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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棺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陈八仙

第151章 阳棺(替洋芋丶加更)
    想通这些后,我走进母亲的房间,她正坐在床头编织毛衣,看那款式应该是给我编的,我心头一暖,母亲抬头看了我一眼,疑惑地问道:“九伢子,你咋不去堂屋村里那些年轻人都去了,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干吗”

    听着母亲的话,我愣了一下,说:“不想去,在家陪您等父亲。”

    母亲放下手中的毛线,拉着我的手,慈祥地说:“我不需要你陪,今天是一年一度,你赶紧去堂屋让祖先看看你,保佑你明年财运亨通,娶个贤惠的老婆,再生一个白白胖胖的细伢子。”

    我心里有些苦涩,在母亲那一代人心中过年必须要去堂屋,因为他们相信,祖先在这一天降临堂屋,给后人带来好运。

    母亲见我没有说话,又问:“九伢子,咋了快去吖!”

    我心里纠结的要死,在丧事方面我比较在行,可,在为人处事以及交朋结友方面一直是我的弱项,再说直白点,别看在丧事上表现的很老道,其实,我心里很自卑,也不知道咋回事,在同村年轻人面前,这种情绪格外重。

    母亲见我仍旧伫立在原地没有动,缓缓开口,问:“九伢子,是不是你职业的原因”

    我点了点头,掏出一根烟,靠在墙壁上抽了起来,心里特别苦涩,试问当今社会的年轻人,有几人愿意留在乡下抬棺材那些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对我们这种人总有异样的看法,他们认为年纪轻轻留在乡下,将来肯定没有出息,在跟我们说话的同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可以忍受很多东西,唯独忍不了被别人看扁。可,我的职业注定让我没了底气,任我们圈内把自己的职业说的多么神圣不可侵犯,在外人眼里,我们只是一群靠死人吃饭,这一点就算到了现在,依旧改变不了。

    “九伢子!”母亲有些生气,一瘸一瘸的拉着我往屋外走去,嘴里怒道:“我儿子抬棺材咋了,难道他们死了就不需要人抬棺材难道他们自己自己爬到坑里再自己盖上泥土”

    母亲越说火气越大,猛地咳嗽几声,我伸手在母亲背后揉了一下,说:“您别这么生气,我这就去堂屋!”

    说完,我走进卧室换了一身最好的衣服,又揣了一包陈天男送我的极品芙蓉王,再将头发整理一番,朝镜子看了一眼,挺阳光帅气的一个大男孩。

    我深呼几口气,跟母亲打了一声招呼,便抬步朝堂屋走去,还没到堂屋,就听到一个声音,说:“我儿子今年本事可大了,在鞋厂当上主管了,四千多块钱一个月,鞋厂的那些姑娘任他挑选,你们谁以后找不着工作,就给我儿子打电话,他一句话就能解决你们的工作问题。”

    “爸,谦虚点!我在飞机上咋跟您说来着,咱们要低调,不要让同村人知道我是工厂主管,也不能告诉同村人咱们是坐飞机回来过年,他们会误以为咱们回村过年就是为了炫耀,您老就是记不住我的话。”这是一道年轻人的声音。

    我苦笑一声,这父子俩也够得瑟的,正准备抬步走进堂屋,那道年轻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老陈,你家陈九呢我在广州听说他找不着工作,这样吧!年后,让他跟我去鞋厂,一个月800




第152章 阳棺(4)
    我一耳光煽下去,村长有些懵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紧接着就是一顿爆骂:“九伢子,卧槽尼玛副怪,竟然敢打老子。”

    说着,他一把抓住我衣领,想把我提起来,可没那力气,抬手就准备煽我,父亲跟老王疾步走了过来,架住村长的双手,老王骂:“朱远志,你tm别给脸不要脸,一把年纪居然欺负后生伢子,你tm还要脸不”

    “操,独眼龙,你麻痹的睁眼说瞎话,是他眼里没有我这个村长,煽了老子一巴掌,老子才想打他。玛德,被你这么一说,反倒成了九伢子有理了。”村长越说火越大,挣脱父亲跟老王的手臂,冲上去就要来打我。

