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在初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半堕落的恶魔
到吃晚饭的时候,除了鱿鱼干依旧不碰外,其他东西都在贺礼的劝说下尝了尝,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最喜欢的是蒸鱼干,他一人能吃掉一盘。
才柴家境贫寒,就跟这个时代的许多人一样,淡食吃得多,咸食吃得少,偶尔吃一顿,保持着不至于四肢无力的程度,鱼干这种咸味的食物,算是奢侈品,自然受欢迎。
吃了饭,两人坐在厅里聊天,才柴向贺礼汇报着他不在这一段时间收到的各路消息:“王世充趁密公与宇文化及战罢,人困马乏,发起进攻,以精骑突袭北邙山,密公大败,程骠骑、秦将军、裴将军等皆被王世充俘虏,密公败走,听说投李唐去了。”
贺礼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并不意外,心情却难免复杂。才柴心情也不算好:“偌大个瓦岗,聚数十万之兵,怎么就败了呢”
贺礼道:“还能因为什么与虎谋皮,自该防备虎有伤人意,洛阳城里做主的是谁,密公大约忘了想了吧。”
才柴默然。
李密败走李唐的消息传来,贺礼干脆趁机闭门谢客,不想掺合窦建德的事情,才柴见状,佩服他于瓦岗一事上的见识与眼光,虽一时不明白贺礼为什么不愿为窦建德效命,却也不质疑,仍愿意跟着他一起来,行动一致。
窦建德看贺礼一直不答应出仕,李密战败,还闭门谢客,倒是赞了他一声忠义,遂也不再勉强他,任由他在客馆住着,命人好生招待。
不久,魏县那边传来消息,宇文化及杀了傀儡皇帝杨浩,自立为主,建都魏县,国号许,建元天寿,置文武百官,登基
第一百一十四章 深夜来客
隋大业十四年,唐武德元年,公元618年,这一年,贺礼过得十分清闲,幽居于乐寿的客馆里,窦建德一并礼数却做得周全,只出了不能离开。
贺礼也不知道窦建德是看中他什么,他真的很想问,到底看中他哪里,说出来他改还不行吗可惜窦建德不给他这个机会。
冬至那天,难得的没下雪,是个晴天,不知哪里飞来五只大鸟降落在乐寿城,与之同来的,还有许多小鸟儿,整整在城里待了一天才飞走,举城哗然,夏王窦建德改年号五凤。
冬至在隋唐时期是个重要的节日,城里又发生了这样的祥瑞,窦建德设宴款待群臣,邀贺礼、才柴列席,贺礼拒绝了。
窦建德部下中,有人说贺礼如此不识抬举,是不把大王放在眼里,不尊敬大王,当杀之,以儆效尤。
窦建德闻言,对大家说,像贺礼这样有名望的士子,行事自与旁人不同,他不肯出席他的宴会,又不算到他治下做官,定是有哪里是他没做好,贺礼觉得欠缺的地方,非是贺礼之错,是他自己没做好。
这话传出来,臣属们尽皆称赞夏王胸襟广阔,有容人之量。唯有贺礼苦笑不已,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但他真的不想给窦建德效力,更具体地说,他不想做官了。
十一月底进入十二月,又开始下雪,各处皆歇了战事兵马,齐齐休整过冬,战事也得等严寒过了才能继续。
贺礼与才柴依旧住在客馆里,衣食不缺,甚至还有炭取暖,除了不自由,一切皆好。贺礼不知道窦建德什么时候才肯放他离开,现在也没时机给他,只能等着,左右也不急,不想这一等,竟等到一个不速之客来——
