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赤军
徐州兵阵列丝毫不乱,倒引发荆州阵中一片恐慌——他们就没见过这样的队伍啊。当即前两排的就不由自主往后缩,后几排不知轻重,仍然端立原地,阵势随即开始动摇
要说荆州兵的中坚力量,那也是追随杜曾作乱,四处攻掠达数年之久的老兵了,说不上百战精锐,但论胆量战技,恐怕都不是徐州新兵所可比拟的。但问题是按照这年月惯常的部队组织度来说,军法并不严明——走一路抢一路的士卒,怎么可能用严令来加以约束?所以越是老兵,后面越要加上油子二字,保命之心比奋战之意更为炽烈。
而且越是老兵油子,越是见多识广,见到徐州兵冒着箭矢而前,阵列丝毫不乱,就知道自己今天撞见强敌了——不是强在装具武器精良上面;若是小孩子手持利刃,大人毫无可惧,相反还会琢磨着尽快宰了那孩子,把好东西全都抢过来装备自己吧。因而眼见得徐州方阵即将近身,荆州兵的前军就开始骚动起来。
杜曾严令前线各将吏稳守阵线,下令后退一步者,必斩不饶!几刀下去,举起几颗人头来,这才勉强算是稳住了阵脚。但随即徐州兵也杀到面前了,长矛如林,中杂刀盾兵贴近防护,有如一只披甲的刺猬一般,直接就撞进了荆州阵中。
金铁交磕声当即响彻四野,嘶喊惨叫声也随之越来越密。徐州兵的前阵多为披甲之卒,那些硬皮甲防护范围很窄,也就仅仅前胸而已,胳膊腿还都露着;防护力也较弱,百步之外的流矢或许难以射穿,百步以内直射或者投射,就有很大可能性透甲而入;至于枪矛捅刺,皮甲是基本上防不住的,刀斧劈砍,倒有一定几率可以减轻伤害。
但问题对面荆州军的步兵当中,披甲者还不到五分之一,不必要真的动手,即便正面相对,荆州兵就自然会心生怯意啊。
裴该不实际养兵的时候,总难免轻看军费开销,觉得冷兵器时代嘛,养兵的大头都应该花在饭费上,正经装备不必每日提供新的,这一平摊,又能费得几何?石勒胜兵十万,裴该是研究过他军中匠器营账本的,感觉总额也没有多可怕嘛。
但等实际养兵练兵,才知道打仗果然是费钱的买卖。石勒军中除少数精锐外,大多数士卒的武器装备都是自筹,将吏根本不管,所以装具普遍很差,锈箭钝矛比比皆是——大家伙儿都盼望着可以到战场上去抢敌人的好兵器和铠甲来用。非止石勒军,其实这也是当时绝大多数军队的常态。
乱世之中,人命不值钱,死了可以再找地方拉伕;相比之下,装具可是笔大开销,怎可能让普通士卒用好物?
