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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真名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乡子慢

    “公~公子~”

    庾掌柜看到王慎之才想起来,自己怎么会看着这个小仆的样貌觉得这么熟悉,原来这些就是刚才还在挑衅自己的人,便也不再跟福贵客气,推动棋子,果决杀伐,福贵败下阵来。

    王慎之利索的从布口袋里拿出钱,跟福贵换好了位置。

    “咱俩来一局”

    侍者再次摆好棋子,投著,分先后,你来我往,王慎之表情凝重,每一步都要斟酌很久,相对而言,对面的庾掌柜就轻松很多了,侍者报完签子,随手拨弄着棋子,似乎也不用怎么思考,在他看来,这个刚才在船厂里跟自己叫嚣的家伙,甚至连刚才的那个小仆都多有不如。

    小仆虽说也是技艺拙劣,可人家好歹也知道,要稳扎稳打,亦步亦趋,庾掌柜应对起来也稍微费一些神,可这个公子哥倒是有意思,竟然什么都不管,只想着长驱直入,一个劲的进攻,几番的添油战术,王慎之手上的棋子就已经损失殆尽了,跟刚才福贵的状态一样,独有一个“枭”苦苦支撑着。

    “哈哈哈哈,慎小公子啊,你们还真是主仆情深啊,怎的下棋的路子都差不多”

    说着话,庾掌柜手一点也没停,把王慎之直接绝杀。

    依然是掏钱,侍者摆棋,新一轮的角逐,应该说是送钱再次来临。

    败北,败北,再次败北,接二连三的败北,王慎之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好了,袋子里的银钱也所剩无多。

    落下最后一枚棋子,又输了。

    王慎之有些气恼的直接连着袋子都扔给了庾掌柜,双眼有些红,盯着他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再来~”

    “再来慎公子,你没钱啦~你还拿什么再来。”

    庾掌柜说着话,掂了掂手上赚到的钱,有些得意的从里面掏出一块银子,顺着身边女子的上衣领子硬塞了进去,冰凉的银块接触肌肤,女子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惹的庾掌柜哈哈大笑。

    转而又扭过头来,跟王慎之说道。

    “胳膊,腿,什么东西我可不要,且不说要了你这些东西于我毫无用处,在你王家长辈那里大抵也是不好交差的。”

    “吴掌柜~”

    王慎之举起一只手,吴清远远远的看着了,便快步走过来。

    “慎公子,什么事”

    “我要金子~”

    “啊”

    “五百两~”

    “啊”

    “借不借”

    吴清远有些面露难色,这数额确实是不小,对面的庾掌柜也惊的长大了嘴巴,虽说他自己是赌场老手,可也没有见过玩的这么大的赌徒,竟然张嘴就借五百两,还是黄金,黄金的价值可是比白银高多了,几十两的白银,就可以在建康买下一座很好的宅院了,何况这一两黄金又抵得十六两的白银。

    这小子怕不是疯了吧

    最后好说歹说,吴掌柜拘泥了好大一会,才一挥手




第五十五章 一三
    吴清远刚趁着王慎之玩棋的空挡,又跟自己的小妾温存了一会,被叫出来的时候显得很是疲惫。

    “吴九爷,能不能也借我些钱”

    庾掌柜搓着手掌,看了看案子上的小金山,又期盼的看了看吴清远。

    吴清远没有回话,好像还在回味刚才的快乐,一时间,眸子竟有些涣散,一脸茫然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九爷九爷”

    又唤了几声,可算是回了神。

    “要多少”

    “四百金足以~”

    庾掌柜觉得,像王慎之这样的毛头小子,吴清远都能慷慨的借出五百两黄金,虽说中间有些扭捏吧,但最终结果还是给借出去了,自己好歹也是这仙人洞的常客了,怎么说借出个四百两黄金还是可以的吧!

    令他没想到的是,话刚出口就被吴清远给拒绝了,说是店里的储备就剩下五百两黄金了,全部都在这案子上,根本没有一厘钱剩下。

    “你玩不玩啊”

    “就是,你这人真是,站着茅坑不拉屎,玩不玩,有没有钱,没钱走人啊!”

