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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胭脂铺II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绾紫彤
人们品品,看看琉璃姑娘教出来的徒弟如何。若我舞得不好,就让琉璃姑娘多舞一场。 说真的,上台之前,我心里特别忐忑,生怕自己跳的不好。我若跳的不好,为了安抚那些客人,师傅就必须要多跳一场。连日里跳舞,她的身体已经很弱了,再多一
场,当真是会要她性命的。所以,不管是为了师傅,还是为了琉璃坊,我都必须要跳好。 我穿着师傅给我做的舞衣,踩着曲调上了台子。那时,我紧张的什么都顾不得,只一心想要将师傅教给我的舞跳好。一曲舞吧,掌声如雷,那些花好赏赐全都朝着台
子飞了过来。我特别高兴,因为我知道,师傅可以安安心心的养病了。”
“你跳的好,琉璃姑娘应该很高兴吧。琉璃坊多了一位会跳舞,能跳舞的姑娘,这生意,也会更好啊。” “我是这么想的,魏池也是这么想的,可我们都不知道师傅是怎么想的。”牡丹垂了头:“那夜,我连跳三场,赢了许多的打赏。我本是想着将那些打赏拿去给师傅看的,
可下台时,已经太晚了。如意,你知道吗?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如果那天晚上我去找师傅了,师傅她……她说不定就不会……”
牡丹捂住了自己的脸,眼泪顺着她凹陷的脸颊滑落下来。
“琉璃姑娘是你初次登台的那天晚上去的?”刑如意小声问着。 牡丹兀自哭了很久,才轻轻点头:“第二天一早,我高高兴兴的捧着那些打赏去找师傅。我敲了很久的门,师傅都没有应声。担心师傅的病,我就去找了魏池。门,是从里面锁上的,魏池用了很大的劲儿才把门给撞开。我们一走进去,就看见了师傅。她用自己跳舞用的那条红菱将自己悬在了梁上。她的脸,还像她活着的时候一样惨白惨白的,红红的舌头从嘴里伸出来。我头一次知道,人的舌头原来是那么长的。师傅垂着眼睛,却没有完全闭上,我总觉得,她是在看我,用一种责怪的,怨恨的眼神在
看我。”
“你想多了,这自缢而死的人,死相是很可怕的。” “我们想要救师傅的,可是师傅的身子都凉了。她走了,没有给我和魏池留下任何一句话就走了。魏池担心师傅的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让我保守秘密,让我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我们,对外说琉璃姑娘生病的,然后由我继续登台,帮师傅跳舞。又过了两日,才对外说,我的师傅,琉璃姑娘因为病重,去世了。直到师傅下
葬,外头的那些人都以为师傅是病死的。只有我和魏池,只有我和魏池知道,师傅是自缢的。”
“那,琉璃姑娘为什么要自缢啊,是因为她的病吗?”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牡丹摇着头:“师傅只是伤了风,加上连续跳舞,没有及时休息才导致的病情加重。只要她好好休息,按时服药,最多半个月就能好利索的。师傅患病之后,因为发烧的缘故,导致嗓子受损。她是唱不了曲儿了,可让她受欢迎的不是她的声音,而是她的舞。她只要如实告诉那些客人了,相信他们也是不会责怪她的。再者,师傅的嗓子是可以好的,只是时间要稍微长一些。我也不会唱曲儿,我天生就是一副破落嗓子,就是如意你哼的那些曲子到了我的嘴里,也哼不齐全。可我不照样成了旁人眼里的牡丹姑娘吗?我知道,我这样对比是不对的,因为师傅就是样样比我好的,她若如我这般,只怕也没有今日的琉璃坊。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
师傅如果像我,她就能活着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想这么多了。这人跟人是不同的,有些人要强,有些人懒散。人各有志,勉强不得。”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儿,放下又是另外的一回事儿。”牡丹说着,又轻咳几声。
“我听魏池说,你见到你师傅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当真看见了她了?” 刑如意说着,刻意凝神静气,感受了一下周边的气场。自从她按照狐狸说的那个方法修习过之后,就时不时的能看见一些以往看不到的东西。牡丹的房间虽不朝阳,
