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画河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云里欢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说话间便已来到腊月二十八,正巧赶上今日难得天空放晴,临午的阳光透过院子里的罗汉松洒进园林,把人照得暖洋洋的。
刘承祐自在屋子里头小憩,如烟则撺掇着“琴棋书画”四个丫头在大院正中掷骰子玩儿。
玩法却也简单,用两颗玛瑙所制的骰子掷点数比大小,一盘一两银子,几盘下来,如烟暗里以内力控制点数,已然赢了四个丫头十多两银子。
眼下又轮到司琴先掷,两颗骰子一颗得五点,一颗得三点,加起来是八点,也不算个小数,赢面稍大。
接着该如烟掷,只见其轻轻一笑,先同样掷个五点,另一个骰子则在盘里咕噜咕噜转个不停......
“幺,幺,幺!”
只见司琴一双俏眸死死盯着那玛瑙红骰,口中叫唤个不停,钰棋、知书、染画三个丫头也在一旁呐喊助威,“幺二,幺二”叫嚷着。
稍顷,骰子咕噜转得停下,是个四点,却正赢了司琴一点。
“咯咯,小丫头,姐姐又赢咯,给钱吧。”如烟轻笑一声,探出手掌便管司琴要银子。
这几盘下来,却就属司琴输的最多,俩月的例钱都快输光了,眼下见又输一盘,双眸便不经开始泛红了起来......
顿了片刻后,只见这丫头银牙一咬,便打起了耍赖的主意,伸手将盘中一颗筛子硬生生拨到“一点”上,跟着朝如烟叫嚷道:“这分明就是个幺,是你输了,该你给我银子!”
如烟见此冷笑道:“呦,本姑娘行走江湖这么些年,也算见过不少掷骰子耍无赖的,可今儿这么公然耍赖颠倒阴阳的人,却还是头一遭遇见。”
说着,又觑了眼钰棋、知书和染画三个丫头:“你们四个联起手来与我赌还罢了,怎么眼下输多了还要一起耍赖不成若是输不起,直说便是!”
却见那钰棋闻言眼眸一转,伸手指着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叶鹰,回道:“我们哪里耍赖了,确实就是个幺,该你给司琴银子了,不信你问叶统领!”
此时,早已在一旁冷笑着看了半晌的叶鹰亦是出口帮腔道:“如烟姑娘何苦耍她们,确实是你耍赖在先了。你用内力控制骰子点数,每每只赢四个丫头一两点,诱引着她们一直与你玩下去,却害得她们小半年的俸银都快没了。”
听得叶鹰此言,四个丫头方才恍然明白过来,只见那司琴的泼辣性子一下便上来了,指着如烟脆声叱道:“好啊,你敢骗我们的银子,我要告诉公子去!”
几人在院子里这一番耍闹,却早已将里屋的刘承祐给吵醒了过来。
只见其踱步出了房门,朝如烟淡声吩咐道:“如烟,把银子还给她们,你进来一趟,有件事正要你去做。”
如烟闻言应诺一句,随后朝四个丫头轻笑道:“咯咯,真当本姑娘稀罕这点银子”
说着,便将赢来的十多两银子扔进了盘中,又斜眼觑了几人一眼,口中说道:“今儿只当是个警告,往后你们若再敢联起手来防着本姑娘,本姑娘可有的是法子治你们,到时候,也别再指望叶鹰能帮你们四个小丫头。”
言罢,也不去理气鼓鼓的四个丫头,自转身进了正房回话去。
“公子有何事吩咐”
正堂内,如烟垂手恭立在堂下,朝端坐在主位上的刘承祐娇声问道。
这
第29章 剑名秋水
见外头又吵嚷了起来,刘承祐不经微微皱眉,正欲发问,却见司琴已直接小跑进了堂内,朝刘承祐报道:“公子公子,是大公子从京城回来了!”
