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良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听雪
多才多艺。
她似只用了极短时间,就成了世家名门出身的闺秀们,仰望钦羡的楷模。
但是,她不会笑了。
确切的说,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的笑了。
这样的她,让他心疼。
他宁可,她像朱翎戮一样,整天不务正业,到处惹祸,却能真正因为开心而笑,而非,像现在这样,把笑,当成武器和铠甲。
现在,他已经有能保护他们了啊!
不似三年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抱着那老嬷嬷的尸体,哭晕在雪地里。
他……
“她不曾牵连我。”
“是我听不惯他们密谋,使腌臜手段坑害公主,出言辱骂他们在先。”
万敬初稍稍停顿了一下。
这不是他第一次,使“公主”这词儿,来称呼朱尧媛。
可偏偏就是这次,他说出这词儿来的时候,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她跟我比拼琴艺。”
“却有始无终。”
“这,不对。”
万敬初已在燕京生活了两年。
但对痴迷琴艺的他而言,这里,与他之前生活的山间草棚,并没有太大不同。
他依旧每日早起,读书,练剑,弹琴,吃落雪送至案边的三餐,穿惊云给他准备的衣衫鞋袜,给母亲的遗像上香,然后,沐浴,入眠。
虽然,常有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跑来与他探讨琴艺,但对她们那只堪用拙劣形容的技艺,他丝毫提不起兴致。
起初,还勉强与她们应对几句,到了后来,便干脆的告诉她们,我弹,你听。
直到,与朱尧媛相遇。
她就像一只蜻蜓,总能于“无意”间,点破他这池死水,让他窥见琴艺一途的崭新可能。
在今日之前,他一直觉得,她是不及他的。
言辞中的精妙之处,悉因巧合,甚至,连与他赌琴,赢走了他的“听弦”这事儿,都是运气使然。
但今天,在听她弹了那半曲《凤求凰》之后,他的想法,彻底改变了。
她在藏巧。
她根本不是,弹不了后半曲《凤求凰》,她只是,只是想找个理由,把琴输给他,不夺他所好!
“媛儿的琴,是跟我母妃学的。”
“她弹得很好。”
“但……我已很久,都未听她弹过了……”
听万敬初说,朱尧媛与他斗琴,翎钧偏偏滞愣了一下。
所谓斗琴,总得是技艺相当的人,才可进行。
而他似是记得,三年前,朱尧媛还是个五岁孩子的孩子时,他母妃便感叹,怕是等她再长几岁,或遇些挫折,悟些感慨,自己也恐无能与之相斗了。
即便,这三年来,朱尧媛的感悟不曾精进,未超过他们的母妃李氏,这万敬初,一介平民,不,应该说,是噬杀狂徒的儿子,纵是年幼时,长于深山,潜心练琴也……
难道,他们斗的是《十面埋伏》
若论以杀气入曲,断念楼的气势,的确无人堪比,朱尧媛纵是输了,也不值得奇怪。
“你们,所斗何曲”
凡事,都有个先入为主。
翎钧嘴上问着,心里,却是已经认定,朱尧媛中途认输,是因为选差了琴曲。
“《凤求凰》。”
“我弹得不及她好,但,她只弹了一半,就不肯再弹了。”
万敬初是个后知后觉的人。
在他的概念里,琴曲,就是琴曲,再无其他意义。
“我母妃说,《凤求凰》这曲子,一辈子,只能弹给一个人听。”
听万敬初说,朱尧媛与他斗的曲子,是《凤求凰》,翎钧拎着酒坛的手,稍稍顿了一下。
散发着桂花香气的酒,亦因此,而洒出了几滴。
看来,他需要找个时间,跟朱尧媛谈谈了。
若她当真心悦这万敬初,他,便需早做打算,竭力给她成全。
若……她只是孩子心性,以戏耍的心思,与这万敬初的胡闹,他,就得好好儿的教训她一番,以免她,引火**……
万敬初,是断念楼少主。
据他所知,这断念楼,在江湖上的排名,仅比摄天门低了两个,而若单论杀手组织,它更是,当之无愧的第二大门派。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若朱尧媛因戏耍这断念楼少主,而遭“通缉”,那便是,他这个做兄长的,都无法护其周全的绝境!
“那,我要如何做,才能有幸听她弹完整支曲子”
听翎钧说,他母妃有交待,这《凤求凰》,一辈子,只可弹给一个人听,万敬初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都“明亮”了起来。
这种“明亮”,他从未自之前的人生中体验,却莫名的,使他心生欢喜。
“有些事,还是你自己去跟她问询才好。”
“我虽是她兄长,却不便,事事替她做主。”
瞧了一眼万敬初的反应,翎钧顿觉心头一紧,暗道了一声“不好”。
万敬初是个从没经历过爱情的“雏儿”,自不明白,他对朱尧媛,是何种心思,而他,却是尝过心陷爱情,是什么滋味儿的。
这丫头,可真是,可真是……
“那我,去跟她问。”
万敬初稍稍犹豫了下,然后,仰头,将在手里掐了大半晚上的那小半杯酒一饮而尽。
酒气清香,却辛辣入喉。
从未喝过酒的万敬初,被这小半杯酒,呛得双眼含泪。
“这东西,分明如此难喝,为何,却有那么多人痴迷”
不解的看向翎钧,万敬初那比常人略显白皙的脸,此时,竟泛出了浅浅的桃色。
“练琴辛苦,又常常磨破手指,为何,你未放弃”
翎钧没直接回答万敬初的问题。
他笑着看向自己手里的酒坛,对着江南的方向,缓缓举高,仿佛,是在与远在彼处的柳轻心同饮。
“琴可静心。”
 
第九十四章 退避
定国公府的长房夫人,隆庆皇帝的堂妹朱静怡,是出了名的泼妇。
生于南疆。
长于南疆。
据说,在嫁人之前,她除了挥鞭子打人,再也没了旁的喜好。
虽然,在嫁给定国公徐文壁当续弦之后,已较之前有所收敛,但,也仅仅是“有所”收敛而已。
传闻,她为了与定国公徐文壁的平妻李氏挣个高下,掐鞭子逼着自己的两个女儿练琴,并扬言,要让两个女儿变成琴艺宗师,让李氏生的女儿自惭形秽,再不碰琴弦。
只是,那位朱夫人的两个女儿,实在不是练琴的材料。
个个都如她们的母亲一样,鞭子能玩儿出百八十种花儿来,而琴艺……
咳,据说,那两位闺秀,皆是练了整整三年琴,仍没人能弹出一首完整曲子来,琴弦,却是一如刚开始练的时候一般,不超过三天,就得送去乐器铺子更换!
