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扶三国

    换上一匹快马，潘俨朝邺城疾驰。为了便捷，潘俨径直朝南，经过巨鹿郡，广平郡，抵达魏郡邺城。

    他一个人的力量很小，微不足道，但至少能够知道未来的枭雄是谁，能够让潘凤清楚应该怎样选择。

    ……

    快要入冬这几日天气始终阴沉沉，连绵不断地云聚集在天空，没有多少阳光能够透过。两旁的树大多数已经凋零，只剩下光秃秃树桠，又或只残留着几片枯黄的叶子。

    宽敞的道路上到处都是这些散落的树叶，被一双双脚踩成碎泥，来年或许能够化成肥料。

    大军行过之时，听不到鸟鸣虫叫，任何动物行迹也都消失。一万人的队伍，足以吓退任何猛兽，听说在非洲瞪羚迁徙之时，雄狮也不敢挡在他们前面。

    中午的时候，旷野上的村落飘起了淡青色的炊烟，一家一户开始生火做饭。那些低矮的茅草房被一片柏树林遮住，若没有这些炊烟，根本看不出有人的踪迹。

    不过大军经过的时候，炊烟忽然间消失了。

    穿了一身漆黑色筒袖铠，头戴牛皮兜鍪，麴义坐在一匹健壮骏马之上，身子纹丝不动地眺望远处。

    一匹快马从西边道路疾驰而来，前方探路的斥候回来了。

    “到了哪里”麴义问道。

    “回禀将军，巨鹿城近在眼前，还有五十里路。”

    “将军作何打算，巨鹿太守乃是韩馥心腹，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投降。巨鹿城虽然经过黄巾之乱，变得残破，但城高池深，并非一两天就可以攻克。”就在麴义的身旁，一名穿着儒袍的中年人忽然间开口。在一行戎装的邋遢士兵当中，中年男子的行装和姿态格外显眼。

    麴义握着马鞭，侧头看着他。

    “先生，你的意思是……”麴义脸上带着笑容，但实则已经了然逢纪的想法。

    “不如转而往邺城进发，韩馥居于邺城，若将军能够一战擒拿，整个冀州便唾手可得。何必徒费精力攻下巨鹿，到时候即便消耗粮草士兵用命，侥幸拿下了巨鹿，韩馥不死，终究需要继续打下去。”逢纪语气和缓，苦口婆心地劝告。

    麴义摆了摆手，“此言差矣，巨鹿乃是冀州第二大城，位于冀州中央腹心地带，富裕繁华，攻下此城再进而南下攻取邺城，未尝不是一则好计。”

    麴义虽说脾气暴躁，并不代表做事也是急躁不堪。他短于人情世故，长于征战沙场。在用兵方面，麴义比任何人都要冷静。

    他深知韩馥为人胆小，顾惜自己性命，绝不会将兵将散落各地，此时定然会令重




第九十九章 潘俨遇险
    麴义见逢纪不再说什么，心中暗自冷哼一声，对这种花花肠子弯弯绕绕的人没什么好感。与逢纪说上几句话，便要猜测对方内心想法，麴义感觉脑壳痛。

    在他看来文士都是背后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杀人犹如做贼，即便成功亦没有快感，没有自己用刀来得利落。

    逢纪不敢触及麴义的虎须，至少现在不敢。细细想来，能够占据巨鹿城也是一桩好事，这表明他们在冀州多了一席之地。

    逢纪此次是秘密前来，见不得光，相当于袁绍的特派员，用意在于帮助麴义出谋划策。表面上麴义反叛还是麴义与韩馥两个人的冲突，与袁绍并未半点关系。虽说闵纯耿武一类的人，必然看出了麴义敢造反，背后的靠山无疑是袁绍，然而，明眼人还是少之又少。

    从天下来说，袁绍要成为一方诸侯，名声很重要。名义上，袁绍身在渤海南皮，还是属于韩馥治下，韩馥又多次资助袁绍粮草，公然进军难以服众，所以才要借麴义之手。这便和后来的刘备进军益州如出一辙。

