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遗落

    透过缝隙，可见群星闪烁的紫黑夜空，光线昏暗的甲板，于栏杆下起伏蓝黑色的海潮。

    甲板上有几位聊天的水手，见到身着礼服的利奥，他们虽然不知道是谁，却依然恭敬地问好。

    “夜晚的甲板很冷，先生。”

    有名水手善意地提醒利奥，“大厅里暖和得多。”

    “我知道。”

    利奥微微一笑，随后将酒杯递给一脸惊讶的水手，后者与同伴面面相觑，然后将酒液一饮而尽，意犹未尽地舔舐嘴唇的余香。

    “您想聊天吗，先生，我们很擅长这个，也擅长讲故事。”

    那名水手憨厚一笑，他也见过一些厌倦盛宴的客人，他们有时会很乐意听一听水手的海上故事，尤其是关于庞大海兽或是诡秘遭遇的见闻。

    “说说看。”

    利奥挺感兴趣，他听过莎莎讲述过许多大陆的奇闻，却对海洋不甚了解。

    “大海广阔，孕育深海的巨兽...”

    那位水手兴冲冲地开口，却被后面的同伴打断。

    “你讲过很多遍了，尼克，




第一百八十四幕 死祟IV
    “...”

    利奥眼中掠过一瞬的惊异，但迅速恢复平静，“具体点。”

    “是，是的。”

    拜伦大副环顾四周，接着压低声音，陈述事情经过。

    原本在捷尔拉死于房间之后，拜伦和亲信将尸体收入木箱，安置于某处船舱内，并且清扫了血迹等痕迹。

    然而，捷尔拉的失踪，莫名其妙的晦暗母神的预言，晦暗信徒们的骚动，令泽弗奈亚，也就是晦暗信徒们的大领袖生疑，他迫使拜伦道出真相...便有了利奥房间的那一幕。

    事情没有因此告一段落。

    虽说泽弗奈亚已经决定控告利奥，但在了解真相之后，他不得不妥善处理捷尔拉修士的尸体，不论是出于情谊还是责任感——泽弗奈亚亲自嘱咐拜伦，将木箱送到晦暗教徒们的房间里来，方便他们为捷尔拉修士祷告求得安息。

    约定的时间是在晚宴结束之后，不过拜伦在晚宴进行时便派亲信搬运。

    不久，亲信惊恐返回，带来可怕的消息。

    装有尸体的木箱已被打开，里面空荡荡的，除了风干的血迹外一无所有。

    凭空消失。

    焦虑以及慌乱令拜伦满头大汗，他思来想去，决定求助利奥塔内库。

    “有人偷窃了尸体！”

    拜伦咬着牙，肯定地道:“不可思议，他竟然获悉捷尔拉修士死亡的消息，并且知道木箱的位置！”

    要知道，得知捷尔拉死讯的人屈指可数...更别说存放尸体的木箱的位置了。

    常理来看，是拜伦安排的人手有内鬼，但是他确信自己的亲信绝不会做这种事。

    那么，只有可能是能力者所为，能力者动用能力，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做到了不可思议的事。

    只有这种可能，这是拜伦深思熟虑的推断。

    所以来找利奥塔内库准没错，因为他是船上最厉害的能力者。

    “能力者，他偷窃捷尔拉修士的尸体，有什么意义”

    利奥不太认可拜伦的想法，“风险很大，这么做只会招来晦暗教徒们的怒火。”

    当然，除非有人仇视晦暗教徒。

    但仇视教徒的人本就是少数，并且，船上的能力者们利奥都碰过面，拜伦更是清楚，那些能力者们与晦暗教徒毫无联系。

    “可，可是除了能力者...”

    拜伦眉头紧锁，他有些茫然，一筹莫展，在他的认知中只剩这种可能，如果它被推翻，那究竟怎么回事

    “难道，难道是泽弗奈亚阁下对我不满，于是自己...”