    “就这还来玩呢你玩你……”

    围着看热闹的人,永远都是不怕事大的,自己又不身处其中,自然是说起话来口无遮拦的不用负任何的责任,话也说的越来越难听,庾掌柜有些脸上挂不住了,几次都想愤然离席,可看着面前唾手可得的钱,又坐了下来,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

    “不如这样吧~”

    吴清远又说话了。

    在这仙人洞里,除了等同下注这种方法以外,还有另一种玩法,就是以小博大。

    你没有这么多的现钱也行,你出一百两黄金,跟对方的四百两对赌,赢了拿回这案子上所有的钱,输了的话,就赔出对方所押注的三倍之数。

    放在这里就是,如果庾掌柜赢了,五百两黄金拿走,若是他输了,就要给王慎之另外的一千二百两黄金。

    这是一个大赌,也是一个诱惑力极其大的玩法,自从这仙人洞开张以来,几乎就没有人这么玩过,这种玩法实在是太过于疯狂和极端,搞不好就要有一方倾家荡产。

    “怎么样,庾老板如果觉得可以的话,我这还是能在您那八十两黄金的基础上,借您二十两的,我这现在也就只剩下这二十两了。”

    吴清远说的很诚恳,也不等庾掌柜答不答应,就只管让下人把准备好的二十两黄金一个托盘盛着举到了他的面前。

    犹豫,庾掌柜还是有些犹豫,他的手也不像刚才那样在身边的女子身上摸索了,只是一个劲的搓着,显得很是不安。

    “那个大男人的行不行啊怎么这么怂啊”

    “是啊是啊,搏一搏,宝马替老驴,拼一拼,老妻变娉婷~”

    远处,吴清远的那个小妾冲着这里打了一个手势,庾掌柜身边的女子便不像刚才那般的娇柔了,直接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给打掉了。

    嘟气嘴巴,哼了一声。

    “姓庾的,你到底还替不替我赎身子。”

    见着自己身边的小娘子生气了,庾掌柜赶忙哄着,说道。

    “赎啊,肯定赎啊!”

    “你这七八十两金子的,怎么够”

    “不是够啊。”

    “我说不够便不够,不置地了不买宅子了我可不想跟你家的黄脸婆住一起。”

    被女子这么一激,再加上边上人的嘲弄,庾老板心下一横,想着反正对面的这个慎公子也是个草包,凭借着自己的本事,肯定没问题的。

    当下取走仙人洞下人举着的盛金托盘,和着自己赢的八十多两金子,一起堆在了案子上。

    “一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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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求字
    之后的几天,王慎之又去了燕子矶几趟。

    虽说庾掌柜还是照例在那里值守着,没有退出位置的意思,但王慎之也不是很在意,即使是现在就把他驱赶走了,王慎之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替,还不如让他在这里惊惧的待着,至少有了仙人洞那么一出之后,庾掌柜便再不敢顶嘴了倒是真的。

    说要些什么木料,用哪个船坞,他都是没二话,这样的话,王慎之的目的也大致的达到了。

    杨子厚已经把龙船基本做完了,只等着挂上拈花楼的彩旗,便可以在端午那日的龙舟赛上一显身手。

    至于那个叫“夜雪”的楼船,内部的装点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王慎之嘱托林妈妈采购的一些文雅物件,也都备的差不多了,只是每一层里面所需的书画,她实在是找不到,毕竟林妈妈虽说现在掌握着大量的钱财,可终究还是跟那些名士大贤没有什么交集,自然也没法去贸然的求字求画。

    “阿离啊,我带你去看看我的船如何啊”

    这日中午,王慎之照例还是在王二爷家蹭饭,吃着谢婉精心调制的鲈鱼莼菜羹,兴致勃勃的跟王恬介绍着自己如何在赌馆里一晚上赚了一个船厂的事情。

    不觉就聊到了那艘五层高的大楼船,王二爷也是通些诗书,却也不知道着“夜雪”二字出自什么典故,又是一番的吟诵解释。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嗯,好诗。”

    王恬现在对这个大侄子的才华可是越来越欣赏了,细细的品味着他刚才吟诵的诗里面的滋味。

    “慎儿是有北伐之志吗”

    也难怪王恬会这么想,这首诗选的是巧的很,南宋的状况尤其是在国境上,比之于当下的东晋极为相似,陆游的这首诗是有着浓厚的北伐志向的,不过,王慎之可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随口这么一取,求得上口好听。

    北伐,呵呵,北伐是不可能北伐的。

    是江南的妞不美还是绿陵春色不好喝贵公子的生活多好,干嘛要去动刀兵

    “没有没有,我觉得这名字好,便取了。”

    王慎之听着二伯的话吓得差点就把嘴里的饭菜给喷了出来,他这若不经风的小身板,怎么会想去从军,上马都费劲,更别说杀敌了,也就是在这建康城,仗着天子脚下,别人不敢造次,还有就是琅琊王氏的牌子,才敢这么嚣张的玩来玩去的。

    有这样的想法,王恬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自己也是这个样子的,就是喜欢下下围棋,也是不想当官什么的,也正是这个缘故,才不得丞相父亲的喜爱。