    此次又引出了公孙瓒，更是遮掩了袁绍想要夺取冀州的野心。公孙瓒是袁绍主动召来的，约定与他共治冀州。与虎谋皮的买卖不得不做，这样才能将事情闹大，袁绍才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以嘴皮子说动韩馥退让。

    “命斥候十人一队，朝巨鹿县四周散布，不要让任何探子靠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务必及时上报。另外，全军行军速度放缓，天黑之前抵达巨鹿城外五里便可。”麴义一通命令连贯发出。

    斥候接到命令，抱拳上马，随即飞快打马离开。麴义身后的传令兵，就在麴义说完之后，拉着缰绳，回头朝后方行伍奔去，边跑边传递这个消息。

    这个架势很明显了，麴义打算明天就要进攻巨鹿，今日安营扎寨，好好休息一阵。

    逢纪在马上半眯双眼，没有任何反应，他就算有想法，也插不上手。

    向来听说麴义善于领兵，勇于作战，但是并未亲眼见识过，逢纪此行倒是要好好看看，麴义是怎样取下巨鹿。

    ……

    也就在麴义朝巨鹿县扑面而来的时候，潘俨恰巧赶到了巨鹿附近。

    从赵家村遇上黑山贼那一刻起，潘俨就对投宿村落产生了阴影，在那样的环境中睡得根本不踏实，深刻体会到曹操吾好梦中杀人的原因。巨鹿是座大城，客舍的环境安全都有保证，只有这样潘俨才敢闭上眼睛。

    巨鹿他来过一次，不至于迷路，现在才是中午，他已经来到巨鹿城外三十里，在天黑关闭城门之前，定然是能够及时抵达的。着急的心就放下，他同时放缓了马速，好让胯下的马喘息休息。

    周围安静得可怕，大概是入冬的缘故，不仅天气是灰蒙蒙的，就连远处的树木土地同样如此，动物大多进入冬眠状态。

    忽然间，耳边传来了一阵响动，是剧烈的马蹄声，一连串哒哒闷沉的声音敲击潘俨的心脏。听上去规模不大，然而人数也不会太少。

    看到了一队披甲的骑士，潘俨陡然提高了警惕，一共十个人，都是精明能干的汉子。这一小股部队应该是斥候的身份，但无缘无故不会有斥候出没，除非这边即将发生战斗。

    潘俨不想起任何兵戈，连番的驰骋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睡一觉才是潘俨目前最想要做的事。

    以免被这队斥候看到节外生枝，潘俨连忙掉头朝树林当中躲避，不过那群斥候眼睛犹如火眼金睛，锁定了潘俨的位置，正在朝他快马加鞭而来。

    那人见到自己过来就掉头，莫名其妙往小树林钻，看起来鬼鬼祟祟，作为斥候，职责所在，他们必然要上前盘查一番。

    “站住。”为首的斥候大声叫道。



第一百章 自投罗网
    对面发狠，潘俨哪里敢多待，虚晃一枪，朝几人的缝隙当中夺路而逃。尽管已经疲惫不堪，但是性命攸关之时，潘俨还是要强打精神，寻找一线生机。

    跑出去五六里路，后方斥候依旧紧追不舍，咒骂之声不断。

    在路上逃跑之时，潘俨已经顾及不上此路通向何处，看到前面忽然出现的密密麻麻的黑色甲兵，潘俨心忽然间收紧。

    “你小子以为能够逃出我们的手掌心”后方斥候见自家将军的军队已至，不禁猖狂大笑。

    前有狼后有虎，潘俨走投无路，只有与斥候拼命，杀出重围。

    这时候，军中有一员黑甲悍将撇开周围亲卫，举着一把牛角大弓，瞄准了潘俨。

    射箭射多了便会有一种直觉，潘俨敏锐感觉到自己脊骨阵阵发凉，仿佛被某种冷血动物盯上。回头一看，潘俨瞳孔不禁放大，一支箭羽正朝自己面门飞速过来，黑点越来越大。

    潘俨下意识长枪甩动，撞击在箭头之上，让箭头偏移了方向。箭羽从潘俨身边掠过，带着破风之声，不巧射中了一名斥候的胸口。这名斥候惨叫一声，抓着箭支末端，脸上尽是痉挛痛苦之色。鲜血喷涌而出，斥候一头栽倒马下，气绝身亡。