    拜伦一拍脑门，他有点失去理智了。

    “泽弗奈亚更不会做这种事。”

    利奥叹了口气，泽弗奈亚自盗尸体，对他的信仰亦是一种影响...如果只是为了惩罚拜伦，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这件事有蹊跷。

    实际上，利奥心中已经有某种猜测，但需要验证。

    “帮帮我，塔内库大人！”

    拜伦脸色苍白，自己用手捂住嘴，压低声音，然后紧张地环顾四周。

    “...我会帮忙。”

    利奥凝视着拜伦有些夸张的表情，内心泛起无奈。

    虽说对方为了求助而做出这等无助，但过于夸张了点。

    “我需要看一看你说的木箱。”

    不等拜伦道出喜悦的感激，利奥提出要求。

    “这——”

    拜伦略一思索，点头答应，“我让我的亲信带您去，我还需要将这件事告知麦克菲船长，您认为呢”

    “嗯。”

    利奥没有多在意拜伦小心翼翼的询问，他点点头。

    “好吧。”

    不多时，拜伦唤来一位短发的女孩，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看装束是船厨的帮手，但行事有几分佣兵般的干练。

    拜伦在女孩耳边嘱咐几句，便匆匆离开，消失在大厅的人群里。

    “先生，您真的要去”

    女孩看上去十分忐忑，她的目光飘忽不定，声音清晰，“那里令人不安。”

    “去。”

    利奥言简意赅，女孩点头表示明白，便从大厅的侧门离开，领着利奥走向走廊。

    穿过曲折的廊路，二人顺着台阶向船底前进，光线有些昏暗，女孩便点亮了手中的提灯，橙黄的光芒照得两侧的墙壁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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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幕 死祟V
    “冷静点。”

    利奥嘱咐着惊慌失措的女孩，瞥了手心的银色印记一眼，银辉毫无反应，周围没有污蚀的气息。

    看来这与污蚀无关。

    利奥这么想着，弯腰捡起地上的提灯，转了转，灯罩表面蔓延一些裂痕，勉强还能用。

    “待在原地。”

    他的目光从女孩身上移开，将手前伸，带着裂痕阴影的灯光投向扭曲的尸体。

    女孩轻声呜咽，缩进杂物间的角落，目不转睛地盯着利奥。

    因为森咒不在身边，利奥不得不小心谨慎地靠近，过程没有意外，确认安全后，他才俯身观察。

    泽弗奈亚的死诡异而突兀，并且死状凄惨。

    四肢弯曲扭转严重，大腿关节和手臂关节有部分刺出的白骨，非常古怪的是，伤口的血肉像被冷冻过一般，血迹极少，寒冷坚硬。

    再往上看。

    痛苦和惊惧交织成复杂的表情，呈现在惨白的，毫无生气的脸庞上，瞳孔涣散，模糊一片。

    没什么有用的发现，这很糟糕。

    利奥内心一沉，事情愈发出乎预料了。

    确认泽弗奈亚的死因很难，尸体上的线索几乎没有，不仅如此，他甚至想象不到泽弗奈亚是如何死在这里的。

    没有线索，没有消息，便无从下手，一时半会儿，他想不出接下来该怎么办。

    “捷尔拉，泽弗奈亚，他们都是晦暗教徒...先不考虑身份，普黎号上连死两人，消息散开会迅速引发慌乱。”

    利奥眼神闪烁，自语道:“我该通知麦克菲船长和拜伦大副...吗”

    普黎号的怪事应该让船长处理，告知他们是明智之举。

    “你还好吗，先生”

    角落的女孩搓着手脚，她感到双腿寒冷难忍，恐惧和紧张也在消磨她的耐心，“我们应该快点离开这里，告诉船长这里发生了不幸的意外。”

    闻言，利奥内心一动，突然道:“他是泽弗奈亚，晦暗教徒的领袖，你有印象吗”

    女孩一怔，她脸蛋呈现出的害怕在加深，“我不知道，船上的客人们我甚至没机会见一面...但我听说过晦暗教徒，很少有人敢和他们扯上关系。”

    “为什么”

    “因为害怕，先生！”

    女孩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却又瑟瑟发抖起来，“有很多事让他们变得可怕...这里好冷，先生，我们快点离开，求您了。”

    他对晦暗教徒和晦暗母神了解甚少，这很可惜。

    因为利奥能感觉得到，整件事和晦暗教徒有某种联系。如果他知道得多一些，说不定就有可靠的判断了。

    下一刻，他回过神，诧异地道:“这里很冷吗”

    杂物间没有窗户，走廊里还算暖和，利奥站在这里，感觉不到寒冷。

    “...”

