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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赤军

    但是他本来还以为要多费一番唇舌的,没想到石勒那么聪明,一眼就瞧破了,裴该愿意归附自己,纯粹是为了救裴氏,所以根本不打磕巴,直接就答应下了那第一个条件。关键也在于裴氏乃是司马越的继室,不是司马毗的亲娘,本身也无所出——没留下什么姓司马的孽种——再加上娘家姓裴,所以石勒对她真恨不起来。

    当下石勒注目裴该,等着他继续提条件。于是裴该又再屈起无名指,竭力放清晰口齿,缓缓说道:第二事,我今降石不降汉。

    这要搁后世熟悉《三国演义的人,一听就明白是啥意思了,但石勒虽然聪明,还真不象中原人心里有那么多弯弯绕,什么降石降汉的,一时间彻底懵圈儿。他不禁转过脸去望向蘷安,正巧夔安也把目光移了过来,君臣二人面面相觑,谁都搞不明白裴该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裴郎此言何意啊?劳驾你说明白一点儿吧。

    裴该迈过了鬼门关,这会儿心情很放松,神情也极坦荡,当下微微一笑,详细解说道:我祖孙三代皆受晋禄,虽然不值晋主之所为,痛恨司马氏搅乱天下,但即便背晋而去,亦不当出仕敌国。故而我不降汉,不取汉禄,不受汉职,我只感于将军礼贤下士之心,愿为将军效劳而已。

    石勒还是不大明白:我乃汉臣,裴郎今降我,即为降汉也,有何分别?

    裴该说这不是一码事——我只为将军帐下客卿,衣食住行皆仰赖将军,亦将奉献忠悃于将军一人而已。我为将军谋身固势,献策保一族之平安,但不为将军攻伐晋国。说着话又屈起最后一枚小指:因此第三事便是——将军即将北上,攻打洛阳,我恳请留在许昌,不必从行。

    石勒闻言,不禁把眉头给皱起来了,想了好一会儿,又再望望蘷安——看蘷安那表情,分明在说:你就应允了他吧,有啥大不了的?于是他最终还是拍了板:此亦不难,都依裴郎。然后说既然已经从了我了,那裴郎你赶紧下去换身好衣服,咱们准备动身往许昌去吧。

    裴该注目蘷安:还请蘷将军释放在下姑母。

    石勒说那是一定的,我都答应你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马上就要拔营起程,我还有话吩咐蘷安,你先下去收拾收拾,再让蘷安领着你去认人

    裴该瞧瞧石勒,又再瞥一眼蘷安,心说你们心中尚有疑虑,所以还想好好商量一下是吧?行啊,我就让你们商量——基本上走到了这一步,后面就是水磨功夫,不至于起什么大的风波了。于是拱一拱手,退出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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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该才刚离开,石勒便即将身体微微朝前一探,压低声音问蘷安:卿以为,裴郎适才的话语,究竟是何用意?

    蘷安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回答道:裴郎分明为救裴妃,故此屈从于明公罢了。

    石勒说这我明白啊,我不管他如今是真心是假意,只要口头肯降,我便将其收入帐下,方便缓缓动摇他的心志,相信总有那么一天,他会诚心归附的。但他一开口就什么降石不降汉,这又是啥意思了?你还记得前几天他来谋刺我,假意说我如今势危,就怕被同僚所害他不会想使离间之计吧?

    蘷安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一层,他光琢磨着石勒招揽裴该之意貌似很迫切,那你不赶紧答应对方的条件,要更待何时啊?这事儿若是成了,自己那一顿鞭子也算没白挨,一个女奴也算没白送,将来若真能与裴该同殿为臣,还能让他记得自己的恩情,相互间有个照应——前提是我昨晚上睡的真不是裴妃

    可是没想到石勒竟然思虑得那么深,还担心裴该欲使离间之计。蘷安不禁伸手挠挠后脑勺,顺着这个思路仔细琢磨了一下,这才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前日裴郎所言,末将以为不为无理。明公从先帝起兵,百战成功,眼看着便要灭晋,等到汉室统一天下,便该考虑子孙太平富贵之事了吧。我听说中国有谚语,‘飞鸟尽,良弓藏’,即便天子恩宠不衰,也要防备刘曜王弥等人的构陷

    石勒匆匆一摆手,阻止蘷安继续说下去:我受先帝宏恩,今天子也倚我为腹心,我终不背汉!

    蘷安说我没劝你背汉啊——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可害人,也须防为人所害。裴郎终究数世为宦,家学渊源,难道明公将他领上战阵,会有用吗?不如请他分析朝廷局势,设明哲保身的策谋,那应该才是他的长项吧。降石不降汉之语,窃以为用意在此,未必是离间之辞。

    顿了一顿,又再加上一句:况且明公耳聪目明,心如铁坚,岂会中离间之奸谋?