    “宰了他。”剩余的斥候犹如发怒的狂狮。

    潘俨觉得自己无辜，这名死掉的斥候并非死于自己之手，而是那位黑甲悍将。想要暗箭伤人，对付别人或许可能，但对于自己却不会那么奏效。要算账，应该要找别人算账。

    麴义眼看自己的箭插进了自家弟兄的胸口，气愤不已，怒吼一声，朝潘俨杀来。

    “你等退避，不要让他溜走，剩下的交给我来。”麴义道。

    斥候们左右散开，挡在了逃跑的必经之路上。

    两人接近，潘俨看到来人居然就是麴义，亡魂大冒。麴义蓄着乌黑浓密的胡茬，脸庞肌肉咬合一起，铜铃大小的眼睛聚焦在潘俨身上，让潘俨感受到极大的威胁。

    麴义右手握着长刀赶到，潘俨抱拳道:“麴将军别来无恙，小侄有礼。”

    这种时候再想要用武力解决问题，那就是鸡蛋碰石头，麴义好歹是位名将，自己目前虽然练习了百鸟朝凤枪，但还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加上麴义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潘俨就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这一点他心头有数。

    因此他才想要与麴义攀附关系，以求麴义放他一马。

    麴义认出了这名用木扦扎着发髻的年轻人，就是那日将自己从冰天雪地的巷内运回家的潘俨，也就是潘凤的儿子。

    这种情形之下，见到此人，麴义心情复杂。平心而论，那日潘俨的好意，麴义再冷血也感受到了，表面不说，心里头也是热乎的。

    不过潘凤与自己乃是死对头，麴义心中难免有一层芥蒂。

    麴义看着潘俨冷冷说道:“你不要叫得这么亲热，我与你毫无瓜葛，如今阵前相见，你杀了我两名得力手下，已经是势不两立。”

    潘俨装作震惊模样说道:“将军此话怎讲，何为阵前将军难道不是冀州军吗”

    “不用装模作样，你以为这样就能够蒙混过去”麴义并不相信潘俨不知道自己反叛一事，他知道潘俨这小子并不傻，“韩馥昏庸无能，骥服盐车，如今我早已弃暗投明，与韩馥一刀两断，亦与你们分道扬镳。”

    “将军英明，”潘俨夸奖道，不得不说麴义说得完全正确。

    麴义眉头蹙紧，眯眼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没有其他意思，将军此举我早已料到，小侄觉得将军此



第一百一章 解缚
    潘俨在地上滚了一圈，还想要逃脱此处。麴义淡淡说道:“若是你还想活着去见你爹，便老老实实待在地上不要动。”

    潘俨一听，放弃了无谓的挣扎，有马尚且逃脱不掉，何况自己又被踹下来。麴义这一脚寻常人还真是难以消受，踢得他肚子翻江倒海，到现在脸色还是惨白惨白的。

    “给我绑了，全军开始就地扎营，然后把他送到我的营帐内，老子要亲自盘问他的底细。”麴义还没有吼完，附近的斥候早就一窝蜂冲上来，狞笑着围拢潘俨旁边。

    麴义收好刀回到军队里头。几名斥候到了潘俨跟前，污言碎语还未脱口而出，拳头就招呼上来，潘俨也不说话，怕招来更大的打击，只好咬着牙齿一声不吭承受这些。

    将军发话要亲审，这些斥候见既然弄不死他，潘俨又面不改色，丝毫不叫唤，拳打脚踢收不到任何效果，顿时没有了兴趣，不再折磨他。

    营地的选址大多会选取获得水源方便的地方，毕竟庞大的队伍，喝水是个大问题。其次要平坦，不能够树木茂盛，秋季天干物燥，发生走水事件会导致极为严重后果。

    《后汉书郡国志》载:“钜鹿故大鹿，有大陆泽。”巨鹿郡是秦时所置，一直沿用至今，至于名字的由来则是因为附近的一片名叫大陆泽的湖泊，麴义最终把军队屯扎的位置选定在大陆泽附近一里之处。

