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洪断山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屈侯
薛摩听他提到秦飒,低垂着眉眼,一语不发,秦英看薛摩也不反驳,接着问道:“你要去找什么药”
“冰莲。”薛摩恹恹道。
秦英一脸疑问,惊道:“对付那么一个丫头片子,你还用焱火掌法了”
“如果我用了焱火掌,她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谁能想到池盟主的女儿,竟没有一丁点内力护体!”
说罢,薛摩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因为体内有火蛊的关系,我现在连普通的掌法里,都开始带着焦灼之力,今晚我过去的时候,她全身发烫,五脏六腑都有蛊火在灼烧,虽也不是很严重,但她毫无内力护体,个中煎熬我自是再清楚不过。”
秦英一垂眼,悠悠说道:“我替你跑这趟吧,冰莲在衙门里,只能用偷的,论偷,谁能比得过我!”秦英说完也不等薛摩回话,直接转身便下了楼去。
确实,秦英的独门绝学就是偷,他的轻功,普天之下无人能出其右,一套独创的踏叶无痕步,只问其声,不见其人,江湖人送外号踏叶行!也许世间也有这样的奇人,但至少到现在,这样的奇人,薛摩还没见到过。
偷,就讲究一个快字,薛摩亲眼目睹过训练的过程,秦英的手法,轻功都是在极其残忍的情况下一天一天练就的。
秦英其实也长得颇为俊逸,小麦色的肌肤,整个人灵气十足,爽朗清举,他有一双极其清澈的眼眸,薛摩这个人,面色惨白,有时候看上去甚至会觉得有些病态,再加上杀伐之气太重,所以他那种带有侵略性的美,也着实阴诡,而
八逆脉闻所未闻,六扇门疑窦初生(四)
其实,冰莲与莲花无甚关系,最早是百草堂的药师在剑南绒古冰川发现了一种鸟,当地人叫它冰燕,此鸟羽毛雪白,寒气深重。
后来,药师发现这种鸟下的蛋,通体清透,几乎可以透过它来视物,药师觉得甚是惊奇,便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当把蛋弄碎后,他发现,里面的液体不一会便会冻结凝固,像冰晶一样晶莹剔透,却不随温度的升高而融化,药师更是发现将此物研磨后,用于灼伤,甚有奇效!
百草堂药师的智慧那也还真是无穷尽,本来此物可称妙物,称不得奇物,结果那药师在蛋液彻底凝固之前,把它捏成了一朵莲花的形状,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那可就不一样了……
天山雪莲那可也是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
自此,此物在江湖上名声大振,越传越玄乎,到最后,竟然传成了可以增长内力的奇珍异宝!
江湖中人纷纷携重金登门求之,那药师心一横,批量生产,硬是赚了个金盆满钵!
临死前,可能是良心发现,才道出了冰莲的秘密,说它就是一可以治烫伤的妙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功效!
江湖哗然!骂声沸沸!都说那药师你还不如不说呢,干脆把这秘密带进鬼门关去算了,临死了还来膈应人!
呵呵,没准人家就是故意的呢!
不管怎么说,反正这么一闹腾,这冰莲便也就不值什么钱了,只不过百草堂现在影遁中原,物以稀为贵,是以,这种东西才渐渐名贵起来。
秦英把冰莲拿了出来,小心地用布包好,揣在兜里,待锁好库房门后,心想大功告成了,刚准备走,一个干脆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站住”两个字吐得铿锵有力。
若说在平时,秦英肯定是不管不顾地,先逃离了此地再说,可是,此次,鬼使神差地,他站住了,不仅站住了,他还转身向后看了。
待秦英借着月光,看到来人的那张脸时,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心里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反常的举动,心心相印这种事情说起来玄乎,可若是你经历过,就会明白,玄乎不代表不存在!
有那么一瞬间,秦英差点就把蒙面扯下,冲到那人面前说,是我啊!可是那人接下来的动作,彻底让秦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见那女子没有一丝犹豫,一把蛇影弓在手,一只雕翎箭已搭上,一拉,满弓,破风一道寒光直直地朝着秦英射来,秦英转身想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右后肩一阵吃痛,秦英没再耽搁一秒,一提气轻功飞了出去。
那女子也不罢休,轻功追了上来,不过追了一段后,那女子就彻底放弃了,来人的轻功太好,不是她能追上的。
薛摩陪着谷雨在房间内,下了一夜的棋,谷雨执着棋子,看着棋盘,开口道:“阿摩,你今晚有些心不在焉啊!”
“不知怎么的,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棘手的事要发生一般,却又……说不上个所以然来……”薛摩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唉——我没什么关系,我就担心你和秦英出点什么事!”
谷雨听完薛摩的话,抬起眼看着他,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劝慰道:“秦英也不是第一次去六扇门办事,以他的手法,不会出事的,至于我嘛,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一个悬壶济世的小药师,能出什么事说到底,还是你,什么事都放在心上,阿摩,你不用操劳这么多的,真的!”
