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良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听雪
所谓知己,便是全不需解释,就能知对方所想。
听立夏说完,柳轻心是如何惹怒对方,又如何挨了耳光,及顾落尘的姗姗来迟,翎钧便明白了她的意图。
然而,明白归明白,能不能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傻女人!”
恨恨的念叨了一声,翎钧心疼的咬紧了唇瓣。
说到底,还是他实力不够,若他手握大权,万事皆可随心所欲,不需理由和借口,又何须……
她太聪明,也太了解他脾性。
知若与他同行或商议,他定不会允这种事情发生。
“这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以后,你休想再在这种事上,自作主张!”
……
江南大营外,数十个赤手空拳的兵士,已把马车团团围住。
在他们的对面,十倍于他们的兵士,手执刀剑矛戈,与他们对峙。
谁都没有率先动手。
确切的说,谁,都不想率先动手。
“军令如山。”
“姜姐姐,别怪我们……”
一个手执长矛的兵士,愧疚的看了姜嫂一眼,唇瓣噏动。
“休与这刁妇废话!”
下令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将领,三十多岁,满脸横肉。
他是德平伯李铭家的庶子,新自东北大营调来江南大营“镀金”,若无意外,三年后,再回东北大营之时,就是他荣升之日。
“李校尉救我!”
“这群刁民,这群刁民想造反!”
“他们说,说这江南大营,是她家地方!”
矮胖子被封了周身大穴,只能如蛆虫般在地上蠕动,嘴,却半刻也不肯闲下。
他不怕。
或者说,有恃无恐。
“谁道巾帼无英雄!”
被矮胖子称为李校尉的男人,显然对其并无好感,相反,对毫无惧意的站在“两阵”之间的姜嫂,却满怀敬意。
他翻身下马,将手中长剑丢与随从,缓步,走到了距她五步远的位置。
双手抱拳,对其躬身一礼。
“在下李素,自幼便听家中长辈,讲姜家女将杀敌传奇。”
“仰慕已久,却无缘亲见英姿。”
“今日得见,果名不虚传。”
礼毕,李素站直身子,满眼不屑的,睨了趴在地上的矮胖子一眼。
“此人卑劣,李素早有耳闻。”
“但在其卸任之前,处置事宜,当属江南大营军务。”
“请姜姐姐将其交还李素,带回江南大营为盼。”
对姜嫂的称呼,李素学用了兵士们使用的“姜姐姐”,谦恭的态度,与他粗犷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是我不给你这个面子,李家少爷。”
对李素,姜嫂并没以职位相称。
她不喜欢李家人。
确切的说,是在李家人身上,她已吃过一回暗亏,同样的错,她不打算犯两次。
“若他打的是别人,这事儿,或许可以是江南大营的军务。”
“可他打的,是我家夫人!”
“能被姜姐姐称为夫人的,身份想必不低。”
“但李素希望,姜姐姐莫要一时糊涂,触犯大明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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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应对
立夏的回答,让李素冷汗直冒。
包庇者,同罪。
虽然,他没有明言,要包庇矮胖子,但若是……若是翎钧非要与他为难,定他“同罪”,李家,是断不会在如今,翎釴失势时候,为了他这么个不得宠的庶子,去得罪翎钧这煞星的……
他不想死。
他不甘,自己谨小慎微,不惜尊严,用膝盖跪行至今,眼见着就能到手的硕果,就这样付诸流水。
他必须表明态度。
必须,在翎钧给他定罪之前,向他表明自己的坚决,以及,与这该死的胖子,划清界限!
“素庶子出身。”
“身份低微,且自幼不得家主青眼。”
心思急转,狡猾如李素,自然不难想到,以身份博同情的伎俩。
想到翎钧是都人所生,幼年也颇不得隆庆皇帝照拂,于情于理,都该能“体谅”他的可怜,便忙搬出了自己李家庶子的身份,向他哭诉起了昔日境遇。
“说来,不怕三殿下笑话。”
“初从军时,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书写,至今日,也不过堪堪能读懂军情急报。”
“钻研律法这等高深存在,实非素力所能及。”
李素一边说着,一边红了眼珠,就仿佛,这些致歉,让他忆起了痛苦的,极不愿提起的过往。
只是,身为男人,身为军人,他不能落泪,才极力强忍。
“素平生所知之法,唯有军法。”
“若三殿下以为,素之言行,乃包庇恶徒之举,素,甘愿受惩!”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李素,终究是李铭的儿子,擅长营钻的李家后人。
一招以退为进,便将自己与矮胖子,彻底的撇了个干净。
“我就说,德平伯那般聪明的一个人,断不可能,生养出不识大体的后辈。”
“原来,竟是我误会了李家少爷么”
翎钧以“我”自称,而非之前的“本殿”,于寻常人听来,似乎只是一个称呼的变化,无甚差别。