    一顶顶帐篷飞快竖起，将士们熟练地劈砍周遭树木，削木造寨，或作营门或作拒马。这是麴义平日训练的结果，潘俨作为俘虏，没有动弹的机会，光用眼睛看，已经能够发现麴义造营颇有章法，比起自己父亲无论是速度还是质量，都远远胜出。

    人多力量大，不多时，在天色将晚的黄昏之前，全军都已经安营扎寨结束。

    暮色到来，潘俨双手被反缚，被两名士卒捉住臂膀死死钳制。

    坐在营中露天的空地上静静等候，看着一队队举着火把的人影远远经过，那是巡营的士卒。周围安静无比，除去呼呼吹袭而来的寒风，已经没有特别嘈杂的声音。

    冬天到了，潘俨饥寒交迫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实点。”这阵抖动让看守的士卒以为潘俨有什么举动，连忙往潘俨屁股上踹了一脚，以示威慑。

    “他娘的，自己何曾受过如此屈辱。”潘俨差点委屈地落泪。莫名其妙自己体验了一把阶下囚的感觉，这生死被人捏在手心的滋味不好受。

    仰起头看着星空，潘俨心中的苦楚无法述说，只好借景抒情，以平复激愤的心情。

    “把那小子带过来。”一个声音清晰传过来，这是麴义的贴身亲卫。

    潘俨被转交带走，这名亲卫秉承麴义的蛮横，粗暴地拽着潘俨身上的绳索，快步朝中军大营走去。潘俨的双手都起了红印，却不敢说一句话。

    这名亲卫禀报了一声，而后将潘俨拽进了营帐。潘俨一时没有站稳，哎呦一声砸到地面。

    “下去吧。”麴义挥一挥手。

    抬起头看着这座帐篷，兽皮覆盖一圈，空间很大，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面摆放情报文书的木案，以及放兵器的架台。都是就地取材，仓促之下很是简陋，难有什么美感，甚至还能够闻到木头的松香。

    一盏油灯摆在案前，发出豆



第一百二章 逢纪插手
    麴义怔了怔，忽然间放声大笑，仿佛从未听过如此荒诞的事。

    “潘俨，你既然知道我已经投奔了袁绍，那也就知道我与你爹乃是死对头，你还想要南下，怕是痴人说梦，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将军若是想要杀我的话，早在阵前就能将我枭首，不用等到现在。小侄说的都是心里话，我向来不擅长说谎。军中的文书繁多，小子才疏学浅，难堪大用，将军还是另请高明吧。”

    “哼，你未免也太自负了些。我那是怕你死得太难看，在你死之前，我还要让你亲眼看看巨鹿城是如何被我攻破。”麴义嘴硬，但心里的确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

    “以将军的能力，我相信巨鹿城一定会手到擒来，这没有什么可看的，毫无观赏的乐趣。”

    “你不用奉承我，我只会当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小小的巨鹿某不出三日就能攻克。”麴义靠着垫背，伸出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

    麴义的自信自大已经不是头一次了，但是潘俨提不出任何嘲讽之词，因为麴义的确有他骄傲的资本。潘俨也相信他能够做到，只不过这种口气未免让人不舒服。

    忽然，营帐之外出现了一些说话声，一名文士正朝中军大营踱步而来。

    麴义不说话，自己帐外五丈乃是禁地，有亲卫片刻不离地护卫，绝不会如此嘈杂，一定是有人靠近被亲卫拦住。很快，一名亲卫掀帐而入，“禀告将军，逢先生求见。”

    麴义与潘俨对视一眼，潘俨咬着嘴唇，在大帐中四处搜刮是否有可以藏身的地方，然而巴掌大的地方，容不下他的全身。只好无奈地耸耸肩，站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