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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大将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水刃山
风狸说这世上有一种生活在风里的鸟,一辈子驭风而行,据说只停下来一次,就是风鸟死的时候。她说李落就是一只风鸟,李落不信,谷梁泪也不信,停在镇子里也没出什么大事,倒是将养了些日子。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八百五十六章 竹溪
李落的伤势未必见得好转,风狸倒是吃胖了不少,脸色圆润,满面红光,李落见了就笑,气得风狸火冒三丈,要是他没有受伤之前定要和他决一雌雄,现在,看着他病恹恹有气无力的模样只能忍着,笑就笑吧,反正也不会少了二两肉……若是能少些大抵上也是好的,捏了捏脸上的肉,风狸一阵发愁,自己真的是胖了。
好些日子没听到镇子以外的消息,漱沉鱼从卓城来,她自然知道如今大甘内外的境况,只是她没说,李落也没问,两个人好像都不约而同的忘记了。这个镇子离昆江不算太远,有百里之遥,风若大些,能闻到南边飘来的江水气息。冷冰好奇漱沉鱼如何得知他们的行踪,要知道自从离开极北之后,一路南下,刚过白盐海李落就和中军骑将士分道扬镳,钟离玺钱义诸将率领余众归营缴令。牧天狼在北府也有一座大墓,西府是在贯南大营边上,北府是在掖凉州,攀城城外,白路坡下。如果能找得到故乡的,不管再远再难,也要送袍泽回家,那些不知道家乡何处,或者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弟兄,就会葬在一处,至少死后到了黄泉后上,彼此也都还有个伴。
漱沉鱼浅笑不语,用姜寒怜的话说,在大甘,就算是去买几个馒头,都逃不过漱家的眼线。说这话时姜寒怜相当的自得,惹得众人暗自唏嘘不已,堂堂阴阳家的高徒,终究还是输给了漱家的金玉满堂一筹,有钱不止是能让鬼推磨,更能叫磨推鬼。
李落落脚不到半个月,漱沉鱼就来了,两人相视一笑,漱沉鱼倒是向谷梁泪见了礼,颇有点向正妃行礼问安的意思,惹得众人都是好笑,谷梁泪也是脸色绯红,不过经历了极北的生离死别,到底是比以前坦然多了,只是微微脸红,倒没有其他,揽着漱沉鱼轻声细语地说了好半天。再之后,包子铺就开张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漱沉鱼好似对包子情有独钟,大概是最方便吧,其实也能蒸馒头,不过馒头没有馅,怕李落不爱吃。
和漱沉鱼一起来的还有离浅予,这些日子混迹在私塾里,摇头晃脑的读书识字,颇为辛苦,比吞了剧毒的毒药还要叫她难受,是那种不触及皮肤,但是深及灵魂的蛊毒,如跗骨之蛆,但是也好解,只要堂上先生说一句暂休,离浅予立马就恢复了精神,飞出院子,而后在一众小孩羡慕钦佩的目光里,不知怎么,就有不少虫蚁从地下钻了出来,闻声起舞,任凭她操控,简直神乎其技,这些孩童佩服的五体投地,凡有所指,莫可不从。
漱沉鱼也会蹲在一边看,作为自家最有钱的后娘,离浅予老早就知道该怎么拍马屁,只要漱沉鱼过来,马上施展浑身解数,为的就是博这位有钱的后娘一笑,然后多给点零花钱。说来说去,还是钱财通神,别说什么家传风骨,都不如白花花的银子有用。
漱沉鱼出手大方,被谷梁泪看见劝说了几次,只是漱沉鱼依旧还是我行我素,习惯不易改,谷梁泪便只好管着离浅予不收小娘赠予的银钱。离浅予当然不乐意,不过想着在瀛湖山看到的那些累累白骨,虽然不情不愿,但也还是没敢多说,乖乖忍痛还了银子,当然了,背地里避开谷梁泪的时候该收钱还是要收钱的。要说漱沉鱼出手虽然阔绰,但是平日用度却也甚少铺张奢华,三两个包子就能够一天食用,并非需得山珍海味才能下咽,好养活得很,与她那动辄就散财千两的手笔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这次朔雪没有来,弃名楼差不多没几个人了,多数都随甘琦去了九江府傍水崖,秋吉也去了,据说一到那处地方就移不开眼睛,连声嚷嚷着终于找到风活着的地方了。
风活了,洛儿,你看到了么,落哥儿找到了一个风活着的地方,再也不是死气沉沉的卓城。
