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的喜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施定柔
钱治叹了一口气:“社会新闻记者需要很强的分析能力和写作能力,陈家骏底子太差,写篇稿子不知所云,满篇的错别字不说,有些句子连文法都不通,老记者改他的稿子高血压都快犯了,今天跟我说不愿意带他了。我看他还是——”
“那就换个记者带他呗。”闵慧说。
“闵小姐,我明白你的一片苦心,帮人是对的,但有时候也要面对现实。现实是:陈家骏真不是记者这块料儿,我看还是当保镖比较好,做记者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我知道啊,所以付了你五万块的培训费。钱,你已经拿了;三年的实习工资,我也付了。你自己也说过,万事皆有可能——”
“闵小姐,听我说——”
“我们有deal,”闵慧语气强硬,“请您创造奇迹。我有个会要开,没事的话我挂了。”
“等等,”钱治只得妥协,“至少给他请个家教好吧,提高一下他的语文”
“这个没问题,我明天就请。”
闵慧放下电话沉思,发现这陈家骏还真能扛事,在钱治那里不受待见,不知挨了多少批评多少尅,也没见有半点显露。每天乐呵呵地回来吃饭,都是一幅工作顺心的样子。滨城里有不少大学,闵慧花了不到一小时,就在校园网里找到了一堆家教,她挑了六个学生:三个中文系、三个新闻系,逐一打电话面谈,最终选了一个在新闻系读大三的女生,名叫叶小真,每周三次在滨城大学图书馆的自习室里给家骏辅导新闻写作。为慎重起见,她还特地去学校见了叶小真一面,发现是个农村女孩,衣着朴实、言词爽利、cv上全是奖,看上去很能干。当晚回家介绍给家骏,家骏也很乐意,但表示一定要分担家教的费用。
“这钱我出了,也没多少。”闵慧一边煮面一边说,“等你有稿费了,请我吃顿好的就行。”
“谢谢姐。”陈家骏说。
闵慧心中一酸,差点落泪:“你……刚才叫我什么”
“姐。”陈家骏的脸红了红,“你大我两岁,没叫错吧”
“哎,没错。”闵慧高兴地应了一声,“好好干,看好你喔!”
“我来炒个蘑菇鸡蛋吧,”陈家骏打开冰箱,冷不丁地苏全将脑袋凑进去,“舅舅,冰棒!”
“给。”陈家骏随手拿了一只红豆冰递给他,被闵慧一把夺过来,“吃饭前不许吃甜食,当心蛀牙,我们苏全长大了要做全世界最帅的男子,有一口白白的牙齿,对不全全”
“妈妈我口渴,就吃一小口行不行”
闵慧倒了一杯水蹲下来举到他面前:“口渴喝水。”
“姐,你可真够严的。”陈家骏笑道,自从住进对面的公寓,他一直叫她“闵慧”,这还是头一回叫“姐”,闵慧的心中暖乎乎的,不禁想到苏田要是活着,看见这么懂事的弟弟,该有多么开心。
“哦对了,”陈家骏一面打鸡蛋,一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饭桌上,“上次你出的二十万,我拿回来了。”
闵慧正在给孩子喂水,一时间,笑容僵在脸上:“什么二十万”
“那个邵哥讹诈我们的二十万呀。”陈家骏说。
“哎,你不会又去打架了吧”闵慧一下子急了,连忙站起来,“这二十万人家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地还给你呀。”
陈家骏转身到水池里洗蘑菇:“本来我不想提这件事,可是你知道吗,上个星期邵哥又来找我了,说二十万不够,他还要二十万。”
“……”
那天转账之后,闵慧也有点后悔。倒不是后悔数额过多,而是后悔自己太爽快,给对方造成了“不差钱”的印象。应该是先答应下来,然后分期付款,一边付一边叫苦,人家或许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
“这小子太猖狂了。黑道也没这么干的,我必须要教他一课。”陈家骏不以为然地说,“他仗着有把刀约我单挑,被我狠狠地揍了一顿,逼着他当场把钱还给我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
“当然。”
“家骏——”接下来,闵慧劈头盖脸地说了他二十分钟,中心议题:不要使用暴力。
“那我们也不能被他没完没了地讹诈啊。”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闵慧越想越不淡定,“要不我给你换个住的地方暂时躲避一下”
“不用担心。我在门口装了监控,就算他想找我,也不会来这个小区。”
闵慧猜得没错,果然是其患未绝。
过了一周,闵慧下班接苏全,电驴坏了,两人手牵手步行回家,路过一个偏僻的街角,冷不防地被三个混混堵截了,为首的就是邵哥。
还没等闵慧反应过来,邵哥一把将苏全扯过来夹在胳膊上。苏全吓得哇哇大哭,拼命挣扎,两腿乱踢,两只小手在邵哥的身上抓来抓去。
“妈妈!救命!”苏全一哭,脸顿时紫了,“妈妈,我怕!妈妈,妈妈——”
邵哥见孩子尖叫,“啪”地一下抽了苏全一巴掌,他立即吓到没声了。
闵慧不敢呼救,一时间六神无主,只差跪地求饶:“邵哥!邵哥!有话好好说,你是要那二十万吗我有,我有!我马上给你!手机转账!求求你,别打我儿子!”
