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长歌

    “没有外伤，就是毒杀了。”祝星彤查看修瑜的尸体后，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自责。对修瑜，祝星彤虽然只有数面之缘，每次也都是过来请教一些问题，但对他却有种发自内心说不出的敬重。

    旁边的竹叶茶一壶已经空了，叶衾寒心中懊恼，自己若早些想到，对方根本就没有可乘之机，而修瑜也不会死了。而凶手，在毒杀修瑜后，肯定已经藏匿在人群中，或许对方看到自己同祝星彤匆匆赶来时，还在心里嘲笑。

    “修先生嘴角带笑，你看是什么意思”




232 世间绝酿
    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感谢，世间的事总是那么的不顺利，因为有了出其不意，那些想让整个秩序陷入混乱的人没有得逞；因为有了意外，想以屠戮他人为快的人也没有成功；也因为有了出乎意料，每个人的生活才显得那么波澜壮阔。

    叶衾寒没有等到东方蕊的出现，他虽有小小的失望，却也更加笃信，东方蕊就在他的附近，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出现。这个时机，无论在发生什么事情，在叶衾寒眼里，都将是值得铭记和开心的。

    看着眼前修瑜的尸体，叶衾寒又暗自道:自己将来死去时，能否做到像他一样坦然呢时值中午，暖阳高照，叶衾寒坐在竹椅上不知不觉沉睡了过去。

    灰暗的天空下，有着一片暗黑色的森林，森林前，站着一个身影纤弱的女子，一身白衣，叶衾寒看不清楚她的脸，只有一阵恐惧袭遍全身。忌惮异于常色的森林，叶衾寒有所迟疑，可心中被一股强烈的驱使，催促他的双腿向前迈去。那种，一边是想看到那女子是谁，一边又想远离那诡异的林子。

    当叶衾寒朝着女子走了很久时，才发觉两人之间的距离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叶衾寒不明所以，想用轻功，却使不出来，惊怒焦躁低头一瞥，先是无尽黑暗，接着是草地丛生，身旁树木疯狂生长。几乎就在一瞬间，叶衾寒已经置身于暗黑色的森林中，这里，不仅树木草叶是黑色，连同天空也是一样，让人压抑到几乎窒息。

    恐惧遍布全身，叶衾寒已经感觉到冷汗正不断渗出，他想逃，又不知逃向哪里，且他的双脚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动不得分毫。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在叶衾寒脑中铺展。就在这时，那女子慢慢朝他走来，看清楚她的脸时，叶衾寒激动的差点呼出声来。对方俏脸嫣然，正是柳依依。

    “衾寒，我好想你。”声音正是叶衾寒分外熟悉的柳依依发出的，可这句话在叶衾寒听来，确是惊疑更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柳依依会活过来

    柳依依跑到叶衾寒身边，继续追问道:“你想不想我啊”

    “依依，我好想你，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儿”叶衾寒也不知为何会问出这些，他发现自己除了有意识外，其他一切都不属于自己了。

    柳依依立即笑道:“这儿啊，我娘和我姐姐都在这儿呢，她们要是看到你来肯定会高兴的。”

    叶衾寒蓦然一震，暗暗愧疚道:是了，依依临终前让我帮她打探母亲和姐姐的下落，因为翡玉阁的事，竟然给忘的一干二净。现在还好找到了，不然叶衾寒非要背上言而无信的名声不可。

    “衾寒，你要见她们吗我这就带你去。”柳依依靠在叶衾寒肩头，撒娇似的道。

    “好！”叶衾寒刚答应，就看到对面走来两个女子，一个是姿色姣好的妇人，而另一个竟然是张青芜。看到张青芜，叶衾寒紧紧握紧了拳头，而柳依依完全没有察觉，边跑向两人边道:“娘，姐姐，这就是衾寒。”

    叶衾寒脑中一片空白，张青芜怎么会是柳依依的姐姐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柳依依拜托自己寻找她的母亲和姐姐，是不是因为亲人间的心灵感应，觉察到这两个至亲的人还活着细看三人，确实有相像处。叶衾寒越看越像，不觉间三人合为一人，完全化成了张青芜。

    叶衾寒怒喊道:“还我的依依。



233 初探敌营
    醉仙酿，有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就是喝醉后，它不似一般的酒让你立马睡去，而是四肢完全被暖意浸润，飘散至周身血脉后，才会让睡意袭来，饮酒者也才会沉沉睡去。清醒后，四肢百骸也会觉无比舒畅，前日的疲倦感一扫而光，会让整个身体都充满力量。