    我身子往左边闪了一下,躲过他伸过来的手,脸色一沉,骂道:“朱远志,今天是大年三十,你特么把话给我说清楚,谁给坳子村丢脸了你跟刘凯那些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想把我赶出去,让你们把东兴镇的丧事费用提上去。你问问在场的村民,有几个不知道刘凯的为人你作为一村之长,好歹也是个国家干部,不为国家作贡献也就罢了,还特么联合刘凯坑村民,大家说说,有这样的村长么我提议明年的村长投票来决定,无论外出打工的还是在家务农,都有这个权利来投票。”

    “我同意九伢子的提议,享受着国家干部的待遇,干的却不是人事,要这种村长干吗”老王在一旁帮腔道。

    “九伢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些年东兴镇的丧事费用越来越高了,以前的红包最多也就是24块钱,现在最少要50块钱,还要看面子才收下。上次我姑妈死的时候,喊刘凯去办的丧事,玛德,本来打算3万块钱办一场丧事,结果花了4万多,那一万多全tm发红包了。”说话这人是个中年汉子,前段时间他喊我去办丧事,那时候我正在别的村办丧事,他便喊了刘凯。

    “去年我大姨夫死的时候,也是喊刘凯去办的丧事,玛德,哪叫办丧事,简直就是要红包,只要动下手就问你要红包,不给红包甩手就走!没想到村长跟刘凯竟然…,我赞同九伢子的意见,咱们村子明年的村长投票选出来,不能让外人指着脊梁骨骂我们坳子村没良心。”另一名村民在一旁道。

    紧接着,不少村民都站了出来,纷纷指责刘凯,因为村长跟刘凯有些关系,村民们把气都撒在村长身上。这也没办法,哪家哪户没死过人,没办过丧事,以前就刘凯那伙八仙办丧事,就算钱财上吃点亏,大家忍忍就过去了。

    现在办丧事的人多了一个,大家把平常压在心头的愤怒都爆发出来,那场面是可以想象的。

    “你…你…你…竟然联合村民欺负我一个!”村长站在堂屋门口,伸手指着我,嘴里骂道:“九伢子,我记住你了,以后千万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老子不整死你,老子改名换姓跟你姓陈。”

    我苦笑一声,回过身,没再给他说什么。今天毕竟是大过年,闹得太大也不好,会打坏村民们明年的彩头,再继续下去就会惹得村民们反感。

    随后,我从口袋掏出一包极品芙蓉王,给在场的村民们一人派了一根,至于门口的村长,我没理他,他恶狠狠地盯着我,一直没说话。倘若不是过年需要供祖先,他早就端着三牲走了。

    &



第153章 阳棺(5)
    父亲听完我的话,很生气,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九伢子,你现在翅膀硬了想飞了是吧!你看看你周围的那些抬棺匠,有几个年轻人别说郭胖子,那是你拉他下水的!就说老王、高佬、还有那刘凯,他们哪一个不是四五十岁了,你一个十**岁的细伢子,成天跟棺材、死人打交道,你以后还要不要娶媳妇了”

    父亲的话句句在理,让我连反驳的词都没有,在我们抬棺匠这一行,都是上了年纪的农民,就我一个年轻人,那郭胖子跟杨言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走进抬棺匠,至于陈天男那土豪,纯属闲得蛋疼,来乡下体验棺材的。

    我憋了老半天,最终憋了这么一句话出来,“我…我…我抬棺材能赚很多钱,能替家里分担责任!”

    “呵呵!”父亲冷笑一声,又是一掌拍在桌子上,说:“钱钱钱,你现在眼里除了钱,还有我跟你母亲吗知道我为什么在家务农没有去广州背淤泥吗那老子今天告诉你,我是有手艺的人,不屑于干苦力,去干苦力会对祖师爷不敬。我现在已经决定了,你明年滚鞋厂去上班,我去干老本行,还债的事让我来,你存着钱将来娶媳妇就好了!”