裴该在徐州兵,尤其是那一万战兵的装具上,抛掷了无数金钱,若非夺占了铁矿,更有铜矿铸钱牟取暴利,估计装备也跟眼前的荆州兵不会差得太多。但是他能够保证人手一柄锋锐的长矛或者利刀,却不能保证人手一领皮甲——制甲费料又费工,简直比制弓也差不到哪里去
无奈之下,只能优先保证前阵的所谓选锋了。
正经搏杀之时,这些披甲选锋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即便他们的战技和经验不如当面很多荆州老卒,但仗着装具精良,也很快便将荆州兵的阵列撕开了数处。因为在大军鏖战之际,个人战技真的不是很重要,即便你有通天彻地之能,力敌百人之勇,一旦矛刺入肉,刀劈入骨,伤到了敌人,都难免会产生短暂的硬直时间,很容易被他敌趁虚而入。这就需要你身边的袍泽帮忙分担一部分防护功能,而同时你也必须要在袍泽伤敌时,帮他挡住来袭之兵。战阵的作用由此便得以发挥,所以说千人作战和百人械斗,所必须的技能点完全不同。
战场之上,阵列越完整,则战斗力越强,阵列一旦散乱,导致各自为战,战斗力将会直线下跌
第三十三章、文鸯之孙
宛城以北这一仗,才短短的一刻多点儿时间,荆州军前阵便已被徐州兵撕裂开数处,真正重伤倒下的并不太多,大多数都是身负轻伤后本能地或者被迫退避,而越是退避,阵列也就越乱。
杜曾部下骁将苏温率领着数百精锐士卒到处救火,一方面迫退徐州兵,稳住阵脚,另方面也不时斩杀退缩乃至逃跑的荆州兵。劫火营左副督谢风见状不忿,亲自策马来战苏温,即于长矛阵中突出骑矛,促起不意,正中苏温肋下。苏温大叫一声,一把攥住来矛,喀的一声折成了两段。谢风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心说好险,此人力大如牛,若没有都督发明的马镫,我估计早就被他给扯下马去啦。
当即弃矛取刀,苏温也挥刀来迎,双刀当的一声交碰,火星四溅,谢风就觉得手臂隐隐发麻。但苏温既已带伤,脚下又无镫可踩,全靠双腿夹住马腹,借力为难,只有比谢风更感艰难。当下不敢恋战,拨马便走,谢风扬声大呼,指挥士卒再次撕裂了这一段的荆州军阵。
苏温半身是血,匆匆来到杜曾马前,高叫道:将军,敌军甚勇,前阵已将崩溃,如之奈何?杜曾犹豫了一下,无奈只得下令:唤马俊率骑兵上吧。
王贡急忙拦阻,说时机未到啊——敌只将半数向我,尚有两千余人屯于阵后,即便骑兵侧翼杀出,恐怕也难以穿透其中军。杜曾苦笑道:若遣骑兵,尚有一线生机,若不遣时,前阵崩溃,恐怕大事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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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该立马中军大旗之下,距离前线搏杀之处将近有一里地,光靠双眼远观,自然很难明了战局,全得靠甄随不时遣人过来通报情况。
一开始他心里并不算踏实——当然不是怕再出马惊而走的妖蛾子,终究已然招募了不少部曲围绕在身边,而且这段时间他也不懈地勤练马术乃至武技,胯下更换了一匹多次临阵的良驹;相信即便有敌军精锐骤然杀到面前,裴使君也能力扛数时,实在不行,全身而退应该不难。
此刻的裴该已经不仅仅是跟中军大纛一般的标志物,甚至于吉祥物了,而是真正的一军统帅。
他不踏实的,是麾下终究大多是些新兵,虽然参加过几次剿匪和攻打坞堡的战斗,但当面之敌多数情况下并不过千,而己方往往是以绝对优势兵力,压着对方打。而如今眼前的荆州兵恐不下万,敌众我寡,他又仅仅派出了甄随的劫火营向前,刘夜堂的烈风营作为预备队,尚且稳立阵后。甄随所部要以一敌四,真能够打得过吗?
但是前线陆续传来的消息却很喜人,貌似荆州兵前阵已被撕裂多处,对方彻底崩溃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裴该正在思考战局,刘夜堂突然间驰马而来,拱手向裴该请求说:已至申时,若不能遽败敌军,就怕他们遁归宛城,凭坚顽抗,那时候天色昏暗,不利于攻城——只能留待明日了。不如都督命我部也压上,一举而击破当面之敌吧!
裴该知他心存竞功之意,却也不说破,只是微微一笑,问道:夜堂,倘若敌军暗伏一哨人马,窥我大营空虚,便即从侧翼冲杀出来,那又如何是好啊?刘夜堂摇摇头,伸手指点道:此处一马平川,与昔日蒋集岗不同,若有敌军杀来,数里之外便可见其踪迹,都督岂会有失?