    真正的好酒不伤身，而是对身体有很大的益处，醉仙酿无疑就是好酒中的上等，绝代之佳品。

    第九日，玄峰鹤退兵至慧阳城三十里外，攻城战暂告一个段落，方孝诺也回到城主府。

    看到祝星彤时，他正抱着一个醉仙酿空酒坛黯然神伤:“方城主，你回来的可不是时候，那群陌生人把我这绝世好酒给喝光了，不能分给你了。”

    “两位要想喝好酒，我这就派人给你们去拿，我这府上别的没有，这好酒啊还真是不少呢。”

    方孝诺打了个哈哈，眼神一直在留意着叶衾寒和祝星彤，这两人都是莫云帆派过来的，对于所交代的去杀敌营将领，方孝诺不太在意。虽然他也知道两人武功高，可武功再高，又怎能抵挡住潮水般的军队呢。现在的方孝诺，只求这璟瑄宫过来的两个人，能够完好无损的去复命，当然也期盼着叶衾寒不要问起路明晨的事。

    “你的酒再好，也是比不上这醉仙酿的。”祝星彤举着空酒坛端详了半天。“玄峰鹤退军三十里，方城主依你之见我们什么时候去杀他比较合适”

    “杀玄峰鹤”方孝诺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两军交战，对于主帅的保护，自然是重中之重。方孝诺虽不知保护玄峰鹤的是什么人，但依照南宫家的影响力，在玄峰鹤身边彻夜守护的高手自是数不胜数。这些姑且不论，单是在几十万人中找一个主帅，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

    叶衾寒虽对排兵布阵没什么经验，但也知潜入敌营刺杀玄峰鹤几乎是不可能的，在找不到对方的情况下，还可能会被无数人围攻，到时，功夫再高，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了。但叶衾寒看祝星彤的样子，也摸不清他是否有了胸有成竹的计划，是以保持了沉默。

    看两人都盯着自己，祝星彤挠了挠头，道:“我的意思是，并不一定非要杀的是玄峰鹤，只需要让他明白，我们可以随时潜入他们的大营，杀上几个人，又能全身而退。”

    “让他心有畏惧，不战而屈人之兵”叶衾寒对祝星彤的主意有所怀疑，对方那么多人，每日死上两三个，在主将眼里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呢。

    方孝诺摇头否认:“只是让士兵见识到玄峰鹤对他们的态度，以此来扰乱军心，到时候我们出兵来个出其不意，以少胜多也不是不可能。”

    祝星彤满意的点点头，朝着叶衾寒似笑非笑道:“光武功高不行，对于双方交战，你还是要跟方城主多学学。对吧方城主。”

    方孝诺连连摆手，道:“每个人各有所长，像我这种人，只能带兵守城，而两位公子，武功卓绝，只要两位想，无论是江湖还是庙堂，哪里不能扬名立万而前线带兵这种劳苦差事，理应有我们这种人来做。”

    “方城主的意思，就是我们只适合像乌衣门的人一样做杀手，冲锋陷阵的将军，轮不到我们的。”叶衾寒此话一出，方孝诺脸色微微一变，但转而被笑脸遮盖，连称不是此意。

    祝星彤正襟危坐，满脸严肃，对方孝诺和叶衾寒道:“玄峰鹤刚退兵，我们就今天去扰他一扰吧。”

    “今天”方孝诺犹豫又带些惊疑。“今天玄峰鹤肯定会严加防范。”

    “如



234 阵中厮杀
    城外，血腥味弥漫，遍地的尸体横亘，无人收拾，月光倾洒下来，让人仿若置身乱坟鬼巷内。

    一墙之隔的慧阳城内，是歌舞升平的另一番景象，二者对比强烈，叶衾寒看在眼中，胸中竟又开始涌现一股强烈的杀人，也不知是否因为满地的死尸，催生了他潜藏在心底的嗜杀欲。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叶衾寒已经挥舞鞭子，狠狠抽打在从守门将领那夺来的马匹，祝星彤亦忙追赶而去。

    彼时，玄峰鹤退兵三十里，攻城队伍与主力尽皆汇合，他丝毫不担心莫家会对他进行合围。因为除了慧阳城，莫家队伍要想绕到自己背后，则要穿过数座峭壁高山，对于一支军队来说，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当然，玄峰鹤也不怕会有人来偷袭，因为他有信心，任何前来偷袭的人，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即便是方孝诺率大军前来袭营，玄峰鹤也有足够的把握将其全部歼灭。

