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良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听雪
拐进巷子,穿过热闹的流水席,姜嫂一眼便瞧见了,蹲在良医坊门口,时不时抬头远望的车夫老王。
抬头,看了下已近正中的日头,姜嫂本能的,拧紧了眉头。
眼见着,就该晌午了,这货,不在西院儿待着,给马匹准备午料,跑来门口蹲着作甚
难不成,是计划有变
“没事儿。”
“刚给马添完料,显得慌,出来活动下筋骨。”
车夫老王,并不是个喜欢把情爱和关心挂在嘴上的人。
见姜嫂平安无事,他笑着起身,顺势活动了腿脚。
有些操心,告诉给姜嫂知道,也并不会稀薄半分,与其让姜嫂陪着他提心吊胆,他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背着。
在他想来,男人,本就该顶天立地,做那个,为珍爱之人,遮风挡雨的斗笠。
虽然,他只是个没有财帛权势的寻常人,但做他的女人,就该仰起头,只瞧见晴空万里,侧过耳,只听闻春风和煦,半点儿,都不遭闲言碎语,寸毫,都不受折辱委屈。
“鸟儿喂了么”
姜嫂从不把信鹰称呼为鹰。
在她的概念里,所有被驯化,不再自由的翱翔天际的鹰,都不能再被称其为鹰。
它们只是另一种样式的鸽子,只不过,比鸽子,多了尖锐的喙和锋利的爪,仅此而已。
“没。”
车夫老王往姜嫂身边凑了凑,伸手,帮她把额角的碎发,抹到了耳后。
“顾掌柜觉得好玩儿,跟三爷借去耍几天。”
“这几天,都不用咱们操心。”
抬头,见李素一行,已跟过拐弯,正拧眉犹豫,该怎么不引人注意的穿过流水席,车夫老王不禁露出了了然的笑来。
“调皮。”
伸手,往姜嫂的鼻子上,轻刮一下。
车夫老王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宠溺,宛然,他们尚处竹马青梅年纪,两小无猜般,幼稚里暗藏倾慕心喜。
“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动手动脚。”
“不害臊。”
被车夫老王的亲昵举动羞了个满脸通红,姜嫂嗔怪的埋怨了他一句,伸手,往他的肩上轻捶了一下。
没人时,这般闹腾也就罢了。
这当着上百号人的面儿呢,这冤家,以后,可让她如何做人!
……
跟车夫老王交待好,该给草棚那边补给多少食材,姜嫂便转身进了后院。
鱼儿已经来了。
她这负责打窝子的人,自然该跟翎钧支应一声儿,让他准备收网。
对李家,这设计坑害姜老将军夫妇的主谋,姜嫂是深恶痛绝的。
在她想来,幼时曾跟在姜老将军身边,得姜家护佑荫庇的翎钧,也该跟她相同想法。
虽然,彼时,她身居江南,照料患病的姜老夫人和年幼的姜如松,没机会与翎钧产生过多交集,但她相信,人心总是肉长的,翎钧纵是有隆庆皇帝的血脉,天生便传承了帝王的冷血和绝情,却也分,对什么人来说。
至少,从目前来看,翎钧对姜老将军夫妇,还是颇念旧情的。
“人来了,三爷。”
按规矩,姜嫂是柳轻心雇来的下人,该称呼翎钧一声老爷。
但前一日,翎钧特意交待,让她以“三爷”这个称呼来唤他。
一来,这么称呼,不存在高她一等的意思,不会让身为她父亲的姜老将军尴尬。
二来,这么称呼,可以表明她的立场,让某些图谋不轨的人以为,姜家人受他荫庇,从而不敢再与姜老将军和老夫人为难。
姜如柏坐镇西北大营。
姜如松统领神机营。
于理,两子各执重权,两老的安全,该不成问题。
可那两人,终究是,一个过于耿直,一个仍是孩子心性,而且,鞭长莫及。
翎钧轻轻的点了点头,算了应了姜嫂,右拳紧握,目光,却始终未离开,他和柳轻心对弈的棋盘。
论心性,姜嫂虽比姜如松略好,但比起她的同胞哥哥,姜如柏,还是颇多不足。
他使她去给李素“引路”,她却挟私报复,自作主张的,带了人在镇子里瞎转。
这件事,终究会传到德平伯李铭耳中去。
以德平伯李铭的谨慎,定不会把她的这般做法,归结为他的授意,而非姜嫂的任性而为……
若李铭因她的这番胡闹,对他产生了疑虑,甚至猜忌,他之前的所有谋划努力和柳轻心的所有隐忍委屈,都将付之东流!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机关算计,处处谨慎,半点儿把柄也未落在敌人手里,如今,却要冒着,被自己人断送的风险!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若不是姜老将军的女儿,此时,定已人头落地!”
在心中暗骂两句,翎钧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境平复下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
如今,纵是谋划已经有了瑕疵,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索性我只是个乡野出身的刁蛮女人。”
“你当你的好人与伯乐。”
“恶人我来。”
知翎钧心中忧虑何事,却不肯说出来,让自己担心。
柳轻心顿感暖意盎然。
她笑着落下手中黑子,封死了位于棋盘一角的,翎钧将成的“大龙”,然后,眉眼弯弯的伸手,不紧不慢的,捡走了翎钧被吃掉的数枚白子。
“这李铭,向来做事恶毒。”
“我不想你与他结怨。”
柳轻心的围棋,是翎钧教的。
这眼见着,她就要有“青出于蓝”的迹象,翎钧非但不恼,反开心的勾起了唇角。
棋通百事。
若柳轻心能将棋艺练得精湛,自其中得益,可不仅仅是她心心念念的医术。
要知道,想当年,姜老将军,可是仅就着一副围棋,教会了他用兵之术,他的父皇,隆庆皇帝,更是只用了一副围棋,教会了他诸多谋略,让他得以在人心似墨的宫闱之中得以保命!