    “哦对了,二伯可认识什么书画高手吗”

    王慎之聊着聊着才想起自己的楼船里面还缺少些高格的书画,便张嘴问道。

    他觉得面前的这个二伯肯定比之自己,要交往的名士多些。

    “我就知道,你小子只要有事相求就会叫我二伯~”

    宠溺的看了一眼王慎之,便开始掰着手指头跟王慎之品评当代名士书法。

    书法可以说是晋人的必修课,凡名士,必然都有着一手翰墨妙笔,王羲之,卫夫人,王导,庾翼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叔侄二人说着,王恬便来了兴致,当下命人取了笔墨,把案子挪开,一阵挥洒,不多会,一副丰腴俊润的草书上品就呈现在王慎之的眼前,写的内容,正是刚才他吟诵的那首陆游的《书愤》。

    王慎之看了大喜,也等不得墨迹干不干了,便接过去,仔细的观看,心里想着,这东晋的大佬们果然是出手不凡啊,要是在现代能得到一副这样的作品,那绝对是无价之宝



第五十七章 青溪路上
    又是乌衣巷。

    这个承载着中国名士与门阀文化最深印迹的狭长窄巷,巷子里主宰东晋政坛的王谢两家人估计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巷子到了唐代,会变得飞入寻常百姓家,而到了二十一世纪,会成为旅游团集合上厕所的标识。

    今天王慎之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先找自己的这个叔公要一副字,哦不对,按着恬二爷的话,应该叫求,求一副字。

    “慎儿想让我写什么啊”

    王导听了自己这孙辈后生的话,毫不迟疑,当下就让人研磨,取纸。

    “还请叔公题一首诗吧,自作的那种。”

    王慎之寻思着如果所有挂在船上的东西都写一个内容未免也太单调了,便也没有再让王导写那首《书愤》,只是让他随意挥洒,创作一首吟咏山水啊,或者楼船题材的诗,都行。

    毕竟是一国宰辅,文采也是练达,提笔就能成诗,巧的是,韵脚竟然押的跟陆放翁的那首诗一模一样,飘逸的笔法,再配上飘逸的诗作,大江之上的烟波浩渺,尽收于书法的点画之间。

    待得墨迹半干,王慎之便急吼吼的把它拿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托着,道了声谢,便往门外走去。

    “慎儿,怎么突然想要我的书法了”

    “叔公见谅,容我过些时日再细说。”

    便头也不回的出了丞相府。

    此时,王恬夫妇已经在自家门口停着的牛车上等着了,见着王慎之捧着一张纸兴冲冲的跑过来,知道他已经求得了王导的书迹,便让车夫撑开帘子,接了上来。

    “嗯~父亲整日忙于案牍,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的书迹了,今天还是托你小子的福,不过,父亲的行草笔力,真是越发的精进通神了。”

    王恬和谢婉两人一路欣赏着王导书迹,也无暇理会王慎之,他也乐得清闲,撩起边上的帘子,看向窗外。

    按理说,去王羲之那里,根本就不用坐着牛车跑出去,同在一个巷子里,也要不了几步路。

    只是刚才王恬在等着的时候,听说王羲之今天带着妻子去拜访自己的老师卫夫人了,几人便往卫夫人的住处而去。

    卫夫人的住所位于建康城东北部的九曲青溪附近,离皇亲贵族聚居的东郊不远,所以这一路上经常能见到一些隆重的皇家仪仗,富户大贾的车马也是络绎不绝,很是喧闹。

    只是这喧闹之中,王慎之隐隐的看见一个人影在飘然的闪动着,那是一个少年,身形看起来还有些熟悉,穿的破破烂烂的,脸上也都是污泥,只是腰间鼓鼓囊囊的似乎有什么东西。

    少年蹲在街市的边上,手上端着一只破碗,却也不见乞讨,看着情形,王慎之笑了笑。

    “这个小花子也是可爱,要饭竟然还要出了姜太公的感觉,愿者上钩。”

    边上酒肆里的伙计估计是见他可怜,从里面取出些客人吃剩下的鸡鸭鱼肉,想要塞进他的碗里,却不想那少年看也不看的端起碗就追着一辆呼啸而过的快车,追了一会,又一脸怅然的停下来,继续蹲在街边等着。

    接连着追了好多辆,凡是见到华丽的车驾,便要追上去看一看,看完就一脸的惆怅。

    “阿离,你看外面那个小子,怎么这么奇怪,专门追着豪车跑唉~”

    王慎之看的有些新奇,便叫了叫还沉浸在书画里的王恬,他抬头扫了一眼,便又看回到刚才拿着的王导书迹上了,嘴上应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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