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枕冰娘
王俭顿了顿,乜了眼郑斯璎的反应,见后者脸色苍白,兀自发着懵,一声蔑笑:“而这个突破口,便是前朝名门。若笼络五姓七望,收服大魏名门,自然是最简单最畅快的路子,但老夫这么想,其他人也会这么想,彼时众矢之的,谁也讨不了好。所以老夫反其道而行之,另辟他径,便是前朝名门:兰陵萧氏。”
郑斯璎的手脚已经冷得骇人,王俭越是说清其中利害,她就越明白,自己没有逃脱的可能。
因为她再清楚不过,王俭的选择。
权势和义女,地位和姻缘。他毫无疑问,会选择前者,她太过了解他,所以便太过了解,自己已被推上了绝路。
“义父好计策……女儿……女儿……”郑斯璎本想附和句义父英明,可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半句完整话。
王俭似笑非笑,续道:“要让兰陵萧氏为我所用,最好的法子,就是直接让我王家女,成为萧氏家主嫡妻,直接坐上当家主母的位置!萧铖明年纪大了,平日畏畏缩缩,正好下手!汝,便能攫取萧氏的权位,为我王家开疆辟土!”
王俭吁出一口豪气,眼眶泛起炽热的红,他俯下身,伸出食指,抬起郑斯璎的头,紧紧盯着女子的眸,如同
第四百八十九章 无悔
李景霆意料之中的一挑眉:“非也。和势如中天的王家,还有皇室姻亲的陇西同时惹上怨结,本王没那么蠢。何况人都没了,本王不会为一时意气,而坏了棋盘全局。”
郑斯璎些些意外,却也是一笑,带了两分赞赏:“王爷眼里只瞧得江山,情义羁绊道义皆可为棋。人人都说,王爷是千年老铁树,然而斯璎以为,王爷这般坦荡,也不失为英雄。”
李景霆一声冷笑,打断了女子话头:“你无需恭维本王,只需回答,是不是你和李知烨勾结,让静娴伶仃而亡”
“不错!”郑斯璎应得干脆,目光如炬,“王爷的影卫好本事,这么快就查出了真相。他李知烨要逃脱罪名,我要报私人之仇,各取所需。不过,既然王爷不是来问罪,那又有何贵干”
李景霆的拳头暗暗在袖袍中攥紧,脸上依旧深沉似海:“你们本就知静娴病入膏肓,还让她来王家别邸做客,美其名曰散散心,有宜养病,终究让她在荒郊野外丧了命。整件事天衣无缝,谁也怪罪不到谁头上去。然而,若不是病死,而是被人蓄意毒死,整件事的黑白,恐怕就要掉个了。”
最后半句话如一记尖刀,刺得郑斯璎霎时色变。
“王爷什么意思”郑斯璎凛凛直视李景霆。
李景霆盯紧了女子的反应,冷笑愈狠:“是,是病了,然而还不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李知烨却没了耐心,又因之前关于公主和旧时奴仆的风言,怀恨在心,于是趁公主住在王家,一杯石中玉,毒死了公主。”
“你胡说!”郑斯璎尖叫起来,一字一顿如从齿缝迸出,“没有!没有毒死她!她是自己病死的!诬陷,这是诬陷!”
李景霆暗中把拳头攥得咯咯响,胜券在握:“本王已备好了仵作,随时都可开棺。是真是假,为何而死,彼时都一清二楚,谁也抵赖不得。”
郑斯璎的眸底终于划过抹慌乱,狠狠咬着下唇,目迸怒火:“原来,原来,王爷当时就做了手脚,故意把罪栽在我俩头上”
“不错。”李景霆应得干脆,“当然了,本王说了,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如果郑大姑娘能做桩好买卖,本王也会把真相咽下去。”
郑斯璎心中一动,压下慌色,目光如电地逼视男子:“王爷到底想干什么”
“本王的影卫把一切都查得清楚。害死静娴的条件是,辛六姑娘入狱。所以,调个头,很简单。”李景霆顿了顿,不容置疑,“陇西李和王家出面,救出辛夷。”
“救出辛夷”郑斯璎重复了这四个字。
“本王不管你们当初,是以什么理由让她进去的,也不管你们如今以什么法子,把她弄出来。本王只要三日后,辛夷完完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本王会亲自去接她,汝等别想耍花样。”李景霆微微眯了眼。
郑斯璎眉目扭曲,眼露妒色,一声自嘲的笑:“真搞不懂,那贱人到底有什么好,棋公子钟情至此,如今连晋王,也要陷进去了”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李景霆冷冷地打断,“你别想拖延时间,本王没有耐性。对了,忘了告诉你,本王才去过陇西李,同样的话,已经给李知烨说过遍了。而李知烨,已经同意了。”
这半句话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郑斯璎刹那泄了气。
她脸色由青变白,挣扎不定,良久才紧咬牙关,恨恨啐了口:“好,本姑娘应了!三日后,王爷在天牢门口接人!”
