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坟去

    我心里苦笑一声，本来还想多索取点有用的讯息，现在看来总觉得自己好像给弄砸了。

    两仪生死阵。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两仪一半设为阴阳，也有说成天地，或者奇偶、刚柔、玄黄、乾坤、春秋。

    按照黑先生说的来看，应该指的阴阳是。

    而四象为太阳、太阴、少阴、少阳。又活着叫少阳、老阳、少阴、老阴。也有人说是东、南、西、北；春、夏、秋、冬……

    我捏捏眉心，《易经》出现这么多年，有人研究了一辈子都没研究出个一二三四，就我这半壶水的实在是不够看。

    太极缓缓转动骨肉消磨，血液流尽，两仪生死阵就像一个转动的巨大磨盘将靠近他的一切，全都消磨殆尽，化为飞灰。

    就连陈长生都要望而却步的阵法……不对，如果陈长生没有进入两仪生死阵，那金天又是从哪里知道妖楼还有镇魂印的。

    活着从这里出去的只有陈长生，所以陈长生是进过两仪生死阵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隐瞒，又是怎么出去的，但是这里他一定来过。

    而只要有他经过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那个字。

    目光在灯火璀璨的地方受到很大的限制，我眯着眼睛去看，也只能看到那些不断交叠的玄奥字符，以及宋戎快要消失的尸体。

    我伸手去够，却也只抓到他背后的背包，拉链敞开，背包里只有一些零散东西，简单的食物和水，对于操纵宋身后的那个人并没有丝毫线索。

    宋戎，宋……

    这名字应该是真的吧，宋家，当年因为在墓中算计陈长生而被陈秀一夜灭掉的七世家之一，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活下来，甚至把我陷害到这种境地。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当下，是怎么解决这种被困的境地。

    “疯狗。”

    “在。”

    “把灯弄暗一点。”

    灯盏接二连三的灭掉，只余下四角的主灯，岩壁漆黑，朱砂暗红，脚下大阵在昏黄的火光下幽幽转动。

    而陈千秋就立于这大阵中间。

    “她这是要做什么。”唐十四捂着自己的胸口往前迈了一步，他抓住黑先生的衣领步步紧逼，“你不是有办法吗，趁我还活着把我弄去破阵啊！”

    黑先生静静的看着面前的陈千秋，“我的确有办




147借阳气
    “这两仪生死阵是不是坏了！”两仪生死阵来回颤动，动作之大就连唐十四站着的地方都开始来回晃动。

    “不，”疯狗在晃动里不动如钟，“只是阴气太密集，两仪生死阵里的阴阳失衡，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那怎么办！”唐十四回到，“陈千秋还在里面哪，万一这玩意爆炸，她怎么办！”

    “不会爆炸，”疯狗回到，“只是她活不成了。”

    或许唐十四忽略了一切，但是却没有忽略疯狗嘴里那句“活不成”。

    “疯狗。”唐十四带着血的手指抓住疯狗的衣袖，“我知道你强，也知道你无所不能，虽然陈千秋这人有时候是很讨厌，但是……”

    唐十四看着疯狗一字一句说，“你救救她吧，她这样的人绝对不应该死在这里！”

    面对唐十四的哀求疯狗无动于衷，“唐十四，她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疯狗这话在唐十四听来简直莫名其妙，“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等她活蹦乱跳的回来了，我们三个喝着酒再说这个难道不行吗！”

    “对于我来说，她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她有了危险，我自然会去救她，但是如果她没有危险，我又为什么会过去。”

    唐十四很少听疯狗说那么长的话，或许是流血太多，让他脑子供养不足，他愣了很久才捋清疯狗的意思，“你是说，她没事”

    疯狗点了点头，“如果只为求生，那她一定没事。”可如果她为的是别的，那就有些说不准了。

    唐十四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听说陈千秋没事他就放心了，身体虚弱到极致，他也不挑直接盘腿坐在地上，“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感慨，但至少你们都活着。”至于他，唐十四看着自己的胸口苦笑一声，他们唐家怕是就要断子绝孙了，他家那个死老鬼，当初就该听自己的找上三五个情儿，给自己生上一堆的弟弟妹妹，现在，他大概已经后悔死了。

    “对了，”唐十四反应过来，“刚才听你说，如果陈千秋只为求生的话是不会有事的，听你这意思，你对着两仪生死阵很了解吗”

    疯狗一如既往的没有回答，他很确定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听过什么关于两仪生死阵的事，可是对于面前的两仪生死阵，他却觉得有那么一点熟悉，就好像他曾经像现在一样无数次的站在这里。

    眼前的两仪生死阵还是在不断震颤着，我身处阳鱼阴眼当中，而聚集而来的阴魂却大多都在阴鱼当中，我要想当面掌香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过去。

