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枕冰娘
建熙公主不动声色地笑笑,眸底一划而过的戾气“本公主早就命影卫监视沁水轩,亲自看到那长命锁,不然今日也不会胸有成竹地来此。”
王文鸳似乎想到什么,语调多了分迟疑“不过,就算东西真出现在沁水轩,看如今辛夷的反应,好像还不一定就是她的。”
建熙轻蔑地白了王文鸳一眼“宫物来历不明,注定是死罪。是辛夷的最好,若不是她的,也是沁水轩奴才的。这世间人都是惜命的,眼瞧能借着咱们的手,把死栽赃给旁人,把生留给自己,谁还乐意站出来,真澄清些个什么”
“公主高见,奴婢佩服。”王文鸳低眉顺目地下拜。
建熙公主转头看向场中,眸底浮出抹明烂的炽热,映得她鬓角珠翠多了分暖意。
她忽地想起,儿时的她,头被所谓的皇姐们按着,一遍遍浸到洗衣桶里,她是怎么捱过来的呢
桶里的皂角泡憋得她几近窒息,皇姐们的娇笑声声刺耳“六公主是个鳖,六公主是个鳖——”
“公主”,那时于她,绝不是荣光,而是羞辱。被所有人叫得如唤狗的羞辱。
她才不要回头。
在她把王皇后给她的砒霜,亲手端给她娘亲时,她就把自己也毒死了。
从此再没有浣衣局宫婢之女,只有大魏嫡公主。
这是她选择的局。她要攥紧杀了自己又予自己一切的“王”姓,头也不回地把棋下完。
建熙公主扬起了纤纤玉手,以为号令,眸底的炽热璀璨到极致“御林军听令!抓捕罪人辛夷!即刻押入大牢!”
“领命!”御林军凶神恶煞地大喝,便要来缚辛夷。
辛府诸人脸色煞白,辛歧不住磕头道着“冤枉”,杜韫心也顿时流下泪来。
辛夷的指尖霎时刺穿了掌心,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她的衣袖,又一滴滴淌到地上。
滴答滴答,催人命。
正是刻不容缓,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一个女声响起——
“慢着!”
旋即,一个女子走到场中,向建熙公主拜倒“奴婢是沁水轩绿蝶。长命锁乃奴婢所有。奴婢有罪,请公主责罚。”
辛夷的瞳孔猛地收缩“绿蝶”
建熙公主一怔,下意识问道“你一介奴才,怎会有这等贵重东西”
绿蝶再拜首,神色如昔“奴婢祖上也是官家,得了朝廷的些赏赐。此物便是代代相传,奉为传家宝。”
“祖上得的赏赐,今朝的内务府查不到备案,也有分可能。”王文鸳忽地接过了话头,“可就算如此,你一介女子,怎会据有传家宝,而不是你的兄弟父伯收着”
王文鸳看了眼辛夷,冷冷一笑“莫非是个脑子坏了的忠仆,出来为主子顶罪”
绿蝶的神色依然没有波澜,坦然到极致“若公主和司珍不信,大可请御林军凿开那蝴蝶雕刻,下面还有层錾刻。是柳芽,花朵和燕子。”
王文鸳微滞,请了建熙意思后,立马命御林军凿开蝴蝶纹饰,下面遂露出层雕花来。
柳芽,花朵,燕子。是春。是三春和煦,草长莺飞。
长命锁的雕花竟有两层。底层雕了春景,上面再覆了层蝴蝶。
以春日为坟茔,再生蝴蝶翩跹。三春阑珊,蝶飞来。
“三春阑珊蝶飞来,暗夜丹心映四方。”
绿蝶的神色有些异样,她做梦般低吟几句,复看向建熙“如此,奴婢所言,公主可信长命锁是奴婢所有,请公主治罪奴婢,而不要冤枉我家姑娘。”
场中诸人都倒吸了口凉气。此事一波三折,牵扯进一个又
第二百一十三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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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如何来面对她。这个陪伴她数年的女子,这个在那冷得像冰窟的玉堂阁相依为命的女子。
曾经由了石中玉,她祈求过她也求过自己绿蝶,不要逼我。
那时的她迅速地露出了笑容,竟看不出她之前是如何的神色。
如今,她也是这般埋葬起真相,一个人担下所有的丑陋和命运。
“在那种地方,气性不要硬了,活命是最重要的。好好保重,我的丫鬟只会有你一个,本姑娘还等你回来……活着回来,一定一定……”
辛夷絮絮叨叨,有些凌乱的话,勾连起二人间复杂的羁绊,听得绿蝶笑意愈浓,眸底的晶莹几乎要滚下来。
“姑娘珍重。婢子去也。”
绿蝶噙泪而笑,重重地跪下,给辛夷磕了三个响头。
