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长歌

    听到这个消息时，莫夕颜就冷笑，说是南宫平搞得鬼，以此想推动武当少林与南宫世家联手，在这即将开始的战争中，彻底歼灭莫家。

    莫夕颜分析的头头是道，叶衾寒心悦诚服，在个人间的敌对上，叶衾寒胜过莫夕颜。但涉及到多方势力的暗斗，叶衾寒则大不如莫夕颜。

    过了孤月城后，一路无话。

    南宫世家的三万先锋队开到慧阳城外时，莫夕颜告诉叶衾寒到了璟瑄宫。

    叶衾寒瞧着眼前的茂密山林，脸上诸多费解。莫夕颜满脸得意，纵马朝着山林中走去。在山林中骑乘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二里外，一道青砖高墙拔地而起，高约数十丈，正对着二人处，有一道敞开的大门，并未见有士兵把守。叶衾寒心道过了这道墙应该就是璟瑄宫了，谁知过了高墙，远处二里外又是一道高墙，高度比第一道低了一些。第二道高墙的门，并未与第一道正对应，而是在第一道门的右侧方向。

    第二道高墙过后，又是第三道高墙，高度又比第二道低了些，门的位置又向右方倾斜。如此过了五道高墙后，其高度较之第一道高墙矮了很多，叶衾寒这才发现每道墙都是一个比较大的圆圈，而圆圈的中央应该就是璟瑄宫的所在了。

    第六道高墙刚过，金光乍现，几乎让人睁不开双眼，那是金色琉璃瓦在阳光照耀下折射的光芒。只见宫殿重重，巍峨耸立眼前，气势恢宏，震撼人心。最外部，是一座城楼，城门紧闭，上面站满了金戈将士。

    “这次是真到了。”莫夕颜朝叶衾寒笑道。“怎么样，这就是璟瑄宫了，跟外界传闻的一样吗”

    叶衾寒打量了四周，虽然隐蔽，但也并非像莫夕颜所说，来者都能被发现。两人穿过的几道高墙，并无人把守，要是有人借助高墙隐蔽性，伺机溜进璟瑄宫也不是不可能的。于是不解道:“有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来，怎么能保证一定能发现他们呢”

    莫夕颜当即拍了拍手，朗声道:“出来见过叶公子。”

    “是。”整齐的声音从墙内响起，接着从墙内陆续走出了十二个人。原来在高墙出入口的两旁，竟然还有两个小门，关上后与墙浑然一体，若不知情，根本辨别不出来。每个小门内




217 战与和？
    璟瑄宫居住的人里没有寻常百姓，除了莫云帆就是一众手下及其家人。每月，各城都会轮流进奉食物珍馐，由各城主的心腹亲自护送。这个月本该轮到慧阳城进奉，但因南宫世家大军压境，莫云帆便指定跳过了慧阳城。

    南宫世家的大军由南宫平表弟玄峰鹤统率，玄峰鹤大军跋涉而来，只让先锋队在慧阳城外七十里安营扎寨，按兵不动，自己则率大部队驻扎在了原先崆峒派势力。原先莫家在崆峒派的势力，随着南宫湘的死而被急速撤回，玄峰鹤顺势将此作为大本营，进退可据。

    按照莫云帆的命令，方孝诺只紧闭门不出，等待着南宫世家的攻击，是以连探子都没有派出一个。

    叶衾寒到达璟瑄宫第六日，玄峰鹤的先锋队攻击了一次慧阳城，但只是试探性的进攻。在方孝诺看来，玄峰鹤此举除了是看慧阳城的整体实力外，还在寻求其他破城的方法。方孝诺想先发制人，便派人来请示莫云帆，准许他率奇兵出击，直攻玄峰鹤的大本营。

    因此事，莫云帆让一众谋士前来商议，也让人将叶衾寒请了来，莫夕颜听说后，便也跟了过来，坐在莫云帆身侧。她来，不是为了献谋，而是为了防止莫云帆座下谋士刁难叶衾寒。有莫夕颜在那儿，那一群人，确实也不敢对叶衾寒多言，他们心里都清楚，得罪莫夕颜，比顶撞莫云帆的后果要严重的多。

    “玄峰鹤就是一纨绔子弟，南宫平任命他做将军，可见我们这个对手也不过如此嘛。”叶衾寒刚步入殿中就听一个花白胡须的男人在说话。

    旁边一个与叶衾寒年纪相仿的男子立即接口道:“此言差矣，就我所知，南宫平深谙用人之道，他的每个属下都能称得上亲信，且每个都愿意为他去死。”

    莫云帆好奇哦了一声，环顾众人道:“在座的诸位，有谁愿意为我去死呢”

