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洪断山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屈侯
秦飒惊
金屋藏闺秀,武林生闲言(四)
薛摩接着道:“我刚到扬州的时候,觉得这里的夜空真丑,一点都比不得碎叶城,还好,老天爷不亏待我,让我发现了这里,这里的夜空和在戈壁看到的总算有点点像了。”
秦飒说道:“我哥告诉我,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这里。”
薛摩语气淡然:“哪有什么好与不好之分,只不过胸口闷得慌的时候,来这里,可以透透气!”
秦飒说道:“是因为池姑娘的事么”
薛摩缓缓闭上眼说道:“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下棋的人,可是后来我发觉你手握棋子的时候又何尝没有被别人手握其中即便如此,要对付我,直接冲我来就好,何必拖着一个无辜的人,这江湖,说到底,太恶心,包括我自己!”
秦飒一听他这么说,瞬间激动了起来,坐起身说道:“阿摩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薛摩看着秦飒笑道:“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瑾哥哥!”
秦飒一脸为难道:“这里是中原。”
薛摩看着秦飒为难的表情,沉沉笑出声来,仰望星空的眼微微眯了起来,透出一道晶亮的光,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总有一天,不管在哪里,我会让你们毫无顾忌地叫我瑾,这条路就算一步一陷阱,一步一机括,只要是路,它总有尽头的时候,我就是爬,也给它爬完!
秦飒看薛摩的表情那么阴郁,安慰他道:“池姑娘的事情总会过去的,就像夜幕过后总是有白昼的,说不定到时候还有彩虹呢!”
薛摩坐起身来,直视着秦飒道:“那我等你指给我看,那道彩虹。”
薛摩的眼神太过炙热,一对视后秦飒倒是连看都不敢再看了,忙岔开话题说道:“安西都护府有消息说,皇帝可能会派将军讨伐西突厥!”
薛摩一听整个人都振奋了,立即站起身,举目眺望着西方,幽幽说道:“西域苦寒,碎叶城虽然不是我真正的家,可是我也是在那长大,见过江淮繁华,才能体会到那里百姓的艰辛。戈壁黄沙,天山飞雪,重犯又多是向西流放,流寇悍匪,西域马贼也就不提了,那突厥,马背部族,粗狂骁勇,连年滋扰百姓,民不聊生!我当年年少时,在碎叶城就听闻将军,带二百骑兵,乘雾而行,破东突厥颉利可汗,如今终于轮到西突厥了!”
秦飒看薛摩说得一脸激动,说道:“秦英说你很挂念安西,我本来还不信,没想到还是真的!”
薛摩一听,忙收起神色,狡辩道:“哪有,这里那么好,我干嘛挂念那地方!我才不挂念那里呢!”秦飒看他那种小孩子般口不对心的表情,也是笑了起来。
夜风突然冷了起来,秦飒把池笑鱼告诉她的和薛摩讲了一遍,两人坐了一会,薛摩便让秦飒回月满楼去,待秦飒走后,薛摩直接就去了地耳湖境平亭。
一走进亭子,薛摩就开口道:“等了很久么”
“没,我也刚到。”顾子赫说道,一脸倦色,掩都掩不住,又道:“你对今天的事有什么看法”
“怎么,相信我了”薛摩反问道。
这亭子不是封闭的,另一端也是开口,就像一根木棍穿着个串一样,这亭子就在木棍的中间,几块石墩伸了出去,仅仅比湖平面高一点点。
顾子赫缓缓走了出去,薛摩也跟上,一红一蓝并肩立在石墩尽头,放眼望去湖面平如镜,一轮满月倒映在湖面上,湖里的鱼儿稍微有点动静,湖面上的满月就荡了开来。
人心琐事倒也真是负尽了人间大好时节。
顾子赫道:“刚开始听到消息时,我不相信你
身脱樊笼,心陷囹圄(一)
池笑鱼的事情还是有点好处的,就是让薛摩想通了丹真心经的疑惑。
怪只怪自己被高海晏的话给先入为主了,要知道官衙库房也不是那么好进的,秦英能做到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做到,若丹真心经不是秦英偷的,而是有人浑水摸鱼,趁着秦英偷了冰莲的那阵混乱里,偷走了书,这也完全说得过去。
那么,谁又会知道秦英要去官衙库房偷冰莲呢
他只在一个地方说过,那就是池笑鱼的房间内,而现下池笑鱼又出了这等事,联系起来一想,那自是疑窦重重。
如今想来,那天晚上还真是热闹啊,除了他和池笑鱼,华浓躲在屋外,秦英跟踪他到了聚义山庄,也躲在屋外,华浓已经现身了,那自然不是她,看样子还有一个人,当时也躲在屋外,这个人先设计偷了丹真心经,那又为什么要设计池笑鱼呢两件事情有关联么是一个人做的,还是池笑鱼的事又是另外的人设计的呢
一堆的问题在薛摩脑海里,一个接着一个被炸了开来,薛摩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头闷闷地疼!
聚义山庄的奸细,也许是一巡院,也许是一丫鬟,甚至看门扫地的都有可能,现在看来,这聚义山庄内倒也当真是藏龙卧虎啊!
