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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的喜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施定柔
闵慧微笑着看着他们:辛旗穿着一套浅灰色的花呢西装,黑色的牛仔裤,头发很短,梳得直立起来。看上去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与杂志上的那些时尚型男不同,辛旗的帅是无心的、随意的——对站在他面前的女生来说简直是一种残忍,想直视又不面红耳热——几乎做不到。
而他一直淡淡地看着她,任凭苏全在他身边跑来跑去。但只要儿子跑得超出了视线,他会立即走过去将他抱回来,好像有第三只眼睛。
“你会在这待多久?”她问道。
“一整天。”他说,“那边有个地方可以bbq,我答应了带全全过来烧烤。”
她打量了他一眼:“烧烤?你会?”
“会。我带了牛排、羊排、牛仔骨、香肠、鸡翅、玉米、红薯和蘑菇,还带了几斤炭。韩奕带来了烧烤炉。”
“吃不了这么多吧?”
“本来以为你和秦锐肯定有戏,想着你们聊完了又飞完了,就过来一起吃一顿,这样你们又可以谈一下午,促进彼此的了解,多好啊。哪知道——”
闵慧抱着胳膊说:“真的么?我感动得快哭了。”
“举手之劳。”他抬抬眼,“你等下也过来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
见她半天不吭声,他又加了一句:“顺手的人情,不吃也浪费了。”
“那行吧。”她说。
韩奕带着她去填了几张表,讲解完安全事项后将她带到北面的山坡开始摆伞,一边检查装备一边向她介绍:“这是副伞、这是主钩、这是伞绳、这是伞衣……检查之后我们一般不会让它离开我们的视线,不能有一点错,到了天上,你我的命就靠它们了。”说完又帮她穿上腿带、胸带、一一检查完毕后,两人戴上头盔。苏全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拍手笑道:“妈妈你要上天啦!”
闵慧知道父子都有心脏病,这么惊险的运动是肯定不能玩的,于是摸了摸他的脸:“妈妈在天上给你拍照。”
韩奕观察了一下云层和风向,带着闵慧向下坡冲去,风力很大,没走几步,身了“腾”地一紧,到了空中。
一开始闵慧有点害怕,一直闭着眼睛,心跳如狂,紧张到喘不过气来。她紧紧地抓着缆索,身子在空中乱晃——一直升到三十几米,才渐渐平稳。
睁眼一看,天地间好像颠倒了个儿,渐渐地,一抹绿意印入眼帘,是山上的绿树和脚下的农田。
大地缓缓下沉,森林与草地融成一片,万花筒般地打着圈儿。
风轻轻吹起,拨动头顶的伞绳,发出沉闷的嗡嗡声。
她抬眼看着前方,湛蓝的天空异常纯净,几只五颜六色的滑翔伞飞行在她的四周,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如朵朵烟花在空中绽放。
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她半天没有说话。
“你在想什么?”身后的韩奕问道。
“永恒。”
他“嗤”地一声笑了:“什么样的永恒?”
“无因无果、无始无终,如眼下的这些山川湖泊、岩石草木、不知道为何而生、为何而灭——也许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有道理。”他说,“你可以经常来玩,对身心都是很好的放空,还有人用它来治疗自己的焦虑症呢。”
“等会儿下去了,可以再来一次吗?”她觉得不过瘾。
“当然。”韩奕说,“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参加我们的培训班。滑翔伞比开车简单多了,基本上三五天就能学会,培训结业后可以拿到a证,再练习半年拿到b证就可以独飞了。技术好的话再拿个双人执照,可以过来商业带飞,能挣不少钱呢。”
闵慧一听,十分动心,反正也辞职了,不如就给自己放个假,顺便学门手艺,又刺激又好玩,还能顺便挣个钱,立即说:“那我就先报个培训班吧!”想到来一次单程一个半小时,又问:“可以今天就开始吗?”
韩奕怔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积极,于是说:“当然可以。”顿了一下,又问:“为什么这么急?”