    未等他人答话，那男子就道:“主公，我的意思是南宫平很会把控人心，他身边的几个亲信，家人情况他都一清二楚，每逢有人父母寿诞，他都会派人祝寿送礼，有时甚至比他的属下记得还清楚。”

    “这一点，我确实不如他。”莫云帆点头承认。

    先前花白胡须的男子道:“主公是心系天下，没有精力去操劳这些，南宫平反倒看准了身边人，荒废了大业。依我看，这霸业，还



218 祝星彤
    “到底是在江湖上闯荡过的，不像有些井底之蛙会把问题想那么简单。”持异见男子短短两句话，就直斥众人为井底之蛙。如此，把在场之人全部得罪，甚至还有些冒犯莫云帆，叶衾寒好感顿生，有了结交之意。

    那男子的话果然引来不少人的呵斥和排挤，有几人更趁机向莫云帆建议治他辱骂莫家重臣的罪。

    “行了，今天暂且讨论到这里。慧阳城粮草充盈，就先让方孝诺守着吧。避开南宫世家的锋芒，先试探一下玄峰鹤的耐心。”莫云帆沉着脸离开，厅上人心下惴惴，不敢吭声，只起身恭送，心中都道那男子惹怒了莫云帆。但那男子依旧泰然自若，对周边的不满视若不见，大摇大摆出了大厅。

    “他是祝星彤，唯一一个闯进璟瑄宫而没被人发觉的江湖人。”莫夕颜笑意盈盈，看着众人离去。“不过这人因为说话得罪了不少人，就连我父亲他也敢当中顶撞。”

    “那一定不少人想让他死吧。”祝星彤这个名字，江湖上没有耳闻，这人年纪看起来与叶衾寒相仿，能独闯璟瑄宫而不被发现，功力自然不可小觑，莫云帆留下他且对其保有最大忍耐限度，也确属惜才。

    “想杀他的人多了，不过那些人可没有动手的本事。”莫夕颜同叶衾寒漫步在璟瑄宫中，谈论起了祝星彤。

    祝星彤来到璟瑄宫中的头两年，莫云帆礼遇有加，并未指派过给他过任何任务。即便是商讨一些江湖局势，祝星彤也都缄口不言。后来，苏流城出现了一名盗贼，盗得钱财后必会杀人灭口，短短半年时间，就闹得城中人人自危，苏流城城主亲自派人去抓，结果还丢了性命。为此，莫云帆大为光火，一月内，派了两批高手过去，不仅未有所获还全军覆没。

    正当莫云帆想要派古逸之去时，祝星彤主动请缨，说到达苏流城十日内必带贼人来见莫云帆。祝星彤的举动被莫云帆麾下的江湖游侠斥为狂妄，所有人都说他要么被杀，要么不能如期完成任务。

    莫夕颜讲到这儿，笑道:“可见，当一个人要是足够优秀时，总会招来身边人的嫉妒，有些人甚至会从中作梗。”

    “天妒英才，人却比天更妒。”叶衾寒附和道。

    “比如你，江湖上有那么多与你为敌的人，又有几个不是因为嫉妒才想要杀你呢。”莫夕颜对于世事的分析，确实有其独到之处。若非第一次她与叶衾寒相见的方式过为特殊，加上良若风的原因，面对莫夕颜的追势，叶衾寒很难不会动摇。

    “后来祝星彤就在十日里抓到了那盗贼”叶衾寒不想过多讨论自身，又对祝星彤其人的有所好奇，就明知结果的情况下继续追问莫夕颜。

    “后来嘛。”莫夕颜佯装努力回想，直等到叶衾寒焦急催促才又接着说道:“他三天抓住了其中一个，又逼问出了还有其他同伙，十日里，他将六名盗贼全部活捉，那些人好像是违反了武当派的教规，被逐出山门沦为盗贼的高手。”

    “武当派”叶衾寒条件反射性的起了疑心。

    莫夕颜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宽慰道:“你放心，我们派人去查过那些人的底细，那几个人是因为犯了滥杀无辜和民女，孙慕侠派



219 另一种身份
    祝星彤紧盯着叶衾寒，神情慢慢凝重:“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把话说得那么直白。”

    “大殿上的你可连莫家的掌权人都敢顶撞。”叶衾寒继续追问道。“那么你就是武当派的人了”

    祝星彤死盯着叶衾寒，双眼里透着一股不可思议:“我们只是刚见第一次，你为什么会怀疑这些”