至于秦英,兴许秦英压根就不知道有丹真心经这回事,那秦英为什么还要三番五次地折回去官衙呢
是啊,这又是为什么呢
薛摩坐在秦英的房间内,想了半天也没想通透,看样子,也只有亲口问他了,薛摩轻轻地叹了口气。
池笑鱼这一觉,直接从下午睡到了深夜,即便喝过安神汤,也是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叔伯们的面孔交替出现着,个个都横眉怒目,厉声地斥责她,她想解释,可是无论如何用力都叫不出声音,叔伯们凶神恶煞地指着她,四周都是一片黑暗,她吓得拼命往后退,可是后路就像被堵死了一般,怎么走都是在黑暗里原地踏步……
薛摩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想进去又犹豫,想离开又提不起脚,一时间竟在门口踌躇了一刻有余,薛摩在心里暗笑了自己一声,一呼气推门走了进去。
秦飒一直在等薛摩回来,这一幕,正好落在秦飒眼里,就好像一颗沙砾正好飘到眼睑,硌得她,红了双眼。
在秦飒心中,即便薛摩表面再怎么故作冷淡,她还是觉得他的心是柔软的,任何人为了他受的伤,吃的苦,在眼里也许是云淡风轻,在心里怕早已是刀刻凿穿,他记仇,但也念恩,所以,薛摩会去看池笑鱼,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不平常的是,他在门口徘徊了那么久……
薛摩走到榻边,看着眼前睡得极不安稳的人,眉头皱得老高。只见池笑鱼额边都是汗,鬓边的碎发都湿得贴在脸上,秀眉紧蹙,嘴唇轻轻地翕动,像要说些什么。
薛摩弯下腰去检查她颈部的伤口,发现已经上药包扎好了,秦飒的医术他自是信得过,随即又伸手覆上池笑鱼的额头,还好也没发烧,薛摩松了口气,刚把手拿开,突然就被池笑鱼给牢牢抓住,薛摩瞪着眼睛,怔愣了几秒。
睡梦里,池笑鱼无助地困在一片混沌之中,忽然鼻尖飘来了一股清香的气息,空中也闪出了一道光亮,她伸手一抓,这道光亮竟然就被抓住了!
她突然就安心起来,也不再奔走,就在黑暗之中握着那道光蹲了下来,四周空空荡荡,好像只剩她一个人了,一切也好像没那么可怕了,她就静静地蹲着,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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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脱樊笼,心陷囹圄(二)
侍女给薛摩送早膳时,薛摩叮嘱道:“给秦姑娘多送些点心瓜果,她太瘦了。”
侍女一脸为难道:“我听人说送给秦姑娘的膳食,她……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
薛摩面色一凛,抬着自己的早膳盘,便往秦飒房间走去。
进屋一看,发现秦飒正在专心炼蛊,遂道:“炼蛊又不急于这一时,怎么能不吃东西呢”
秦飒掀起眸来看了薛摩一眼,心上却骤然一疼,她又垂下眸去:“我不饿。”
薛摩觉察到点点不对劲,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身子一斜,头靠着她的肩道:“昨天晚上我只是在床边坐了一宿,我本来是去看看便要走了的,哪不知她迷药还未完全褪尽,大抵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把就紧紧抓着我,我也不好走,坐在床边睡了一宿,腰痛脖子酸的……”
那语气当真是充满了委屈,可怜兮兮……
薛摩身上江湖事务本就繁杂,秦飒突然觉得自己太小心眼了,愧疚道:“我不是为了这个的,我相信你的,我懂的。”
薛摩笑着起身,端了粥喂她道:“那就要好好吃早膳。”
秦飒一口一口吃得很慢,薛摩垂眸看着她清妍的面庞,由衷道:“秦飒我知道现在江湖传言有些多,我也没法给你承诺什么,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好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从前他俩一直都心有灵犀,薛摩从来都不用来和她说这样的话,秦飒突然觉得更内疚了,直点头道:“好,我一定相信你!”
薛摩心满意足地笑了,眸光皎亮,他放下勺子,一脸幸福温存地捏了捏她的下巴颏儿。
用过早膳后,薛摩单独把池笑鱼叫到后院,昨晚和顾子赫谈的时候,他不觉得这话有多难启齿,可是,真到这一刻,池笑鱼真站在面前,他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个男人该干的事!
