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扶三国

    “他娘的，一天到晚在我旁边叽叽喳喳，还有没有完，让他进来吧。”这时候再想要有什么遮掩都已经晚了，何况麴义并不害怕逢纪。只是见到逢纪，麴义条件反射般头痛。

    “将军，还没有入睡抱歉在下又来叨扰。”逢纪钻进营帐，笑眯眯看着麴义，说话间就行了礼。

    麴义半躺在座位之上，大大咧咧承受了逢纪的作揖，说道:“元图先生，深更半夜，你不去睡觉，来我这儿做什么”

    “我来这儿有两件事，第一是想和将军探讨明日攻城的计划，而来也是想要问问，白天将军捉住的那名细作，如今怎样了，究竟盘问出些什么。这是……”

    逢纪滔滔不绝说出自己的来意，低头的时候瞧见了地面上躺着的一截割断的绳子，觉得奇怪，朝左右望了望，恰好看到了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呆立不动的潘俨。

    潘俨发现逢纪已经看见了自己，随即从阴影当中走出来，来到逢纪旁边。

    “元图先生，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潘俨作揖，恭恭敬敬执礼。

    潘俨对袁绍身边的谋士谈不上了如指掌，但是他们的字还是能够知道。元图是逢纪的字，逢纪是最早追随袁绍的谋士，深得袁绍信任。

    说起来，逢纪与袁绍还有同乡之谊，袁绍是豫州汝南人，而逢纪是荆州南阳人，虽说分属二州，但实际上山水相连，相互毗邻，家乡话都是一样的。和沮授一样，他是真正的名士。

    发现这人礼数周到，逢纪不禁点头。不过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疑惑，“你是何人”

    潘俨实话实说:“在下就是今日被麴义将军缚住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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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章 暗自吐露
    听到最后一句，逢纪脸上满是狐疑惊愕之色，凝视着潘俨的眼睛，企图从中看出是否有说谎的端倪，然而潘俨没有闪躲他的眼神，看似不像是说谎。

    逢纪故意说道:“潘俨你以为这样我就可以放过你吗谁不知道我家主公乃是当世数一数二的英雄人物你不认为你方才之言是一句废话”

    心中骂着逢纪，潘俨口上对他的尊敬却不会少。潘俨正色道:“元图先生，话虽如此，但这也表明，其实我父并不想要与袁将军为敌。”

    “你父乃是韩馥手下大将，是韩馥一手简拔上来，韩馥待你父子不薄，有知遇之恩，无缘无故潘凤岂会离他而去。”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谁都知道袁将军乃是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心怀雄霸之图，礼贤下士，宽厚待人，是天下少有的明主。而韩馥素性恇怯，色厉内荏，无容人之量，难堪大任，麴义将军为何弃韩馥而去，恐怕就是因为这些缘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逢纪麴义两人怎么会不明白，潘俨是在委婉地说明潘凤并不想要打这一仗，他亦有投奔袁绍的心思。

    “潘俨，难怪你几个月前在我面前直呼韩馥之名，原来你早就抱有这种想法，我早就应该猜到。”麴义不断摇头表示难以置信。

    逢纪道:“这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潘凤的意思”

    “前途未知，父亲他还未下定决心。”潘俨只能模棱两可。因为这些**裸的话的确从没有听潘凤说起过，潘凤对袁绍很有好感，但并未有离开韩馥的打算。

    “不用担心前途，跟着韩馥前途灰暗，只要潘凤能够弃暗投明，就算是偏将军也不在话下。只要是有功之臣，主公他从不吝封赏。”逢纪许诺道。

    这个时代将军称号混杂，不过偏将军在中郎将之上，中间还有裨将军相隔，职位并不低。例如关羽杀颜良文丑之后，便被曹操封为“汉寿亭侯、偏将军”。

    潘俨拜道:“多谢先生的话，我必然会将这些话原原本本地告诉父亲，让他做抉择。相信不久咱们便能够再次相见。还请麴将军放我前往邺城，以便及时与父亲诉说此事。”

    麴义睁大眼睛瞪着他，没有答应:“你这就想走潘凤难道真有这种想法我怎么不知道”

    听到潘俨的目的是想要离开，逢纪冷笑一声，他生性谨慎，不肯轻易相信潘俨的话。

    “口说无凭，光靠你的一张嘴，谁知道你是不是胡编乱造，试图蒙骗我等。除非……”

    逢纪嘴角扬起一丝不经意的笑容。

    “除非你能够说服你父阵前倒戈，弃暗投明。听细作来报，此次你父亲已经在前往巨鹿的路上，不日就要抵达巨鹿城下。与你父亲一道前来的还有治中从事李历，要是潘凤能够带着李历的人头来见，那便是最好的投名状。另一方面，有了这种功劳，到时候封侯拜将也是水到渠成。”

