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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马王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东风暗刻

    皇帝也是有私心的,他自初二、与谢金莲发现韩瑗后花园的错处之后,选择一直隐忍不发,又不令王仁佑当着人回禀此事,当时便将此事中的所有关节都想到了。

    有时候,有些事想的好,可结果不一定好,按着皇帝极重军旅的作派,不将韩瑗和柳爽罢了官不能算完。

    这样倒是能严肃军纪,杀一儆百。但接下来,与韩瑗贴近的赵国公、同柳爽扯不开的晋王,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会怎么想

    真要拿到桌面上来处置的话,皇帝和贵妃大年初二、便装跑到韩府去挣那三文大钱的事也是说不过去的。

    这绝对是失仪,谢贵妃弄的满身泥水,对皇帝的威严有损。

    而有人会问,柳爽的戴州司马不是你刚刚委任的

    在这类事情上,金微皇帝更钦服于他的父亲,贞观皇帝。

    先皇就像一条扯不断的带子,将品性各异、目的各异、本事各异的文臣、武将,像串金刚钻儿一样串到了一起来为我所用,这才是真本事。

    而杨广动兵百万,数伐高丽,既削弱敌国、又削弱门阀的设想是不错。他的大运河想法不可谓不妙,沟联着南北,通畅着漕运。但此刻享受着运河好处的大部分人,当时还不是怨声载道!

    还有始皇帝建长城的壮举,谁敢说这不是个好想法呢但百姓首先想到的是自家碗里的一日三餐,小媳妇天天晚上搂着丈夫,老爹、老娘一早一晚能见着儿子。

    还是那句话,想法儿好不一定收效好啊。

    皇帝宁愿慢慢来,不要让谁都适着自己,对百姓如此,对重臣亦如此。

    总之他没有走大砍大杀的路子,但目的同样已经达到了——让所有的人都意识到重军的必要。

    而皇帝此举,料想晋王和赵国公同样会记在心里的,居住在承香殿里的新城公主,也会领情的。

    君恩万重,要给的人知道才行。不然哪怕恩重如山,亦会有人心生不足。

    皇帝喝着酒,想到了郭孝恪,这人更是颗金刚钻儿。

    既然晋王殿下两次都请他不动,那么皇帝想再亲自去试试,但绝不会妄下诏命、强行委任。

    如果崔夫人在产前动了胎气,就连皇后和贤妃那关也过不去了。

     




第1347章 突闻内幕
    只要这件事出现反复、再令许敬宗不能裁断清楚,那么大过年的,大明宫墙外长乐坊出现的、这件践踏民生的恶劣事件,迟则两天、快则明日,便会奏报到含元殿去。

    等到那个时候,房遗爱再缺心少肺也得考虑自保,蜀王李愔藏得再深也得让房遗爱翻出来——他同房少卿在一起说了什么

    赵国公才不信,失了任职地、被皇帝不闻不问的蜀王殿下,会老实到一点坏水都不冒!因为房黑炭在归林居的表现太反常!

    赵国公和褚遂良的话很少,行大事无须像在朝堂上那般侃侃而谈,此时更多的内容,属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关键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此时促膝议事的两人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他们面色平和、却内心焦灼地等待茶楼的消息。

    很快,赵国公安排去茶楼的家丁赶回来了,回禀说延州刺史和房驸马的私谈看起来好像极为不美。

    家丁只须对茶楼老板悄悄亮一下身份,再扮个跑茶的伙计没有多难。

    “伙计”给高刺史和房少卿上过了茶,掩在门后听里面的话音,原来谈话已经进入实质性的阶段。

    驸马房遗爱的一些要求、和刺史高审行的答复,居然都是十分的明确而且直接,为此只有两个人的对坐品茗,气氛却有些僵。

    “那你怎么不稳住了再听一听!”褚遂良忘了那是人家赵国公府的家丁,有些促急地问道。

    家丁道,“褚大人,我还带了位兄弟,此时仍在茶楼里应茶!”

    ……

    通善坊香远茶楼,是一座高三层的木质楼阁,这样的建筑在高楼比比皆是的长安,虽然算不上鹤立鸡群,但大业、通善坊一带不算黄金地段,它在这一片矗立着,却好似矬子里拔将军。

    坐在顶层雅阁里凭窗而眺,可以从曹王府外进进出出的人群,俯瞰着北去的大街,看到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一直看到隔着三座坊区的永宁公主府。

    高审行是熟悉那里的,稍加辨认,便认得出公主府大门之内同样三层之高的前厅,那里的热闹又不是曹王府一带能够比拟的。

    一开始,房遗爱客气而委婉地提出他的困难,以及手头的紧涩,他居然也提到了永宁坊。

    高审行不但从房遗爱的话中听说了刚刚发生于归林居的打砸,而且还听说了休祥坊江安王李元祥、痛殴波充闹剧的上一场——两个公主府的群殴——居然同郭孝恪有关。

    高审行忍着不表示出对房遗爱的不耻之意,毕竟茶钱是人家出的,而且自己对他好像还有点短处。

    但他知道,谁同这块黑炭沾边儿,谁身上干净不了。

    高审行说,“房少卿你不知高某,高某身上从不带那些铜臭气熏天的玩艺儿,但楼下高某的随行人可能带了几个,房少卿你如不嫌弃的话,高某可叫他们上来凑凑。”