言罢,郑斯璎气结,直觉胸口发闷,一刻也无法久待,竟是连礼也不行,径直就调头回,可脚步临到府门口,又蓦地顿住。
“王爷!”
“还有何事”李景霆微愣,也停下转回的脚步。
郑斯璎背对着李景霆,面前是五姓王家,高门朱户,府里奴仆正喜气洋洋地,往游廊挂上红灯笼,准备着自家义小姐和兰陵萧氏的联
第四百九十章 双喜
“无悔”百晓生搔搔头,愈发糊涂了,“哀,棋哀,是个不好的字,释词却又是无悔,好听的,这一不好一好,别不别扭你再想想”
“就这个:无悔。”李赫再次重复,眸底夜色翻涌,“这丫头是个石头心,太狠,太傲,太决绝。于是把自己推上绝路,半辈子都是罪孽。然而,只怕到最后一刻,她也不会有半点后悔。”
百晓生悟出了意味,琢磨道:“自己选的绝路,咬牙也要走完。打断牙齿合血吞,也绝不回头。寻常人多多少少,都会有后悔赎罪,幡然醒悟,可这石头心的丫头,真是撞到南墙也不会回头的”
“不会。朕信这丫头是这性子,也信,她此生在棋局中的翻覆,会是这般定论。”李赫言之凿凿,伸手拿过百晓生的棋榜,查看道,“就这么定罢。无关乎功过,这丫头,当得起无悔二字。”
百晓生沉吟半晌,带了两分佩服地拍板:“好,无悔!释,无悔!棋榜给我,我立马写上!”
李赫却没立即把棋榜给百晓生,而是认真翻看着,指尖停在了最后一页,上面简短几行,惊心动魄——
辛夷:棋不棋。
释:选王。
李赫泛起了古怪的微笑:“选王……辛夷,就乖乖的,当朕的选王好了……”
百晓生听漏,插嘴道:“辛夷丫头事关棋中央的选王,听说被你关起来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只需活成选王。若横生事端,朕不介意,让铁链穿她骨而过。这丫头太能惹事,要常常给个教训,否则坏了朕的大局,就得不偿失了。”李赫轻飘飘的说着“教训”二字,眉目安静,“所以前阵子关进去,让她明白这一点。不过,朕打算赦免她了。”
“赦免这丫头这么快就毛顺了”百晓生怔住。
“非也。只是陇西李和王家同时出面求情,五姓七望占了两席,朕必须得卖个面子。”李赫叹了口气,显然有些遗憾。
“那你说的教训怎么办你活着就为了棋局。对于扰乱棋局的存在,你会这么容易罢手”百晓生试探道。
“当然不会!”李赫毫无迟疑地回答,笑意愈发古怪,“她和老四的情义太笃,老四又为了她,一副天下可抛江山可弃的样子,实在让朕担忧,迟早会出意外。所以,她和老四,绝对不行。而老三,江山为重,心铁如石,断不会为了女人,蹈老四的覆辙,朕信他。”
“越王晋王”百晓生傻了。
“手足之情,伦理道德,老四能翻天,也翻不了这个。”李赫咧了咧嘴。
“所以”百晓生愈听,愈惊心动魄。
“所以,双喜临门如何”李赫笑意幽幽。
“双喜……临门……”百晓生咕咚一声,咽下一大口唾沫。
“锦衣卫回报,老四在蜀地,收了羌族的释比,改命叫白莳,正是显示我大魏海纳百川,汉夷一家的好时机。而老三前阵子,把辛夷接到金翅楼,男女之情已有端倪。一个平民小户,一个氏出蛮夷,都太寒酸了点,但朕抬举抬举,正室做不了,侧室还是可以的。”
李赫停了停,似乎想起什么,斟酌道:“老四既然还想用那个身份,自有他打算,
第百四百九十一章 僵局
首先是赦免辛夷,因为顶了王李两家名头,没谁敢非议,封赏辛夷和白莳,只是虚职的外命妇,眼红的吵嚷了阵也消停了下来,关键是最后一道赐婚圣旨,让棋局各方暗流大作,天下隐隐不安。
弹劾的折子成堆往李赫案头送,各怀鬼胎的进谏打着小算盘,民间说书人的板子,将辛夷和白莳两个名字,拍得啪啪响,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两桩姻缘,同日完婚。
一时间,风云耸动,福祸难辨。
但是,孺人和侧室,终归都是妾,并没有触动棋局利益的根基,所以吵吵嚷嚷了几日后,风头也慢慢平息。
棋局中无数双眼睛歇了把嘴舌,齐刷刷地盯紧了两道赐婚圣旨,一出关送金翅楼晋王,一南下送蜀地江离,成了全天下的关注点。
听人说,其中之一的黄绫圣旨,随着斥候的马蹄进入金翅楼,俗称千年老铁树的李景霆,唇角竟连着上翘了数日。
而另外一道黄绫圣旨,随着斥候的马蹄南下,正好在道上碰见了江离,可万没见到那般好脸色了。
于是,当那斥候瞧着眼前的江离,冷汗蹭蹭直冒:“棋公子……接旨罢……”
官道郊外的一爿林子里,因为刚出蜀地,还能听见鹧鸪幽长的鸣啼,触目所及已是秦岭苍郁的松柏,满地松针被日光鎏了层金。