    只不过，这一次，来者不是偷袭，人也不是很多，就叶衾寒和祝星彤两个人，大摇大摆的朝着玄峰鹤驻扎的营地走来。

    叶衾寒盯着乌压压的行军帐篷，一眼望不到边际，且布局杂乱中透着某种规律，在这里莫说找一个，就连找其粮草都是不可能，且还有巡逻士兵，不间断交叉巡防。

    看到叶衾寒和祝星彤骑马靠近，立即有数十名士兵一列排开，长矛对外，步伐一致的朝着两人走来。

    祝星彤道:“玄峰鹤带兵果然有一套，幸好听你的没有悄悄潜入，不然被发现是迟早的事。现在嘛，我们可以解释说是迷路了，犯不着跟他们起冲突。”

    “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种态度。”叶衾寒略带嘲弄。

    “我那是故意在方城主面前充一下面子。”祝星彤冲叶衾寒眨眨眼，朝着那一列士兵道。“各位，我们哥俩迷路了，走错了路，见谅，见谅，我们这就走。”

    祝星彤说着就要伸手拉叶衾寒的马头，不料从哪一列士兵身后传来声音道:“这深更半夜迷路，你们还是留下吧。”

    “我刚好也没打算走。”叶衾寒在祝星彤惊异的眼神中已经冲天而起，一个起落，已经将那一列士兵击飞。

    那群人还未看的清来人，稀里糊涂就四散分了出去，只发出一阵哀嚎，叶衾寒脚步不停，探出左手抓住方才说话之人衣襟，单手举起，凛然道:“我真就没有打算走！”

    那边，已经惊动了军营中人，早有大队士兵手持兵器冲过来。叶衾寒松开左手，右臂抡出，那人脑袋直接被打碎，身体旋转着飞出，砸倒几十名冲来的士兵。

    祝星彤倒吸一口凉气，暗骂叶衾寒是疯子。一脚踏在马背上，人已飞落在叶衾寒身旁，马匹吃痛冲向人群，霎时间被被刺了上百个窟窿，但也撞飞了七八人。军营中，开始传来密集的鼓声，士兵开始潮水般涌出。

    “你觉得我们能杀多少”祝星彤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心沉了下去。

    “不知道，但肯定能杀到爽快。”叶衾寒迎面朝着大军冲了上去，身形更快，掌力所及，无人能挡，沾者立毙，顷刻间，又是几十人倒地。

    祝星彤紧随其后，双掌翻飞，就像打在水中，丝毫没有阻力，但脚下的尸体虽不断增加，但人群没有止境，纵然站着不动，让两人随意屠杀，也会让两人累到毫无力气。

    叶衾寒杀



235 百万军中
    叶衾寒看着三人高的盾阵，心知靠着轻功是完全可以飞跃，但在半空时，一定会被弓箭逼退，甚至还可能被射杀在半空中。

    祝星彤和叶衾寒背靠而立，两人似乎都感受到了长矛散发出来的寒气。

    “还按你刚才说的，我们对准一个点进行突破。”祝星彤望着自己前方，那正是通往慧阳城的方向。

    “就这么办。”叶衾寒右手轻提，一把长约半丈的气刀赫然而现。祝星彤不甘示弱，亦手握气刀，只是二者所用内力外化，就从外形来看，祝星彤的较为锋锐，而叶衾寒的较为厚重，实则是祝星彤将内力外化为兵刃的用法比叶衾寒纯熟，而叶衾寒则胜在了功力深厚。

    两人并肩而立，对准了正前方。杀意又重现在叶衾寒的心中，祝星彤只听他缓缓道:“以血换血！”

    刀气纵横，绵延数丈。

    叶衾寒和祝星彤对着盾阵冲了过去，离盾阵还有一小段距离时，二人先后出刀，没有什么章法可言，尽是斩，砍，劈的硬招式。

    ‘砰砰’数声，十几个盾牌被劈成两半，二十几跟矛头被劈飞。一击奏效，两人心下均是欢喜，举刀要冲向豁口时，就见几十名士兵手持盾牌和长矛立即组合，转眼间就把缺口补上，速度之快，令叶衾寒和祝星彤咂舌。身后和两侧，盾阵的收缩也因为两人的主动攻击而加快，二人心里均明白，若再无法冲出去，必然会被困死在这兵阵中。