谷雨这番话说得恳切,薛摩看着他脸上那抹温润的笑,闻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药草味,好像真的有股镇定人心的力量一样,也跟着舒心地笑了起来。
秦英在黑夜里急速穿行,想着刚才的情形,又不知道对方的功底,怕被尾随,硬是带伤绕了很多路,在完全确定没人跟着后,才回去月满楼,此时天边已翻鱼肚白。
薛摩的房间内,秦英趴在圆榻上,箭头已经被谷雨挖了出来,丢在地上,谷雨正在小心地朝伤
八逆脉闻所未闻,六扇门疑窦初生(五)
薛摩看了看带头的捕役,头戴软脚幞头,一身黑色劲装,胯间佩刀,脚蹬长靴,一回身披袍一抖,自是威风,不用看他的腰牌,薛摩也认得,来人是高海晏,江淮赫赫有名的捕头。
剑眉紧蹙,薛摩心上疑惑,只是个冰莲而已,不至于劳驾到高海晏吧
说起这高捕头,听闻好多江洋大盗,绿林宵小都栽在他的手里,名气直传到天子耳朵里,皇帝本想把他调任到皇都大理寺任职,奈何此人执意要留守江淮,一篇陈情表写得是情真意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誓要保江淮王法浩荡,天理昭彰。
皇帝一看,感其忠良,觉得守哪不是守呢,也就随他去了。
薛摩上前,左掌右拳恭敬地行礼道:“各位捕役大哥驾临贱地,不知有何贵干”
高海晏开口道:“昨夜有人夜盗库房。”
“哦所盗何物”薛摩说道,眼神直直地逼视着高海晏,一点都没闪躲的意思。
“冰莲!”高海晏道。
薛摩笑着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抿了一口说道:“呵,薛某还道是何物,冰莲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况且那东西也是贵衙抄了那犯事狗官的家搜出来的,现在被偷了,也不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已,天子珍宝无数,冰莲怕是绝决看不上的,还是想想从别的道拍马屁的好。”
后面几个捕役听得怒火中烧,二话不说就想上前,可惜被高海晏给拦了下来,也只得作罢。
高海晏一笑,上前道:“那薛老板这是承认了”
“嗤,承认什么难道当今世道连让人评断几句都不可了”薛摩仰头说道。
“当然可以,如你所言,冰莲而已,不足为道。”高海晏说着俯下身来,凑到薛摩耳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道:“可是,他不仅偷了冰莲,还偷了准备献给圣上的丹真心经。”
薛摩听罢,整个脑袋轰得一声空白了,“咻”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高海晏也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道:“把踏叶行交出来吧,不然,莫怪我不客气了。”
薛摩一转身反问道:“你怎么就能断定是秦英偷的,即便他神偷之名在外,难道你们凭这个就来抓人了莫忘了,凡事还是要讲证据的。”
“证据我见到他了,自有证据,把秦英给我交出来!”高海晏的声调狠厉起来,一股官威不可藐视的凌厉呼之欲出。
这个情况大大地出乎了薛摩的意料,他知道这群人不是为了冰莲而来的,而是为了丹真心经。
但是,秦英为什么要偷丹真心经呢,更何况他们根本就不知晓,官府手里有丹真心经,难道是秦英在偷冰莲的时候,机缘巧合看到了,所以顺手拿走了那他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一系列的为什么迅速在薛摩脑海里铺展开了,让他怔愣了几秒。
“哟,这么多人啊,干嘛呢这是,师父,这……大白天的也做生意了哎唷,好多官爷啊!”所有人看着秦英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窜到人群中间,大咧咧地说道。
薛摩满脸疑问地望向一边的谷雨,谷雨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薛摩一看便明白了,定是谷雨拗不过他。
薛摩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他看来秦英太过于逞强,逞强,是可以让人达到常人所不能及之处,可是在这江湖里,有时候太过于逞强也无异于
八逆脉闻所未闻,六扇门疑窦初生(六)
只见秦英的右肩蝴蝶骨上,一大片被烧伤的痕迹,整个血肉模糊,皮肤因高温烫灼,已经皱在一起,整块往下陷了下去,直接就是一个血窟窿,什么箭伤,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谷雨看着那伤口,血流肉烂,还是又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只是个大夫,又不是神医,就算神医也不可能让箭伤的伤口瞬间消失,既然不能缩小,那就只能扩大了。
当谷雨看着秦英抱起酒坛,咕咚咕咚几大口下肚,随便扯了块衣布塞进嘴里,呲牙道,“割!”的时候,谷雨执着匕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谷雨唯一庆幸的就是幸好伤口不深,否则真割起来,怕是不死,半条命也要没了,每割一块肉,伤口便扩大一分,到最后已然没有箭伤的痕迹,赫然一个血窟窿。
秦英起身的时候,他趴过的地方全然湿透,谷雨以为,这样便也算完了,只是万万没料到……
当谷雨用钳子夹着那块烧得通红的炭时,连嘴唇都在颤抖,秦英还不以为意地开玩笑说,让他千万别烫偏了,免得自己受两次罪。
谷雨待秦英本就好,医者仁心,见他要受这样的罪,深呼吸了好几次都没下得去手,愤愤地说道:“非要这样么,咱们又不是打不过,干脆出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秦英打趣道:“说得什么胡话呢,你想和官府缠缠绵绵到皇帝跟前啊!”