听得是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哥刘承禧回府,刘承祐不敢怠慢,吩咐了如烟和几个丫头一声,紧跟着起身便出了倾云院,往府门外赶去。
这刘承禧自从万历八年中了武状元后,至今已有四年多没有回蔴城老宅了。早些天老太太曾氏收到家书,知道自己的长子今岁要回府过年祭祖后,自是喜不自胜,直命人将刘承禧所居住的乘风院打扫了一遍又一遍。
而刘承祐对自己这位痴迷于古玩收藏,且又娶了徐阶曾孙女的便宜大哥也有些好奇。后世传闻,中华十大传世名画之一《清明上河图》就曾被这位刘承禧收藏过一阵子,当然这只是传说,也无人去考证过。
可另外有一样确是真的,那就是明代四大奇书之一《金瓶梅》,就是刘承禧门下的清客所著。当然,也有人说是刘承禧从其岳丈徐家抄录出来的,整理修改之后成书于万历年间,后至天启年才慢慢开始流传于世。
“现在是万历十二年,也不知刘承禧门下的清客有没有开始写《金瓶梅》,若是已经开始写了,说不得届时此书对我会有大用!”
这般想着,只见刘承祐已然快行到了府门前,却正迎上一名方脸阔面、剑眉鹰目的绒装青年郎笑着朝其快步走来:“哈哈哈,几年没见,小弟你却是生得越发俊朗了!”
来人正是刘家的长公子刘承禧,其身后,还跟着十多名气势凌人的劲装汉子,这十多人虽没穿官服,可不用问也能知道,定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精锐缇骑无疑。
只见刘承禧笑着上下打量了刘承祐一番,随后拍了拍其肩膀,紧跟着从身后的缇骑手中接过一方五尺朽木长盒,朝刘承祐递了过去,口中说道:“这是给你的,猜猜里头是什么”
刘承祐闻言没有急着去接那破旧不堪的木盒,只注意到跟在刘承禧身后的那十多名缇骑一时目光中都隐隐透出丝丝羡慕之色,心下便已对盒中之物有了猜测。
随后,只见其接过木盒,笑道:“大哥难得回老宅一趟,给小弟带什么不好,偏偏竟带了件宝兵回来。需知小弟的武道可一直稀松的紧!”
“咦!”刘承曦闻言一时有些惊奇,应声道:“月前母亲来书信说小弟你得了佛门宿慧,心思越发玲珑。我原本不信,今日看来,竟真如母亲所言。”
回府之前,他已特意着人换了个腐朽的木盒来装这盒中之物,一作顽石藏玉、朽木藏金之意,二来也是有意想试一试刘承祐的眼力。却未想这刚一见面,就被人家一口道破了盒中之物。
“这有何难猜的。”刘承祐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刘承禧身后的那十多名锦衣卫,道:“大哥带的这些人都是武道好手,而能让他们露出羡慕之色的,除了金银之外,恐怕就只剩下神兵利器了。”
“莫非大哥难得回老宅一趟,还会给小弟带那金银俗物不成”
刘承禧闻言顿时恍然,回头狠狠瞪了眼那十来名护卫,没好气地骂道:“姥爷的,原来是你们这群不中用的把老子给卖了!”