    “一切太过巧合。”莫夕颜说了祝星彤的事后，叶衾寒好感之余，隐隐觉得祝星彤其人没那么简单。他闯入璟瑄宫，被莫云帆留下，之后没多久就出现武当派门下弟子在莫家作祟，而诸多高手对那些人奈何不得，但祝星彤短短几日就将所有人一网打尽，若说是武当派有意为之，希望祝星彤混在莫云帆身边，也并无不妥。毕竟在错综复杂的权力斗争面前，派人潜藏在其他势力处收集对己方有利的信息，已成为公开的秘密，但这些被派去敌营的人，大多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因为大多数人都有一个共识:越是不起眼的人，越不容易被对方发现。

    但不起眼的人，往往收集到的有用信息会很少。若武当派真把莫家看成了未来的最大敌手，很有可能会派比较特殊的人潜伏在莫云帆身旁，而想进入璟瑄宫，又差不多是九死一生的事。除了武功要高外，耐心，沉着，冷静也缺一不可，祝星彤符合所有潜藏在敌营的条件。若叶衾寒的猜想成立，那么孙慕侠肯定为此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其中最难得应该就是挑选这么一个合适的人，然后再传以武功，训练出绝对的忠诚度。

    “你分析的有道理，那就不妨说说看，我来璟瑄宫的目的，这儿戒备森严，我怎么才能把有用的情报传出去”祝星彤为自己倒了杯水，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仿佛叶衾寒说的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故事。

    “你可能目的不是来传递情报，而是在适当的时机刺杀莫云帆。”叶衾寒仔细观察着祝星彤，其实，祝星彤的目的他并不关心，他只想搞清楚，武当派若真有此野心，孙慕侠会不会也与翡玉阁有关自己祖父创建翡玉阁，将除魔会的人拉进来，但牵头组建除魔会的两大派掌门人，叶衾寒不知自己祖父是否邀请了他们，而且陈少冲也没有提及。至于自己祖父没有将孙慕侠和无欲禅师划入他的杀父名单内，并非是不找二人报仇，应该是叶衾寒的祖父觉得时机并未成熟而已。

    祝星彤忽然大笑，道:“不愧是叶衾寒，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想杀你。”

    “所以你承认你是孙慕侠派来的”只要祝星彤和翡玉阁扯不上关系，叶衾寒就能放下心，至于他的目的是否为杀莫云帆，叶衾寒并不想去做出任何改变。

    祝星彤点头承认:“你分析的虽然不全对，但事实基本就是这个样子，我来这也确实是要等最后的时机杀莫云帆，但那个时机能不能出现，又是另一回事。”

    “一辈子不出现，你就要在莫家待一辈子，那就真成了全心全意为莫家效力。”叶衾寒明白这个时机，自然是在其他势力被消灭，只剩下武当派和莫家对决时。现在莫云帆活着，莫家势力存在于江湖上，少林派和南宫世家也会



220 消失的酒杯
    璟瑄宫内的酒肆多达数百，无论哪个酒肆每日都会有几个客人。掌管酒肆的人心里明白，客人都是璟瑄宫内有地位的人，是以来者若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除非有特别要求，均会被安排在单独的厢房内。房间虽不大，但却也相对隐秘。

    酒助长了两人的谈意，叶衾寒讲述自己年幼就开始准备为父报仇，讲述他难忘的事，这些事，都是对他有所历练的。祝星彤也讲他的过去，在武当派的刻苦练习。他同叶衾寒、良若风之间都是有共同点的，都是刻苦去练功，在武功上向巅峰迈进，技压他人。而不同点就是，良若风去刻苦练剑，纯属是对于武功剑法的热爱。而叶衾寒和祝星彤，只是为了某种目标而前进，到后来才慢慢的对武功有所喜爱。

    “一个是莫家掌权人的独女，一个是千毒教的前教主，乌衣门的门主听说也对你有意思，这一点，我可真是佩服你。”祝星彤突然坏笑着把话题扯到了女人身上。

    祝星彤如此直言不讳，倒也没让叶衾寒觉得尴尬，毕竟两个男人，酒后不谈论一下女人真有些奇怪。

    “荆妻东方蕊，与夕颜姑娘是知己，至于乌衣门门主是我的结义妹子。”叶衾寒提起东方蕊和莫夕颜，忍不住又灌了一杯酒，仿佛提起两人，心中就会不自觉得将二人相提并论，但意识里又不断的重复告诉自己，东方蕊才是自己的妻子。

    祝星彤哈哈大笑:“什么知己啊，妹子啊，依我看，你倒不如把她们都娶了。让那些本就嫉妒你的人气到吐血。不行，不行，这莫大小姐性子孤傲，就算愿意嫁你，也不会屈于人下做了小妾，难呐！”