她浅浅一笑:“最近焦虑比较多。”
因为辛旗的举牌,因为程启让的威胁……她感觉自己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想拼命逃离,却无能为力。
最大的焦虑就是辛旗。他那么轻松,又那么淡定,好像胸有成竹,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不知道毁灭是一种什么滋味。
第一次飞行只进行了二十分钟,着陆后休息了一下,闵慧跟着韩奕又飞了一次。下来后告诉辛旗自己想报学习班,辛旗立即赞同:“学这个挺好的。我也喜欢滑翔伞,在北美的时候,有一年夏天还去滑翔伞基地打过工呢。”
“就没找到机会飞一次吗?”她问。
“做梦都想,可谁也不敢带上我,怕我心脏病发作死在天上。”
她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说得那么直接。
“你要是学会了,敢带我上去飞吗?”他淡淡地说,目光定在她的脸上。
“敢。”她扬起脸,避开一缕射到眼中的阳光,“等我考到证书,就带你去飞。我不怕你死在天上,如果真是这样,我会好好带大你的孩子。”
他的眸子闪了一下,凝视着她的眼睛:“真的?你敢这么做?”
她咧嘴一笑:“有什么不敢?我注意观察过韩奕控伞的动作,一点都不难,以我的智商,将来一定是高手。”
“你饿吗?”他忽然问。
风向变了,她闻到一股烤肉的香气。
不远处的草地上撑着一个小小的帐篷,旁边的烤炉已经点上了火。她跟着辛旗走过去一看,苏全正趴在帐篷里全神贯注地玩着乐高。
“好香啊!”她脱掉外套,“怎么烤?我来帮你吧。”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他交给她一个纸盘子,“拿着这个等着,很快就好。”
她站在他身边,不肯走开。他烤一个,她吃一个,就像幼儿园里等着放饭的孩子。
他们甚至都没什么交谈,只要不吵架,沉默也是一种享受。
吃到一半,她忽然说:“辛旗,你一定要找程启让算这个账吗?”
“是的。”
“哪怕毁灭也在所不惜吗?”
“是的。”
“我可不可以劝你放弃?其实让脑子平静办法很多的,可以学学打坐、或者瑜伽、蹦极、滑翔伞都行……”
“不用这么麻烦。”他说,“账算完了我的脑子就平静了。”
“爱上你其实很冒险。”她一边吃着鸡翅一边说。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
“我指苏田。”她加了一句。
牛排的油滴在炭上,滋滋作响。他抓了一把胡椒,均匀地洒在上面。
“不爱我,更冒险。”他说。
她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扑朔迷离。
他亲手点燃战火,大战之前却如此地冷淡、仿佛看到了一个乏味的结局,因此失去了兴致。
“你必须要尝一下这个牛排,味道好极了。”
他从容地切下一块牛肉,用叉子叉住递给她。
很嫩,很软,中间几乎是血淋淋的。
“好吃。”她傻傻地笑了,赞了一句。
吃饱之后,她躺在草地上休息,和苏全一起玩着乐高。韩奕过来了,和辛旗一边继续烧烤一边低声交谈。过了一个多小时,韩奕走进帐篷说,难得天气这么好,想训练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一行人驱车来到山下的训练场。
“这是初级一类伞、套袋、副伞、头盔、升降仪表、go-pro……”韩奕一件一件地介绍,最后交给她一个类似对讲机的东西,“这是kenwoodth-f7,双频无线电,可以在空中交流。”
辛旗走过来帮闵慧穿好装备,检查绳索,他的动作十分熟练,看样子的确在滑翔伞基地打过工:“第一个星期,练习斗伞。”
韩奕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后,闵慧开始拉着伞往前跑。
“跨大步,手往后,头伸直……”对讲机里传来韩奕的声音。
风很大,没跑几步,橘黄色的伞忽拉一下张开了,与此同时,身后有股巨大的阻力,她迈不开步,感觉自己像只老牛趔趄难行。
“风太大啦,跑不动!”她大声叫道。
“风是有点大,不要跟它对拉。刹车放掉,往前跑,对,往那边跑,”对讲机上传来辛旗的声音,“调整方向,身体压低,身体不够低,左手放掉……”
闵慧瞪了他一眼,心想,这辛旗自己不能飞,指挥别人倒挺在行,于是铆着劲头往前冲。
“跨大步,跨大步,再跨大步!”辛旗在她身后叫道,“身体压低,再压低。”
“转身,转、转、转,刹车拉到底!往后退,后退!”
