,大甘江湖高手几乎都在身边了。虞红颜看看中军帐前的相柳儿,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的跟在李落身后,到底还是没躲得过去。罢了,他了结夜霜镇这么多年镇守石桥之苦,将这条命赔给他也无不可。当年在夜霜镇分别之际,她曾要李落信守一诺,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放过宋无缺一次,这一诺他做到了。马踏天南,帝渐河畔手刃宋崖余,铁甲精骑所向披靡,无人能挡,他终是没有再追究当年的事,留下了宋无缺。他不会不知道,现如今的大甘朝廷,除了他,殷莫淮生死不明,沈向东年岁渐高,其实没有人再能压制宋家兄弟。云无雁或许能抵挡十年,二十年,可是云无雁之后呢,牧天狼副帅的名号,注定云无雁不会被新帝信任,还有一个李孤眠,比起宋无缺和宋无方终究还是差了一筹。倘若李落回不去大甘,天南七州终有一天会重合为一,宋家兄弟摈弃前嫌的一天,宋家复兴,还要胜过宋崖余在世之时。
他不是没有机会将宋家彻底从天南铲除,最后没有这么做,留下一个不好不坏的局面,其中不无当初许给虞红颜这一诺的缘故,也许还有另外一个打算,外有强敌,李玄慈若无重整朝纲的气魄,大甘的江山社稷也不会维持太久。所以他留下了云无雁,乃至整个牧天狼所有悍将,袁骏、迟立、呼察靖兄妹、赫连城弦、武塔诸将,镇守西府的周临寒,守城有成的刘策,在内的巡检司,杨万里的枢密院,章荣政的冢宰府,能给大甘朝廷留下的都留了,若是这还抵不过朝纲坠落之势,那这个天下就送给宋家,亦或是唐家也无妨。
这世上,那有什么千秋万代,能做多少便做多少吧。
虞红颜看着李落的背影,突然鼻子好酸,想起当初在夜霜镇,他那般笑着和小五一起说笑,阿狸在头顶跳来跳去,写意自在,无忧无虑。半生蹉跎,他到底没为自己活过,除了跟在他身边那个好看的不像话的红尘宫传人,也正是如此,才会有这么多人明知会死毅然决然的跟在他身边。无数次,虞红颜将他和自己的儿子暗暗比较,终究宋无缺还是没能走出岭南,来到这个更大更广阔的天地。殷莫淮没有说错,十年之内,天下风云在他,而不是南王府。
似是心有所感,李落回头看了虞红颜一眼,轻轻一笑,还眨了一下眼睛。孩子气!虞红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俏脸一红,想起当初趁他内力尽失的时候强吻了他,他羞恼欲将发狂的神情还历历在目,宛若昨日。每每想起,虞红颜的脸就烫的厉害,论年纪,自己大约能当他姨娘了,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怎么就这么不害臊的欺负了他,不过话说回来,欺负他真的很有意思,尤其是当他怒不可遏,偏生又无可奈何的时候最好玩。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七百七十七章 剑与心
就是能这么明目张胆欺负大甘定天王的机会太少,难免有些不尽兴。
当然,虞红颜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叫血璃的女人,可以大咧咧对李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瞧不顺眼的时候就揍他一顿出气。
左右皆是军中高手和天火白袍,李落归刀入鞘,疚疯入手,长枪一摆,面具戴在脸上的一刹那,轻轻吐出一个杀字。
蛟龙入海,猛虎归山,耳旁的喊杀声倏忽间远去,虽然清晰,但是对心境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在李落眼前,这个世界都换了一种颜色,不知道道家绝技天地失色是一门怎样的绝学,但是此刻他眼中的天地,便也和天地失色相差无几。冷寂的面容下,眸子烧了起来,失了颜色的天地终须多一抹血色来应和天上的血月,要不然岂非负了极北的良辰美景。
枪出如龙,将一寸长一寸强发挥到了极致,最快的速度,最大的范围杀伤最多的敌人,这就是战场和江湖的分别。如果有天时地利人和,中军骑任何一支小营都足以抵挡一位绝顶高手,若叫死战,生死难料。当这些将士合阵一处,发挥出来的力量谁看了都会心惊,皖衣如此,流云栈言心如此,道家三生也是如此,不管底蕴再久远,当遇上这样的将士,谁也不敢说能抵挡几个回合。
言心忽然明悟,这就是李落曾经说过的势吧,群山即略,百川潜碟,泱莽澹泞,腾波赴势,大势所趋,谁人能挡!虞红颜更明白在他口中的势是什么含义,大甘的衰败也是势,他知道的最清楚,最敬畏,也就最无奈。
这一战,或许是他最好的归宿。
一瞬间,场中好多人都转过了好多的念头,唯独最前方的李落心无杂念,该想的早都想过,不该想的也想了不少,不过想就是想,想得再多都不如做。
枪不如刀顺手,他用枪只是为了配合兵阵冲杀,但是今夜的疚疯有点不一样。他的枪法,师承沈向东,初为恨,后来多了依依不舍的意境,取名恨别离,今夜这首恨别离终于成了曲子。
月落乌啼,霜华满地;三千情丝,一朝别离;
长歌当空,寄君一曲;箫笙瑟瑟,几段唏嘘;
孤帆远影,只剩沉寂;两岸茫茫,泪眼凄迷;
相逢不易,送我一夕;潇潇江水,聚散依依;
红颜泪,恨别离;
双眉间,愁迷离;
何处笙歌送君去;
一枪尽破苍茫……
今夜之后,他的枪就再也不是恨别离了。恨越多,只是因为更多舍不得。枪尖有丝丝气劲,如烟雨,如情意,如痴如醉,恨过别离,就剩下依依不舍,不舍越多,舍得自然也需得更多,才足够托得起依依不舍。
如痴如醉的意境,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大罗刀的刀意被他用一种本不该有的法子融合在了疚疯之中,枪出之后,轻重、缓急、繁简、远近、纵横曲直、奇正、盈缺、虚实、生死、有无、阴阳、轮回,除了最后一式之外,尽都在枪尖活了过来,再加上神出鬼没飘忽不定的身法,让跟在他身后的将士只看得见一支如阴曹使者的长枪,却看不到人影。
