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帝业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拙眼
况且前方又有綦连猛陷在拓跋显敬的包围之中,危在旦夕,斛律光救还是不救呢
如果是齐军军力损失了,斛律光还随时可以从朝廷还有洛阳等重镇抽调补充。
但是陷入阵中的并不是一个小卒,而是北齐山阳王綦连猛!
损失了綦连猛,即使齐军这一场是大胜,那也绝对是一场残胜!
綦连猛这支队伍的战力虽然彪悍,在整个北齐的马军中,实力都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对面拓跋显敬的人数要多出数倍,还有拥兵数万,坐镇中军的宇文宪压阵,綦连猛拼不起的!
这跟薛孤延千人破周营和傅伏袭击鹿卢交的战役都不一样,这个的难度要远远大于前两场战役。
远方的周军越聚越多,綦连猛的部下,很多人都已经抛弃了战马,下马与周军步战。
 
第八十七章宜阳——汾北之战!(八)
三月,邺城一些宅院中的树上已经抽出了青绿的枝条,冬天的影响正在慢慢减弱。
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
一些女子低着头上街行走,头上带着锥帽,面纱遮住面部,合体的襦裙下那款款摆动的柳腰勾起了人们的遐思,令人惊觉春日已到,无限遐想。
邺城依旧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场景。
此时的昭阳殿内,高纬的心思并没有那么美妙。
他肃然的端坐在皇座上,看着下方的臣子们唇枪舌剑,争论不休,偶尔还有一两句粗口给爆出来。
声音之大,引得边上暖阁里办公的阁臣们也是小声议论:
“枢密院那帮家伙在里面干嘛呢,要将这屋顶都给掀开不成”
一个矮胖的阁臣皱着眉看向内殿,那里被七道重门遮掩着,却还是有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像是骂人的声音,语言粗俗,引得一干内阁文臣连连嫌恶的皱眉。
骂人声音传这么远,那帮人还能不能消停一些
“今日是怎么了”
冯子琮从小山一般的奏章中抬起头来,略带疑惑的看向看着自己的属官。
属官也只能苦笑着摇头,并不知道内情,只能含糊其辞的说:
“陛下也是一刻钟前刚刚诏令枢密院诸位院使,说是有要是相商……”
“应该是斛律明月的战报传过来了……”
另一边,正在听属官念奏章的祖珽微微一笑,神情略微有些傲然的看向冯子琮。
祖珽被治好了一只眼睛,但是还是不能长久时间盯着文书看,看累的时候就由属官给他“汇报”工作。
祖珽天资聪颖,一下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挑衅似的看向冯子琮。
这可是赵彦深手底下最受重用的人呀,如果可以挫败他,那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
可是冯子琮对于祖珽的“挑战”根本就是视而不见,“哦”了一声便闷头看自己的奏章去了,丝毫不见有什么挫败感。
就像一个高手,聚积了全身内力,要打对方一拳,但是人家根本就不接招,祖珽心里那个气呀。
有气当然要拿下属撒撒气了。于是祖珽的那个属官就又倒霉了。
刚刚来得及舔舔自己发干的嘴唇,祖珽便皱眉道:“停下来干嘛接着念!”
属官额头见汗,但还是不敢懈怠,语速流利,深情并茂的朗读者奏章的内容。
他来自于世家,跟那位考举时要求剥夺祖珽考举名额的郑尚书同来自于荥阳郑氏。
祖珽听说了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将他调任成了自己的属官,从此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因为祖珽朝九晚五的都要他跟在自己身边,只要在内阁上班,那么他就必须出现在祖珽五步以内。
沏茶倒水,抄文书之类的活计不断,最最折磨人的就是念奏章了。
如果只是这些倒也没有什么,熬上一熬,总能过去。
可是问题是祖珽这个人不但名堂很多,而且特别挑剔。
什么“煮茶的时候葱放少一些,姜放多一些,
欸……你怎么煮的茶你放这么腻是想恶心死老夫吗重新煮过!”
还有就是读奏章的时候:
“你读成了什么玩意儿什么口音洛阳腔会不会连句读都不会吗
老夫没有听清楚,重新读过!”