    叶衾寒轻喝一声，人已飞起，与盾阵齐高时横劈一刀，足尖借力在一支长矛上，继续向上飞跃，试图从高处穿越盾阵。怎料他一刀将上方盾牌劈烂后，人群中忽然投掷出数百支长枪，力道破空，声声刺耳。叶衾寒挥刀斩落一半，却也无力借劲，只得退落到包围圈中。

    祝星彤正举刀斫砍，刀之所及，盾、矛齐断，但士兵训练颇为有素，此处受到攻击，相邻之处必然过来增援，一面被击溃，其他三面必然加速赶来，为击溃面赢得补救时间，时刻确保盾阵的完整性。因而，祝星彤功力虽然不弱，但也是处处受制，明显处于下风，此际他还能后退、腾挪闪躲前方刺过来的长矛，若后方和两侧盾阵到了跟前，那么他将是避无可避。

    后方和两侧盾阵中突然又飞出数百跟长枪，叶衾寒又与祝星彤靠背而立，气刀回撤，将其幻化成一道半圆状的无形墙壁，长矛撞在上面，纷纷跌落。长矛虽比不上刚才箭雨的数量，但其力道较强，加之两人已在此处打斗近一个时辰，力量本就消耗不少，此刻再用功力阻挡，叶衾寒已开始感觉到些许吃力。叶衾寒内力本就在祝星彤之上，他感觉到吃力，祝星彤的体力状况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敌方呼喝之声，依旧节奏分明，伴随着整齐的步伐，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凶猛巨兽，面对着垓心的猎物，不急不躁，似乎是要让两人累到筋疲力竭，才扑上来对二人进行最后的屠戮戕伐。

    气刀双双向两侧砍出，所及处，长矛纷纷折断。盾阵再次逼近，地上亦有长矛刺过来，收缩有律。两人若非凭着内力护体，怕是早就被刺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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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 侥幸逃命
    那破空之声，是一把铸造在铁链上的流星锤，锤破了叶衾寒的护体真气，也锤中了叶衾寒的后心。但因护体之气的存在，流星锤的力量已经大大减弱，虽锤中叶衾寒，倒也不至于受到内伤。

    虽如此，叶衾寒仍旧觉得剧痛无比，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而咽喉间，似乎也觉得有一丝腥甜。

    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光头正一手握着一柄流星锤对着叶衾寒冷笑。

    叶衾寒一把握住侧面正要砍过来的一柄刀背，手指动处，一柄钢刀已被折成三段，前两段飞射进右边冲来的两人。那士兵看叶衾寒神技如此，愣在当地，叶衾寒顺手抓起他扔向了使流星锤的光头。

    左手锤飞出，铁链声铮铮作响，一锤将飞来士兵击飞。右手中流星锤待要功出时，却不听使唤，只觉得一股大力牵引着自己向前。原来叶衾寒已经抓住了铁链，往回一拉，那光头转瞬间就成了纸鹞，任凭对方摆弄，最终被叶衾寒用双锤将其锤死。

    叶衾寒手握铁链，感觉这件兵器在这阵仗中还挺合适，当下边走边快速舞动，朝着盾墙冲将过去，周身半丈远内没有人能近身。

    ‘嗖嗖’破空之声极响，两支弩箭对准叶衾寒的后心直飞而来，而这两支箭，竟然在同一条线上，首尾相连，紧紧相随。

    叶衾寒不敢托大，反身两锤将箭打落，只见一个穿着青衣布衫的男子正把手中的弓交给士兵。那人并没有武器，样子看上去很气定神闲。叶衾寒料想这是玄峰鹤故意逐个派江湖高手来耗尽自己的功力，现今唯一的脱身之计，就是速战速决，不能恋战，趁着自己力气为耗尽前，与祝星彤汇合，再伺机寻求脱身之计，虽然胜算不大，但总归还算有一丝希望。

    叶衾寒计议已定，旋即抛出流星锤，砸向盾墙。与此同时，他的人也向着反方向的青衣人冲去。青衣人似乎先有防备，双掌翻飞，内力激化起的气浪汹涌而至，横亘在叶衾寒四周，对方武功显然不弱。

    叶衾寒功力吞吐，无形掌力飘然而出，遮盖住身侧气浪，两力相交，竟然互相胶着，不分胜负。若在平时，以叶衾寒的功力而言，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要内力发出，对方这种功力非死即伤。但如今在百万人的军中厮斗良久，又受了伤，是以才让对方有能力跟自己缠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