    石勒不禁暗中叹息,若是孔苌在此,或许能够瞧破裴该的真实想法,蘷安的头脑多少还差着一点儿啊他拧着眉头又想了一想:也罢,且带他返回许昌,交于张先生去探查吧。




第十一章、许昌城
    裴该再见裴氏,就不是前回那般木木呆呆只管发愣的样子了,也不管蘷安就在旁边,直接屈膝拜倒,口称姑母。裴氏骤然看到他,不禁大惊失色,脱口而出:文约未能逃走么?但是随即就注意到了,裴该不再是那天在马厩里的邋遢打扮,而换上了一身洁净的冠服,不禁面色一沉:难道说,汝最终还是降了胡人么?!

    说着话她就把脸别过去了。裴该挺腰站起来,瞟一眼蘷安,那意思:你先滚吧,让我们姑侄俩说几句悄悄话。蘷安看这情形,多少也有点尴尬,好在原来这老女人才是裴妃,他并没有无意中把裴该得罪死,所以心里还是挺舒坦的,于是嘿嘿一笑,对裴氏说:裴郎专为救王妃,这才愿降我主,休辜负了他一片好意。随即就转过身,一挑帐帘出去了。

    裴该等到帐中只剩下了姑侄两人,这才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对裴氏说:侄儿怎忍心姑母受辱,故而不得不屈于委蛇耳。

    裴氏紧蹙双眉,用眼角瞥着他,厉声道:我之荣辱,有何要紧?汝屈身事胡,有何面目再拜祖先?!

    裴该忍不住就一撇嘴:先父也曾屈事于贾氏当初贾南风发动政变,先后诛杀杨骏和司马亮等人,独执朝政,后来又害死了太子司马遹,朝野上下是人人侧目,但裴頠身为侍中,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仰贾后的鼻息,也不见得就有多光彩了。

    裴氏秀目一瞪:汝这狂悖逆子,竟敢臧否先君?!

    裴该话才出口,就知道会招对方骂,闻言赶紧转圜:若能使天下得安,想亦不辱于先人也。裴頠之所以名声没有太臭,就连石勒都崇敬他,是因为他在贾南风的羽翼下,与张华等人齐心协力,还是勉强稳住了朝局不至于彻底崩坏,再加上又不得好死所以大家伙儿才会给他加点儿同情分啊。我如今也是无奈的举措,只为救你性命——自甘受辱,以救尊长,谁还能说不对吗?关键得看我接下来做些什么,将来盖棺定论,才能确定有没有脸面去地下见祖先哪。

    裴氏略略转过脸来,双目如电,紧紧盯着裴该的面孔,沉声问道:汝果能不墮乃父之志么?

    裴该心说裴頠有啥大志了,我要怂成他那样,还不如直接骂胡找死算了口中却回答道:晋文尊攘之先,亦曾赴楚同时略略向裴氏使了一个眼色。

    话就只能说得这么含糊了,须防隔帐有耳——估计那是一定有的。裴该昨夜搜索记忆,知道自己这个姑母为人聪慧,读书也多,不是光认识几个大字的普通深闺女子,相信自己这句话她能够听得懂,而自己这个眼色她也应该能够领会其中含义。

    想当初春秋之世,楚乃蛮夷,中原诸侯往往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以求称霸,就必然要跟楚国怼上。晋文公重耳是继承齐桓公事业的当然霸主,他尊攘的旗号打得比谁都高,但在归国继位之前,他满世界乱蹿,也曾经跑去楚成王那儿求取过援助——这是一条曲线救国的道路啊。

    不过裴该嘴里这么说,其实脸上挺臊得慌的,他明知道自己如今的行为不能跟晋文公相提并论,只是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例子来罢了。好在这年月民族思想还不浓厚,胡人对中原的破坏也还没达到极致——其实比起司马家那些个王爷来说,也未必就差得到哪里去——更没有汉奸一说。晋汉的对立,勉强可比周楚的对立,时人更看重的是叛逆敌国,而未必是胡汉分野。

    普遍而言,这时候中原人尤其是士大夫对胡人的看法,轻视鄙视要绝对多过于仇视——胡人等若禽兽,这禽兽是指的牛马,还不是虎狼。当然啦,实际遭胡人侵扰和屠戮的老百姓大概想法不太一样,再过个几十年,就连士大夫的观感都会改变。

    貌似裴该的言辞并没怎么起作用,但他那最后一个眼神,还是触动了裴氏。裴氏忍不住就往帐外略略一瞥,然后冷哼一声:希望汝所言纯出本心!裴该赶紧鞠躬:还望姑母督导。

    他是真怕裴氏就象《三国演义里徐庶的老娘那样,直接一根绳子吊死了,那自己这趟回来,屈身事胡,就变得彻底的无意义。好在裴氏没那么一根筋,也没有那种后世儒生附会的所谓节烈心,虽然仍然冷脸相对,倒并没有求死之意,也不排斥裴该把她从奴隶堆里拉扯出来。