刘承祐见状只是摇头笑了笑,打开木匣看去,只见匣内静静地置放着一柄寒意逼人的白玉长剑:剑长三尺七寸,羊脂白玉为鞘,千年血玉为柄,红白两色美玉雕刻成凤凰涅槃之态,浑然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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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刘承祐的无奈
静安堂,曾氏一脸慈笑地座于正堂主位之上,看着堂间两个儿子给自己行过大礼。
“好好好,快快起来吧。”只见曾氏笑着虚托起二子,示意二人分左右落座之后,叹声道:“只可惜你们父亲分不开身,否则咱们一家子今年却可团聚了。”
此时,一旁伺候着的赵嬷嬷闻言,顺着老太太的话接道:“老爷他也是身不由己,太太就不要责怪了。”
“这不,这回老爷可让大少爷带了不少稀罕物件回来呢。我方才去点了点,有那金玉如意两对、东海珊瑚一尊、沉香念珠一串、枷楠佛器几套......啧啧啧,拢共好几车呢,也不知道这得花去多少银子。”
曾老太太摆了摆手:“我这都快入土的人了,要这些俗物做什么。现在只求我这两个儿子能平平安安的,时常一起来看看我,便也知足了。”
座于堂下左首的刘承禧听得此言,心中愈发自责,忙开口道:“母亲放心,这回儿子必定陪母亲大人过了元宵再回京城去,少说也还有半月的时间。”
“还有我那院子也不去住了,今日起便侍奉在母亲膝下,住这静安堂里头吧。”
曾老太太闻言笑骂道:“这像什么话,你都多大的人了。再说那乘风院这几年一直空着,都快荒凉得一点人气儿也没了,为娘好不容易让人打扫了出来,你怎能不去住着!”
刘承祐亦是接话道:“是啊大哥,你那院子离静安堂不过百步,母亲她性喜清净,你又早晚都要练武,动静大了说不得还会吵着母亲。你还是听娘的安排吧,平日里只需时常过来请安便是。”
刘承祐所居的倾云院在静安堂西边,刘承禧所居的乘风院在东边,三院以几道抄手游廊和碎石曲径连成一体,说来也却是不算多远。刘承禧见二人都如此劝说,一时便已应了下来。
随后,几人一番家长里短、睦享天伦,说话间便已暮色微沉,曾氏又留二子一起用膳,二人自是应允。
晚宴席间,只见刘承祐犹豫了片刻,随即朝刘承禧开口问道:“大哥,父亲他这几年在京中过得还好吧”
曾氏见此,亦是同样投去询问之色。
却见刘承禧听得此言,哂然笑着反问道:“小弟,你是不是在外头听人家说了什么”
“哪还用人家说。”刘承祐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眼下世人皆知圣上欲清算江陵一党,而张居正当年所定下的一条鞭法,更是断了朝廷内不少朝臣的财路。”
“需知当年为贯彻一条鞭法,咱们父亲可是没少替那张居正做事,明里暗里抓了多少人、杀了多少人!”
“如今风水轮流转,朝中想着让父亲倒台的人,只怕不在少数吧”
“是不在少数。”,却见刘承禧淡笑着回了一句,随即满不在乎的继续道:“不过却都不足虑!”
只见其顿了顿后,朝刘承祐笑着说道:“小弟,我只与你说一事,你便不会再担忧父亲他会被人给整治了。”
“去岁十月,御史巩健淳上折子弹劾掌东厂太监张鲸张公公,诉张公公容其党羽鸿胪寺序班邢尚智与咱们父亲相倚为奸,专擅威福,圣上看了折子后却弃之不理......嘿嘿,小弟,你道这巩健淳后来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刘承祐皱了皱眉。
刘承禧闻言冷笑道:“呵呵,这老东西见一次弹劾不成,便私联党羽再三上折子逼圣上处置张公公,最终触怒圣颜,被圣上下令打入咱们锦衣卫北镇抚司了,哈哈哈哈!”
却未想刘承祐听了此言,心下却越发担忧了起来,一时皱眉不语。
他算是听明白了,自己的父亲现在已然依附到了东厂张鲸的门下。然而当局者迷,刘承祐在一旁冷眼旁观,却能看出现在的刘守有和张鲸,就好比前几天被他以雷霆手段收拾掉的刘玉荣父子,平日越是恃宠而骄,最终只会死的越惨!