    这个苛刻的要求一出口，就让潘俨瞬间蹙紧了眉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虽然说自己不太喜欢李历这个家伙，但是他与自己毕竟没有什么大仇，大家都是同僚袍泽，弃暗投明带着部众投奔也就算了，还要顺带杀李历，这就不叫弃暗投明，这叫背叛。

    潘俨的确有投奔袁绍的打算，但绝不能让父亲背上背叛的骂名，东汉到底还是看重名声的时代，让潘凤成为吕布那种人人喊打的将领，没有半点好处。

    潘俨态度坚决地摇头:“若是如此，我父绝不会答应。”

    “杀个人都不愿意，还说是弃暗投明。这是



第一百四章 先登营
    “这是老子的军营，老子还不能来这儿看看不成。”麴义脾气并不好，满嘴的火气，呛得潘俨不敢反驳。

    “当然能，只是这里黑灯瞎火，环境糟糕，不是将军所待的地方。”

    “哼，”麴义冷笑一声，“你小子大概忘记了我出身西凉，西凉那个乱糟糟的地方，我什么没有经历过。我和你一样大的年纪被羌人捉了去，羌人想把我当做活祭的人，没有当即杀了我，把我关在一间马厩里。

    那是我见过最肮脏之地，遍地都是粪，一股子味道能把人熏晕。里面没一面墙是完好，四处都是破洞，寒冬腊月，一阵风透过洞口吹来，和露天没什么区别。就算羌人不把我一刀杀，我也会被活活冻死在那里。”

    幸好，我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西凉人以为老子只是个孩子，没有多少看守的人。他们觉得我手上没有武器，就拿他们别无办法，殊不知能将卵都冻掉的天气里，马粪就是很好的武器，硬邦邦的比石头都硬。

    我拿起一块马粪朝送饭羌人的脑门砸去，然后夺了他的刀，天也怜我，恰好附近有一骑士经过，仗着马势朝我冲来，被我一刀劈掉了半截身子。夺了他的马，我由此逃过一劫。

    我当天就回到家中，拜见母亲不教她担心，随即跑出去跳进冰冷的河里将身上洗了个干净，从街上打来两壶酒，喝得酩酊大醉。”

    麴义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这是他早年的一桩经历，死里逃生，就和李广从匈奴手里逃出一样传奇。若是麴义大放异彩，说不定也会被史官载入史册，可惜还是死得太早，埋没在三国这片璀璨的将星当中。

    头一次听说这些，对他的胆识又有更深感触。不过潘俨不知道麴义今晚的来意是什么。

    “没想到麴将军您还有这么一段经历，真是堪比飞将军李广，令小侄佩服。不知道将军今夜来到这儿做什么”

    “你觉得呢”麴义背着光，看不清脸上表情。

    潘俨道:“难道是特意说给我听，想要我学着您当年威武不凡的做法，逃跑”

    “呵呵，既然你都说出来，说明你也知道你是逃不走的。”麴义冷冷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我没叫人将你绑起来，就是知道你绝不可能走。没人能从我眼皮底子溜掉，这是我的大营，巡营的人不是白痴。我来是想问你，你爹他真的有这样的想法”

    潘俨也猜到麴义的来意会是这件事，摇摇头:“父亲认为袁绍乃是英雄，但也没有明说离开韩馥的意思，还需要我进些谗言，或许才有说服他的可能。”

    “我知道是如此，你爹潘凤之所以得韩馥信任，不是因为他本事强，他和我没法比。只是因为他看上去为人老实，愚笨，脑子不灵光，才会让韩馥安心将兵权交给他。”

    一顿话将潘凤贬斥得体无完肤，潘俨仔细想想，要是没有外力存在，潘凤或许真有可能为韩馥卖命至死，毕竟是知遇之恩，按照诸葛亮的话来说就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否则没法回报。古人就是忠义，不像自己这么没心没肺。

    不过被人这么说自己老爹，潘俨也要反驳两句，还没开口，麴义就起身准备离开。潘俨实在太困，没有叫住他，睡下之后觉得麴义的话里还藏着一些东西，让潘俨没有理解出来。

    很快到了第二日，大清早就被铜铃之声吵醒，这是军中的时辰号令，卯时，天色昏暗的时候，全军就已经列队整装待发。

    睡眼惺忪的潘俨想起来自己是阶下囚，刚刚不知所措的时候，帐篷内忽然被人扔进了一副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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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章 巨鹿城下
    第一百五章巨鹿城下

    麴义不再追究，接着潘俨的话说道:“你说的不错，我也是如此认为，今日便是检验几年训练成果的时刻。”