此事,早已成燕京名门笑谈,隆庆皇帝,亦早有耳闻。
“媛儿喜琴,父皇也是知道的。”
“彼时只想着,索性已经到了门口,不妨进去瞧瞧,有没有称心的琴,正待寻主,便跟着定国公府的嫡小姐徐婉玉一起,进了那乐器铺子。”
朱尧媛一边说着,一边将装了梨花酥的碟子,小心的放到了隆庆皇帝面前。
“那铺子里,有张颇有些年份的琴,样式古朴,却声音清亮。”
“媛儿一见,就喜欢上了。”
“只不曾想,那店家,竟是个不识趣的呆蠢之辈,任媛儿遣去交涉的人说破嘴皮,也不肯将那琴出手。”
说到这里,朱尧媛孩子气的抿了下唇瓣,似是对那拒绝了她的店铺主人,颇有几分怨怼。
“媛儿想着,许是人家觉得我年幼,出不起高价,才这般态度恶劣,便想着,去跟翎钧哥哥求告,使他去与人交涉。”
“恰好彼时,定国公府嫡小姐徐婉玉的琴,也已由那铺子里的仆侍取了出来,无需再等,我们二人,便携手离去了。”
冬天,本就干燥。
这会儿,朱尧媛一股脑儿的说了许多话,自是口渴的厉害。
她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站在隆庆皇帝身后的麦子公公,红着脸颊,使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瓣。
“瞧老奴这记性!”
“竟忘了给公主添茶!”
麦子公公,一个活成了精的老太监,怎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之前,佯装打盹儿,自然是为了“避嫌”,不让自己“知道”太多皇家密辛。
皇宫内院,自古以来,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险地。
在这种地方生活,除了帝王,哪个不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麦子公公一边告饶,一边跟站在亭子外边等吩咐的小太监招呼了一声儿,然后,从衣袖里,取了一只小盒子出来,抽出银针,扎了几下儿碟子里的梨花酥,毫不避讳朱尧媛的,对她捧来的梨花酥,试了下毒。
这是宫中惯例,对谁,都没有例外。
“这梨花酥,是我和翎戮哥哥在坊市买的。”
“本打算,昨晚就给父皇送来品尝的。”
“是母妃不允,才拖到了现在。”
朱尧媛笑着往隆庆皇帝面前凑了凑,用筷子夹了一小块起来,送进了自己嘴里,面露委屈。
“父皇再忙,也不差吃两块儿点心的工夫罢”
“母妃总这么死板守旧,难怪不得父皇欢喜!”
“休要胡说!”
“你母妃贤淑懂事,甚得朕心,你听何人编攥谣言,说朕不喜欢她的”
都人出身的李氏,一直是最让隆庆皇帝省心的妃子。
她谦逊懂事,遵礼安分,对他的习惯,亦记得清楚。
虽然,她不善争宠,但与她相处,隆庆皇帝却总能觉得莫名放松放松。
即便,是遇上番敌威逼或天灾祸民,他也总能在听她弹上几曲后,安然如梦。
“沐家二公子说的。”
“昨儿,媛儿还险些跟他打起来呢,就在父皇说的那个,乐器铺子门口。”
“啧,若不是碰上他,今日,媛儿便能如愿以偿的,用那让媛儿惦记了许久的琴,给父皇弹曲子听了!”
提起“那张琴”,朱尧媛顿时便红了眼眶,“这下可好!连铺子都烧了,那琴,怕是也没了!”
“早知,早知会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媛儿昨日,就不该把那琴留下,让那铺子的东家调弦!”
“翎钧哥哥若是跟媛儿问起,跟他借的那一万两银子,花去了哪里,媛儿可如何,如何跟他交待!”
说罢,朱尧媛的眼泪,便顺着脸颊,奔涌而下。
她终于可以哭了。
终于可以有一个合乎情理的因由,光明正大的,表达她的难过了。
她再也见不到那人了。
再也,再也……
“公主节哀。”
“是如松失职,未能阻止那姓沐的小子作恶,毁了公主的心爱之物。”
姜如松是个直性子。
寻常里,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抹眼泪。
四条人命。
一张好琴。
虽然,他不懂音律,但从朱尧媛不惜跟翎钧借钱,也要买这张琴来看……
朱尧媛尚未成年。
一月所得银俸,不过百两。
一万两银子。
这怕是,她省吃俭用,存到嫁人,都未必能还得上的债务!
那四个枉死之人的亲眷,他尚能照料。
可,一万两银子,却不是他这两袖清风的人,只依靠俸禄,能偿还的起的!
况且,瞧朱尧媛哭得这花容失色模样,恐怕,于她心中,那张琴,远不是一万两银子,堪相较价值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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