池笑鱼因为早上的事,现在羞得根本连看都不敢看薛摩一眼,薛摩垂眼看着脸红到耳根的池笑鱼,下了狠心开口说道:“我等下送你回聚义山庄去。”
池笑鱼一听这话,大吃一惊道:“回……回去”
昨天大伯那绝决的话犹还在耳边,她真的今天就可以回去么
薛摩叹了口气,接着道:“你不能留在这里,薛某乃江湖中人,所处之地,已是极其复杂,若你在这里,怕是早晚要出事情,我不能像聚义山庄那样严密地来保护你。”
池笑鱼听着薛摩那种疏远的语气,瞬间明白了,不是聚义山庄要她回去,而是薛摩要撵她回去,泪意不争气地不断往上涌,池笑鱼低垂着头,绞着手指,诺诺地道:“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我能自己保护我自己。”
薛摩一听这话笑了起来:“你一点武功都不会,你告诉我,你怎么保护你自己”
“可是你们月满楼的人不是武功都很好么”池笑鱼低着头,不想让薛摩看到自己眼中翻腾的泪水,声音小得几乎都要听不到了。
薛摩狠狠心望向一旁道:“我月满楼从来不收累赘,你又知不知道你的出现给我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你不要摆出一副你是受害人的样子,你现在要我怎么回去,外面怎么传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好不好!”池笑鱼听他这样说,一下子激动起来,累赘这两个字,于她而言,是种无法
身脱樊笼,心陷囹圄(三)
那一年,在唯一一次进庙里上香的时候,她被人给掳走了,池啸海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她给救回来,她腿骨折了,走不了,受了重伤的池啸海就这么背着她,一步步走得极慢。
背上的小人儿看到父亲额边的汗珠,越来越内疚,最后不争气地哭了起来:“都是女儿没用,害了爹,如果不是因为我……爹就不会受伤了……笑鱼是家里的累赘……”
池啸海一听,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竟说傻话,我的闺女怎么会是累赘呢,爹很开心有你这样的宝贝闺女!”
小人儿一听,倔强地把眼泪一擦,满脸稚气地问道:“真的么”
池啸海接着说道:“那当然是真的了,我女儿又乖巧,又懂事,还长得那么好看!不就是不会武功嘛,有爹给你依靠,而且我相信啊,总有一天我女儿会是万中无一的武林高手……”池啸海的语气里有股掩都掩不住的骄傲。
想到这些,走在繁华的端平路上,池笑鱼就像四下无人一般哭得更凶了,不禁引来了路人的频频侧目。
很快,就有人对着池笑鱼指指点点,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时飘进池笑鱼的耳朵里。
“你说,她就是池笑鱼啊武林盟主的女儿诶!”
“听说她武功非常好啊,要不咱们上去试试”
“哎呀,还是不要多事的好,血衣魔头的女人!”
“那又怎样,他女人那么多,花照影还不是被他给……”
池笑鱼心想这些人的舌头可真长,扫了一眼这些不怀好意的嘴脸,她抬手一擦泪就疾步往聚义山庄的方向走去。
后面有声音响起说,她怎么哭得那么惨,保不定有什么事,走,跟去看看,江湖这下可有的热闹喽!
众人哄笑。
薛摩一路跟着,什么情况都尽是看在眼里,这个江湖里总有那么一种人,自己乱不了天下,却永远唯恐天下不乱!
不过,从扬州百姓的口中,薛摩也发现,池笑鱼现在确实被传得极其地不堪,说她婚前失贞,人尽可夫,什么龌龊的词都往她头上扣,一想到她可能也听到这些话了,心里不免涩涩的。
池笑鱼到聚义山庄的门口,如她料想,门卫没有大伯的应允,不敢私自放她进去。
薛摩在暗处看到这种境况,不禁皱眉心想,顾子赫究竟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肯定可以劝服老爷子的么
正思忖着,然后他就看到池笑鱼后退了几步,向着山庄大门直直地跪了下去,门卫吓得赶紧跑过来相扶,池笑鱼一动不动,跪得挺直。
看着那抹倔强的背影,薛摩皱皱眉头直接就朝着庄子飞了进去。
顾子赫自然是已经知道了池笑鱼跪在外面,心急火燎地就往池沧海的住处赶去,在经过一座假山时,倏忽被一只手覆住了鼻口,来人力道极大,直接扳着他就往假山后拖去,他一把抓住来人的手刚要用力,耳边就吹来一阵低沉的声音:“是我!”
一听声音顾子赫就知道是薛摩,掰开他的手,转身斥道:“这非常时候,白天你也敢进庄,你小子不要命了!”
薛摩听他这么鬼吼鬼叫,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顾子赫这才意识到,过意不去地忙捂住了嘴。
薛摩压低了声音:“你这边怎么回事”
顾子赫叹了口气道:“她大伯这次是真被她给气到了!从昨天回来到现在就是谁都不肯见!”
薛摩皱眉道:“现在不一样啊,她就跪在外面,再大的气也该消了,你再劝劝去。”
顾子赫瞟了一眼薛摩,说道:“我是要去啊,要不是某人把我拖过来,我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庄主面前了呢。”
薛摩翻了个白眼,摆摆手道:“去!去!去!”
顾子赫一笑便从假山后走了出去,一路上也是心事重重,当下的情况,很显然,薛摩已
身脱樊笼,心陷囹圄(四)
见这情形,池笑鱼苦笑着摇了摇头,心叹还真是给人添麻烦呐!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转过身,环视了一圈围观的人,刚要离开,突然从人群中窜出了一队人,带头的一个长得眉眼弯弯的人挡在她面前,开口道:“在下乃灵山派左执事杨玄展,既然池姑娘如今四下无处可去,倒不如跟了在下,回灵山派如何”
池笑鱼被这人给吓得退了两步,仔细端详下,发现此人一脸的不怀好意,便也不搭理,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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