    “老陈,你答应公公不再干那行了,怎么…”母亲在一旁紧张地问。

    我从小到大都没见父亲有啥手艺,一直都在家里种庄稼,现在忽然说有手艺,我有些吃惊,竖起耳朵听父亲怎么回答母亲的问题。

    父亲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几口,瞪了我一眼,朝母亲说:“当初,家里穷的没钱开锅,九伢子又闲在家里,便让老王带他入行,没想到会惹来这么多话柄。九伢子还没娶堂客,倘若闲话多了,哪家姑娘愿意嫁到我们家来我老陈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他要是娶不到媳妇,老陈家就断后了,死后我哪里有脸去见列祖列宗。所以啊!让我去干老本行吧!我上了年纪,也不会被别人说闲话。为了九伢子也好,为了传宗接代也好,我都打算从操旧业了。”

    说完,父亲扭头看着我,恶狠狠地说:“九伢子,为了老陈家着想,为父求你别去抬棺材了,洗脚水毒人不死恼人心这个道理你应该懂,那些风言风语听在我耳里,特别不舒服。我才五十不到又有一门门手艺,还债应该不是问题,搞不好还能替你盖栋红砖屋,你老老实实去鞋厂上班存钱娶媳妇。”

    “九伢子,你父亲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过了年才十九岁,干抬棺匠这活,的确容易让人说闲话,你父亲重操旧业,咱家的经济就会宽裕一些,你就去鞋厂上班吧!”也不知道咋回事,母亲竟然偏向父亲那边,去堂屋之前还说抬棺材没啥,现在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得。

    我愣了一下,没有直接答应母亲的要求,而是看向父亲,问他:“您到底有啥手艺会被人说闲话”

    父亲吸了一口烟,瞥了我一眼,脸上有股自豪之色,开口道:“鲁派,木匠!”

    鲁派木匠

    我疑惑的看着父亲,鲁派的木匠有啥神秘这社会木匠多了去,都自认为是鲁班门下,号称鲁派,哪里会招人话柄难道…

    想到这里,我有些激动,颤音地问父亲,“您的手艺是师公专门做棺材”

    父亲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我是你这般大的时候,跟着你爷爷在乡下专门做棺材,虽说遇过一些怪事,但,钱也赚了不少,就是容易招人话柄,说啥年纪轻轻干啥事不好,非要做棺材。后来,你爷爷觉得这话在理,就不再让我做棺材,临终前再三招呼我不要



第154章 阳棺(6)
    我拿着手机愣了好几秒钟,接还是不接倘若接了,按照我们的行规就必须要去办丧事,搞不好就要像老王那样变成残疾。不接,百万丧失费用就要与我檫肩而过,我至少会损失十万块钱以上。

    在面临这种选择的时候,我脑子不由自主想到堂屋那些长辈拼儿子的一幕。心下一狠,作为儿子,就应该替父母争一口气,正所谓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只要我有钱父母脸上也有光彩。

    当下,我摁了一下通话键,电话那头还是那个声音,他说:“陈八仙,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全家幸福安康!”

    我说了一声,“你也一样!”就在等他的下文。

    他开门见山的说,“马上就要到新年,我也不含蓄,医院下病危通知了,我老板的母亲24小时内会仙逝,考虑到是正月,提前告诉你,我们明天中午会到达东兴镇,地点定在派出所,到时候你过来看一下,如果各方面条件符合,这场丧事就承包给你!”

    我还问点什么,电话那头又挂了,我无奈的耸了耸肩,就挂电话的速度来看,老王说的是真话,所谓的百万丧事,十之**不止给我一个人打电话。

    心头既然已经决定去接这场丧事,我也没再想其它的事情,收起手机,点燃鞭炮,然后把房门关上,在父母身旁坐了下去,说:“我明天想去县城给郭胖子父母拜个年。”

    这是我第一次跟父母撒谎,也不知道咋回事,心里有些不舒服,静静地盯着父母,看他们什么反应。

    父亲在我身上打量一眼,点了点头,说:“应该的,咱家欠他那么多钱,给他拜个年也是应该的,记得抓只老母鸡给他送过去,他们县城人吃不到这种土鸡。”

    说完,父亲递了一个红包给我,说:“这是压岁钱,希望你明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我接过红包,说了一些吉祥话,便走进房间休息,而父母围在电视机前,打算坐到明早。他们那辈人信‘坐岁’这么一说。用我们这边的话来解释,大年三十晚上坐一整夜能给第二年带来好运,我父母对这种说法坚信不疑。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对未来的前途很是迷茫,用西游记的一句歌词来形容,路在何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夜,我梦到很多东西,其中以老秀才的事情最多,他在梦里告诉我,他在阴间过的很好,比在阳间不知道舒服多少倍。