刘承祐更加知道,眼下朝中真正的高人是以申时行为首的那几个阁老,这些个老谋深算的阁臣,在没有十成的把握之前是断然不会出手的,可一旦出手,那就一定会布下死局。
如今只是几个落单的御史言官上疏弹劾,抓不到皇帝最为敏感的地方,又怎么会斗得过身为天子近臣的张鲸
此时,一直未曾开口的曾老太太注意到刘承祐的神色,便开口道
第31章 安排
见刘承禧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刘承祐也不敢再多相劝,好言宽慰了几句后,便把话题给岔开了。毕竟今日难得团聚,且又是当着母亲曾氏的面,总不好把席间的气氛给弄散了。
饭席完毕之后,刘承禧和刘承祐二人各自与曾氏施礼告退,承禧先出了门去,等刘承祐欲离去时,却被曾氏出言给留了下来。
宿慧一事是曾氏亲身经历的,故而感触最深,对自己这位小儿子的话自然也就不敢轻视。可若把这种事情说给别人听,他人却未必能有多重视,毕竟说到底不过也就是些梦魇之景罢了。
只见曾氏朝刘承祐开口问道:“祐儿,听你方才席间之言,似乎并不太看好东厂的张公公”
刘承祐点了点头,回道:“当今圣上并非昏庸之君,张鲸为人做事太过骄奢跋扈,便如之前咱们府上的刘管事,早晚必败!”
“况且,孩儿试问母亲,自成祖在永乐年建立东缉事厂以来,负责执掌过东厂的公公,又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
“这......”曾氏微微蹙眉,一时竟被问住。
只见其想了想后,凝声道:“若事情真像祐儿你说的这样,那咱们家眼下岂非已是燕巢幕上、危如累卵了!”
“只怕情况还要更严重!”刘承祐应声答了一句后,继续道:“若咱们家不与阉党牵扯在一起还罢了,届时圣上真的发难,念及父亲他多年的功劳苦功,或许还只会判个削职为民。”
“可如果再与那张鲸厮混下去,虽可保一时无忧,但等到秋后算账那一天,后果恐怕就不堪设想了!”
曾氏听完,沉默半晌不语......
良久之后,终是深深叹了口气,道:“你父亲和你大哥的性子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俩这么多年来就一个德行,嗜古玩珍宝仅次于自家性命,想让他们放弃已经弄到手的宝贝,那得屠刀真的架在脖子上了方可。”
“恐怕那样就已经来不及了。”刘承祐苦笑着打断。
曾氏点了点头,继续道:“今日你既然如此说了,那么等禧儿回京之时,我会亲自书信一封让他带去给你父亲看,至于你父亲他能不能听进去......便看咱们刘家的造化吧!”
听得此言,却见刘承祐一时愣住,似是念及到了什么。
只见其沉默片刻后,朝曾氏长揖施礼,道:“母亲,今日是孩儿错了!”
“母亲身子本就不好,前些日子府上好不容易请了李太医来治,方才让母亲好转一些,今日孩儿却又拿俗事来叨唠,如此实在不该!”
说到此处,顿了顿后,微笑着继续道:“母亲但可放心,往后咱们家的事孩儿自会担着,母亲也不必再给父亲书信了。”
“这件事,就交给孩儿自己来办吧,今日起,母亲当开始一心将自己的身子调理好、颐养天年才是。”
曾氏见此微微一楞,诧异道:“这么说,我儿是已经有了主意了”
“确已有一些计划。”刘承祐应声道。
曾氏闻言微微颔首,笑道:“既如此,那我就不问了,祐儿你只管去做便是。”
“是。”
话必,刘承祐温礼退去。
且说刘承祐辞别曾氏,回到倾云院时已是深夜。他先是吩咐了一直候着的琴棋书画四个丫头先行歇息,自己
第32章 闲处光阴易过
闲来话少,悠悠间便是两三日过去。
这期间,刘家二子自相互聊些家常,默契地不再商讨朝局政事,又早晚一同去静安堂向曾氏请安,日子过得安常处顺,而曾氏的身体在李时珍所开药方的调理下,亦是渐渐地开始好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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