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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遗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时光之酒

    “是紧了点。”吴妈陪着笑说。

    丁绯琼不高兴地说:“这种衣服早就该扔掉了,怎么还让她穿”

    “她最喜欢这个,今晚非闹要穿不可。”吴妈尴尬地说。

    “太小的衣服还要穿的话,会影响孩子的生长发育。”丁绯琼依旧不依不饶。

    吴妈不停




第010章 教唱歌的意大利人
    第二天,屋子里挤满了来看她们的亲戚。

    石家和丁家那些或远或近的亲戚,尤其是这些家庭中的女眷们,几乎挨个来拜访了一遍。

    因为在那个时代,虽然家族中的男性大多不赞成她们两个出国的行为,但是,她们两个人在这些女性亲戚们的眼里,却是英雄般的人物,人人提起她们两个时,口气中充满了无尽的羡慕。

    她们一个个想看看姑嫂二人现在是什么样子,想知道外国和中国有什么不一样,并且想看看她们从国外都带回来些什么新奇古怪的洋玩艺儿。

    家里每天都像是赶大集一样,这一拨人还没走,那一拨人又粉墨登场了。

    这和当年她们坚持要出国留学时,那些人来劝她们留下的阵势差不多。

    只不过气氛不一样了,上一次完全是凝重的,这一次则是喜气洋洋的。

    打发了这些亲戚之后,石文珊姑嫂二人便出门去拜客,看房子,有时也带着石季婉姐弟俩一起去。

    后来,丁绯琼找到了一幢奶黄色的欧式洋房,

    这幢欧式洋房的屋顶是尖的,黑色的屋椽犬牙交错,有阁楼,有后院,门前还有个小花园。同时客厅很大,还有个壁炉。

    洋房共有四层,阁楼作为贮物间。

    在欧式洋房里,石玉舟自己住一间房,在二楼,与妹妹的卧室隔着一间,丁绯琼则住在石文珊的隔壁。

    自从丁绯琼回来之后,夫妻二人一直就是分室而居。

    石季婉和石本婉姐弟俩,与教中文的白胡子老先生住在四楼。

    佣人们则住在三楼。

    家里的三个大人与孩子们隔开了两层,以防夜间吵闹。

    刚刚搬到新房子里,两个孩子既好奇又兴奋,在楼梯间跑上跑下,姑姑和妈妈回来了,家里面一下子热闹了很多。

    有时候丁绯琼请朋友们来玩儿,石玉舟照例是不出席的。

    而且,丁绯琼也不欢迎他下来。

    石文珊在客厅里谈钢琴,丁绯琼和朋友就伴着琴声唱着歌。

    姐弟二人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切,觉得既快乐又幸福。

    饭桌上,依旧是石玉舟兄妹俩的叙家常时间。

    他们这个大家族,包括了石家一大家,当然还有他们外公家的那一大家子人。

    这些人之间的家长里短,以及各种事情,每天一箩筐都不一定能装得下。

    兄妹二人在说话时,丁绯琼照例不参与他们的对话。

    她只是在给孩子们夹菜的时候,偶尔讲上两句营养学。

    大部分时间,她只是低垂着眼睑,默默地吃着饭。

    但是在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依旧是一种脉脉含情的神气。

    在男人面前,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表情,哪怕是在她已经不喜欢的丈夫面前。

    石玉舟受不了老婆的这种态度,他总是第一个吃完饭,然后马上站起来就走。

    他一走,饭桌上的气氛立刻活跃了起来。

    饭桌上说话的主角,马上从石玉舟和石文珊,变成了丁绯琼。

    她开始给姐弟俩训话:一定要好好学习,接受教育;不能说谎;不要哭,因为哭泣是弱者的表现;不要学着依赖别人。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听着,尤其最后一条,对于刚刚才七、八岁的他们来讲,理解起来似乎有些吃力。

    在他们才三、四岁的时候,妈妈就离开他们出国去了。

    这些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所以,他们对她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依赖可言。

    吃过饭之后,丁绯琼对女儿说:

    “让我看看你的眉毛长了没有。我刚回来的时候,你的前刘海留的太长了,几乎看不出来眉毛在哪里。”

    石季婉乖乖地站在妈妈面前,任她检查。

    丁绯琼叫女佣拿蓖麻油来,亲自用毛笔蘸了给女儿画眉毛,使眉毛长出来。

    之后又拉过女儿:“转这边,对着灯,像这个样子捏鼻梁。”

    她给女儿示范着:“没人的时候就捏,鼻子会高。人的相貌是天生的,没办法。不过姿态动作,就全靠自己了,最要紧的是别学了什么坏习气。”

    “什么坏习气”石季婉好奇地问道。



第011章 淡紫色的雨伞
    看到石文珊起身离开了,丁绯琼并不以为意,她知道小姑子对她的依赖有多大,她已经吃定她了。

    她淡定地喝完了茶。

    然后她装作没事人一样,站在石文珊的背后,把手按在她的肩上,依旧和平时一样,跟着石文珊的琴声“啦啦啦”地吊嗓子。

    她学唱是因为肺弱,医生告诉她唱歌于肺有益。

    嫂子的这些小动作,使得石文珊的心立马又软了下来。

    这个女人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甚至超过了她的哥哥对她的重要性。

    况且她们两个在英国的时候,不是也经常跟方化雷在一起做过那种不可言说之事吗。

    至于这个先前出现的意大利人,充其量也就是大海中的一朵浪花罢了,对于她们之间的关系来讲,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石文珊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在外人眼中,姑嫂二人依旧是亲密无间的模范姐妹。

    丁绯琼拿着化妆笔蘸了些蓖麻油,在为女儿画眉毛时,一个老妈子拿进一只淡紫色的雨伞来。

    “这是太太的伞还是文珊小姐的伞”

    丁绯琼看了看说:“不是我们的。一定是哪个客人拉下的。”

    老妈子“哦”了一声,正准备离开时,丁绯琼又追问了一句:

    “这把雨伞是在哪里找到的”

    “老爷的房间里。”

    “怪了,谁会进他的房间”

    “收拾房间的时候,我看见这把伞放在热水汀上,我还以为是太太忘在那里的。”

    “不是,我没见过这把伞。”

    “也不是文珊小姐的吗”

    “应该不是。”

    “看上去这是女人拿的伞吧”

    “别管是谁拿的了,还把它放在原处好了。”

    丁绯琼把女儿打发走后,又把老妈子叫了进来。

    “最近是不是有女人来找过老爷”

    老妈子吓了一跳:“没有,没有人来,太太。”

    “指不定是半夜三更来的。”

    “我们晚上没有听见有什么动静。”

    丁绯琼想了想说:“那准是有人给她开门。”

    “那你得问楼下的男人了,太太,我们不知道。”

    男佣人也都说不知道。

    石玉舟也说没见过这把伞,但丁绯琼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想出去没有人拦着你,就是不能把女人往家里带。”她说,“我知道现在这个样子,你也很为难,可是当初是你答应过的。我说过,你爱找哪个女人就找哪个女人,就是不准带到家里来。”

    但是石玉舟就是不承认。

    看到从石玉舟嘴里打听不出来什么东西,丁绯琼便去问她的弟弟丁中和。

    石玉舟和小舅子之间的关系一向很好,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吃饭。

    “不会是老四吧”丁中和听姐姐说完,马上就说。

    “什么老四”丁绯琼问道。

    “哦,是刘三请客认识的,叫条子,遇见一个叫老四的,认识他在天津的那个姨太太。两个人讲起来,才知道这个老四跟他的姨太太还是好姐妹。后来我听说两个人就好上了,我当时还不信。

    老四那么老,也是吃大烟的,脸上搽了粉看上去还是青灰青灰的,就这样还盖不住满脸的雀斑,身材又瘦又小。我家里那个姨太太,他还嫌她是油炸麻雀,这个老四简直就是盐腌的青蛙。”