却也不背阴,屋子里有些凉意,却又不是阴冷的那种感觉。她能断定,这个房间里是没有鬼的,且也根本没有鬼魂来过的痕迹。 “那日,有客人过来点舞,指名要点我师傅从前跳过的一支舞。那客人极有身份,又是琉璃坊的老客,从前师傅在时,他就常来。魏池帮忙说过,说师傅就是跳了那支舞之后才去的,未免触景伤情,琉璃坊已经很久没有排练过那支舞了。那客人倒是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说他昨夜梦回,看见了师傅,看见了师傅在台子上跳那支舞。
他心里难受,想着再过来看看。 评论而论,若他仗势欺人,我们还能硬着性子,可他说的那么伤感,叫我们这些人也都跟着落泪。师傅的那支舞,并不好跳,从前学的时候,也没少被她骂。说实话
,我也想念师傅,也想站在台上,重新跳那支舞。我不希望他们忘记我师傅,不希望他们忘记我师傅自创的这支《胡旋舞》。”
“你很爱你的师傅?” 牡丹轻轻点了点头:“我跟魏池一样,都是被师傅捡回来的。我生在乡下,爹娘都是种田的。可那年年景不好,先是一冬没有下雨,到了春天,邪风不断,愣是将那些好好的农田给刮出了一条条的深沟。好不容易盼到春末,下了几场零星小雨,地里勉强长出了些野草。大家伙儿都指望着用那些野草果腹,谁知刚刚入夏,就又闹起了蝗灾。人,一下子就熬不住了。我娘为了给我和我爹剩下口粮,自己把自己给饿死了。我爹,没也撑多久,因为染了病,无钱医治也死了。要不是碰见师傅,我估摸着,我
也变成了路边的一堆荒骨。” 饥荒这个词儿,刑如意从前倒是听过,可不管前世今生,她都遇到了好时候,最重要的是,身边一直都有人照顾,她从未体验过真正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
她没办法感同身受,也就没办法体会牡丹的心情。
她只是觉得可惜,那些蝗虫,明明也是可以吃的啊。
“你说那些蝗虫也是能吃的?”牡丹听见了刑如意的碎碎念,好奇的问了出来。 “当然是可以吃的,我虽然没有见过蝗灾,可既带了一个灾字,就说明蝗虫的数量不少。若是组织村民将那些蝗虫给捉了,随便做做,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人饿死啊。
”刑如意叹了口气:“可惜,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若是认识你,说不准我还能救下更多的人。” “这蝗虫真能吃吗?若是真的能吃就太好了。我虽跟着师傅到了洛阳,现在也不愁吃穿了,可我知道,还有很多地方的人,是吃不饱的。若虫子能吃,那真的是可以救
下很多的人。” “能吃能吃,我发誓,我保证,那些蝗虫是真的能吃的。我们可以把蝗虫收集起来,用烧开的水烫了,去掉翅膀,放在锅里慢慢烤黄,烤到没有水分,焦黄焦黄的时候
就可以吃了。若是觉得麻烦,就直接用火烤,若是觉得用火烤的慢了,就烧一堆的柴火,等火稍微小一点了,就把蝗虫全部放进去,利用火炭去烤,味道也凑合。”
“我原觉得那东西恐怖,恨人,被你这么一说,倒有些想要流口水了。可惜,这洛阳城里没有蝗虫,若有的话,倒真想捉两只回来试试看。” “真有的话,不劳你动手,我亲自做给你吃。”刑如意宠溺了捏了捏牡丹变得更尖的小下巴:“我知道的能吃的虫子可不光蝗虫,等空闲了,我把这些东西整整,然后想
办法,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是,知道归知道,他们敢不敢吃,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跟死亡比起来,吃几只虫子又算什么呢。”牡丹放空了双眼:“我是经历过死亡的人,也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所以,我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师傅她干嘛要死。”





如意胭脂铺II 地府篇 第177章 牡丹泪(3)
“那日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跳《胡旋舞》的舞衣,原打算随便挑一件相似的穿,可魏池说《胡旋舞》与别的舞不同,若是没有相应的舞衣,是跳不好这个舞的。我是师傅的徒弟,从她开始编舞就一直在旁边看着,焉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这《胡旋舞》的舞衣制作起来极为繁琐,那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另外定制一件了。我们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把