同行的还有两只乌龟,被朔雪丢进了门口那座小湖泊中,原以为放归山野,日后再见的时候就很少了,不曾想两只乌龟好似粘人得很,每日里都会爬上岸来晒太阳,有授书的先生围湖而坐,那两只乌龟也不客气,仰着头,眯着眼,竟然也跟着先生教诲仔细听着,端是神异。除了弃名楼里的人之外,都被这两只乌龟惊掉了下巴,大呼了得,到底是弃名楼里出来的,连龟都不是寻常龟,尊其为神龟,就差搓香拜祭了。当然,在弃名楼众人看来的确不算稀罕,犹是秋吉,烦得很,正沿着湖边打量怎么在水里栽种点玩意,两只乌龟一前一后总跟着她熘达,碍眼就算了,还绊脚,被秋吉飞起一脚踢进了湖里,吓得另外一只把头缩进壳里,好半天没敢露头。那日之后,原本竹溪的人才知道眼前这个看看憨憨的姑娘,其实也是个狠人,要不然为何大师姐她们见了之后就都躲着走,躲不过去的时候都是一脸僵硬的假笑,分开时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欣喜。听重泉师姐背地里小声滴咕过,若想好好活着,离秋吉越远越好。
在竹溪,欢声笑语很多,当初谷梁泪为了替弃名楼里的人留下一条后路,在岤阳州寻了这样一处地方,数年经营,已经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镇子,不敢说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但也差不多了,而且文韬武略皆有所长,很快便在岤阳州有了些名气。不过竹溪众人行事一向低调,这些名气只是流传在天边那些个人的口中,市井之间倒是不常听闻,还当只是个寻常村落。
弃名楼路的旧人几乎都去了竹溪,除了两个在卓城成家的姑娘,临行前挥泪作别,依依不舍,秋吉本意留了不少银票给她们,只是怎么都不收,一场离别,听者伤心,闻着落泪,难怪李落生平最恨别离。但恨又能如何?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八百五十七章 欠债
该离别的总会离别,或是早有预料,或是突如其来,比起相聚,离别才是最长。
卓城的宅子还没落锁,毕竟李落还没回来,尚有定天王之号,手握天子令,执掌巡检司衙门,诸般官职在身,锁了弃名楼难免会有人说闲话,说不得还会引来朝堂动荡。如今的大甘朝堂,已经不是当年的大甘朝堂,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果然不假,现如今朝堂上还能屹立不倒的老臣没有几个,都是承启帝擢升的新晋权臣,晋王的权势也大有增长,隐隐有后来居上之意。只有李落的封号权位没有动,其实也没什么好动的了,再进一步就是天子之位。
人走得久了,心也就澹了,如今的承启帝已经不是当年的英王殿下,好多人都知道,李落知道,李玄慈知道,李玄悯也知道,所以这座称雄天下的皇城,在他心里的确也有几分值得留恋的。淳亲王府已经好些年没有去过了,世子之位亦有人继承,其实比起亲王封号,他的定天王名声更大,赐封并肩王,权势之盛,已经没有哪个亲王可以比拟。就算这样又如何,除了那株海棠树,偌大一座城,还有几处地方,几个人能让他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没有了,大甘很大,卓城也大,少一个他无足轻重,过去的都会过去,新来的还是会来,月下春江的那些花魁都已经换了好几次,各领风骚数载光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有人喜欢这般浮世繁华的日子,有些人不喜欢,各有各的活法,旧人去,新人来,不外如是。
“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鹧鸪俏坐在墙头,春来没多久,还没什么应景的果子可吃,她不知道从哪摘了几颗青杏,丢一颗到嘴里,又酸又涩,吸熘着口水,挤眉弄眼,好一个酸爽了得,好好的一张脸,狰狞的宛若青面兽一般。但是酸成这样,也没抵得住口舌之欲,等着一张脸恢复正常了,就又丢进去一颗嚼了起来,也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了这般酸味,反正叫李落听着都觉倒牙,口齿生津,好不难受。
“有事么?”
“当然有。”
“哦,还有什么事?”