    房遗爱知道对方没有一丝相助的诚意,语气像打发要饭的。他示意高审行能否回兴禄坊府中周转一下,高审行道,

    “高某一向内外有别,不像房少卿还有自己的私房体已,府内所有的钱物都归夫人刘氏掌握——高某又无什么背人的花销,整那个没意义。”

    房遗爱暗道,“你他娘的干点啥有人管饭,还给端上来,当然不必自己开销了!老子在高阳那里都没这样的福份。”

    两人之间关于借钱与不借钱的商量其实很快便结束了,高审行绝不会给他一文,如果是高阳公主出面来找,他将兴禄坊都搬给公主也不眨一眨眼睛。

    而房遗爱认为高审行一毛不拔,是将自己当成了天然的情敌了,毕竟自己越惨、麻烦越大,在高阳公主那里越无好脸色可看。

    但他一个堂堂的延州刺史,在家中注定是说一不二,绝不同自己似的没有一点地位,哪会挤不出区区几千吊钱来!

    那便是踩的还不够。

    房少卿十分有风度的示意高审行品茶,说,“在下刚刚听闻高刺史是个讲究人,与长安知名的文人墨客都有交往,但你可知这类人自比管仲百无一用,惯好争风和捕风捉影,有些时候忌妒、刻薄之心不弱于妇人……”

    高审行冷笑一声,猜到房黑炭一定是被几文钱逼到死巷子里去了,那他更不能沾上这人一点边儿,就连与高阳公主的那次萍水之逢,也须让它尽快随波逝去吧。

    刺史道,“人无完人,驸马若持这般想法,那你也就没有朋友了。”

    他想尽快离开此地,举目往窗外的大街上看,忽然看到有一个青衫之人骑马往北去了,刺史从那匹与众不同的红马上一下子认出它的主人,虽然行头已换下去了,但腰间悬挂的青鳄皮鞘的乌刀,更证实了他的身份。

    刺史不知道,皇帝从曹王府出来要微服去何处,但这份好奇足以令他对房遗爱接下来的话充耳不闻。

    皇帝去的方向正是大明宫,炭火不急不缓,极通人性地离着老远、便避开推车挑担的行人,那种小碎步的踮跳敏捷轻快,看得出它的心情也不错。

    这是整个大唐帝国身价最高的马匹。

    刺史想,世间什么东西都是分档的,物以类聚,但高阳公主那样冰清玉洁的美貌尤物,和房遗爱怎么会聚到一起去了!自己同房遗爱也坐在了一起喝起茶来!

    这是为什么

    房遗爱对高审行的陌视不以为然,越是看重自己身份的人,越是这副恼人的德性,驸马说道,“刺史你得知道,高阳公主那是皇帝陛下的妹妹,因而你与房某正经说……我们算两个辈份的人。”

    刺史从思绪中猛然惊回,惊愕地看向房遗爱,听他道,“在下刚提到的那些文人墨客……他们的肚中是存不住事情的,设若陛下知道了代抚侯同他的妹妹在公主府夜宴后单独留下、天明方离的话……就算刺史清者自清,但陛下对高刺史会是个什么看法”

    高审行保持着镇定,冷冷地问道,“什么看法”

    房遗爱道,“看法注定是一个,但高刺史的结局可能是两个。”

    高审行不说话,脸上还带出一丝占了便宜的微笑来,他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听房遗爱说道,

    “陛下对高刺史注定厌恶,但如此事不为外人所知的话,陛下可能不会声张——此事事关皇家人的脸面;如果坊间传得沸扬起来、甚至成为休祥坊书场上的戏说、官面上私底下的谈资,以陛下那样的脾气,怕是判上个车裂也有可能!”

    高审行垂下眼皮,用手指专注地轻弹着眼前的茶杯,“叮叮”之声没有失了节奏,半天说道,

    “陛下同家尊的情谊,恐怕一般人猜不大透,兴许驸马猜对了前一半,却没能猜出后一半来。”

    房遗爱面露凌厉之色,一闪而逝,匆匆问道,“哪一半”

    高审行扭头看向窗外,模糊地认出,红马一拐,隐入了永宁坊的街口。

    即便他出了茶楼、找条黑巷子一头栽倒、人事不醒,此刻也不能让房黑炭吓住。他知道自己同高阳公主的这件短处若是让姓房的握实,就不是今日的几千吊大钱的事了。

    房遗爱就没有刺史的深沉,追问道,“哪一半”

    刺史和气地说道,“你可知在下长兄高履行的正妻是哪个对,是东阳公主!那是陛下的姊姊,高某的长嫂。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对陛下来说一个巢王妃的归属,本是先皇的旨意,但让金徽陛下一句话推翻了!一个武才人被陛下一句话成了晋王媵侍!”