大晚上的,又是寒冬,贺礼早早的便睡下,睡梦中疑似听到有人敲窗户的声音,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凝神听了片刻,果然听到有人在窗户旁低声的叫自己:“贺使君,贺使君。”
贺礼扯过裘衣披上,走到窗户边,低声问:“谁”
就听窗户外一道嗓音刻意压低,以听不出本音的音色,低声道:“末将王勇,奉密公之命,特来搭救使君。”
王勇
这个名字很寻常,但贺礼一听却变了脸色,出声确认:“王勇王伯当将军”
窗户外之人低声应着:“正是在下。贺使君,可否开窗,让末将进去与你细说”
贺礼犹豫了一会儿,答应:“行,王将军让开些,待我开窗。”
“可。”
似乎听到了细微的脚步挪动声,贺礼打开窗户,冷风灌进来,立即吹得他打了一个喷嚏,及见边上站着一个高壮的黑影,顾不得裹紧衣裳,连忙让开,示意来人进来。
黑影翻窗而入,夹杂着寒气,贺礼自己刚才也冷了个够呛,连忙坐到炭盆边上,出声招呼:“王将军快请过来暖和暖和,外面那般冷,将军是行夜路过来的还是藏在外头等着天黑过来呢”
王伯当确实也冷,快步过去,与贺礼一起围着炭盆坐下,伸手烤火取暖,答道:“前两日便到了,不曾打探清楚不好入城寻使君,及至打探清楚了才敢过来,就怕莽撞行事,带累使君性命。”
贺礼看他一眼,虽有炭盆,可黑暗中也看不清楚太多,想了想,道:“多谢将军体恤,只是,在下如今已不是密公府中臣属,这使君之称,万万不可再称。再有,在下听说密公去了长安投李唐,如何将军竟在此处现身,还说是奉密公之命在下实不明白。”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受伤
贺礼坐的方向,只要使力,一盆火炭便能泼向王伯当,且还对着门。贺礼道:“王将军当知我目前虽能行动坐卧自由,却不能离开之事吧客馆里全是夏王的人,只要我喊一声,王将军能脱身否”
“贺礼,你当真如此不念旧情”
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但语气十分不好。贺礼道:“非是贺某不念旧情,实是王将军无有诚意,自将军进门,手便不曾离开刀柄,贺某实不能不多想。”
王伯当恼怒道:“当日,房左史与郑司马皆言,你贺礼人在瓦岗,心却不知在哪里,从不曾向老师投诚,枉费老师那般信重于你,出长安到鲁地还想着要信重你,你便是这般报答的”
贺礼道:“自贺某到密公麾下,自问所言所行皆尽心尽力,不曾有负密公半分,实不知王将军之言从何而出”
王伯当怒问:“此话当真贺礼你扪心自问,当真对老师尽到忠义”
贺礼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密公所忧,贺某也皆有谏言,密公未曾采纳,我又能如何”
王伯当顿了下,冷笑道:“既然贺郎如此说,为何现下又不愿跟某走,辅佐老师”
贺礼道:“所谓上有行下必效焉,王将军态度如此,贺某实不敢相信密公是信重在下的,贺某正是青春年少之时,实不敢跟着王将军去自寻死路。”
王伯当当即冷声道:“不为我所用者,皆可杀之!”
贺礼早就默默运气,闻言不再犹豫,拿出当年踢球的架势,一脚踹向炭盆,飞快的转身抽门栓,一边扯着嗓子就开始喊:“来人,救命啊!”
王伯当大怒,避开泼了一点的火炭,抽出刀,冲着贺礼砍去,贺礼根本来不及拉开门,只能拿着门栓左突右挡,下意识的避开门口,感谢这个古代,门栓就是一截木棍,挡王伯当的刀,堪堪可用。
“郎君!”
才柴就住在他隔壁,来得很快,一脚踹开门,尚未进来,贺礼就连忙道:“别进来,黑灯瞎火的,小心误伤……啊!”
