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泪孤城

    闻着酒香也确实有些馋，要是搁在以前就这种品质的酒给胡明远洗脚他都会嫌品质太低。

    但是此刻胡明远却十分渴望能够喝上一杯，这大牢里的饭哪里是人吃的，狗都不吃。

    胡明远想到此处，心中也是一阵酸楚，自己堂堂一个江南总督此刻居然为了一杯酒而让两个下人调侃。

    这方文廷也忒不是东西了，也不知道给自己送些酒肉来，他倒是自己在外面风流快活。

    胡明远突然有那么一丝后悔了，自己家里存放了那么多的银子，但是现在身处大牢之中，这才发现这些银子在这一刻居然显得一点用处都没有。

    自作孽，不可活。

    ……。

    醉仙楼外。

    钱有粮聂声聂脚的走出醉仙楼，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候到了一个拐角处。

    此时城中百姓都已经睡下，漆黑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钱有粮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突然对着空空的街道吹了一声口哨。

    不到一会儿时间，只见一个黑影极速向着钱有粮方向跑来。

    这黑影身法敏捷，黑夜之中犹如鬼魅一般几个箭步就到了钱有粮跟前。

    “大人有何吩咐”

    “即刻将此信连夜交到徐大人手上，切记中途不可耽搁，到了徐大人府上拿了回信即刻返回。”

    “小的遵命。”

    黑影说完瞬间转身，只是几个疾步之间便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钱有粮见黑影离去，这才转过身来悄悄回了醉仙楼。

    ……。

    第二日清晨。

    街道上已经人来人往，昨日官府发了悬赏告示画出了四人头像，现在贴




一一五 证人李一两
    两人一前一后先后走出醉仙楼，此时只见李方奎策马而来，到了两人跟前快速下马行了礼。

    “卑职参见海大人，因为军营中出了些事情，这才耽搁了些时间，请海大人恕罪。”

    海晓天看着一身汗的李方奎，想来也没有说谎，当即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李大人来迟情有可原，此刻时辰已过，我们赶紧去总督衙门吧！”

    海晓天转身就走，李方奎对着钱有粮眼神示意，钱有粮见状心里总算平定了下来，看来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

    ……。

    总督衙门大堂中。

    海晓天三人已经就位于主位。

    胡明远虽然依然是一身白衣，但是经过昨日探查并未查出什么大问题，于是被海晓天赐了座。

    李方奎和钱有粮虽然心中不满海晓天赐座于胡明远，但是面上也不发作，毕竟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两人此刻都不想再跟海晓天起了任何冲突。

    胡明远见海晓天赐座知道事情已经好转，一时间仿佛看到了希望。

    悬赏告示上的四人依然没有找到，但是例行的公事还是要进行。

    李一两今日早晨早早的被衙役传唤到后堂，只等钦差大人来宣。

    海晓天见一切准备妥当，转头对着钱有粮点了点头。

    “传江南丝绸商人李一两！”

    衙役听言飞奔到后堂，不到一会儿时间就见李一两出现在了堂上。

    这李一两到了堂上也不紧张，恭恭敬敬的对着海晓天三人行了礼。

    “小的参见三位钦差大人！”

    “你就是李一两”海晓天看着堂下一身书生打扮的李一两问道。

    “正是小人！”

    海晓天听说过李一两的大名，知道此人隶属江南织造局，这些年生意做的突飞猛进，本以为是个尖嘴猴腮的典型商人模样，此刻见李一两文质彬彬也是出人意料。

    “江南两万一千亩地是你买的不假吧。”

    “回禀大人，确实是小的买的。”

    “多少银子一亩”

    “白银十四两一亩地。”李一两说完拿出了当时购买地时候胡明远统计的数据和购买凭证交了上去。

    衙役见状急忙将凭证呈给了海晓天。

    海晓天拿了凭证一看，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白银十四两一亩地。

    “既然你是买家，为何当时灾民卖地的时候不是你亲自去收购，而是让胡明远代为执行”

    钱有粮和李方奎听言都是齐齐向着李一两看去，希望能看出些端倪。

    李一两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启禀三位大人，当时桃花汛一下子淹了六个县，小的确实是买家，只是当时情况复杂，而百姓急需粮食度过荒年，之所以让胡大人出面确实是为了能够在买卖过程中做到万无一失。”

    “如此说来，这胡明远此举是为了百姓可是本府听说这卖地之事胡明远借官府牵头的，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李一两听言脸上瞬间表现出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

    “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当时灾民卖地那都是自愿的，何来胡大人牵头之说，这话说的着实冤枉。”

    众人听言也是窃窃私语，想不到谢谢证人的证词居然高度统一。

    莫非这胡明远当真是被冤枉的。

    坐在堂下的胡明远听了李一两证词也是心中十分欢喜。

    这李一两果然是个聪明人，在这种时候还知道护着自己，看来李一两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当靠山了。

    胡明远想到此处对于江南百官顿时心生厌恶，尤其是方文廷。

    这些人平日就就知道阿谀奉承自己，此刻自己只是暂时罢官下了大牢，这些人居然连一点酒肉都不愿意送来，生怕跟自己扯上关系。

    胡明远想到此处只是气的牙痒痒，这些人真的不如一个商人。

    台上三人此刻心中也有各自的算盘，海晓天听李一两这样一说心中也是十分欣慰。

    海晓天虽然心中不满胡明远对自己耍的那些下流手段，但是比起自己的前途那这些当真算不得什么。

    王首辅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是如果最后查出胡明远是被冤枉的，那么到时候无论对于自己，对于胡明远还是对于王首辅都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钱有粮看到证人证词如此统一，心中也是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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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缺了名字的名单
    皇上听言这才明白过来，这件事情确实奇怪，如果六个县都不认识这四个人，那说明这四个人肯定不是灾民，既然不是灾民又如何率先卖地。