“你别是忘了吧。”鹧鸪俏从墙头跳了下来,快步走到李落身前,睁大了眼睛问道,“你还欠飞鹏堡银子呢。”
“我欠债?”李落摸了摸鼻尖,思前想后也没记起来有亏欠飞鹏堡的生意。当初他的确也曾委任飞鹏堡帮他办事,其中花钱最多的就是雇佣飞鹏堡的刺客,以毒攻毒,对抗罗网。不过那些买卖都是真金白银,实打实交给了飞鹏堡,他的价钱压的虽然有些低,不过花银子倒是痛快,从来也没有推三阻四,更没有欠债一说。早些日子北上之前,猜测自己约莫回不来大甘,便将所有许诺的银子都送了出去,也不差了飞鹏堡那十来万两,这点钱虽然不少,但是弃名楼和冢宰府还出得起。
莫非是说灵河?李落心里有些滴咕。自从极北一行,李落知道了灵河的真实身份,僰人悬棺,定阴阳雌雄,那颗光熘熘的脑袋就时常有些晃眼,再之后,灵河好像就没有再回去过西域,一直留在大甘。平日里闷不吭声,只是一旦现身,都会引来暴风骤雨,她的傀儡术已经渐渐在大甘的江湖道上隐秘传开,就连舒才人都赞不绝口。只是性子太过孤僻,除非李落传音相见,想找到她的确不容易。
听说灵河蓄上头发了,不知道什么模样。李落摸着下巴,琢磨着该不会是飞鹏堡把拐走灵河的账算在自己头上了吧,这要算成银子,只怕数小不了。
“欠多少?”
鹧鸪俏伸出五根手指头。李落想了想灵河的身价,小心问了一声:“五万两?”
“记起来啦。”鹧鸪俏白了他一眼,贵人多忘事,真会挑事忘。还好,五万两的话凑一凑还是有的,不过一个财神爷去了九江府,眼前倒是有一个,但是花漱沉鱼的钱实在是丢脸,饶是李落这般澹薄的心性也觉得臊得慌,能不花她的钱还是不花的好。
“五万两银子……容我点时间……”
“银子!?黄金!”鹧鸪俏气急败坏地叫道。李落一愣,倒吸了一口凉气,五万两黄金,你怎么不去抢呢!等等,这个数听来有点耳熟,李落恍然大悟,这哪是灵河的身价,分明是买自己命的钱。看着鹧鸪俏一脸怨气,李落忍不住好笑,正颜问道,“事到如今,我的赏金还在?”
“你说呢!”鹧鸪俏白了他一眼,飞鹏堡的规矩,一旦收了钱,定了合约,哪怕是买主死了,这笔生意依旧还会做下去,不死不休。这倒是个麻烦,虽然现在他和飞鹏堡的关系有些纠缠不清,不过那是因为相柳儿的缘故。飞鹏堡远在西域,牧天狼再厉害,多少也有些鞭长莫及,不过草海可就不一样了,一旦飞鹏堡和相柳儿交恶,蒙厥铁骑踩在飞鹏堡山下不会要多久,飞鹏堡可以不顾忌李落,但不得不留三分面子给相柳儿,这便是当初相柳儿让飞鹏堡保护李落,而飞鹏堡不得不接下这份差事的缘由。
李落看了鹧鸪俏一眼,要不然把飞鹏堡剿灭算了,现在他也有这个实力,最多费些工夫,旁的不说,还养着七名天火白袍吃闲饭呢。
“要不然,你把飞鹏堡灭了?”鹧鸪俏开始撺掇起来,“西域苦寒,风沙还大,入秋之后就能把人冻成孙子,八九月飞雪,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还是天南舒服啊,想吃什么有什么,想穿什么有什么,遍地是黄金,都不用苦哈哈像以前那样杀人换钱,随随便便唱几个曲,抛个媚眼就能换来银子,遇上傻子,钱还不少哩,多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看着振振有词的鹧鸪俏,李落张口结舌,她好像误入歧途了,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凭手艺吃饭,不偷不抢不杀人。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八百五十八章 引路人
好像自己也管不着,但是怎么听着都不舒服,怪怪的,有点哄骗良家妇女的意味。
李落轻咳一声,垂眉说道:“这个,日后再说,不过你要是缺钱了就来找我,刚才说的那些事还是别做了。”
“嘻嘻,你这是打算养我吗?那也行,我不乱花钱。”鹧鸪俏含羞带臊,一脸害羞模样。李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带着几分惊恐地看着她。屋旁传来一声冷哼,自从极北回来之后,李落已经变成一个普通人,再说的精确些,是个普通半残之人,耳目大不如前,身后有人他也没听出来,鹧鸪俏想必早就知道身后有人过来,不说,她是故意如此。
扭头一看,是漱沉鱼,怀里捧着几件衣裳,金丝银线,也不知道是自己穿还是送人,贵气得很,此刻一脸不忿,怒视着鹧鸪俏。鹧鸪俏掩口偷笑,不过也没敢太过造次,他身边不会武功的人不多,这位侧妃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人家钱多,在漱家,银票不是银票,银票只是纸,鹧鸪俏怀疑单凭这娘们一个人,说不定能买下整个飞鹏堡,看在白晃晃的银子和黄橙橙的金子的份上,起码的尊重需得有,别说在她身边还围了好些个连自己都觉棘手的江湖高手,撒点钱出去买一条命,不难。
“嘻嘻,开个玩笑而已,王妃你别见怪。”说完站起身,扭了扭腰,摸了摸柳腰翘臀,一脸自得地说,“卖艺不卖身嘛,我省得。”说完娇笑一声,越过墙头不见了踪影。
等她走远,漱沉鱼这才走了过来,气呼呼坐在李落对面的石墩上,柳眉倒竖,杏目圆睁,气休休编排道:“狐狸精,王爷你喜欢这样的?”