一声痛叫。
黑暗中,才柴只看得到两条黑影,这会儿看有一个似乎被击中,捂着手臂连连后退,立时便明白了,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就要过去,谁知另外一个黑影似乎并无恋战之心,理也不理他,快步跑向窗户,翻窗跑了。
“郎君,伤了哪里”
才柴顾不得太多,把手里的门栓一扔,连忙就去找人。贺礼无力的躺在地上,还不忘提醒才柴:“立禾,快,我刚才踹翻了炭盆,我闻到烟味儿了,怕走水,你快去点个灯,收拾一下。我没事,就是胳膊被拉了一刀。”
“郎君稍待。”
才柴摸出火折子,先把灯点起来,还好客馆的地面是青砖,不是一般的木板,不然这么一盆炭下去,火早就烧起来了。不过,有几块掉到了坐榻上,天冷坐榻上铺着垫子,已经烧坏了好几处,烟味儿就是从坐榻处出来的。
才柴把炭块抖到地上,几脚踩灭垫子上的小火苗,把火患灭了,正要去查看贺礼的伤势,一阵脚步声响,贺鱼并阿水冲了进来:“哥哥!”
“郎君。”
贺礼还有精神笑着安慰两人:“没事,没事,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
这时,守卫驿馆的人终于来了,见屋内一片凌乱,顿感惊讶:“贺先生,这是”
贺礼道:“不妨事,来了个飞贼,我与他搏斗了一番,受了些轻伤,能否劳烦请个医令来看看”
“请贺先生稍待,来人,去请医令来。”
“喏。”
立即有兵卒出去请人,那将领进屋查看屋内的痕迹,贺礼也不好阻拦,只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难怪来的这般迟。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人情冷暖
贺礼等过完冬,翻年过去也就十八岁,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说自己心灰意冷,要归隐田园,不知道有几人会相信
反正孔德绍不信。
贺礼出去巡游的这段时日,孔德绍派人去打听了不少贺礼的事情,对他倒是有了不少改观,不止是只有几句振奋之言的书生,而是个有眼光、有见识、有职事之能的才智之士,可托付国事,可为良臣,最关键的是他还那么年轻,未来前途无量,可期。
所以,孔德绍代夏王探望贺礼回去后,对贺礼想归隐的话,是这么对窦建德解读的:“臣看贺礼此人才学出众,德行可嘉,实是难得之良臣,如今他被旧主伤了心,恰是大王抚慰、起用之时。”
于是,窦建德这个历史上著名的老好人,不止没有如贺礼预料的那样放他走,居然待他更热忱周到起来,他自己生活过的简朴,流水般的赏赐却往客馆送了不少,医令更是一天来一次,若不是贺礼知道自己的伤势,可能会怀疑自己得了不治之症,须得医令小心照料伺候着。
这窦建德不按牌理出牌,可咋整呢
贺礼有些犯愁。
贺礼的伤养了十多天,便连元正也错过了,因养伤不曾入宫参与窦建德的饮宴,窦建德赐下酒食,让贺礼与才柴在客馆里用。
贺礼养伤,不便饮酒,但还叫阿水给才柴烫了一壶酒来,还拿钱给阿田,让他去城里买了些糖、果干一类的东西回来,在元正之前,请了绣娘,与才柴和他自己、贺鱼做了新衣裳,阿水、阿田也一人得了一身,大家一起过个好年。
贺礼与才柴坐着守岁,贺鱼年纪小熬不住,给她发了压岁钱后,便让她去睡了,连阿水、阿田也安排去睡了,独他与才柴留着,不过,贺礼身上还有伤,坐到子时过也去睡了。
没过几日,传来消息,唐将盛师彦斩李密、王伯当于熊耳山,传首长安。
贺礼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客馆里跟才柴研究围棋,他是不会的,但是才柴会,并且还非常擅长,闲着没事干,整日读书也有些枯燥,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了互虐的过程,贺礼是屡败屡战,还变着花样儿的求虐;才柴则是高手还要跟臭气篓子对战,那不止是铂金对青铜,下的太虐心。