枪如神,人如魔。
流云栈身形如行云流水,曼妙如仙,和身边狰狞的极北妖兽形成了鲜明对比。偷偷看了一眼身前的李落和离他不远亦步亦趋的谷梁泪,流云栈忽然生出一股好胜之心,长剑一挑,身子滑入敌阵当中,竟然越过了铁甲精骑推进的阵线,孤身闯了进去。言心大急,只来得及叫了一声,不过瞬息之间,流云栈的身影就被黑剑白刀麾下那些妖兽异人所湮没,就算找,怕是一时半刻也未必能找得到。
言心很是疑惑,流云栈一向都不愿意出风头,说她懒也不为过,今夜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跃出兵阵,孤身闯入敌营之中。中军骑将士见状也吃了一惊,有将士高声叫喊让流云栈回来。艺高人胆大不假,但是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将之首级也不是说说那么容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只有像李缘夕那样本就为了刺杀而生的木括死卫才敢在战场上伺机刺杀敌将,否则,就算武功高强如李落冷冰也不愿处于群敌环伺的境地。这就是江湖高手和军中将士的不同,将士倘若乱兵阵者,以军法论处,轻则杖责,重的杀头的都有,尤其是牧天狼军中犹重军法,当初就因为军法,呼察冬蝉不知道挨过多少次棍杖。
众将士一边心中暗骂,却也着急,一众大甘江湖高手里要说最叫中军骑将士喜欢的人,流云栈一定能排在前三之列,较之恬静淡然的言心,还是流云栈更加平易近人。但是亦没有将士冒然冲上去把她从敌营中拽回来,并非不愿,而是不敢。战场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兵阵一旦有了缺口,再想堵上,需得用命来填。
这个道理就算言心诸人少在行伍,但是都想得到,心急如焚,一时间却也是一筹莫展。言心更是又急又气,也不知道平素不露圭角的师妹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突如其来的呼喊声很快就被妖兽的嘶吼和将士的喊杀声冲散,兵阵最前的李落似乎听都没有听到,只有谷梁泪往这边张望了一眼,略显讶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深入敌阵的流云栈当然知道此举不妥,不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很想任性一次,不管不顾。待她闯进敌营,四周皆是妖兽和极北异人,压力骤增的时候她也没有后悔,反而眼睛更亮了,手中的剑仿佛有了生命,而且这个生命是她赋予掌中长剑的。离开极北地底时,那个神秘人的一番告诫缓缓从心田上流淌而过,其实剑就是剑,心就是心,强求练剑为心,其实是一条孤峰绝路,走的越高,路就越窄,虽有登天的机会,不过人生苦短,何必那般辛苦,该练剑的时候练剑,该用心的时候用心。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七百七十八章 杀阵
等练熟了,绝峰会变成海阔天空,那个时候还登什么天,你自己就是天……大隐于市的剑心通明,也许从来就不只是一条路,而是另外还有一条可以通往山巅的路
心明则剑亮,心是用来琢磨的,剑是用来杀人的,剑有长短,人有力不能及,困于结,不想便不会有结。手中的剑越来越烫,沾过的血太多,划开的皮骨越多,手中的剑就越来越烫手,只是她的心里却愈发清凉,像水,润万物而不争,上善若水的水。其实那个神秘人还少说了一句话,草木竹石,世间万物莫不可为剑!
一块飞起的皮甲被流云栈夹在指缝间,她看也没看,只是随手一挥,这片鳞甲就稳稳刺入一头形如巨鹿的妖兽咽喉,直至不见。自此之后,身在敌营中的流云栈只是一人,但是在她周围似乎有无数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剑环绕着,看得见的剑可以躲,看不见的剑又如何去躲,信步所至,妖兽倒了一地。这般浑身是刺的高手终于引起了黑剑白刀麾下异人的注意,混杂在兽群之中,有几十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掩了过来。杀机四伏,流云栈没有半点异样担忧,她的心和掌中的剑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剑法剑招已经脱离了自小所习的范畴,来无踪,去无影,颇有道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意思。论剑法意境,就算冷冰也未必能强过此时的她。
一道冷冽的气劲刺向流云栈腰眼处,细如针,如果不是精纯的内劲早被她遍布周身,只怕会被暗算。流云栈猜到自己这样堂而皇之的闯进敌营,迟早会引来敌人中的高手,只是没想到会是用暗算的手法来偷袭自己,多少让她对那个号称黑剑白刀的绝世枭雄有些失望。
没有回头,无须回头,只是轻轻往左踏了半步,就将暗算她的气劲让开,不过就在她踏出这半步之后,猛然间身上所有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凄厉近乎绝望的杀气从原本空无一物的兽群中压了过来,连同这尺许天地,狠辣无情的向她挤压过来,如果换李落在此一定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流云栈经历的杀机埋伏,像极了当初在卓城他遇到的八绝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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