这个……说远了,李落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尖,不知道说些什么。漱沉鱼重重拍了一下手里的衣裳,很不高兴地转身走了。刚走,还没等李落松一口气,风狸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攥着几块糕点,抛起来,用嘴接住,吃得不亦乐乎,斜也一眼李落,“吃吗?”
李落愣了愣,摇摇头。风狸冷笑一声,口是心非,一边走,一边滴咕,“呵,男人……”
李落气结,自从极北回来之后,身边这些人好生放肆,简直不把自己这个掌柜的放在眼里,一个个都要造反了,看来平日里还是待她们太过放纵。哼,需得重拾家法……来人,推我去屋里,日头有些晒。李落遮着眉梢看了看天色,怎么该来人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把自己丢下无人理会呐。门外传来风狸漫不经心的说话,“王爷晒太阳呢,别打扰他。”脚步远去,欲哭无泪。
……
极北深处,日升月斜,好似还是从前模样。
终年笼罩在雪山顶上的雾气少了不少,站在山下,日头好的时候抬头能看到山巅上,巍峨高耸,几近破天,不过终究还是没有破了这苍穹天际,连天雪山,到底还是夸大其词了。
极北苍翠依旧,还是那般生机盎然,火树银花,青山绿水,绿不如十万大山那么浓,但胜在颜色众多,不像十万大山中那么单调。
今个的极北,颇和平常不同,倒也不难猜,就是如今的极北有些太过安静。风动树摇,但是山林间鲜少听到有鸟兽啼叫的声音,安静的像一幅画,笔墨虽重,却少了点灵动。
雪山之下,当日李落所率联军将士安营扎寨的地方多了一株桃树,四周冰雪消融,雪水潺潺而流,在桃树不远处集了一处水洼,不算太深,约莫也就数尺,水不够清澈,有些浑浊,还有没有化尽的雪花飘在水面上,打个转消失在水中。
水洼边上坐着那个喜好钓鱼的老头,一身单衣,须发皆白,坐着一只小板凳,伸长了脖子望着水面,全神贯注,连身旁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都没留意到。直到水面的倒影多了一个影子,老头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搓了搓手,一向不离手的鱼竿放在脚边,鱼篓也在,只是没钓鱼。
“可还习惯?”中年男人开口问道。
“习惯,怎么能不习惯,关了这么多年,身子骨都锈死了,出来走动走动,没准快到归西的时候。”
“呵呵,话不能这么说。”
“那要怎么说?”
“关门常在,守关人自然会一直在,岂有归西之说。”
“呵呵,现在还有关门吗?”
“怎会没有关门,你镇守关门这么多年,你在关门就在。”
“这话还有另一个说辞,我不在,关门也在。”
“哈哈,看来你还是有怨气啊。”
“不敢,我就是个守关人,你们天火和渊雪怎么争,怎么抢,都是你们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敢管,到时候记得关上门就好。”
“会的。”中年男人静静说道。老头活动了活动筋骨,“老喽,不中用了,没想到竟然是你先出来,恐怕当年渊雪也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极北禁制,关的不是渊雪族人,而是天火,处心积虑开门,迎来的竟然是自己的对头,他们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被活活气死。”
“气死倒好,省了日后这些工夫。”
“用万载光阴,把一个骗人的鬼话传成真话,也就是你才做得出来,也就只有你才做得到。”
“过奖了。”
老头摆摆手,“不是过奖,是实话。”
“那我倒还要谢谢你另眼相看。”中年男人微微一笑,忽地话锋一转,“不过你对那个天南的王爷很不错,他有什么值得你两次出手相助?”
“这得问你们天火吧,天火秘境这些年不是没有人进去过,为何就只有他才能带的出来那几个白袍,再者说了,听闻你在秘境回廊之中还曾有和他跨越时空的传话,要说器重,你才是那个器重天南王爷的人。”
中年男人沉吟片刻,洒然笑道:“不错,他的确有常人难及之处,若有机会,我倒是愿意当他的引路人。”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八百五十九章 针与蛊虫
“机会自然是有,你那后人不是已经收了他当太白一族的族人了么,近水楼台,再说他和渊雪势同水火,和你穿一条裤子不难。”
“啧,我可对男人不感兴趣。”中年男人开了个玩笑,只是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头。老头打了个哈欠,从怀中取出一个透明的小小瓶子,抛给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接过,举到眼前定睛一看,狐疑问道,“这是什么?”