秦英一直在催,最后谷雨也没有办法,闭着眼睛下了手。那炭一上去,呲得就开始冒白气,秦英疼得说话都哆嗦了,还在叫他使劲往里按……
直到谷雨拿了绷带想要重新去缠秦英的伤口时,众人才回过神来,高海晏的脸色极其难看,问道:“怎么伤的”
秦英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道:“昨天晚上和我的美人在厨房里亲热,一个不小心就亲热到炭盆里去了。”
“嗐——”秦英叹了口气,竟有几分装腔卖弄,模样十分讨打:“幸好是我,要是是我的小美人,那细皮嫩肉的,我可不得心疼死……”
高海晏阴冷冷地说了句:“真是好巧。”
秦英穿上衣服,神情陡然冷冽:“阁下之意,未能尽明。”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薛摩吩咐谷雨带秦英上楼去休养,高海晏也没有去拦,其实除了知道偷盗之人轻功极其了得和受了箭伤外,他们根本没有其他的线索,来人太过谨慎,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给他们留下。
如今,秦英背上的伤口又是烫伤,月满楼高手颇多,再僵持下去也无益,高海晏丢下句告辞,便带着人齐齐离开了月满楼。
薛摩回到房间内,让谷雨把冰莲取一半给秦英用,自己靠在软榻上,手杵着头,一语不发,偶尔看着秦英的目光也是颇为复杂。
秦英看薛摩举止如此奇怪,问道:“怎么了,莫不是被小徒的壮举给深深感动了”
薛摩笑了笑,看着秦英苍白的脸颊,之前一路的同甘共苦便像画一样在他眼前闪现出来,两个人情同手足,虽说曾经秦英也确实有事情欺瞒于他,可那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可以理解,那么,这次呢,他为什么偷了丹真心经而不告诉自己呢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如果连自己兄弟都不可信,那这世道还有什么是可信的薛摩几次差点就脱口问出了,可是一想到丹真心经,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提醒自己,不可莽撞,一时间脸上也是聚集了万般神情。
说到这丹真心经,其实江湖上都已经快把它给遗忘了,更确切地说,是放弃了。
 
落霜剑杀机暗藏,捕快言兄弟阋墙(一)
聚义山庄里,池笑鱼抱着薛摩那件暗红色的披风,坐在阁楼的栏杆上,极目远眺。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什么的不适合她,她从小就被困在这四方天地里,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聚义山庄的白墙青瓦,谈何天涯
没有文人的落寞,没有武客的惆怅,池笑鱼现在的表情可以概括为四个字,欢欣雀跃,是的,她在一脸兴奋地盼着太阳赶紧落山。
昨晚当她昏过去后,就不省人事了,醒来时,早已没了薛摩的身影,连薛摩披在她身上的披风都不见了!
她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华浓,三寸巧舌不停地在华浓耳边碎碎念叨,然后还威胁起来,说不告诉她,她就不吃药,那叫一个软硬兼施,最后华浓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只得告诉她,薛摩帮她去找药了,不出意外的话,今晚还会来的。
自此,这小妮子才安静下来,一个人坐在栏杆边乖乖地等。
顾子赫从楼下上来,在看到池笑鱼的那瞬间,神色有些黯然,所有的事情,华浓都已经告诉他了。
顾子赫坐到池笑鱼旁边,关切道:“进去吧,天色已经晚了,进屋去等,外面风大。”
哪知池笑鱼摇了摇头,一脸固执:“进去我也坐不住,就在这吧。”
顾子赫心底的那股火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语气也有些严厉:“池笑鱼!你就为了那种人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你傻啊你”
池笑鱼一听顾子赫竟然在骂她,本想争辩,可是一肚子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毫无力量的“你才傻呢!”
顾子赫瞬间就泄了气,池笑鱼接触到的人太少,她连和人争辩都显得那么没有力量,而薛摩呢,那是在江湖里走了好几遭的人啊,光是想想,顾子赫都觉得一阵寒颤。
“之前我和你说的,有关于薛摩的事情,你是不是全忘了,那要我从头到尾再说一遍给你听么”顾子赫说道。
池笑鱼想起之前顾子赫和华浓跟她讲的那些话,眼神有些黯淡下来,可是几秒后立马又恢复了神采,道:“我不相信我听到的,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顾子赫看着那双熠熠光彩的眸子,感觉胸口某个地方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他和她青梅竹马十多年的情谊竟然被这匆匆几面给比了下去!
池笑鱼见顾子赫脸色骤变,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拉着他的袖子,歉疚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不相信那些流言而已。”
顾子赫微微颔首,表情有些失落,池笑鱼看到,便使劲逗他,又做鬼脸,又去挠他痒痒,顾子赫最怕被人挠痒痒,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一直求饶,池笑鱼也不停,两人就打闹了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夜色里门边一双眼睛淡淡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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