    女孩快哭了，她没有说话，但她发紫的嘴唇，以及青白的脸色让利奥明白她说的是真的。

    “抱歉，辛苦你了。”

    利奥立刻走近，抱起快要冻僵的女孩，“我带你回船上的厨房，你在那里休息一会，我会把这件事转告给拜伦大副。”

    “谢谢您。”

    她强忍寒冷，蜷缩起来，看上去非常疲倦。

    利奥回头望了空荡的杂物间一眼，催动风绿关上门，转身踏上走廊的台阶，沿着原路返回。

    在女孩指路之后，利奥找到普黎号上的厨房，由于晚宴的忙碌，这里暂时只剩一人留守，温暖的炉火映亮一旁的棕色木板墙，几筐松软的白面包静静躺在木桌上，冒着些许热气。

    “天哪，她怎么了”

    听见门的动静，在烤箱边上忙活的微胖女人转过身来，一愣，吃惊地看向利奥抱着的女孩，连忙小跑着将她接过来。

    女孩虽是她的助手，但也是拜伦大副的表妹，她平常可是关照得紧。

    “呃...先生...”

    温柔地将女孩平放到长凳上，微胖女人偏头看着将提灯放在桌上的利奥，刚想问些什么，瞧见他的礼服之后，又立刻把疑问给咽了下去。

    “塔内库先生...”

    突然，女孩轻声叫住利奥，微胖女人立刻扶着她坐起。

    “这是钥匙，只有这一把。”

    女孩犹豫一瞬，取出口袋里的拳头，松手让钥匙落在利奥的掌心，直视着他。

    一旁的微胖女人觉得奇怪，但不敢多嘴。

    “她有些累了，其他的事我会替她转告拜伦大副。”

    利奥沉吟片刻，握紧钥匙，放进怀里，对着微胖女人这么说道，后者连连点头，像只啄米的母鸡，随后体贴地照料起女孩。

    他即刻离开厨房，想了想，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利奥准备把森咒带在身边，再回过头处理这些事。

    走过眼熟的走廊，刚从转角经过，五名身着灰黑教服的晦暗信徒拦在前方，他们似乎在利奥的房门口等待已久。

    又是他们，这是似乎第二次了。

    第一次有拜伦大副解围，但这一次他和女侍都不在这里。

    “有什么事”

     



第一百八十六幕 水魔I
    “我到船底的杂物间，放置尸体的木箱也不见，泽弗奈亚的尸体从天花板摔落在地。”

    利奥不紧不慢的概括，简要解释道:“拜伦大副的亲信受了惊吓，我将她交给厨房的女厨子，来不及处理尸体便来找你们——因为我确定泽弗奈亚的死并非普通人类所为。”

    “她害怕时会觉得冷...抱歉...”

    拜伦大副的脸流露出担忧之色，但很快平复。

    回到正题，拜伦和麦克菲对视一眼，船长沉声道:“所以...是能力者那人盗窃尸体又杀害泽弗奈亚先生...是这样吗”

    “如果真的对泽弗奈亚有深仇大恨的能力者存在，事实也许就是这样。”

    利奥的话让二人皱起眉，他们忍不住出声:“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此，利奥摇摇头道:“拜伦大副，我告诉过你船上可能有怪物。”

    “怪物”

    二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神一变再变，非常复杂。

    “这...这实在是无稽之谈！我们一定搞错些什么...”

    拜伦大副的声音升高不少，却又很快弱下去，他咬着牙道:“怪物的说法太夸张了，塔内库先生。”

    “普黎号防备严密，人们进出皆有记录。高明的盗贼也难以潜入，更别说异于常人的怪物了，它甚至没有机会进入普黎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