    裴该前一世读书不细,他并没有从史书的角落里发现这个裴妃——也或许读到过,但随即拋诸脑后了,毫无记忆——在没有他穿越过来的那个世界里,裴妃为胡人所掳后,被反复转卖,一直到十多年后才因缘巧合,逃归东晋,倘若心理脆弱一点儿,或者反过来说过于刚强,她估计早就找机会去死了吧。

    史书上说:元帝(晋元帝司马睿)镇建邺,裴妃之意也,帝深德之。这也就是裴氏对裴该说起过的:昔日我劝汝兄弟随王玄通子孙同往建邺无论司马睿还是王导王敦兄弟,都因此而感念裴妃的恩惠,所以劫后余生的裴妃才能在江东受到超级待遇,得尽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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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勒扎营的地方已经距离许昌城不太远了,大军午前拔寨启程,渡过洧水,天还没黑就抵达了目的地。留守诸将以刁膺桃豹支雄张宾为首,都预先等在城门外迎接。

    众将远远眺望,就见数千骑汹涌而来,到了面前左右分开,列于道旁,中间驰出三骑来。正当间的自然是石勒本人了,另两骑一左一右都错后石勒半个马头,左边那个是大将蘷安,右边马上的却是个身着晋人衣冠的小年轻,看着很是面生。

    桃豹和支雄对望一眼,心说明公这是又招揽了什么中原士人来吗?说实话他们对君子营里那票读书人并不怎么瞧得上,这并非出于胡人对中原人的敌视,纯粹根源于大老粗在文化人面前的自卑心理,这自卑到了极点就反而容易转化成自尊自傲,经常会自我催眠地想:天下要靠一刀一枪搏杀出来,光识几个字管蛋用了?!

    当然啦,他们对君子营督张宾还是很服气的,因为人家是真有本事啊,料敌无所不中,但其他那些读书人就差得远了,除了帮忙写点儿公文啥的,还有别的什么长处吗?这回明公更干脆招来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年轻,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张宾的想法自然与那些胡将不同,他远远地就瞧见那年轻人的打扮了,心中先是一喜——石勒集团中增加任何一位中原士人,就等同于增加他张孟孙的权势和发言力。可是等靠近了一些,才瞧出那士人唇上颔下只有淡淡的胡须,瞧着年纪很轻啊,如此面嫩之人,能有什么本事了?为什么会被石勒相中呢?

    这年轻士人自然就是裴该了,他的本职是散骑常侍,爵为南昌县侯,列第三品,本该戴三梁冠佩赤绶银印。但他既已降石,就不再是晋官身份了,所以虽然换穿了胡人掳得的晋官服饰,却把冠和绶都撇了,脑袋上光戴一顶黑介帻——比起当日在宁平城中的打扮,此外还去了腰间为司马越带孝的白布条。估计若是穿戴齐全,能冲张宾一跟头——张宾老爹做过太守,第五品,他自己只当过中丘王帐下都督,后来投了石勒做军功曹君子营督全是编制外职务,距离三品官那是一天一地,差得很远哪。

    不过也说不定张宾会想:我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却不为晋天子重用,这一个黄口孺子倒得三品显职,所以晋朝才会完蛋啊,真正是天理昭彰!

    张宾对石勒的本事和眼光那都是相当肯定的——想当初他是自家撞上门去,毛遂自荐,投了石勒,就因为吾历观诸将多矣,独胡将军可与共成大事,虽然不及三顾茅庐,也可比拟法孝直之投刘备——他觉得石勒不会随便揪一个小年轻就往他这儿塞。所以双方见面,各自下马,先朝石勒见礼后,他就望向裴该,颇为客气地抢先问道:先生面生,请教尊姓大名?

    石勒提起马鞭来一指张宾:此赵郡张孟孙也,是我的张子房。然后就给张宾他们介绍裴该:此故钜鹿成公之子裴郎也。

    桃豹他们还在琢磨,这钜鹿成公是谁啊?天下有姓钜鹿的吗?还是说老家在钜鹿,这人姓成那他儿子为啥又姓裴咧?张宾却双睛骤然一亮,赶紧拱手:原来是裴公后人,张宾有礼了。

    裴该一边还礼,报上姓名,一边打量这位大名鼎鼎的张孟孙。十六国时期有三个最有名的谋士,本身是中原士人,却为胡人政权服务,开创了偌大的事业,张宾算头一个,后面还有王猛和崔浩。要搁后世来看,那是妥妥的大汉奸啊,不过这年月还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汉族,而那些胡人后来又都陆续融入了汉族大家庭里去,当时的民族矛盾也还没有后世很多人认为的那么激烈——起码不如阶级矛盾激烈——平心而论,不该过于苛责他们。