    这简单的三个字在平时看来是有多简单，可是在现在看来却难如登天。

    女子属阴，阴魂属阴可是我现在站着的地方却是阳鱼中间，一但踏出去聚集了整座小岛阳气的两仪生死阵可能会把我焚烧殆尽，再研磨成粉融进这两仪生死阵里。

    可是这也不是全没有办法，只是……有点难办。

    指腹上的鲜血接二连三的掉落在香珠上，梵香四处扩散，营造出一片祥和安宁的气息。

    忽然一道红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这泱泱阴魂里面，素衫红衣，飘逸长发结成万千细辫垂落而下，她一出现，周围的阴魂竟然有意无意的让开了一条隐隐的通道，她走的很难，好像每一步都用尽力气，可是她走的很稳，每一步带着点庄严的味道。

    “是她。”

    这是我第三次见到她了。

    第一次在海市蜃楼的视频里，我只看到她一个小小的侧影。

     



148再见陈长生
    说完，我就心有忐忑的松开了手上举着的发结，如果对方同意，那头发就会结结实实的落在她的头顶上，如果不同意……那我就只好再来一次。

    不过，她应该会同意的吧，毕竟她曾经对那个孩童都那样温柔。

    发丝飘落，然后像是被雾气托住一样稳稳的落在她的发心上，我捏出半截红线一边虚绑在她的手指上，另一边则捏在我的手里，小小的红线何其细小，可是却像一台强力抽油烟机一样对着我火力全开，体力，热量全都随着手上被捏住的红绳被一同吸走。

    无边无际的寒冷将我彻底包围，我打个哆嗦，心跳、呼吸、意识，都快要在我身上消失无踪，要不是那颗隔上好半天才跳上一下的心脏，我简直觉得八方垂下头，僵直的站在那里，唐十四简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这是……怎么了”

    “是借阳。”一旁的金天在旁边负手而立，“渡阳气给阴魂，让其承载属于自己的阳魄然后借此脱身。”

    “原来还有这操作。”唐十四真是开了眼界，“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样做。”

    “你以为借阳有看上去那么简单阴魂为阴，不仅自身飘渺，那些时间太短的阴魂别说显形，恐怕只要沾上人呼出的一口阳气，都会烟消云散，更不用说过渡对方的阳气。”金天道，“即使侥幸遇上这样怨气深重可以承载阳气的，能让对方愿意这也是五五之数，陈千秋这次，可以说是幸运了。”

    这么多的巧合碰在一起，那得是多大的幸运，唐十四看着越来越近的陈千秋微微笑笑，能活着回来，真好啊。

    唐十四踉跄一步，黑先生在旁边本能的想要伸手搀扶，却被疯狗抢先一步。

    “多谢。”脸色煞白，曾经灵动狡黠的眼瞳，也如同铅华褪尽一样开始弥漫上一层迷蒙，如果不是疯狗手疾眼快搀扶了他一把，他这会恐怕已经倒在地上。

    疯狗没有回话，他看了眼唐十四的伤口，与陈千秋不同，他这伤口不是外伤，而是从里往外贯穿过心脏的深度伤口，要是寻常人这会估计已经是死人一个。

    如果那种药液还存在的话，唐十四重新活蹦乱跳就只是一眨眼的事，可是那种药液被他用在了陈千秋身上，“我可以把伤口缝上。”

    对于一切冷心冷情的疯狗来说，这一句话估计已经是最为温馨的安慰，唐十四笑着摇摇头，“你就是医术通天也没听说能把心脏缝起来的医术，拖上那三两个小时，还不如给我个痛快。”

    唐十四垂眼看着那个犹如婴儿嘴唇一样伤口，手指紧紧攥住了疯狗的胳膊，“我不怕死，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你能让我死的体面一点。”

    疯狗看着唐十四良久。

    “或许，你可以不用死……”

    唐十四惊愕抬头，“什么意思。”

    这边发生的什么我并不知道，甚至就连我周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就想人们常说的被“魅住了”一样，浑浑噩噩的往前走着，只靠着手上那轻若无物的一根红线吊着我仅存的一口气。

    前面的红色身影停了下来，我以为到了，抬眼去看的时候却又发现离边缘还远。

    “为什么停下”我张了张嘴，想要这样说话，可是声音根本发不出来，甚至就连嘴唇也无法动上那么一下。

    而前面的她，又怎么可能回答我，我看看手上还一起的红线，再次浑浑噩噩的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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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生机，生机
    一连好久过去，上面显露的只有一个男人，高兴的，愁苦的，郁闷的，沉默的，还有望着你的。