江离背对着斥候,正把骏马拴在松树干上,满面风尘疲惫,显示着他连赶了几天路,日夜都在马背上数着过。
只恨不能快点,再快点,到达关中。
斥候见江离没理他,冷汗冒得更凶了:“棋公子……这可是天大的恩赐,隆恩浩荡哩……公子如今不再是平民,而是官老爷,棋博士兼翰林大学士哩……江公子,哦不,江大人,恭喜……”
江离依然没回头,拴好马绳后,拍着马儿的鬃毛:“你再说遍”
斥候干干地咽了口唾沫。他总觉得,赶紧宣完旨,离开此地,才是上上策。
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眼前男子容颜如月,话也是寻常话,似乎没什么异样。
然而一股危险的气息,却让他直觉觉得,伺机而动,虎视眈眈。
“本公子,让你再说遍。”见斥候长久没应,江离缓缓回过头来,沉夜般的眸子霎时锁定了前者。
斥候忽的腿脚发软。
那股危险的直觉愈发浓厚,如同霎时,被厉鬼的獠牙锁定了。
“奴才说……皇上封了您为棋博士,翰林大学士……公子,哦不,江大人,恭喜……”斥候哆哆嗦嗦。
“不是这句。”江离盯着斥候,目氲血意,“圣旨的后半句。”
斥候缩了缩脖子,麻利应道:“赐婚!是赐婚!皇上为大人封官后,赐大人同昌郡君为妾,同时,封怀安郡君为晋王孺人,双喜临门,同日完婚。”
江离忽的一笑:“后半句,你再说遍”
斥候几乎要哭出来了,瑟缩道:“封怀安郡君……为,为晋王孺人……孺人……双喜临门,同日完婚……”
江离再次一笑,诡异妖惑:“你,再说遍”
男子的语调愈慢,嗓音是轻柔的,每个字却如凝了层霜,刹那就冻得人骨头发酸。
斥候直觉心肝再承受不住了。
他干脆一把将圣旨扔在地上,哭喊了句“不干了!要命的活不干了!”,就屁滚尿流地上马,逃也似地离去。
转眼间,原地就剩下了江离。还有林地上的圣旨,还有暗中同样大气不敢出的影卫。
他们也早腻了一背冷汗。
以前只是晋王和辛姑娘独处,自家公子就要血洗金翅楼。如今皇帝憋了大招,直接来了赐婚,他们根本不敢想,结果会是什么。
钟昧捶了捶发软的腿脚,脑海里就剩下了两个字:完了。同行的其他影卫也只剩下了两个字:惨了。
影卫们不敢动。林中伫立的江离也没有动。
良久,他似乎站得腿酸了,就寻了林中一块石头坐下来,微微低着头,墨发垂下来,看不清他是什么神情。
良久,他动了动指尖,捡起地上的圣旨,沉默又认真地看着,松果掉下来,砸在他脑门,他也一动
第四百九十二章 剑指
终于,江离似乎动了,他猛地将圣旨抛到空中,旋即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刷一声,那圣旨就裂成了两半——
男子竟是瞬息出剑,剑过无痕,眨眼将圣旨劈成两半。
圣旨颓然坠地。他缓缓收剑,直起身子,然后左手背负,右手倒执剑柄,横在了胸前。
剑之起势。
钟昧瞬间瞳孔收缩。所有的影卫也下意识地分散开来,将林中空地围成了铁桶,以防任何看到这一幕的存在出现。
“横剑如见人,负手知何家。”钟昧倒吸了口凉气。
横剑于胸,一手背负,极致的优雅,连杀伐都要遵守的清雅高贵,然而,姿态是做全了,却太束缚手脚,若有半分实力不济,或剑招不精,会比普通的剑术死得更快。
故,这种剑术是在走悬崖,要么极致的强,得生,要么一丝的弱,得死。
九州天下,泱泱大魏,只可能那个地方,或者说那一姓的人才会使用。他们从小被督促习武,虽所学驳杂,不拘于一,但这种剑术却是人人必学。
是以天下流传有“横剑如见人,负手知何家”的说法。
“难道,公子要舞那种剑法公子可是很少,很少在外面使这种剑术哩!”一名影卫警戒地瞧了眼四周,生怕有人瞧见。
钟昧沉脸不语。他当然知道公子为隐瞒身份,这种不打自招的剑术,基本不会在外使,他当然更知道,这种精妙的剑术一旦使出,代表公子一种无言的宣告。
向这十方乾坤,宣告隐瞒的真相:他骨子里流淌的血脉,是这片土地天命的王。
剑一起,君王出!刑天斩地,山海拜首!
“退后。死守四周,莫让任何人瞧见。”钟昧果断地喝令,随诸影卫一起,飞身后退十丈。
而林中空地,剑光酝酿,杀意骤然迸发,只因江离,忽的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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