“我从他体内顺手取出来的。”
“这是……一根针,一只蛊虫?”
“嗯,逆行破心的针,蚀骨杀人的虫,谁能想到这根针离他的心只有三寸远的时候会被这只虫子缠上,针刺死了虫子,虫挡住了针的去路,要不然他早死了,这份运气,不俗吧。”
中年男人哦了一声,数息之后澹然开口:“运乃强者谦辞,这个天南王爷的运道当真不小。”
“你和他的缘分还没尽,他和天火的恩怨也没有了结,天火无情,只不过以万物为刍狗,渊雪太过霸道,纵观这些年过往的纷扰红尘,渊雪每每都要占尽一方天地的气运,所过之处寸草不留,这一点,天火强出渊雪太多了,三千世界,各有其理,我虽不能插手你们天火和渊雪之间的纷争,不过倒也还是愿意看着天火能压过渊雪一头。”
“你真这么想?”
“我若不这么想,会救那个天南王爷吗?”
中年男人闻言点了点头,笑道:“言之有理。”
“不过你还是留心你族那个后生女吧,野心不小。”
“有我在,她翻不起什么风浪。”
“呵呵,小心阴沟里翻船。”
中年男人不再多言,静静站在老头身边,遥望极北群山。老头伸了个懒腰,指着眼前水洼,“这水里多久会有鱼?”
“水不干,自然会有鱼,不会太久。”
“那就好,老朽可以接着钓鱼了。”
……
大甘,卓城,长明宫。
宫灯烛火,傍晚的大殿亮如白昼。偌大的长明宫里空空荡荡,只有最深处的龙椅前坐着两个人,面前有一张棋盘,黑白子,犬牙交错,厮杀正酣。
“十弟,论棋艺,朕不如你啊。”
“哈哈,皇兄,这盘是和棋。”
头戴帝冠的承启帝李玄慈丢下手中几枚棋子,拍了拍手,笑道:“朕的棋艺虽然不如你,但是眼力还是有的,你这是藏拙让着朕呢。”
晋王李玄悯一竖大拇指,恭维道:“皇兄的眼界小弟可比不上,献丑不如藏拙,不过这盘棋确实是和棋,倒不是臣弟有意向让。”
“行了,少来这一套虚的,朕不喜欢。”李玄慈脸色如常地说着话,眉头却稍稍展开了些,不管真假,晋王这番话听来就是受用。
“要说棋艺,咱们这些兄弟里没人比得上九哥。”
李玄慈嗯了一声,微微垂下眼帘,复又抬起,大笑一声:“朕的九弟天下无双,国之幸,李家之幸,又岂是区区一门棋艺。”李玄悯没接话,只是跟着笑了笑,脸上的意味难明。
“有老九的消息吗?”
李玄悯摇了摇头:“听说有中军骑将士回营缴令了,不过没听到九哥的消息,不知道现今人在何处。”
“还没回来?”李玄慈皱了一下眉头,心里颇不是滋味,担忧?高兴?还是彷徨?他也说不清楚,每每提及李落,心里总是诸般思绪,这张龙椅,这个天子之位,说到底是他让给自己的。
“应该回来了吧,或许是路上耽搁了。”
“既然回来,怎么还不回卓城!”承启帝有些不高兴,帝王威重,压得李玄悯有些许气闷。
“皇兄莫急,再等等吧,应该快了。再来一局?”
“不了。”李玄慈扫了棋盘,似乎有些心烦意乱。如今四海升平,西域平定,东海归附,岭南自顾不暇,漠北也好久没了动静,这大甘五府眼看着有中兴之望,这些年他也是励精图治,可是为何心里越来越不安了。
“外头没什么事吧?”李玄慈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李玄悯闻弦知雅意,知道自己这个皇兄问的是什么,神色肃然,轻声回道,“没什么大事,偶有匪患也不成气候,这几年李孤眠平乱有功,带兵打仗战无不胜,没听说有什么逆贼能掀起风浪来。西府诸国不用说,老实了很多年,听说今年又多了两国要前来朝贡,这是吉兆,皇兄的名声是威名远扬啊。东海就不必说了,通商日渐紧密,咱们大甘一向厚待东海诸岛,他们现在对皇兄可是感恩戴德得很,唯一可虑的还是在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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