“很好!加速,手往上伸!保持前进的方向,前进的速度,修正方位!修正!好!转身放掉!”
闵慧反复练习,一边跑一边听,过了一会儿,对讲机里传来苏全奶声奶气的声音:“妈妈,爸爸说他嗓子喊哑了,让我帮他喊……”
什么鬼!
“妈妈加速、跨大步、向前跑……一直跑!”
黄昏之后,训练终于结束,辛旗开车送闵慧回家,在路上,闵慧假装不经意地说:“辛旗,我辞职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昨天。”
“为什么?”
“我想通了,”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让我听话,我就乖乖听话。”
“几时变得这么傻?”
“我想体会一下把一切都交给你是种什么感觉。——哪怕万劫不复也值得。”





你给我的喜欢 71-咸鱼
连续十五天,闵慧早起晚归,除了上班就是去天鹰山训练,韩奕全程陪伴,手把手,教得认真仔细。她偶尔会在基地碰到辛旗,有时是他一个人,有时带着苏全,次数不多。每当遇到,韩奕都会招呼大家一起用餐,回家时辛旗会顺路带上她。
关于收购,由于辛旗三缄其口,碰了几次壁后,闵慧就不再多问了。
消息层出不穷、业内看法不一,唱好的有之,唱衰的更多。大家普遍认为以观潮的规模和实力,bbg想在短时间内一口吞下绝非易事,必定是一场鏖战。
闵慧焦虑到不行,每天除了看财经新闻,就是缠着曹牧问这问那。
数据显示收购仍在进行中。
bbg和圆茂集团以收益互换和二级市场的形式继续买入观潮股票,合计持股比例达到百分之十后,二度举牌。
观潮内部,高管们为了应对突发状况天天开会,却并没有大的动作,更没有明显的反击。闵慧因为已经在走离职程序,反而比较清闲,天天窝在办公室里修bug,一直熬到正式离开观潮,程启让都没来找过她。
本以为自己在观潮的最后半个月一定会过得很惨,程启让肯定会来找碴,没想到他居然按兵不动,就连研发部的会议也不来参加了。
“也许是因为你弟的那篇报道,”曹牧猜测,“他需要避嫌。这时候找你报复,容易落人口舌。再说他现在应该忙到焦头烂额吧,想使阴招也来不及了,你已经辞职了。”
令闵慧想不到的是,程启让的确没去找她,而是直接找到了辛旗。
就在收购进行得如火如荼的空隙,程启让约辛旗去滨城西边的一个度假村泡温泉,美其名曰“坦诚相见”。
水池就在一块巨岩的背后,用鹅卵石垒成圆形,四周林木环绕,浓荫密布。
温暖的泉水在寒冷的秋天冒着团团的白汽,远远望去,还以为森林中拱伏着某种吞云吐雾的怪兽。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聊了一会业界的趣闻,程启让笑着说:“ethan,这么害羞?泡个澡也不脱上衣。”一面说一面敞开双臂,搁在鹅卵石上,露出结实的胸肌。
“怕冷。”辛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过敏性鼻炎。”
“我一直想问你,”程启让说,“来中国几年了?”
空气很冷,比它更冷的是两人为了掩盖彼此的敌意而努力营造出来的氛围:一种冷淡的礼貌和假装出来的随意。
“这可不好算,”辛旗淡笑,“我生在中国。”
程启让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辛旗的表情很难解读,完全看不出内心的态度。
“我调查过bbg,也调查过亚太分部的业绩。”程启让吸了吸鼻子,“你干得不错,运气也不错,这几年你挣了很多,在谈判场上也算是老手了。”
“过奖。”
“但你哥的运气就不如你了,比如说他参与投资的‘虎鲸三号’……”
辛旗顿了一下,没有接话。
“听说这座钻井平台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钻机?最大钻井深度有七千多米。很可惜运营了不到两年就遇到了15级飓风,沉了。不但沉了,还有大规模的原油泄漏。当地政府要罚款,动物基金会要环境补救……你哥这亏空的几十亿美元,到现在还没填完吧?bbg的股东们会让你拿出那么多钱来买观潮?”