    ——若非考虑到这一点,裴该也不敢痛下决心,暂时屈身事胡。

    那三名谋士当中,裴该唯独敬佩王猛,最瞧不起崔浩,至于张宾,在两可之间也。他看张宾是四十多岁年纪,身量不高,但体格颇为魁伟,面色黧黑,长须过腹——比自己这种小白脸要显得威严多了。尤其张宾一双箭眉之下,双瞳炯炯有神,目光如电似剑,一扫过来,就仿佛要剜出自己五脏六腑似的。裴该生怕被他瞧破了自己的心思,不自禁地就把眼神偏转到一侧去了。

    石勒说了,我如今把裴郎就交给张先生你啦,你给他找个地方好生安置下来。随即扬鞭一指:进城!



第十二章、王气当在建邺
    君子营汇聚了四十多名投靠石勒的中原士人,说起来可以算是石勒的秘书处,而君子营督张宾就是秘书长了。这四十多名士人,加上家眷仆佣,以及所招募的一些中原人担当护卫,总共也得七八百号,在许昌城东占据了相当大的一片街区。

    许昌自从汉末以来,便是中州名城大邑,户口原本非常繁盛,但也因此成为了各方争夺的一大焦点,数年来屡遭兵燹,城内居民百不存一——横死于兵锋之下的固然不少,因为种种原因被迫或主动逃离的,更是占了绝大多数——空出了大量房屋。石勒军中的胡人大多仍然习惯结帐而眠,并且石勒对于武夫的管理也比较严格,要他们尽量和士兵们保持一致;他知道中原人喜欢住瓦房,因此所占空屋,很多都拨给了君子营——也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占得满。

    所以石勒命张宾为裴该和裴氏准备住处,本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张宾随即就被石勒唤走了——他们必须立刻商定拔营北进,攻打洛阳的进军次序,就怕一旦有所耽搁,大功都被刘曜王弥等人抢走——因此便将此事委托给了一名部下。

    这个人姓简名道字至繁,东平郡人,出身小门小户,只是略通文墨而已,郡内中正评了他一个下中,基本上就与做官无缘了。但他略通医理,又很早就投靠了石勒——还在张宾之前——因此君子营成立后,亦得以跻身其中,张宾往往分派他一些营内杂务,倒也处理得井井有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都不能算是石勒的秘书,而是张宾的秘书,还是比较低级的那种。

    简道本人的面相就相当和善,再加上没什么身份地位,且没见过太大世面,听说裴该仕晋为散骑常侍南昌县侯,我的天哪,简直是天上神仙一般的大人物嘛!更别提他身边还有一位东海王妃了即便汉晋是敌非友,他也本能地执礼甚恭,奉承趋迎,就如同奴仆对待主人家的贵客一般。

    而且他给裴氏姑侄安排下了相当规模的一套房子,据说原本为郡内长史所居,虽然后院墙塌了一半儿,仅仅一个前院,就已经足够安置二三十人了。裴氏姑侄身边只有一名侍女芸儿,就是当初被蘷安相中的那个,蘷安好人做到底,也把她还给了裴氏——反正只是露水姻缘嘛,也没打算真纳来做妾——所以简道还特意叫了十几名老兵来,帮忙裴家安置。

    他对裴该说:城中孑遗,多没有衣食来源,靠为大军搬运物资器械修葺城墙为生。末吏可以去买几个奴婢来,以供王妃驱使——但不知需要何等样式的,还请赐教。

    裴该冷冷地望着对方,固然人家好心好意把热脸贴过来了,但一想到才听说此人是主动而非被迫投靠了胡虏,他就难以和颜相待。当下忍不住一撇嘴:城池残破土地荒芜,百姓无衣无食,不知是谁之过啊?!

    简道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嘻嘻地回答道:前郡公取城时,荒芜之态,已与今日无异了。此处亦非久居之所,且戎马倥偬,故而尚未能安定民生,恢复耕织啊。

    裴该本来的用意是:正因为胡骑搅扰中原,才使得民不聊生,你竟然还会主动投靠胡人,你究竟有没有良心啊?!但简道却误会了,以为裴该是责备他们入住许昌多时,竟然未能恢复民生——你们不是中原人吗?不是石勒的参谋吗?打仗用不上你们,难道平稳地方你们都不会干吗?

    其实简道心里还挺开心,那边裴该听了他的回答才刚一愣,他就赶紧补充了一句:然裴公责罚得是,末吏受教了。你没把我当下人看啊,也当我是石勒的参谋人员呢,要不为什么要责问我民生问题呢?君子营中恐怕除了张先生以外,也就这位裴先生肯对我平等相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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