辛夷忍耐许久的酸楚,顿时化为了一行热泪。
此一去,牢狱之灾,生死难测。去去不知何时归,归不归。
立马有御林军上前来,拖了绿蝶就走,建熙和王文鸳狠狠地刮了辛夷一眼,也转身离去。
原地只余惊慌未定的辛府诸人,还有九月的秋风夹着雨星子潇潇打落,满地黃叶卷儿。
隐隐地传来绿蝶的吟唱,如梦呓般的,飘散在长安的秋雨中。
“三春阑珊蝶飞来,暗夜丹心映四方……暗夜丹心映四方……”
辛夷忽地想起,这是首有些年头的童谣。
没有人知道它说的是什么意思,只道十余年前就有了,因朗朗上口遂流传了开来。
而那一年,刚好是准皇后常氏投河自尽。
刚好是一切恩怨开始的源头。
天和十一年。十月初。深秋。
淅沥了半个月的雨终于见了头,林寒涧肃,天朗气清。
滞留了月余的诸王陆续启程,继续赶往各自的封地,九州风云又起。
而辛夷心中的秋雨却是没有停过。
轰轰烈烈的“搜查全城宫物”已在几天前,被大明宫叫停。误抓清白的人都陆续被放了出来,然而绿蝶依然没有消息。
虽然辛夷不愿过问皇帝搜查的意图是什么,但她却太担心,整个搜查的靶子就是绿蝶。
辛夷把自己锁在了浮槎楼,衣饰床铺都搬了过去,直接在那儿住下了。
饭食命大厨房送到门口,平日她不见客,不出门,就把自己闷在书阁里练字。
写了满屋子的小楷三春阑珊蝶飞来,暗夜丹心映四方。她只写这一句。
“第十日了。”
辛夷又写完张字帖,她低声呢喃,一抬酸痛的脖子,才发现夜色已经笼下来了。
秋夜寒凉生,白露如雪,一轮清冷的月亮挂在树梢,檐下有秋蛩的絮语。
“绿蝶走了十日,都没人帮我剪烛了。”辛夷怅怅地拾起剪子,挑着那猩红的灯芯。
屋内昏黄的烛光顿时亮堂起来,映出满堂“三春阑珊”句的字帖。
还有那方无声无息出现在角落的黑色衣角。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奴今晚无客无友,倒是阁下不请自来。”辛夷缓缓放下剪子,转身看向黑影。
一名男子从角落走出。脚步没有半丝声音。
浑身黑衣,黑步蒙脸,只露出双鹰隼般的眼眸。
赫然似是那日认错了人,而刺杀杜韫心的男子。
他在离辛夷五步外驻足,沉默不语,双手负在身后,看不清是刀剑或匕首。
辛夷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她死过一次后得来的,对杀机无比敏锐的直觉。
辛夷暗暗后退几步,不动声色地搭开窗栓,楼中窗扇顿时打开,寒风呼啦啦往屋里灌。
十月深秋,夜晚浸凉,人人都关了窗暖
第二百一十四章 微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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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本能地心一凉,刚要呼救辛府诸人,忽见得眼前另一道闪电划过,刚好撞在男子的闪电上。
啪。一声清响。
两柄匕首从半空中落下,砸到地面上。
旋即,一道鬼魅般的黑影蓦地出现在男子背后,几乎是同时,第三把匕首架在了男子咽喉。
“刚刚好。”随着道戏谑的笑声,又一个青缎棉袍的男子踱步进来,神态很是悠闲。
瞬息之变。辛夷得救。场中两人变为了四人。
局势一时有些古怪。诸人也未立刻说话,而是略带警戒地打量彼此。
男子五十上下,体态合中,棉袍是家常式样,长安满大街可见的。脸色有些苍白,透着些倦怠,却无法掩饰眸底隐藏的精光。
这副尊荣撞入辛夷眼帘,却让她脑海轰一声,有霎时的空白。
青袍男子主动开口打破了凝滞“他说,他天枢台拦不下的人,放眼全天下,就只剩朕的锦衣卫可以拦了。果不其然。”
所有人俱是一惊。
无论是“朕”还是“锦衣卫”,都再明显不过的表明了青袍男子的身份大魏皇帝,李赫。
“臣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辛夷低头敛目,当先拜倒,心中却暗自嘀咕。九五至尊出现在了他浮槎楼,而听他方才所言,还是受人所托,不知如何,她就没来头想到一个人来。
李赫仿佛看透了辛夷的疑惑,他走进前来,虚扶一把“起来罢。他可是头一次为了某个人来求朕。你的面子这般大,朕哪里还受得住你的礼。”
李赫说得像玩笑,辛夷却是心中一紧,立马拜倒“臣女惶恐!君君臣臣,礼当如此,臣女万不敢疏忽!”