辛旗不以为然地抬了抬眉:“有钱可赚,为什么不干?”
“所以,只是财务投资?没那么简单吧?”
辛旗淡笑不语。
“你的操作策略无非是通过杠杆并购拿到股权,再抵押股权获得资金,”程启让看着远处的林梢,“你这么干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在北美、在东南亚你都干过。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这一次你的杠杆系数至少是20倍以上。这么高的筹资成本,你手上正在经营的业务怎么办?不需要钱周转吗?鱼见食而不见钩,人见利而不见害——这么多钱打进来买观潮,然后呢?账上浮盈,想卖也不能卖,一卖就违规……能支撑多久?欲多伤神,财多累身,该收手就收手吧。”
“你是在指点我怎么做生意吗?”
“不敢。我知道你没那么大的胆,你的生意在中国开张没几年,不过是仗着背后有个苏中和。但这个人你了解多少?你想借力打力,他可是出了名的老奸巨滑。你指望他,他可不一定靠谱,一旦出事,人家脚底抹油跑得飞快。”他一字一字地说,“跟我斗,你的弹药足够吗?”
“食得咸鱼忍得渴。”辛旗说,“我不着急,投资观潮是因为看好观潮。”
“comeon,ethan,说点实话。短线持仓、获利抛售——这就是你的目的?”
“你说是就是呗。”
“又或者你想参与观潮的运营和管理。怎么运营?怎么管理?你懂吗?”
“我不懂有人懂。”
“看来你还真是不打算停手了?”
“停手?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是在玩吗?”辛旗说,“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干脆告诉你。我们对观潮的持股比例即将达到15%,明天会第三次举牌。到时候bbg就是你们的第一大股东了。”
程启让的眸光定在辛旗的脸上,猛地收缩了一下。
“我会向董事会提出申请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并提交罢免现在管理层成员的提案。”
“哈。”程启让哂笑,“说来说去,是要赶我走?”
“没错。”
“因为闵慧?”
“很难懂吗?”
“真的不懂。”程启让摇头,“一个女人、一件小事而已,何必牵扯出一大群人、一大笔钱来陪你玩感情戏?说到底你也是在商界混的,这种作法太可笑了,我无法苟同。”
“这不是一件小事。”辛旗冷冷地看着他,“当闵慧遇到你时,她的人生还没有完全开始,你却把她逼得不想活了。一报还一报,现在轮到你了。”
***
次日,bbg三度举牌,辛旗及其一致行动人的持股比例已经增至百分之十五,超过观潮的最大股东景瑞实业,成为观潮的第一大股东。
观潮开始反击。
各大股东开始增持股份,景瑞实业很快就夺回了最大股东的宝座。
此时的闵慧却是避入深山不闻世事,专心致志地学习滑翔伞,并很快拿到了a级证书,开始独自带伞进行一百米以下的低高度飞行。a证到手后,她很快开始了b证的培训,渐渐已能在300米以上的高空独自飞行。
由于辞职待业,空闲时间增多,闵慧便将苏全接过来跟着自己居住。辛旗没有反对,因为观潮的控股斗争已进入白热化阶段,他自己无暇顾及,忙到头不点地。
程启让的性骚扰丑闻被众多媒体转载,一时间成为股民热议的话题。他再一次为自己辩解,说一切都是诬告。为了应对股东的讯问,迫于压力,观潮的hr更换了新的负责人,针对员工的投诉,表示会“严肃对待和调查每起性骚扰指控”。无论在公关上做得如何冠冕堂皇,内部的人都知道,大股东们对于程启让的“丑闻”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是件小事,被对手拿来做文章,风头过后,一切将重归平静。毕竟在他执掌下的观潮日进斗金,是行业的标杆。
一日下午,闵慧带着苏全去医院拿药,想着好久没见到周如稷了,也没见他更新朋友圈,不知近况如何,就顺便到他的办公室去看看。来到肿瘤科一问,护士说正在手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闵慧于是想,那就换个时间再来。
电梯等了半天也不来,闵慧牵着苏全向安全楼梯走去。路过住院部的走廊,忽觉有个人影尾随自己,开始也没介意,那人脚步沉重,皮鞋拖地,在她身后一米处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闵慧回头一看,觉得眼熟,蓦地想起就是紫珠去世前在她病房门外见到的农家汉子,名字叫张永根,连忙止步问道:“大哥,是你呀?”