裴该见他上阵心切,便说好吧——卿将‘烈风’左右二营前往助阵,留下中营守备。刘夜堂大喜,当即领命而去。可是他才走了不久,可能尚未正式投入战斗,突然间部曲将文朗策马驰近裴该,伸手朝西面一指:都督请看,有敌来袭!
裴该手搭凉篷,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从敌阵侧面驰出一支骑兵来,大概有两三百人,烟尘杂沓处,似乎想要兜个圈子,绕过战场,直取自己的中军大纛。耳听文朗问道:是退入营中,还是原地固守,或者出而拒敌啊?还请都督速下决断。
裴该笑一笑:这数百骑,恐怕是杜曾全部的骑兵了杜曾一辈子就在荆州的长江两岸转悠,江北气候与徐州相近,裴该才不过拉起数百骑兵来,难道杜曾屡经战损,反而还能剩下更多不成么?说不定其中相当大一部分,还是第五猗从北方带过来的。
彼有骑兵,难道我独无有?裴该冷然一笑,当即命令文朗:汝可取其骑将首级来献我!
文朗闻言,大感兴奋。他这种亲信部曲,主要工作是保护主公安全,除非被敌人杀到了中军,否则一般情况下是捞不上硬仗打的——也或许在追杀残敌的时候,会被撒出去捡点儿残渣剩饭。如今得以率领骑兵与敌见阵,真是难得的机会,当即一拍胸脯,表态说:若不能取得敌将首级,朗便自提首级来见都督!
裴该心说你可别随便立flag,当即劝说道:不可轻敌莽撞。随即又鼓励一句:勿污乃祖之名!你不自称是文俶的孙子吗?那文鸯可是亲自率军冲阵,惊死过司马师,还大破过秃发树机能啊,算是三国晚期一流的勇将,那且让我看看你能有文俶几成本事吧。
文朗也不多带,亲将百骑驰出,很快便迎上了侧翼的荆州骑兵。双方甫一接近,便以弓矢对射,顷刻间便有十数骑翻倒尘埃——绝大多数都在荆州方面。
双方骑弓的射程差不太多,但徐州骑兵有了马镫辅助,开弓时可以踩镫立起,稳定性要更胜一筹,相对的准头也好。而且裴该曾经创作过两句诗,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用以教导部下,所以徐州骑兵几乎全都是瞄着对方战马发的箭,目标既大,更易取准。战马若倒,骑士落马,即便不被摔个七昏八素,在没有步兵协助的前提下,你还能够发挥出几成战斗力来?
一轮箭射罢,双方骑士便即正面交锋。说是正面,其实两队骑兵是交错而过,就象两条挨得很紧的平行线,马上骑士各自手挺长矛,从反手方向刺向敌人。在这种搏杀方式中,马镫的作用再次得以凸显。
在骑兵演化史上,其实高桥马鞍的作用比马镫更具划时代性,有了高桥马鞍,便能从纵向固定骑士,使得骑矛正面捅刺的威力成倍增强——否则反作用力能够直接把人从马屁股方向给顶下来。但在实际战阵之中,很难遇到正面捅刺的情况——何况还有马头阻碍——一般都会侧向错开一定的角度,这就需要从横的方向同样固定住骑手。马镫便能在横向给予骑手稳定之力,所以越是侧捅,马镫的作用便越是凸显。
两列骑兵相向而过,人喊马嘶中,数十人被长矛捅伤捅死,倒撞下马来——仍然是徐州方面占优,基本上交换比为一比四。而且徐州的骑兵大多铠胄俱全,甚至穿的不是全然的皮甲,重要部位还镶缀着不少金属部件,即便中矛落马,估计也有五成还能够救得过来。终究这都是裴该的贴身部曲,再省钱也不能省到他们身上去啊。
文朗一时眼花,没能找到对方骑将,只是捅翻了一名普通骑兵——试其战技,也不可能为一军之将嘛。等再圈过马来时,就见敌军拋下数十具尸体,却不反身来战,反而直奔着裴该中军就冲过去了。徐州骑兵无奈之下,只得从后猛追,其间骑弓劲射,又再放翻了十数骑。
眼看敌军将要逼至中军,就见裴该身前突然间腾起了一片箭雨——他还有烈风中营在手呢,弓箭自也不缺。一片人喊马嘶中,敌骑冲锋之势当即便被遏止住了,而文朗也得以追了上来。
从后面冲杀敌人,这种快感简直无可比拟,徐州骑兵士气倍增,荆州骑兵就此大乱。文朗高呼寻找敌将,终于就见一骑拨转马头,迎面而至,高声叫道:我乃杜将军麾下督将马俊也,来者通名!