    “是有些奇怪，适当的时候私下里帮帮李方奎和钱有粮，但是不要让他们知道发现你们。”

    “遵旨陛下。”

    “去吧！”

    探子听言急忙出了乾清宫。

    ……。

    吴龙军营中。

    李方奎将今日若问结果都说给了吴龙听，包括这四个人并未找到的事情。

    李方奎现在担心的是假如这几个人迟迟找不到，海晓天会失去耐心而草草结案。

    吴龙听着李方奎的所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虽说吴龙痛恨胡明远这些人，但是毕竟后面的人牵涉到首辅。

    李方奎见吴龙表情变得怪异，顿时心中不解。

    “将军莫得发现了什么”

    “你们何不仔细核对下卖地的名单呢，或许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李方奎听吴龙这样一说随即一怔，但是不到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

    李方奎和钱有粮自打到了江南，一直把重点放到如何查清毁堤淹田之事，所以对于卖地名单却并未细心查看。

    既然这四人是带头卖地，那么他们的名单肯定也会在上面，而且也肯定会有地的位置。

    李方奎听到此处顿时云开月明，这一盘眼看将死的棋局又活了。

    这吴龙虽说一介武夫，但是这心思当真细腻。

    “将军心思之缜密让卑职汗颜，我等这几日居然把这个最重要的线索给遗漏了。”

    吴龙听到李方奎的夸奖并未表现出什么喜悦之色，而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吴龙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李方奎看了看吴龙，急忙相劝。

    “卑职知道将军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只是眼下江南这块坏了的肉必须要剜掉，朝廷已经是积重难返，再这样下去怕是真的会无药可救了。”

    吴龙又何尝不知道朝廷眼下的状态，江南官场从上到下贪墨成风，这些年吴龙想做一股清流做的又何其艰难。

    王首辅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但是吴龙吃的是朝廷俸禄，从小受到官吏欺压，所以对这些人是恨之入骨，如果不是这样吴龙真的不愿做这个无情无义之人。

    江南的官场必须整顿，这是吴龙一直坚信的立场，王首辅将自己放在抵御海盗这关键位置上的用意吴龙也十分清楚。

    首辅是希望在最后关头皇上能够看在自己解决了外患的份上，能对首辅手下留情。

    谁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被彻查清楚以后皇上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两人此刻都选择了沉默，此时真的是无声胜有声。

    ……。

    总督衙门大堂。

    众人已经完全就位，悬赏的四人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胡明远此刻在堂下气定神闲，事情比自己预测的进展顺利的多。

    海晓天心中也是疑惑，首辅到现在为止并没有来任何指示，接下来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海晓天自己也没有主意。

    但是眼下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快速结案。

    “两位，既然证人都已经证明胡明远并没有牵头之事，依本府的看法我们先给朝廷上折子吧，这四个人看情形一时半会儿也怕是找不到了。”

    钱有粮听海晓天之言也是一阵为难，的确谁也不知道这四人什么时候才能找得到，更或者说永远也找不到。

    但是事情总该要向朝廷禀报，一直拖着定然不行。

    海晓天看钱有粮并没有回话知道钱有粮不愿意。

    “钱大人”

    钱有粮这才反应过来，正要回话却被李方奎抢了先。

    “海大人，那日呈上来的卖地名单可否让卑职再看一眼”

    海晓天听言不知道这李方奎是什么意思，那名单上卖地的有几千户人家，莫非这李方奎还打算一一核实怎的。

    但是既然李方奎要看，海晓天也不好当年拒绝。

    海晓天叫来左右取出名单交到李方奎手上。

    李方奎接过名单，仔细看了看开头，却发现开头所有卖地之人居然都是稻丰村的人。

    果然不出吴龙所料，这名单里的确有古怪。

    李方奎放下名单，对着胡明远问道。

    “稻丰村灾民说当时是有四个人率先卖地，其余人等这才愿意卖地是不是真的”

    “的确是这样！”胡明远说道。



一一七 打的就是江南总督
    书办见李方奎这是要玩真的了，顿时吓得开始哆嗦，自己只是个记录的，那是一分的好处也没捞上，总不能平白无故就这么挨一顿大刑。

    衙役还没有架起书办，书办就已经开始接连求饶。

    “李大人饶命啊，小的说，小的什么都说！”

    海晓天和李方奎听到书办这么一说顿时瞪大了眼睛，谁都不知道这书办会说出些什么。

    坐在旁边的胡明远此刻再也按耐不住，顿时喊出声来。

    “不要胡说！”

    李方奎听言转身对着胡明远大声呵斥道。

    “你给我闭嘴，再敢多言本官可要动刑了。”

    胡明远听言怒对着李方奎，却也再是不敢说话了。

    李方奎见胡明远不再说话转头对着书办呵斥道。

    “还不给本官如实说来！”

    书办见李方奎连胡明远都呵斥的不敢出声，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隐瞒顿时全部抖落了出来。

    “回禀钦差大人，当时率先卖地的四人并未出现在名单上。”

    海晓天听言脸色顿时大变，终于不再沉默急忙开口。

    “你说四人并未在名单之上是何意思如实招来，胆敢有一句假话定叫你皮开肉绽。”

    书办哪里见过这阵势，这些人既然说的出来那定然做的到，在他们眼里自己的命当真不值一提。

    “回大人的话，当时确实是有四人率先说要卖地，但是等到真的签约之时却发现这四人并未灾民，当时小的请示过胡大人，胡大人叫我不要声张。”

    这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再蠢的人都能从书办的话里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