他刚刚调任成内阁的属官,直接从底层朝官到了内阁,虽然只是给各位内阁大佬跑腿的,决策什么的根本就没他什么事,但也是一个熬资历的好地方,前途无限,不知道有多少同僚对他羡慕呢。
可是他当值没几天就很不幸的碰到了这个祖珽,也只能怪自己的倒霉了……
连那位族叔也是救他不得,慨叹的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你且再忍忍吧……”
可怜他胡子都长出来了,还是像小孩子一样被祖珽欺负,这真是……心酸无比呀……
小属官捏着奏章,心里绝望的哀叹。
此刻的高纬也对下面这群人无语了。
枢密院除了高纬直接提拔的人之外,其他的都是靠着资历上来的。
当然大部分都是勋臣之类的。
这些人里也就唐邕、段深、斛律羡等少数一些人读过书,素质更加高一些,其余的都是军伍里打滚多年的厮杀汉。
这些年虽说身居高位,要注意一下仪容仪态,学文明人,都收敛了不少,但是争论急了就原形毕露了。
意见一致,皆大欢喜;意见不一致,就开始骂娘了。
有几个老汉开始撸起袖子就要在高纬面前干架。
高纬额头上的血管跳了跳,昭阳殿内侍候的老宦官,上前一荡拂尘,威严道:
“肃静!有话一个个说,你们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枢密院一干臣子这才注意到失礼,纷纷收敛,朝皇帝施礼。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臣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左相的做法绝不可行!
宇文宪在宜阳,宇文护在同州压阵,大后方还有一个韦孝宽!
臣觉得,我军只需要将宜阳的通道打通、收回失地便可。
根本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将宇文宪引到安邺去。
更不赞同左相准备进攻同州直逼雍州的计划,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老臣无法想象左相居然想出的是这么一招!
且不论能不能胜,万一输了呢
不光是宜阳丢了,宇文宪、宇文护就可以乘大胜之威攻击洛阳!
臣恳请陛下驳回左相的计划,命左相退居洛阳,再另寻时机!……”
另外一批人不干了,反驳道:
“另寻时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况且,宇文宪这一次动用如此多的兵马,其目的肯定不止是想要拿下宜阳这么简单!
我看,宇文宪的目标是汾北!
等到宇文宪把我们布置在汾北的城池全数攻下,使洛阳、晋阳首尾不能呼应的时候再另行打算吗
到了那个时候,我军要想取得胜利难度会高出十倍百倍!”
“——那也不能就这么莽撞的就胡打一气呀!”
“你说何人莽撞左相领兵多年,深知战阵之道,他还用你教吗”另一些人立即回敬。
两边谈不拢,眼看又要掐起来,却听到“砰”的一声脆响,他们纷纷扭过头,看向皇座。
地面上,一个精美的漆盘已经碎成了好几片。
高纬放下抬起的手,“手滑了……”
高纬不想理这些人,
第八十八章宜阳——汾北之战!(九)
“呵……”宇文宪望着前方,那里滚滚的铁流从地势高的地方倾泻而下,猛烈的冲击着梁景兴、梁士彦的所部,周军已经呈现溃败之势。
梁景兴和梁士彦抵挡不过,在宇文宪的军令之下且战且退,被打的狼狈不堪。
宇文宪笑了一声,转眼那张脸就好似又被冰封住了一般,下令道:
“命拓跋显敬赶紧解决掉綦连猛,如果吃不下,那就围死他们,抽调出大部兵力,准备迎战!”
“遵令!”
“命宇文英、韩延、越勤世良令中军左侧二军,准备支援梁景兴、梁士彦。
待拓跋显敬的前军与齐军交手,便三面合围,压倒齐军!”
“遵令!”