“卧槽,上次陈家骏差点把我活活勒死,你二十万就想解决门都没有!别摸口袋,别开手机,你要乱动信不信我弄死他!”邵哥将苏全抓到手中用力地摇晃,“我调查过你,你是公司的总监,儿子有心脏病。”
苏全大概是被他摇醒了,立即哭叫起来。闵慧急得浑身发抖,颤声说道:“我不动我不动!别伤害我儿子,你要我怎样就怎样。”
“把你的手机扔过来。”
闵慧掏出手机扔了过去。
“开机密码。”
“1679。”
“我要一百万,你说,我.操作。”邵哥将苏全扔给旁边的手下,拿着闵慧的手机,在上面熟练地点来点去。
“邵哥,二十万是手机转账的最高限额。剩下的钱我明天给你,说到做到。请你务必高抬贵手——”闵慧又急又怕,胸口堵得慌,眼泪忍不住滚出眼眶。虽然她收入不低,平时用度也很节省,毕竟
30-理智与情感
闵慧觉得,这世上最令人郁闷的事,莫过于看见自己的仇人越来越强大。最憋屈的事,莫过于自己居然需要向这个强大的仇人求情。
这中间一定会有下跪的动作。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充满了争吵:
逻辑慧:为了孩子的命,你必须去求程启让,不管会有多么难堪。
抓狂慧:只要有一种办法可以不求他,我就愿意去干,宁肯坐牢、宁肯犯罪!
逻辑慧:这是生死关头,是非、情绪、尊严都不是首要问题。
抓狂慧:其实你还是可以撇开程启让,你可以亲自去一趟新加坡找程光奕。一个有医德的人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然后再给他磕一百个响头……
逻辑慧:拉倒吧。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儿子有心脏病,全天下病孩子的母亲都想要最好的医生。程光奕要真那么好说话,日程表早挤爆了,不可能有时间去新加坡,还在那里待几个月。
抓狂慧:可以用激将法吗
逻辑慧:请问,你手上有什么东西可以激到他
抓狂慧:啊啊啊啊啊啊……
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逻辑慧战胜了抓狂慧,闵慧决定找程启让求情。
除了那次星巴克的偶遇,她已经有四年没跟程启让说话了,删除了电话、拉黑了微信、取消了关注、焚烧了名片——程启让在她的生活中已经完全消失了。
然而,在工作上,完全避开这个人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都在科技界、都是软件师,都搞ai,而且观潮近几年也开始把重心向ai医疗这块转移,为了占领市场,大把大把地烧钱,开发平台、建构生态,俨然已是行业大佬。就连闵慧的老板何海翔也紧紧地盯着观潮的动向,他认识程启让,开会的时候经常碰到,大概由于曹牧的提醒、为了不引起闵慧的反感,他很少直接提到“程启让”三个字,而是以“观潮国际”代替。
“大家对科技股要有信心啊,你们看‘观潮国际’涨得多好!”
“观潮最近出了一个新产品,大家要密切注意,他们与国际接轨比较多,这可能是最新的潮流。”
“观潮比我们厉害的地方在于他们有平台而且是大平台,郑澜是做互联网起家的,资金雄厚,现在也肯砸钱与医院搞合作、弄数据——唉,有钱好办事啊!”