细想来,他一直心存嫌隙的父皇,似乎,是教过他不少东西的。
只是……
罢了,眼下谋划要紧,想这些无聊旧事作甚!
 
第三十九章 授人以柄
见自家娘子,竟是分分钟就入了戏,翎钧不禁一愣。
他知柳轻心是个聪慧女子,却未料,于应变上,她竟也是如此的高才疾足。
“哎!你这女人!”
“你怎么能,怎么能悔棋呢!”
“落子无悔真君子知道么!”
见婆子已应声而去,算“客人”很快就会进门的翎钧,不禁唇角微扬,佯装愠怒的大喊了一声,心情愉悦的,陪柳轻心演起了戏来。
论演技,他这没有半存后台,却能在后宫倾轧中幸存,还多多少少的,混出了些许名堂来的人,怎会落她下风
今日,就让他们,给远在燕京的德平伯李铭,演一场能让他无怨无悔的,蹦进陷阱去作死的好戏!
“我不管!”
“我不管!”
“我就要悔棋!”
“就要!”
见翎钧跟自己配合的天衣无缝,毫无做作痕迹,柳轻心也故意拉开了嗓门。
戏要做足。
既然,要扮演乡野村妇,那就得,让“看戏”的人,真把她当成是个乡野村妇才行。
“你若不让我悔棋,我就告诉师父!”
“说你,说你欺负我!”
“让他不给你治蝗虫的药了!”
“你!”
柳轻心的“威胁”,明显的“激怒”了翎钧,他“懊恼”的站起身,扬起右手,像是打算给她一记耳光。
“你敢!”
柳轻心也不示弱。
她猛地站起身,与翎钧怒目相对,挺胸,仰头,一副恨不能,用下巴瞧他的有恃无恐模样。
“你,你,你这泼妇!”
翎钧停留在半空中的右手,稍稍颤抖了一下,唇瓣噏动,仿佛,对她的忍耐,已达到了极限。
两人对峙片刻。
听李素等人的脚步声,到了院门口,翎钧才佯装出一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隐忍模样,狠狠的把自己的手,甩向了一边。
“你师父,那般明理通达的一个人,怎就,怎就教出了你这么一个刁蛮任性的徒弟!”
说罢,翎钧无奈的叹了口气,像是打算别过头去,对柳轻心“眼不见,心不烦”,却“意外”的,与定在原地,不知该进门,还是退出去的李素四目相对。
咳——
翎钧面色微红,轻轻的咳嗽了一下,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柳轻心“闻声”扭头,却是在目光与李素相遇的那一刻,蓦地瞪大了眼睛。
“你!”
“你怎么会在这儿!”
沉默。
诧异。
难以置信。
“是谁!”
“是谁带你来的!”
柳轻心像是对李素会出现在自家庭院这事儿,充满了意外。
她颇有些焦虑的从石凳上站起来,左顾右盼了许久,突然跑到墙边,抓起一根下人放在那里的,用来敲打晾晒被褥用的枯枝,快步跑到了翎钧的面前,用枯枝的树杈,指向了李素。
“我,我警告你!”
“不要,不要乱来!”
“我,我可是跟着师父,练,练过武技,很,很厉害的!”
柳轻心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牙齿打架的轻响,举起枯枝的手臂,也不停的打着颤。
她在强抑恐惧。
或者说,在别人看来,她是在极力逞强,试图以“气势”,逼迫强敌退去。
“你这是干什么!”
“放下!”
被柳轻心挡在身后的翎钧,先是滞愣了一下。
继而,脸色大变,上前半步,自柳轻心的手里,夺下了枯枝。
“他们是我的客人。”
“你这般失礼待人,是想让天下人都来笑我,恩”
说这话时,翎钧的口气里,蓦地带出了些许宠溺。
就仿佛,他突然就对她的刁蛮任性全不介意了,满心只想着,忍让她,迁就她,能让她就这么待在他身边,就好。
被夺了枯枝的柳轻心,“委屈”的抿了抿唇瓣,像是对翎钧的是非不分,颇有些怨怼。
“他们是坏人!”
回头,认真的盯着李素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没错的柳轻心,把目光重新落到了翎钧的脸上,一字一顿的跟他强调道。
“李家人。”
“跟你哥哥一伙儿的。”
“之前,差点儿害死了你的那个。”
“要不是师父带我去山上采药,恰好发现你,现在,你早成了一堆白骨啦!”
说罢,柳轻心就要伸手,去夺翎钧掐在手里枯枝,打算用那枯枝“保护”翎钧,让他免受李素等人伤害。
“休要听下人们胡说!”
“龙生九子,尚各有不同,更何况是人呢!”
翎钧一边说着,一边躲过了柳轻心的抢夺,顺势伸手,往她的脑袋上,亲昵的揉了一把。
“以后,你会是我的正妃。”
“执掌王府后院,一切权力的存在。”
“万不可,被那些下人撺掇,乱了主张,明白么”
翎钧的说法,让柳轻心本能的缩了缩脖子。
她像是有些犹豫,有些不知,是不是该听他劝告,或者说,在更像是在琢磨,到底是她旁听盲信了,还是翎钧太过单纯,遭了李素等人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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