    叶衾寒和祝星彤碰了一杯，笑道:“江湖人总喜欢以谣传谣，在那些人眼里，男人女人好像非要各行其道才对，若不是夫妻关系而走在一起，就像触犯了铁律。”

    “都是些俗人。”祝星彤语带嘲讽。

    “不仅俗，还让人讨厌。”两人相视大笑。

    酒肆外，一队巡逻士兵过去，队伍整齐，虽只有数十人，却也足显威武气势。此刻，正是正午，阳光直射在酒肆房顶，红瓦立即泛起了粼光，宛若是鲜红色的海面起了波浪，正一**的向屋脊冲击。一道阳光从祝星彤身后的窗子照射进来，屋子里温度明显有些升高。

    “璟瑄宫进来不容易，出去也很难。”祝星彤推开窗子，看着巡逻士兵远去。

    “怎么，你很着急出去”叶衾寒不解道。

    “既然被你识破身份，我留在这的唯一条件就只能是死了。说吧，你是想现在就置我于死地还是把我交给莫云帆”祝星彤这时敛起笑容，却也气定神闲，仿佛他为迎接死亡做足了准备，没有一丝一毫的想要反抗。

    叶衾寒大笑道:“你真觉得我为莫云帆效力”

    “你不为莫云帆，为莫夕颜。”祝星彤所言不错，若莫夕颜真遇到危难，叶衾寒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按照目前的天下局势，你两三年内应该执行不了你的终极任务吧”战争只是刚拉开帷幕，且还是南宫世家和莫家，这两个势力，无论谁胜谁负，都



221 山若层浪
    黄昏下的璟瑄宫，又有一种别样的景色。中央的议事大殿，是众多殿宇中最高的一个，有着半椭圆的顶，正上方是有一根金色棍子，上面盘附着一条龙，在阳光下闪耀着红光，似乎正要高飞入云。这时叶衾寒想起了崆峒派的机关，设计的巧妙之至，所藏盘螭灯代表着武功的最高境界。为何人们都喜欢用龙呢它是最勇猛的图腾还是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亦或者只是单纯的看上去比较神秘

    或许都有，毕竟龙的形象在被人创造出来时，也被赋予了对创造者的神话，以此来满足某种**。

    莫云帆此际穿的衣服上，也有龙，在前朝，这就是龙袍，除帝王外他人穿上均能引来灭门大祸。关于前朝（当前看来属于最后一个王朝）的覆灭，有人说一方面是因为江湖势力的逐步扩大，有了对抗地方官员的势力；另一方面则是类似于莫家的将领世家控制军权，架空了皇室。前朝灭亡后，分裂出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家族势力，天下陷入连年的征战。百姓叫苦不迭，纷乱中，势力有起有灭。莫家做大的同时，江湖门派武当和少林，也获取了不少利益，一跃成为武林两大统袖至今。而南宫世家，本只是有名望的家族，没有任何军事力量，靠着祖传的武功也算在武林中获有些许地位。天下大乱时，南宫世家趁机招兵买马，经三世，形成如今规模，是唯一一个单独能与莫家抗衡的力量。

    叶衾寒已在璟瑄宫住了半月有余，往来于慧阳城的飞书表明，玄峰鹤并未大举攻城，每日里派出几百人骑兵在慧阳城前辱骂，引诱方孝诺出战。但没有莫云帆的明确指令，方孝诺只能闭门不出，叶衾寒似乎能想象的到，方孝诺在面对来人辱骂时的愤怒。

    “衾寒。”莫云帆亲切的称呼，让叶衾寒惊愕不已。“今天找你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是去慧阳城”在璟瑄宫的这段日子，虽然偶尔也会听莫云帆同下属们分析军情，但更多的是各路说客，来促成叶衾寒和莫夕颜的婚事。叶衾寒一一回绝，正中这些人下怀，纷纷跑到莫云帆那里，请莫云帆严惩叶衾寒。而莫夕颜那边，情知好事者不怀好意，但次数多了，叶衾寒还不同意，内心不免有些愠怒，因而连日来，索性闭门不出，不愿见任何人。

    莫云帆本也想为女儿出气，不过他也了解莫夕颜脾气，一旦真要对付叶衾寒，父女间难免再会闹翻，加之他也想把叶衾寒留下为自己所用，便对他人的诽议置之不理:“对，玄峰鹤大兵压境，我们若真闭门不战，岂不被其他人耻笑”

    叶衾寒道:“我去了要听方城主吩咐”

    “不，你不受任何人调遣，你只需潜入敌营，杀不了玄峰鹤杀几个副将也好，挫一挫南宫家的锐气。”莫云帆握了下拳头，显得运筹帷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