接着,宇文宪又看向李穆,颔首道:
“请老将军为我坐镇后军,以防斛律明月还有援兵突袭……”
他的语气放和缓了一些,“斛律明月为何敢与我在此决战我料他必有依仗。
等到战局胶着的时候,肯定有援军来袭后方还有左右两翼。
如果没有老将军为我坐镇后方,我不放心……”
李穆这时候已经不想说什么了,虽然他依旧觉得倾尽所有和斛律明月决战实在太过于冒险,可是如今宇文宪已经做好了决定,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替宇文宪坐稳这大后方,让宇文宪全神贯注的对付斛律光。
李穆按剑走出大帐,打马前往后军,要拿着宇文宪的手令,接管后军的控制权。
后军有也有周军四万,多以辅兵为主,虽然单兵战力稍差,但是也是经过锻炼的,用的好不比训练有素的府兵差。
最起码,抵挡齐军一阵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宇文宪望着那被凉风吹动的帘子,觉得自己的心跳如同战鼓。
他深吸了几口气,将心底的忐忑和兴奋给压制下来,又回到了绝对冷静的状态。
战场上,一道军令失误,就有可能导致成千上万人葬送此地,甚至全军覆没!
所以他一点也不敢马虎,一丝也不能懈怠!
宇文宪再次凝视着前方战局,这个时候齐军已经和宇文英的左翼部队猛烈接触,翻动起了由人组成的海潮,浪花飞舞!
一瞬间,这片旷野就如同一锅烧沸的油,猛地浇入了一瓢冷水,油花炸裂的声音四响。
喊杀声,长矛刺入体内的穿刺声,羽箭撕破空气的尖啸声,弓弦颤动的声音,战马与战马碰撞的声音,盾牌与盾牌撞击的声音,长刀和长刀互砍互砍的声音,还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
薛孤延、傅伏压阵后方,并没有急着投入战斗,而是先有条不紊的发布命令,指挥着部分重甲骑兵分散,按照常规,首先攻击周军防守薄弱的两翼,从那里打开缺口。
而后主力骑兵还有两万步卒,则是集中全力,大军猛撞,从正面撕开周军。
这正中宇文宪的下怀,宇文宪最早的策划就是全军在战斗前中期都以防守为主。
他判断,战争规模一旦扩大,斛律光肯定会以主力部队直接打垮前军,进而冲击中军,打乱周军的指挥节奏,然后两翼展开,玩一个中间开花,一鼓作气将周军打垮。
所以宇文宪布置全局的战略也是具有针对性的,他按照常规加强兵力,侧重一边的羽翼,中军用来阻击齐军,将齐军拉入泥潭,而后侧翼包抄齐军,中军支援,将齐军一口吞下。
而斛律光又怎么会让他如意
表面上看这恰恰符合宇文宪的需要,但其实斛律光的战略中心并不是歼灭周军,而是拖住中军,打乱齐军的部署。
他知道宇文宪善用兵,即使他手底下的是精锐,但是宇文宪也不是说打垮就可以打垮的。
所以斛律光没有指望自己的主力尽出就可以歼灭宇文宪,好在他手头不止一张牌。
齐军、周军战略角度的不同,造成了周军短暂混乱。
薛孤延、傅伏手下的两千骑兵分成了十几股,排成了冲击进攻的阵形,沿途骚扰着周军大阵。
周军侧翼分出兵马追击,他们便迂回穿杀。
要是周军侧翼收拢兵马,他们便主动上去挑衅,侧边近距离射杀周军。
周军侧翼一旦分出大队人马,他们又赶紧跑路,让周军不胜其烦。
像个虱子一样,跳来跳去,给周军放血。
原本宇文宪打算让侧翼对齐军采取包圆战术,但现在看来并不怎么顺利,齐军这样无赖的骚扰战术拖慢了周军的脚步、拖散了阵形。
让原计划对齐军大部进行包抄的周军的包抄行动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反骚扰还有追击行动。
眼看前军就要支撑不住,韩延咬了咬牙,狠声道:
“不要理会这些齐军,我们继续迂回包抄!”
于是这些齐军就汇聚在一起,组结成一个大部,开始朝侧翼的周军发起了猛攻!
统领着这支打法无赖的骑兵的正是独孤永业的长子,独孤须达。
这是他第一次上阵历练,薛孤延将所部的部分骑兵分给了他。
本来齐军有两部攻向侧翼的齐军,但是原先拦截韩延的部将前不久死在了周军的乱箭之中。
两相比较取其重,那边周军兵力少,不能对薛孤延、傅伏构成有力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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