    翌日,一大清早,我洗刷一番,父母顶着黑眼圈眼坐在桌前,桌子上摆了一些瓜果以及三碗鸡蛋。我们这边的习俗是大年初一早晨需要先吃一些瓜果、鸡蛋,寓意着新的一年圆圆溜溜的,说白点就是顺利。

    我随意的吃了一些瓜果,也没说话。紧接着,父母把瓜果撤走,端上一些饭菜,因为是新年的第一餐饭,必须要有鱼,意味着年年有余,我们家没啥钱,鱼就用小鲫鱼代替。

    写到这里,就算现在想起那年的第一餐早饭,我心里都特别苦涩。就拿小鲫鱼来说,原本父亲买了一条五六斤重的鲩鱼,当新年的第一餐饭。村子有人说,我们家还欠着钱,过年不该浪费钱财买鱼,应该先把欠的钱还了。

    那村民跟父亲说那话后,父亲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也没回答那村民的话,转身把那



第155章 阳棺(7)
    我将接电话的事跟阿大说了出来。

    他听后,苦笑一声,沉吟道:“我自作多情了,本以为她子女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该请哪些人办丧事,没想到她子女早已准备,有钱人的眼光果真看的长远。”

    随后,我俩聊了一会儿,在墓碑店吃了一顿中饭,我叫阿大一起去派出所看看百万丧事费的主家,他说他跟丧事主家不熟,只是跟她堂姑妈偶尔联系,现在过去有些不方便,等开路那天,买些花圈再去。

    无奈之下,我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那是他们的家事。在出门之际,阿大喊住我,说:“陈八仙,离开春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到时候别忘蒋爷的话去曲阳。”

    我点了点头,好多人都说过要去曲阳,我的好奇心一直被吊着,现在离开春还有十几天时间。说心里话,我特想去曲阳看看,到底何等大事,值得这么多人前赴后继的朝曲阳赶去。

    走出墓碑店后,我直奔派出所,心里一直在想,办丧事的主家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拿出一百万办丧事

    大概走了二十来分钟,来到派出所,门口挺热闹,二十多辆小车停在门口,车头全画着四个圈圈,车牌是我们衡阳的本地车牌湘d,整个场面看上去给一种震撼的感觉。别笑我是土豹子,在我们乡下这么多好车,平常一辆都难以见到。

    看着车牌,我心头一愣,难道丧事主家是衡阳的大老板可,听打电话那人的口音不像衡阳话,反倒有些类似粤语的尾音,但,又不是真正的粤语。

    这时,郎高从派出所走了出来,看到我愣在那,他走了过来,朝我拱了拱手,说:“陈八仙,你来了啊!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前程似锦,财运滚滚而来。”

    我也拱了拱手,笑道:“祝郎所长今年大展鸿图,步步高升,年底生个胖伢子。”

    “你小子,我连堂客都没得,哪能生出来胖伢子。”郎高笑骂一声,给我递了一根烟,说:“大年初一来派出所干吗别说给我拜年拍马屁,你陈八仙不是那种人。”

    我笑着接过烟,指了指派出所门口的车子,说:“为这些车子的主人而来!”

    他愣了一下,说:“你要接丧事”

    我点了点头,说:“一个叫阎十七的人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看看,说是百万丧事费用,我打算来试试。”

    他面色变了一下,怪异的看了我一眼,说:“陈八仙,不是我打击你,你知道我这派出所里面装了多少人么光办丧事的八仙以及道士就有六十来个,县里的领导也来了一些,据说这次丧事的主家是香港人,办好他母亲的丧事,会在咱们东兴镇投资办一间玩具厂。”

    “香港人咋开咱们衡阳的车”我疑惑的问,至于办丧事的人多人少,我没怎么在意,哪一行都存在竞争,我们抬棺匠这一行也不例外。

    “这些车子是在衡阳租的,给保镖坐着的,那主家具体啥来路我也不清楚。不过,他祖上好像是咱们东兴镇的人,他母亲病危的时候,给他下了死命令,不能火化,必须要睡实木棺材”郎高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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