“苏将军说什么”
所以,苏烈来告知他们二人消息的时候,才柴以为听错了,唯有贺礼默不作声。才柴有些失神,喃喃:“不至于啊,密公那等英雄人物,此次东山再起,身边也不是无人,怎么……”
苏烈也道:“盛师彦此人,以前从未听说过,听说此次是他埋伏于道,奇兵突袭,魏公才着了他的道。”
才柴默然,看向贺礼,见他只蹙着眉头,并不言语,心头不禁有个明悟,脱口而出:“郎君可是早已预料到今日”
贺礼怔了一下,摇摇头,道:“并未,只是想过此一时彼一时,密公当年与瓦岗实是互相成就的,占着大义名分,再有兴洛仓之利,自是应者云集,然李唐是李唐,大隋是大隋,实不能同日而语。成事者需天时地利人和齐占,此次密公三者全无,自然败的不冤,只……唉,阿田,取素衣来,君臣一场,尽些本分吧。”
才柴闻言,也道:“把我的也一并取来。”
“喏。”
阿田去取素衣,贺礼和才柴换上,闭门谢客,为李密守孝三月,以全君臣之义。窦建德知道后,还赞贺礼、才柴不忘旧主,为人忠义。
贺礼这边闭门谢客,过了正月,又有消息传来,李唐出兵征宇文化及,窦建德在年前便有攻打宇文化及部的打算,遂也行动起来。
过不得几日,窦建德也率军出征,征宇文化及,为先帝杨广报仇。窦建德前脚才离开,才过了三天,客馆上来的饭食,就有些不同。
贺礼与才柴说守孝,但贺鱼不用,她又还小,以前的人精细,给贺礼和才柴备素食,知道特地给她单辟饮食。这两三天,上来的饭食却全是素食,别说肉,连油星都没有,好在还有盐味儿。
才柴脸有些黑,默然半晌儿,先前还有些气怒,旋即又不气了,问贺礼:“郎君先前便看出来了”
贺礼道:“我出去巡游那一个月,常听人说,有人犯了错,只要好好哀求夏王,夏王多会宽恕对方,不究其过,打下城池,得了赏赐也会分给手下,自己一概不取,是个仁义厚道的人。”
才柴瞬间秒懂:“如此不是功不赏
第一百一十六章 脱身
酒过三巡,守将说起贺礼为李密守孝之事,还道:“旧主败亡,此人还能为旧主守孝,也是条汉子,会做人。”
钱大撇撇嘴,道:“若是君主能赠我珠宝,我也能守,别说一个月,三年都愿意,当亲父供奉都成。”
“嗯”
守将疑惑的看钱大一眼。钱大道:“先前为了避开贺礼,卑职回乡去了一趟,恰好遇到胡狗带着他的新妇回老家修房子,听胡家那新妇跟人说的,说贺礼在李密麾下做官时,因为官做得好,哪怕辞官不做了,李密也派人给他送了金银珠玉,说是当时李密没找到贺礼,贺礼躲起来了,金银珠玉便送到她家婆处,她家婆为人守信,后来竟全给了贺礼。”
守将心头一动,追问了一句:“此话当真莫不是妇人胡吹的”
钱大道:“那卑职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以胡家老太婆的德性,若是真的,肯定会还给贺礼。胡家现在可不得了,在荥阳城里有屋舍,有营生,每月皆有进账,韦城老家那等不住人的房子,皆用青砖青瓦建盖,可不就是有钱造的胡家能被他拉拔成这样富足,那贺礼本人肯定更有钱才是。”
守将连连点头,又问:“那胡家与贺礼什么关系”
钱大少不得又把两家的来往交情说了说,道:“贺礼那小子,卑职即便恨他,然知恩识义这一点,卑职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确实是有本事的人,不然,以胡狗那等憨人,想发家……下辈子都难!”
钱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心的奉承着上峰,守将也在吃吃喝喝,却不免上了心,之后,竟主动叮嘱人不许慢待贺礼一行,先前如何,以后还如何,贺礼与才柴为旧主守孝,循古礼只吃蔬菜瓜果,也让人挑着新鲜的上,一时间,周到得才柴都怀疑是不是窦建德回来了,然而,窦建德还领着兵在外头打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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