文朗大声回复:文鸯之孙文朗是也!大概是祖父的名头实在太过响亮,马俊闻言不禁微微一愕,骑矛刺出来的动作也因此有些变形。文朗趁势一矛捅去,正中对方胸口——对方的刺矛则扎在他的精铁护胸上,划一道深痕,溜过去了。
两将对战之处,距离裴该也不过区区二百步而已,又没有什么东西阻碍视线,裴该是瞧得一清二楚啊,不禁拍手大喜。眼见这些敌骑已不足虑,他当即一挥手中竹杖:即将铁骑驰前,收结了这一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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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役从未中开始,短短一刻半钟之后,荆州兵阵线就已被多处撕裂,而大将苏温也身负重伤,眼看着前阵崩溃在即。杜曾无奈之下,只得一方面陆续把预备兵力全都投入战斗,同时提前派出了预伏的骑兵,尝试突袭徐州兵后阵中军。
统领骑兵的乃是杜曾爱将马俊,本是关西羌汉混血,精擅骑术,而且武艺高强,杜曾对他是非常放心的。但即便马俊再如何骁勇善战,终究他所面对的是数倍乃至十数倍于己的敌兵,而裴该既然竖起中军大纛,相信周边卫护的士卒也必是精锐,此次突袭,最终能有几成胜算,杜曾心里根本就没底。
照道理来说,精锐骑兵,一骑而可当五步十步,若能利用机动性将步兵调动起来,进而撕裂其阵,那即便百倍之敌,也是不够骑兵蹉踏的。问题看徐州前阵的组织力和战斗力,裴该不似不知兵之人,更不会是一介书生,他会不会上马俊的当呢?步兵若排列紧密方阵,以弓箭遮护长矛为防,同等数量的轻骑兵都是根本莫可奈何的呀。
但是唯有如此,或许才能杀出一线生机来,否则今日丧败可期。城外战败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宛城堞橹不完,在防御上还存在着诸多漏洞,一旦被迫退守,士气受挫,恐怕守也很难守得住了。到那时候,就只有保护着第五猗逃归襄阳去可是周访恐怕很快便会彻底剿灭杜弢,挥师北上啊
杜曾不禁在心中暗骂荀崧,你这老家伙为何不早早开城归降呢?要等我们先把城防工事打得千疮百孔,才肯低下你那世家子高贵的头颅真正可恶!
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马俊侥幸得手,可是前线正在酣战,骑兵不可能穿越敌阵,从正面出击,那就只得远远绕路啦,即便能够取胜,也不知何时才能传回消息来,进而导致徐州前军后撤甚至是直接崩溃。自己能够熬到那时候吗?