每次何海翔提到观潮,闵慧就是一幅木然的表情,不接话茬、不做任何评价,专心低头喝茶……
闵慧将程启让的信息删得如此彻底,以至于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的手机号。坐在苏全的病床边,她想来想去,决定给程启让的助理魏永成打电话。魏永成是闵慧的学弟,比她低三届,本科毕业时和闵慧一起被招进了观潮总部。因为在大学里两个人就认识,所以关系比较熟,魏永成做毕业设计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难题,怎么也解决不好,闵慧辅导了他一番之后不仅过了关,还拿了个毕业设计的优秀奖。离开观潮后,闵慧与魏永成也没再联系了,但手机里仍然存着他的号码,后来辗转地听说自从那场官司后,郑依婷既不许程启让用女助理,也不许他用漂亮的男助理,为了避嫌就提拔了这个满脸痘印、一口龅牙的魏永成。
“嗨,学姐,好久没见!”电话那边,魏永成的声音成熟多了也老练多了。
“永成,我有点事想找程启让。”闵慧没时间寒暄,“你能告诉我他的手机号吗”
“手机号一直没变啊。你以前是他的红人,一定有吧”魏永成嘻嘻哈哈地说。
“我删了,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闵慧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我的事情比较急。”
程启让的手机号在公司里也不是什么秘密,观潮内部很多人都知道。魏永成犹豫了一下,想着毕业论文之事还欠着闵慧一个人情,只得告诉给她,末了不忘叮嘱一句:“别说是我说的哈。”
“明白。下次见面,请你吃饭。”
“不敢,老板知道了可是通敌之罪。”
“拉倒吧。”
“真的。现在老板娘把老板管得可严哪。”
“那行,不为难你,保重。”
“嗯。”
闵慧用自己的手机拨号,一连拨了三次,无人接听,只好硬着头皮又去找魏永成。
“他不在。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他吗”
“平安街的肯德基旁边,开了一家健身馆,他下了班经常会去那里游泳。”
“今天会去吗”
“他刚走不久。”
闵慧很着急,说话声音带喘,魏永成听出来了,沉默了一下后说:“现在应该正在游泳吧。”
闵慧知道那个地方。她看了看手表,正好是下班时间,将苏全交待给家骏照料后,立即打出租赶往健身馆。
正好赶上下班高峰。
出租车卡在路上半天不动,她只好中途下车又叫了一辆三轮摩托。摩托师傅带着她在小巷子里东拐西拐之后终于停在了健身馆的门口。
没卡不让进,闵慧只得现场办了一张试用卡,在更衣室里脱了鞋,赤脚走进了泳池。
泳池里有七八个人正在游泳,有男有女,闵慧站在池边扫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程启让。
像他那样好看的男人整个滨城都不多,即便是从背面看也是帅的。
他永远都是设备先进、全幅武装。镀银泳镜、硅胶泳帽、耳塞、speedo腕带、像专业运动员那样穿一条黑色的鲨鱼皮紧身泳裤,露出健硕的背肌、修长的双腿。
他独自在一条泳道上来回地游着,看样子没有同伴,游了大概二十分钟
,终于爬到池边打算休息,一抬头,看见了闵慧。
他**地走到她面前,随手拾起一条浴巾擦了擦身子,从容地问道:“找我有事吗,闵慧”
如果此生不是观潮国际的ceo,程启让一定会是相当不错的职业杀手。他的肾上腺素是反着来的,别人越是心惊肉跳他越是淡定自若,说谎、做坏事脸都不会红一下。
她曾经那么地喜欢听见他叫这两个字:闵。慧。他会在两个字之间故意地停顿一下,就像弹钢琴遇到了休止符一般。
她不否认第一次见到他时,对他抱有强烈的仰慕和好感,她知道他有妻子,所以仅仅只是好感而已。
直到那一天,在办公室里,他强行地吻了她,将舌头强行地塞进了她的口中……
“是的。”她用力地甩了甩头,把浮现在脑海中的那些恶心的事甩到脑后。
“你是希望现在就跟我说呢还是希望我先去更衣,咱们找个地方慢慢地聊”他很客气,态度不紧不慢。
“现在就说。”闵慧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那就说吧。
31-酒会
接下来的一周,闵慧是在混乱中度过的,心中只装着一件事:苏全的手术。
与程启让见面后的第二天,程光奕如约而至。他是个满头银发、不苟言笑的老人,即将退休。医院考虑到他的贡献,特地安排他去新加坡,名为“交流访学”,实则带薪度假。
四个小时的手术非常成功,苏全在icu里待了三天后转入普通病房。孩子年纪小怕疼又受到惊吓各种哭闹,闵慧生怕他恢复不好连忙请假全天照料。胸腔处的伤口很薄,下面紧挨着心包膜,医生叮嘱不能让伤口感染。闵慧衣不解带地看着孩子,各种担惊受怕、整整一周都没有好好地睡觉。陈家骏倒是很愿意帮忙,周如稷也不时地过来察看,但闵慧觉得照料孩子的事情还是得母亲来,家骏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根本看不住。
术后第四天,苏全刚转入普通病房,家骏做了一罐鸡汤给闵慧送来,闵慧这才想起一件事:“那个邵哥最近还来找过你吗”
“找过。”家骏咧嘴一笑,完全不当一回事,“给我揍回去了,白天就不敢来了。只敢晚上往我们的窗户上扔石头,把玻璃都砸破了。”
因为孩子的病,闵慧拉下了一堆工作。若在往日,她会去报警或找社区保安,但她实在没有精力同时处理好几件事,于是说:“咱们还是息事宁人吧,那二十万我还是转给他好了。不然等苏全出院了,住在家里也不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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