“不过随口的打趣,罢了罢了。”李赫摆摆手,笑意像个慈祥的老者,“他为你留下了数十天枢台,却还是怕出意外,毕竟要杀你的人是他。他才想到了锦衣卫,第一次来求朕若是他的人拦不下,关键时刻,动用锦衣卫。他还真算准了。”
辛夷的心底明白了大半。
李赫是“他”所托,在万一的万一,“他”的人手拦不下蒙面男子时,动用锦衣卫来保辛夷。
不得不说,“他”的筹谋很万全。两方人手叠加,才堪堪在最后半刻救下辛夷。
至于李赫口中的“他”,辛夷下意识地就想到一个人身上,不禁脱落而出“棋公子,江离”
“不错。”李赫点点头,笑意多了分揶揄,“又是动用天枢台,又是求朕的锦衣卫,朕还从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辛夷心中忽凉忽热,一时竟不知回些什么。
自蒙面男子错杀杜韫心后,他就觉察到了她的危机,才惹出如今重重守护。
而那时,她不过是淡淡回了他句不劳公子费心。
二人在这边说笑,那厢被锦衣卫押住的蒙面男子有些不耐了,冷声道“皇帝李赫,你此番是来保她的,还是来杀我的”
李赫这才转头看向蒙面男子,悠悠道“且不说他的天枢台都拦不下这点,就足以让人震惊。朕的锦衣卫也不过是最后半刻得手。你不愧是拥有那方玉印的人。”
蒙面男子见李赫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语调不由愈冷“我再问一遍,皇上您亲自来,是为了她还是我”
李赫的眸色泛起了些些波澜“二者皆有。朕来保她,却不是来杀你。朕问你,那方玉印……”
李赫忽地话头一顿,深深地看向辛夷“秋夜寒凉,更深露重,怀安郡君今晚受了惊,还是早些歇息罢。”
寻常的话却是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
辛夷眸色闪了闪,也没有多言,向李赫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临到门口,她似乎又想起什么,脚步一滞,低语道“他最近来求过皇上,那皇上才见过他,或者皇上当有些法子可联系上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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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安有片刻沉吟,旋即沉声道“只要皇上守约,我必践诺。”
屋内的杀意顿时消散。晚风徐徐,送来一堂桂香。
李赫默然点头,转身离去,却又似乎想到什么,脚步在门口停下来。
“对了。受人所托,便帮忙到底。辛夷这个丫头,朕劝你不要再动心思。”
窦安一僵“此乃我窦家内部事。皇上操心天下,就不必多费心了。”
“只是窦家内部的事”李赫笑了笑,脸色有些复杂起来,“当年恩怨,牵扯了多少人。然而卢寰临死前,让辛夷自己决定,辛歧从来不提复仇之类的事,朕知道辛夷是窦晚的女儿,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也不想想,为何我们都作出了这种默契”
窦安沉默了。
太过久远的恩怨,他也不过是从父辈的口中听到。当年风雨如晦,却好像都止步在了上一代。
他们这一代,下自己的棋,布自己的局,和上一代并无太多牵连。
要有多少人同时生起这份惊人的默契,才能斩断恩怨,还子孙自己的路。
“因为当年没有谁错。只因为不同的立场。错尚可改,而立场的不同,无解。”李赫的声音愈发沉重,却是干净得如满堂的月光,“所以,冤冤相报何时了,这般的纠葛若要报下去,断没有个头,还不如到此为止。”
没有谁错,只是立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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