师傅留下的那件舞衣给请出来。”
“取出那件舞衣时可发生了什么蹊跷的事情没有?”刑如意问。 牡丹轻轻摇头:“没有!那件舞衣原是打算搁在师傅的棺木中,随同师傅一同下葬的。《胡旋舞》是师傅的心血,那件舞衣更是师傅的心头爱,我们从未想过要将那舞衣留下来。况且,师傅身姿极美,她穿着合适的舞衣,到了我们身上,未必就是合适的。可送师傅走的那天,门外来了许多客人,他们都嚷嚷着想要见师傅最后一面。师
傅极其爱美,走时的样子,已经与生时不同,我们绝不能叫那些人瞧见师傅不好的样子,于是匆匆盖棺。那件舞衣,在匆忙间也就给忘记了。”
“可以拿到墓前烧给你师傅啊。” “想过,没舍得。”牡丹往一旁看了眼,原来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中赫然有个正在跳舞的女子。“那就是我师傅,她跳着的就是《胡旋舞》,身上穿着的那件,就是她的舞衣。这舞衣不光用了极其名贵的金丝银线,还镶嵌了不少的琉璃珠,在灯光下,异常的闪耀。那些珠子,用火烧,是烧不碎的,若是没了那些珠子,舞衣也就有了
缺憾,纵然送到了师傅手里,也不再是师傅原本的舞衣了。”
“我明白了。”刑如意盯着那画,就好像真的看见了一个天姿国色的舞娘在台上旋转舞蹈的模样。“这画画得真好。”
“是魏池画的,他跟在师傅身边最久,也最是了解师傅。师傅的一颦一笑,他都了然与心。这世上,大概也只有魏池,才能将师傅的灵动和美给画出来吧。”
“你师傅与魏池……”
“主仆而已。”牡丹知道刑如意想要问什么,解释道:“师傅在我们眼中,是犹如天女一般的存在,我们敬她,爱她,她不管叫我们做什么,我们都不会犹豫。”
“好吧,是我想多了,还是说说那天在台子上你都看见了什么吧。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兴许,我能窥出一些不同来。” “上台之前,一切都好,就跟往常是一样的。《胡旋舞》我虽没有在台上表演过,可毕竟是师傅自己创的舞,我不敢废弃,时有练习,真跳起来,倒也能仿出七八分来。《胡旋舞》”中有一个旋字,就意味着在这个舞蹈中是有旋转的。可就在我旋转的时候,我看见了师傅,她就站在我的前面,用一种忧郁的目光看着我。后来,起了一阵风,烛光忽闪时,我竟看见师傅变成了骷髅架子。就是一个白骨骷髅,站在我的面前,身上穿着与我一模一样的舞衣。只是那舞衣破败不堪,甚至还覆着一些泥土。隐隐
约约的,我似乎还能闻到一股味道,是那种人死了之后腐烂的肉的味道。那种味道,曾在我的鼻子里存在了多年,我很熟悉它。”
“还有别的吗?”或许是前世看多了恐怖片,听到牡丹的描述时,刑如意竟有些失望。 “没有了,就只有这些。”牡丹叹了口气:“下台之后,我把自己看到的与魏池说了,魏池说是因为我太紧张,所以才会看到师傅。我以为是这样的。我小的时候,见过很多活生生被饿死的人,以至于晚上做梦的时候,也会梦见那个场景。我想着,许是我第一次穿上师傅的舞衣,跳师傅自己编的舞,心里头会有些担心,担心自己跳的不
好,让师傅失望。这老话不是说了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台子上看见师傅,大概就是因为太想师傅了。可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
“还有别的事?”
“嗯!”牡丹轻轻点头:“自从在台上见过师傅之后,午夜梦回时,我就总能看见师傅。有时候,是在梦里,有时候,却不是在梦里。”
牡丹扭头,看着院子里那株木槿。 “从前,师傅还在时,就时常站在那株木槿树下练习跳舞。那树,已经有很多年了,是师傅买下这院子之前就有的。师傅喜欢那些花,修建院子的时候,就给留了下来。可这一个月来,我每每半夜醒来,总能看见师傅在那边练舞,每次都只有一个背影,且头很奇怪,是向下垂着的那种。如意,我不是一个胆小的人,我也不怕鬼,可我
害怕师傅,害怕那样的师傅,我总怕她跳着跳着就转过身来,然后露出一条鲜红的舌头。”
牡丹说着,轻颤了下。刑如意赶紧伸手拍了拍她。
“不怕不怕,又在我呢。” “我不怕死,死了也没什么的。正好可以去地下见我爹娘和弟弟,可我怕,怕师傅回来,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天生愚笨,我看不出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意,你能
帮我吗?我不想让师傅走的不安生。”
“这两日,你还能看见她吗?我的意思是,这两日的晚上,你师傅还会在那树下跳舞吗?”