最终杜曾被迫一咬牙关,右手握紧了部曲才刚递过来的长矛,转过头去嘱咐王贡:子赐可速回城,安排城守事宜,我亲自前去阻挡敌军,以拖延时间。王贡点点头,关切地说道:将军千万小心,但留得性命在,终有复起的一日。说完话,带着十多名部曲,拨转马头,便朝宛城方向驰去。
杜曾亲率部曲上阵,长矛抖处,顷刻间便已搠翻了数名徐州兵,暂时止住了一翼的崩溃之势。然而战线实在太长,他顾得了东,顾不了西,只听西侧山呼海啸一般的喧嚷,抬眼望去,就见荆州方面的旗帜陆续倒下,残余的也皆步步后退,恐怕很快便会被彻底击穿了。杜曾目眦欲裂,急忙挥舞长矛前去增援,但还没能赶到,就听得沉重的马蹄声如同雷鸣一般轰然响起。
对方也派出了自家的骑兵来吗?杜曾一则以忧,一则以喜。裴该守牧徐州,必能招募到一定数量的骑兵,倒也并不出乎杜曾的意料之外,他忧的是,仅仅步兵方阵,已经使己方很难抵御,若再辅以骑兵冲突,则己阵崩溃在即喜的是,倘若裴该把骑兵全都派上来了,那边马俊得手的机率便会更高一些啦。
正在患得患失之际,忽见己方士卒个个面带惊惶之色,全都抛弃了兵刃,掉过头来,落荒而逃。杜曾扬声大呼:不要走!有敢动摇军阵的,必斩不赦!举起长矛来,当即穿透了己方一名正在抱头奔蹿的军吏。但他随即抬头一望,却不禁也惊得面色惨白——这这这,这究竟是什么骑兵?!
龙套谢风登场。不过你是胡建蛮子,竟然想攀附陈郡谢氏,还当文化人,别做梦啦,等我重新给你安个出身吧。
第三十四章、具装甲骑
雷鸣般的马蹄声中,只见数十骑呼啸而至。
与这年月惯见的骑兵,尤其是杜曾曾经见到过的骑兵不同,这些徐州骑兵的装具竟然精良完善到令人发指。个个身披只有军将才可能置办得起的铁质鳞甲,戴着金属兜鍪,上插白羽,护项披膊俱全,甲裙垂至膝下,就连皮靴上都镶嵌着铁叶,仿佛是天神下凡一般!更可怕的是,其胯下战马似乎也都着甲,再饰以斑斓五彩的饰物,骤然望去,简直不是马,而是一头头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张牙舞爪,随时都欲择人而噬的怪兽!
杜曾戎马半生,就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装具精良气势惊人的骑兵!
这年月骑分轻重,轻骑兵主要作巡弋侦察之用,大多数只有背心一般的皮甲,带弓箭短刀,以骑射为主;重骑兵的防护相对严密一些,但最多不过加几处金属配件,上身多两条短披膊,护住大臂而已,手持长矛,用来正面冲锋,以蹴散或割裂敌阵。
杜曾曾经听说过,但并没有实际见到过,鲜卑人,尤其是代北的拓跋部,训练了一支天下无双的重骑兵队伍,骑士都是全副的皮甲,加以金属部件点缀,装具不弱于普通将吏,而且人执一柄重头骑矛,称之为槊——因为鲜卑语中捅刺之意,便叫做搠。眼前这些,难道是裴该召来了拓跋鲜卑的精锐骑兵相助吗?可即便传说中的鲜卑重骑,貌似也没有这般精良的装具啊!
那些都是什么马?马身着甲,身上的骑士还都如同铁人一般,竟然能够驮负着奔跑如飞,四蹄落地,有若重锤擂鼓一般!这必然是草原上的良骥啊!
当时在军事方面,是存在着一条完整的食物链的,普遍情况下,南人怕北人——东吴被瞬间扫灭的记忆,仍存留在不少人心中,并会不时泛起——盗匪怕官军,官军怕胡虏,而胡虏怕鲜卑杜曾的出身不南不北,夹在中间,但麾下兵卒大多是从长江以南跟随逃来的荆州土著,又常年为匪,多次为官军所击败,如同食物链最底端的兔子,而今骤然得遇最顶端的猛虎,甚至是传说中的蛟龙,又岂有不惧之理?
那么荆州兵彻底不敢撄敌锋芒,见到这些重骑兵冲近便即瞬间崩溃,也便在情理之中了。
就连杜曾本人也被败兵裹挟着,更被部曲们簇拥着,不由自主地掉转了马头,落荒而逃,不敢迎着可怕的重骑兵——即便只有数十骑——奋勇冲杀过去。他在脱离接触前,脑海中最后的想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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