但于官宦世家出身的李素而言,却非如此。
一个是人,一个是身份。
以身份来自称,意味着皇权尊贵,不可逾越,但若以人,则是大有不同……
“素虽出身世家,却深知民间疾苦。”
“常日三醒己身,唯恐言行有伤于百姓。”
“前虽不知夫人尊贵,却未曾对此恶徒,生过分毫包庇之心,本欲将其押解回营惩治,防其再生事端,徒增民怨,岂料竟惹三殿下盛怒,误会素之所为。”
“盼三殿下明鉴。”
李素知道,翎钧这是在给他机会。
或者说,在给他生路。
若他不懂把握,不尽快表明立场,这机会,必将转瞬即逝。
能活,谁舍得死
世人所谓的梦想,尊严,荣耀之类,不过是为了能更舒坦的活着,纵有人当真为了这些赴死,也定是逼不得已而为之。
死寂。
让李素如坐针毡的死寂。
翎钧像是在认真思考他说的话,在考虑,要不要接受他的示好,其他人,也适时的,选择了闭嘴。
李素从未觉得,江南的冬天,是如此寒冷。
比积雪厚达尺余的东北大营,还寒冷数倍,仿佛,要把他的骨头冻碎,吹成一地尘埃。
时间,如北方的寒风般呼啸而过。
终于,翎钧像是突然想通了般的,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好罢。”
“不知者不怪。”
“此事,念在你不懂律法,又是初犯,就此掖过。”
翎钧“大方”的表示,不再怪罪李素。
他了解李家,更深谙德平伯李铭的做事手段。
固然,他李家没有篡位的胆量,但其野心,却不仅仅只是一个,没有半寸封地的干瘪爵位。
减除李家羽翼,是他早已列入规划之事,他今时今日的“放任”,只是为了能在将来,把李家,铲除的更加彻底。
“谢三殿下宽宏!”
知自己已无性命之忧,李素忙满脸堆笑的向翎钧致谢。
“此恶徒,三殿下只管带走,主事那边,李素自会将事情原委,告知详尽!”
狠狠的瞪了矮胖子一眼,李素半点故交情分也不讲的,将矮胖子“卖”给了翎钧。
对这个矮胖子,他也是恨得切齿。
不过是喝过他几顿酒,就险些因为这几顿酒,搭上性命。
这种买卖,实在是不划算的厉害。
“原本,我只以为,李家少爷是不懂国法。”
“如今,听你这般说话,才是知道,你竟是连军法,也未参悟详尽。”
翎钧希望的,是江南大营内部,分成多个互相牵制的派系,方便他个个击破,逐个收拢,而不仅仅是一条可有可无的臭虫的项上人头。
这李素,虽只是个校尉,主将议事,都没资格近前的人物,可他的背后,却是德平伯府。
固然,德平伯府人丁兴旺,不得重视的庶子们,随时可被舍弃。
但若他略加谋划,让这李素,变成与他朱翎钧交好之人……
利令智昏。
他不信,对权力和地位有着近乎病态执着的德平伯李铭,会在翎釴失势的如今,放过与他交好的可能!
翎钧的话,让李素有点摸不着头脑。
之前,他明明已经表示,不会追究自己了,而且,从他现在口气来看,也没有要反悔的意思。
他……
“告诉李家公子,我为何说他未把军法参悟详尽。”
睨了一眼蛆虫般蠕动的矮胖子,翎钧嫌恶的往相反与他的位置,又挪了两步。
他怕自己忍不住恶心,一刀砍了这个龌龊东西。
“治下不严,当以严惩。”
“纵容手下为恶,伤及百姓者,降三级,有辱皇权者,贬为庶民。”
在西北大营里长大的立夏,对军法,可谓倒背如流。
听翎钧跟自己问询,忙上前一步,一字不差的,把翎钧希望听到的那条军令背了出来。
敢伤她家夫人,这江南大营里的主事,也是好日子过到头儿了!
“去告诉营中主事之人。”
“日落之前,我需要看到他的态度,否则……”
否则会怎样,翎钧没有明言。
但只要江南大营的主事之人,不是个傻子,就不会不明白,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营钻上位的人,终不及世家出身的人做事稳重。”
“若是你,定不会犯这般错误才是。”
翎钧嗟叹一声,走近李素,伸出右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所指的说道。
……
“这草棚,就此关了罢。”
“我责她心善,不该多此一事,她偏不肯听。”
“现如今,好心换了恶报,真是何苦来的!”
临行,翎钧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草棚,脚步稍停,像是对柳轻心的“多事”,颇感不悦。
“可是……”
若是寻常,姜嫂定会支持翎钧的决定。
但就在刚才,柳轻心晕过去之前,特意跟她做了交代。
“可是什么”
姜嫂的反应,让翎钧微微一滞。
她是姜老将军的义女,毫无疑问的“自己人”,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在这种时候,不给自己面子才是。
难道,是柳轻心,私下给了她什么授意
“回三爷的话。”
“夫人晕倒之前,特意嘱咐属下,不论三爷怎样态度,这草棚,至少要开到正月十五,才准撤掉。”
跟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姜嫂,自然不至蠢到,事到如今,仍想不懂柳轻心吩咐的目的。
她只是不喜与人相争,并非痴傻愚钝,不晓世故。
“夫人说,将帅失德,非兵卒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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