    房遗爱听得心中连连狂跳,一时张口结舌无法应对



第1348章 喜事将临永宁坊
    现在看,李愔和李恪的事居然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真正使人心内极度不安、感觉着无着无落的地方原来是夏州都督府。而且赵国公得知的消息不是来自于皇帝,而是来自于柳爽。

    夏州到底算下都督府,还是算中都督府,还是算大都督府

    韩瑗茫然地摇摇头,柳爽好像说过夏州都督府的档级,但韩瑗匆忙间没有留意。赵国公有些失望地看着他,怪他拿了个半截子的消息过来。

    它使赵国公感到心里发虚的地方,在于没有心理准备、因而没有功夫将此事的利弊想透彻些,因而没有对策。

    长孙无忌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自问:郭孝恪……这种死过一回的人,在户籍中早就不存在的人也能复出

    国公也只是无奈的问一下罢了,郭孝恪能复出。

    在金徽大帝的手底下,什么怪事都不成其为怪事了,陛下有他一套自己早就成竹于胸的大计。

    皇帝的每一项举措——当然大至都督、小至乞丐,大至降州撤府、小至谁家认个干闺女,上至太妃归谁名下、下至谁家借个兵盖个码头,陛下都管。

    如果褚遂良此时未离开,那么赵国公真要虚心地问一问他的主意了——

    假设褚遂良有这个胆量,操纵御史台挺身而出、弹劾郭孝恪“欺世”盗名的话,皇帝会怎么做

    而自己背后里操纵着褚遂良从中作梗,合适不合适

    江夏王那边对此事知不知情知情的话会怎么想

    假如李道宗赞成或是反对,赵国公府何去何从

    什么准备都没有!这件事迫在眉睫,赵国公却连一点明确的主张都没有。

    皇帝在软刀子削关陇、削李道宗,一边左手拉住赵国公府、右手拉住李道宗,大玩君臣情谊,一边在起用吴王李恪。

    夏州地处关内、河内,却被皇帝从关外拉了一拨儿人驻屯,那么地盘也就不属关陇了,人也不属山东了,那里将慢慢属于一个新集团。

    夏州因其地位,一旦按着皇帝的意思由郭孝恪坐镇,从而进一步稳固下来的话,赵国公吃的亏比李道宗要大的多!

    皇帝这样轻视自己这位舅舅!

    乍闻此事,赵国公有些出奇的愤怒,自己是玄武舍命的重臣,开贞观盛世的第一功臣!先皇后的胞兄!一向对先皇的嫡子们知亲知近!

    韩瑗不甚坚决地道,“国公,下官知道,下官是不能称量陛下的,下官觉得,以下官的机谋见识,根本不能干扰陛下的思路,唯有听从的好。”

    长孙无忌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他看着韩瑗,有点悲伤地想,“这便是老夫的嫡系!”

    不过韩瑗的话也提醒了赵国公,岂止是韩瑗,连他自己都承认,以自己的见识有时也会错解皇帝的意图。

    柳爽说过,晋王两度亲至永宁坊相请,郭孝恪都未吐口答应。

    而且皇帝也没有像往常地样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说明陛下也很慎重,郭孝恪至少在游疑。

    有亲信的家人进来,附耳对赵国公嘀咕了什么事情,长孙无忌听罢,不顾韩瑗在场,顿时勃然色变!

    家人这才略微抬高了声音问道,“老爷,小人当如何”

    赵国公不是很坚定地吩咐他,“密切盯住,不必搅扰。”

    家人问,“老爷,只是盯着”

    国公道,“找些精干、身手好的潜伏在永宁坊左近,不要暴露形迹。但关键时刻可以发个声、报个信,陛下若不露面,你们自可见义勇为助擒凶徒。”

    家人问,“陛下若露面呢”

    赵国公说,“那也就用不到你们了,给老夫速速遁走,莫让陛下见到!”

    来人走后,赵国公觉着连自己的手都在不由控制地微抖。但他哼了一声,在黄门侍郎韩瑗的注视之下,有点幸灾乐祸地自语道,

    “老房啊老房,老夫没想到啊,你家这个老二别看绿气冲天,倒是个红脸汉子!弄不好,你在地底下也睡不安稳喽!”

    ……

    永宁坊,对于皇帝的到访表现的最为紧张的,是夫人崔颖。

    自从那年她从兴禄坊跑到西州去找她的丈夫、西州长史高审行,一直到眼下,崔颖都没有同眼前这个年轻人变过一次脸色。

    这个人既是自己的女婿,也是大唐的皇帝,而且首先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她好像也没办法再替郭孝恪抵挡什么了。

    皇帝没有随从的护卫,连正式的服饰也省了,乍一看就像是个来串门的山里亲戚,这才让崔颖更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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