牡丹轻咳着点了点头。
“魏池呢?魏池和住在这院里的姑娘们也都能看见琉璃姑娘吗?” “我问过,他们都没有看见。说也奇怪,好像每天夜里被叫醒的就只有我一个。每次看见师傅的时候,都是在子时,天很黑,月亮很大,院子里却有着奇怪的雾气。每一次,师傅都是从那雾气中走出来的。不是正面朝着我,而是用自己的后背,亦一种很奇怪的方式从雾气里走出来,待走到那树下时,便开始跳舞。有时候,也会唱曲儿
,都是师傅生前爱唱的那些。”
“你先休息,等傍晚的时候我再过来。”
“如意。”牡丹叫住刑如意:“谢谢你。”
“谢什么啊,你我还是不是朋友。”
“是朋友,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牡丹眼神里带着歉意:“可我实在没办法了。我的病,看不好了,我不想自己离开的时候,还带有遗憾。” “你的病会好的,如果想我帮你,就不要让自己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仔细想想,你我认识都这么长时间了,我竟然还没有看过你在台上跳舞的样子。牡丹,你
若当我是朋友,就不该让我抱着遗憾是不是?你得赶快好起来,你得跳舞给我看啊。”
“好!”牡丹答应着,眼睛里带泪,嘴角带笑:“等我好了,就跳一支专门给你看的舞。”
“那我也送你一套用牡丹花做成的护肤品。”刑如意眨了下眼睛:“牡丹胭脂,牡丹口脂还有沐浴用的牡丹花露。” “好呀,那我可真成了名副其实的牡丹姑娘了。”牡丹伸手,与刑如意的交握在一处:“如意,能在这洛阳城里认识你真好。你,是除了师傅和魏池之外,对我最好的。

“比不过你师傅我认了,怎么在你心里,我还比不过魏池啊。”刑如意娇嗔着:“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些喜欢魏池?”
“没有,在我心里,他如同我的兄长一般。”牡丹辩驳着,脸却红了。
“真不喜欢?不喜欢也好,我认识一个人,与你蛮相配的。回头,等你病了,就找机会让你们见见。”
“我一个舞娘,旁人怎么会瞧得上。” “舞娘怎么了?不偷不抢的,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谁还瞧不起谁啊。这些事,等你病好了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养病。喏,乖乖躺着,我先去找魏池,把这晚上的事
情给安排一下。”
牡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在刑如意离开时,将目光又投向了院子里。
魏池与刑如意站在木槿树下说话。
“魏池你可有见到琉璃姑娘?”
“不曾。”魏池轻声答道:“牡丹总说她看见了琉璃姑娘,可我却怎么都看不见她。”
“牡丹说琉璃姑娘是子时出现的。”
“子时?”魏池的眸光暗了下:“牡丹初次登台也是子时,琉璃坊与别处不同,越到夜深,越热闹。”
“琉璃姑娘又是何时去的?” “约莫着也是在子时。那晚,琉璃姑娘舞了两曲,最后一曲也是在子时登台的,可她病着,体力不支,我就寻了个借口,让她下去休息了。若我知道她会那样,无论如
何,我都不会把她给劝下台去的。”魏池说着,顿了下:“那晚,有琉璃姑娘喜欢的人来,她原是想着为他舞一曲的。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琉璃姑娘有喜欢的人?”
“有。”
“那人是谁?” “我不能说。”魏池抬头,看着那株木槿:“琉璃姑娘喜欢他的事情只有我一人知晓。姑娘虽好,可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个舞姬。那人出身富贵,家中亦有妻妾,若是被旁
人知晓,大概会笑姑娘。”
“那个人知道吗?我是说,那个人知道琉璃姑娘喜欢他吗?” “应该是不知的。”魏池笑着摇头:“他看待姑娘的眼神,一如那些客人一样,姑娘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跳舞的罢了。喜欢这种事,虽与门第无关,却又不得不被门第束缚。他不知道也好,知道了,反倒显得咱们姑娘有些痴心妄想了。”




如意胭脂铺II 地府篇 第178章 牡丹泪(4)
从琉璃坊出来时,碰见一个乞丐。乞丐蹲在琉璃坊的门口,听见声音,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刑如意。“好人家的姑娘,还是不要到这种地方来了。” 刑如意本已经走到了马车旁,听见乞丐这话,转过身来,到了乞丐跟前:“什么叫好人家的姑娘不要到这种地方来。这种地方怎么了?里面的姑娘,怎么就不是好姑娘
了?” “天天扭着腰肢跳舞给男人看,怎么能算好姑娘!”乞丐冷哼一声:“老乞丐是见你生的端庄,这才好心劝你。你若不听,尽管依着性子去做。我可告诉你,这地方不干净
,别招惹了晦气,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我生的好看我知道,可您老告诉我,这地方怎么不干净了,我怎么就招惹晦气了。”若是搁在以前,她肯定不会跟一个乞丐争执,因为三观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式自
然不同,争执也争执不出个什么结果来。 可今个儿偏偏就与一个乞丐较上真儿了。或许,是因为老乞丐带有歧视意味的话,也或许是因为牡丹住在这琉璃坊里,而她是牡丹的朋友,忍不住想要为这琉璃坊里
讨生活的姑娘们说句公道话。
“这地方闹鬼!”老乞丐吹了吹黏巴巴的胡子说道:“不骗你,这地方真的闹鬼。”
“你见过?”刑如意问。
琉璃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即便是住在琉璃坊的魏池,也说没有见过琉璃,那这老乞丐是怎么知道琉璃坊里闹鬼的呢?