    很难想象我是怎么从一个没有脸的男人脸上，看出这些来的，因为他脸上依旧带着那张无比狰狞又熟悉的兽首面具，我记得他，他曾经称呼眼前这个红衣女子叫做“灵犀”。

    他们两个，果然关系匪浅。

    无数的工匠在地上敲敲打打，最前面的那个穿着祭袍的身影，却在燃着的火把里显出一种别样的孤高清冷。

    “祭师。”一角红衣出现，对着前面的男人轻轻的喊了一声，男人回过头来，只这一个动作就让女人准备好的千言万语瞬间烟消云散。

    “听说，只要这阵一成我们就要离开了，那些孩子……”

    “灵犀，有些事不是能在人前谈的。”男人旁边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对着身边的人说，“会成为这里的一部分，万古长青不死不灭。”

    “可他们毕竟还都是孩子……”

    “他们是被我们用金子买来的，奴契上市写好的，不论生死各安天命，他们玩怨，就应该怨自己怎么会摊上那么一对父女。”对面的祭师幽幽的回到，“当然，他们也可以怨我，反正我总归是要下地狱的。”

    男人看了眼身后，“怨气越大约好，最好死不瞑目，咒恨每一个把他们推到这种境地上的人。”

    灵犀沉默不语，“你……变了。”

    “不是我变了，是你没变。灵犀，你别忘了，你是个香师应该比我更能看透这些生死之间的事，他们父母把他卖给我们，而我们则给他父母一条活路，这样两不亏欠，挺好。”

    “可是他们只是孩子！”她知道他说的都对，可是她就是受不了那一个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像花肥一样成为滋养他人的踏脚石。

    男人伸手，他大概是想拍拍她肩膀宽慰对方一下的，可是举起的手最终又被他收回。

    “灵犀，你不该来的，你我都懂，从踏上这里的那一刻起，你我都无法活着离开。”

    她低头踢着脚尖，“所以……我才要来啊。”

    忽然整个底面震颤起来，刚刚凿砌出来的底面上下颠簸，有工匠摔倒在地，又鬼哭狼嚎的爬起来，“魔鬼眼暴动了！魔鬼眼暴动了！我们快跑！快跑啊”

    所有人慌里慌张的往外跑，只有一点两人目标一致的向着暴动发生的地方赶过去，那还没有凿砌好的阴阳鱼底下，犹如火山爆发一样剧烈震动，阵阵烟尘好像开锅了一样从底下冒出来。

    朱砂笔饱沾鲜艳色彩奋笔疾书，短短眨眼间“灵兵斗者皆阵列”七个古篆就出现在八卦周围，阵势稍稍平复了一点，她刚刚舒了一口气，却看到一只巨大狰狞的黑色鬼爪从底下直掏而出，向着靠在边缘最近的祭师一把抓来。

    关键时刻，她将他往后一推，而她则纵身被那只鬼爪擒了下去。

    这大概是他一生当中最为慌乱的时刻，他这里甚至什么都来不及想，那里就已经飞扑而下。

    双瞳已经开始发痛，可是我却不想就此停下，这或许是一次可以近距离看清两仪生死阵底下光景的机会。

    可是这就好像是一段痛心疾首到主角都不愿意回想的情节，看到的影像竟然就此卡壳。

    难道失败了……

    我正想结束，却发现还有其他影像正在悄然继续:她号啕大哭，脚下放着的却是祭师已经凉透的尸体，忽然她止住哭声，冥冥中好像有人在无声的说话，她侧耳听着，先是震惊，后是平静，到最后她竟然抹干眼泪站了起来。

    一只雕铸有



150化尸
    疯狗带着唐十四缓缓前行，他的胳膊搭在疯狗的肩膀上，强撑着的眼皮靠近又分离。

    我是真想活下去啊。

    唐十四看着已经开始模糊的脚下。

    我也想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可是……

    “陈千秋，抱歉啊，我可能活不了那么久了……”

    曾经破解过无数机关暗格的手臂软软的垂下，那未说出口的话，还没有扬起的嘴角，就在那么一瞬全部黯然下来。

    “唐朔！”黑先生激动的往前迈步，却被金天忧心忡忡的挡住，“唐十四已死，剩下的阵不知道黑先生要怎么解。”

    黑先生深深地注视着唐十四的方向，过了好久才像想起金天的存在，“没有了唐十四，要想过去的就只有毁了这个大阵。”

    金天心中惊疑，“这阵……能毁”或许是觉得自己这样问，有失自己的身份，金天忽然改口，“我的意思是这阵要是毁坏了，会不会对底下的东西产生影响。”

    黑先生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的大阵，“你现在要担心的是，她能不能把这大阵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