    虽然丁绯琼不允许石玉舟碰她,但是听到弟弟说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心里不禁还是泛起了一股醋意。

    她有些酸酸地说:“这么鬼鬼祟祟地溜进男人的屋子里,可见也不是什么红姑娘。”

    “这表示你们家玉舟倒是一个多情种子。”丁中和笑着说,“念旧,不是纨绔子弟,倒还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行了行了。”丁绯琼不耐烦地说,“你揭了他的老底,再帮他说好话,他也不会感激你。”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这是他亲自说的。”

    不久之后,那把淡紫色的雨伞终于还是消失了。

    石季婉喜欢画画。

    她母亲给她买了水彩、蜡笔、素描簿、图画纸、



第012章 生疏的母女
    石文珊和丁绯琼回国之后,亲戚里和她们走得最勤的,是石文珊的表嫂。

    这个表嫂是石文珊的外公的长孙媳,纪候爷的夫人。

    纪候爷是石文珊舅舅的儿子,大名叫纪寒春,是石文珊的外公的长孙,也是石文珊的外公最喜欢的孙子。

    由于世袭了爷爷的封号,所以大家称纪寒春为候爷,虽然那已经是上个朝代的事了。

    纪候爷的夫人姓杨,父亲在前朝时是一位御史。

    纪太太自己一个人带着儿子住在上海,而纪候爷则住在南京,有一个堂子里出身的九姨太在身边随时侍候着。

    儿子并不是纪太太亲生的,是一个丫头生的。

    纪太太胖胖的,头发剪得很短,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脸上总是挂着笑。

    石季婉称纪太太为表舅妈。

    大家在一起,说起了某个亲戚家的太太,说她长得非常的漂亮。

    经常被大家夸赞的“混血儿”石本涵,突然有些不服气地插嘴道:“有我好看么”

    大家一瞬间笑得东倒西歪。

    丁绯琼捂住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说:

    “这孩子,跟谁学的呀,这么强的虚荣心。”

    看到这一次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如愿得到大人们的夸奖,石本涵的小脸涨得通红,不高兴地走开了。

    大家又跟着笑了一阵子。

    纪太太对石文珊说:“怎么出国好几年,也没见你遇见什么人”

    这话刚说出口,纪太太便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太唐突了,马上自己又加了一句:

    “也许是眼界太高了吧”

    石文珊没有说话,和一般被当面拿来讨论婚姻大事的其他女孩子一样,她也采取了回避的态度。

    一阵沉默之后,丁绯琼笑着说:“谁要她总是喜欢像我一样的人。”

    纪太太说:“你就会开玩笑。”

    丁绯琼看了看小姑子,然后半真半假地说:“我没有开玩笑啊。”

    纪太太在心里想着,她们姑嫂两个出国这么多年,丁绯琼肯定谈过恋爱。

    其实在她心里,她也是希望丁绯琼谈过恋爱的,这样的话,就替所有的深闺怨妇们出了一口气。

    她本想问问的,但是当着孩子们的面,她又说不出口,只好作罢。

    纪太太说:“绯琼,你这个做嫂子的,给文珊做个媒最好,给她介绍一个。”

    “她不喜欢媒人。”

    纪太太有些不相信:“总不会一个中意的人都没有吧”

    “我们没见过多少人,也不跟那些留学生来往。”当然,丁绯琼不愿意跟纪太太说实话。

    “人家都觉得我们神秘。”石文珊插嘴说,“当我们是什么军阀的姨太太。”

    姑嫂二人心照不宣地隐藏了她们在国外的那段经历。

    纪太太笑着问道:“他们真这么说”

    “现在都是这样,总是送下堂妾出洋。”石文姗说。

    “南京政府的不少要人,如果哪个女人不想要了,也往国外送。”丁绯琼补充道。

    “不仅送下堂妾出洋,他们自己丢了差事,也往国外跑。表面上说是去考察,其实还不是为了挽回一点面子”石文珊说。

    纪太太说:“女孩子不止是为了面子,还为钓个金龟婿,出洋的中国人哪个家里没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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