张永根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又看了看苏全,木然点头:“你是周如稷的妻子,对不对?”
“前妻。”
“这是你的儿子?”
“对。”闵慧摸了摸苏全的脑袋,“全全,叫叔叔。”
“叔叔好。”
张永根看着苏全,颤声问道:“多大了?”
“快四岁了。”闵慧答道,“大哥,上次你说儿子要动手术,动了吗?”
“动了。”张永根眼睛一红,咬牙抽泣起来,“死在手术台上了。”
闵慧“哦”了一声,记得护士说过他儿子病情严重,找了很多医生都拒绝手术,当下也不觉得惊讶,正要安慰几句,不料张永根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我儿子是被周如稷害死的!”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神经质地说:“上手术台的时候还好好的,进去了就没出来!周如稷斩了我的根、断了我的后——他这辈子也别想好过!我也要他尝尝儿子死掉的滋味!”
说罢就向苏全扑去。
闵慧急得将苏全往旁边一推,叫了声“快跑!”,不顾一切地迎上去和张永根厮打起来。
她会一些散打,勉强抵挡了几下,张永根力气太大,一把拽住她的头发狠命地往楼梯下推去。闵慧痛得尖叫起来,又怕他去追苏全,死死拽住他的袖子就是不放手,两个人互相拉扯着一起滚下了楼梯……
事情发生得太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两人已从十几级水泥台阶滚了下来。闵慧只觉后腰一阵钻心的疼痛,咬着牙想爬起来看看苏全跑掉没有,早有两个保安冲过来将张永根按倒在地,闵慧听见苏全哇哇大哭,叫着“妈妈!妈妈!”
一位医生过来检查她的伤势,叫她别动,怀疑有骨折。摘下她的一只鞋让她动一下脚趾。
脚趾能动,医生松了一口气,叫来三个护士,小心翼翼地将她移到担架上,送去拍片。结果是盆骨右内侧骨裂,所幸没有移位,周如稷做完手术听到消息赶过来,看过片子说情况不严重,不需要手术,保守治疗就可以了。
“怎么保守治疗?”闵慧在病床上问道。
“卧床休息四到六周,等着骨头自己长好呗。”周如稷拍了拍她的脑袋,“算你命大,要是伤到脊椎就麻烦了,有可能终身瘫痪呢。”
闵慧屁股痛到抓狂,也只能是哭笑不得:医生就是医生,果然见怪不怪。唯一心疼的是钱,自己刚刚辞职,没有医保。周如稷解释说,这张永根的儿子病入膏肓,他本来是不接的,但经不起张永根天天来求,终于动了恻隐之心,就决定试它一把。为了让周如稷同意手术,张永根也在知情同意书上签了字,说愿意接受一切风险。手术开始还挺顺利,十几公分的肿瘤被完全剥离,大家还没开始庆贺,就在缝合的时候,小孩忽然心跳骤停,医生护士努力了半天也没救回来。本来不是周如稷的过错,张永根偏偏接受不了。天天来医院哭喊,说周如稷杀了他的儿子。
“这张永根——不会再来找你了吧?”
“不会了,已经抓走了。”
闵慧看着坐在一旁的苏全,见他一脸苍白,显是受到不小的惊吓,紧紧抓住他的手问道:“全全,你没事吧?”
“妈妈我没事,我跑得快。”
“确实没事,我已经检查过了,”周如稷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全全又长高了。”
“对了,抽空帮我给辛旗发个短信,就说我骨折了,暂时没办法照顾孩子,让他过来把孩子接回去。”
“已经发了,他还没有回复。”周如稷说,“全全先放在我这。你这边也由我来照顾。骨科床位紧张,你大概可以在这里住五、六天,做些理疗,出院后你需要回家卧床休息至少一个月——我是指严格卧床喔,二十四小时都不要起来的那种。”
闵慧一下子急了:“那……要想方便怎么办?”
“都在床上解决。”
“……”
“别担心,我会帮你请个有经验护工。”周如稷笑道,“这样吧,你干脆住到我家来,头两个星期我请假陪你,等你适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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