“见过,不光见过,还见的真真的呢。”老乞丐眯起了眼睛:“这人呐,也不是生来就做乞丐的。” 琉璃坊的前身,也不过是洛阳城内一处普通的院子。院主姓张,是个小小的京官。这小官既不会溜须拍马,也不善私下经营,且脾气又臭又硬,若非他这个官位小的
没人惦记,只怕早被顶头上司给赶回祖籍去了。 京官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捉襟见肘,除了这院子之外,就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名唤静娴,生的也是秀美端庄。这日子匆匆,一晃,静娴都满十四岁了。这时的京官儿虽说还是个小官,可在这位置待了多年,也多少有几个朋友。时逢一朋友的母亲过寿,京官儿便携夫人带着女儿一同去给人家祝贺,这席上请了唱曲儿的,是个堪比美娇娥的男子。因此人极爱牡丹,所穿白衣,也时常绘有牡丹的图案,于是起了个花名叫做白牡丹。这一曲唱罢,白牡丹下堂休息,竟碰见了张静娴。初次见面,小有摩擦,
竟让彼此互生了好感。
若从今往后,再无遇见,兴许就没有了后来的那些事情。可老天似有意捉弄这二人似的。 半月后,静娴母亲患病,静娴乘坐家中马车前去白马寺为母亲祈福,刚入山门,就碰上了正与主持师傅说话的白牡丹。此时的他,仍是一身白衣,却比那日在堂上更
显风度翩翩。”
老乞丐说着,叹了口气。 “这白牡丹再好,也是出身下贱。这京官再小,却也是官家。不管静娴与那白牡丹如何相好,京官都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嫁到白家,成为那白牡丹的娘子。可怜那白牡丹,一身傲骨,竟为了静娴,三番五次在张家门口下跪求亲。也可怜那静娴,本是秀美端庄的女子,却为了白牡丹疯疯癫癫。此事纠缠了半年,张家为了让静娴离开白牡丹,竟托人在老家为静娴说了一门亲事。将女儿远嫁出去。静娴出嫁那天,洛阳城内下起了小雨,白牡丹一袭白衣,在雨中追赶,被张家的人给拦下,从此以后,便再也没
有人见过他。”
老乞丐转身,看着琉璃坊上鎏金的三个大字。 “三年后,静娴的母亲病危,临终时思念女儿,想要再见她一面。京官为了夫人心愿,就派人将远嫁的女儿给接了回来。此时的静娴,虽同样秀美,眼睛里却失了神采,如同木偶一般。当天晚上,服侍母亲睡下的静娴去书房找父亲,追问他白牡丹的下落。父亲恼羞成怒,指责静娴不守妇道,都已经嫁了人,生了孩子,却依然惦记着那
个不该惦记的白牡丹。
静娴苦苦哀求,京官却冷冷的甩出了一句,白牡丹他早就死了,在静娴出嫁的那天,就已经死了。
静娴没再说话,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房中。 第二天,当丫鬟敲开静娴的房门,唤她起身洗漱时,才发现,她用一支朱钗将自己给刺死了。鲜红的血,染满了整个床铺,就像是盛开着的一大朵的红牡丹。那只朱
钗,是白牡丹送给静娴的。她出嫁三年,一直戴着,从未离身。”
“那白牡丹呢?真的死了吗?” “你问的是什么时候?如果问的是静娴回来的那个时候,他是没死的。静娴出嫁那日,他想要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拦下轿子,却在推搡中伤了脸。后被张家人拦下之后,打折了腿。他本是靠着脸和身段吃饭的人,如今,脸毁了,腿也瘸了,在这洛阳城里,还能如何生存。好在,他与白马寺的主持有些交情,就剃了头发,入了寺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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