    潘俨差点脚下不稳，敢情这支部队从未实战过，那麴义的自信是从哪里来。要不是早就知道先登营这支军队不同凡响，潘俨兴许会立即掉头就走。

    站在高耸的城池之下，巨鹿城气势迫人，犹如一头巨大怪兽，瓮城自三个方向将他们包围，步入其中仿佛进入了怪兽的血盆大口当中。地势上己方毫不占优。

    不过在这时候，一束束夺目的金色晨光自东方而来，照在冰冷的城墙上，同时照进了城上握着长戟的士卒身上。刺目晃眼的阳光，又让士卒睁不开眼，麴义他们却得了天时的好处。

    看到麴义的大军前来，巨鹿太守站到城头上大骂:“麴义，无耻之贼，亏得州牧早看出你的狼子野心对你严加防备，否则邺城一月前就翻了天。你既已背主，还有何脸面到我面前”

    麴义受不住冤屈，立马吼道:“韩馥小儿处处对我设防，堂堂一员校尉，仅仅只领三千的兵马，几年未曾踏出军营半步。我为何没有脸见你，今日我不仅到你面前，还要亲手杀了你，下一个就轮到韩馥。”

    没有听巨鹿太守继续说话，麴义对着先登营一声大喝:“先登营听令，弓箭手准备，射。”

    一千五百名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城楼，松开后霎时箭如飞蝗，自下而上，弓弦弹动，阵阵破风之声不绝于耳。

    起初潘俨以为这与普通的弓箭手没有什么两样，在听到城头之上不断传来惨叫之声，甚至还有人歪头从城楼栽落，才确信这些弓箭手射出的箭十分有准头。

    城上城下有着巨大的落差，还能达到这样的准度，可想而知他们手臂力气必定大如牛，所用的弓也不会是软弓，而是能射几百步远的硬弓。

    先登营果然名不虚传，这就是他们所拥有的实力。让潘俨不敢有任何小觑的心思。

    听到那些士兵的哀嚎，麴义满是陶醉的表情，他没有任何放松，三轮箭羽过后，拔出刀对着城楼，斩钉截铁道:“刀盾兵准备，进。”

    一个字的命令，仿佛有无穷地威力，让刀盾兵们打满鸡血，步步朝城池边缘靠近。云梯上端有着钩锁，一靠城垛立即牢牢抓紧。不论城头上的士兵如何推，都纹丝不动。

    刀盾兵一手举刀一手举盾，快步攀援云梯。刀是上好的环首刀，盾却与潘俨所想的不同，是一种名叫钩镶的小盾，盾壁中间突起有一根尖刺，上下两端有伸出的长钩。

    这种盾牌构造复杂，同时功能也多，长钩能够锁拿戈戟等武器的小枝，中间的尖刺可以攻击。钩镶盾在西汉便存在，对士兵的要求很高，而先登营的士卒无疑能够如意操使。

    潘俨承认他们或许两军对垒有一手，不过，攻城不是平地对殴，再按照老方法绝对是铩羽而归的下场。

    云梯之上巨石、滚木、沸水，连番不断，拼命朝先登营的士卒灌溉下来，在潘俨准备看麴义出丑的时候，刀盾兵在云梯面前忽然停下来。

    随即后退十步躲过了这第一波攻击。

    守城的士卒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状况，连潘俨都对先登营的操作感到不可思议。逢纪就更不用说了，他见过好几次



第一百六章 放归
    城头插上了旗帜，麴义指着城楼对左右逢纪与潘俨说道:“小小巨鹿城，安能挡我步伐一炷香的功夫就落入我的手中，真是扫兴。”

    逢纪将这一切完全看在眼里，对麴义的领兵训兵之能有了更深了解，尽管这也有敌人数目太少的缘故，他依旧感慨道:“麴义将军，果然是一员名将。”

    逢纪不得不佩服，如同先登营这样的打法，是他从未见过的，实在让他眼前一亮。看来麴义在骄傲的同时，有着他骄傲的资本。

    潘俨盯着城楼上那些士兵，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他不仅在欣赏先登营的炯炯战姿，更是站在了对立面思考与之交手的战法。他不知道要是潘凤日后与先登营对阵起来，究竟谁会取胜恐怕并不好说。

    先登营究竟还有多少战法藏着掖着，潘俨根本不清楚，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与交战，然而这由不得他。

    巨鹿城攻下了，不用从云梯上去，城门敞开后麴义带着剩余部众径直走了进去，一个个昂首挺胸，满是胜利者姿态。潘俨老实跟在后面，感慨再坚固的城池也要人来守。

    一个满脸是血的人，被几名剽悍的先登营士卒捉住，搭住肩膀，如一头倭瓜，提到了麴义跟前。

    “将军，巨鹿太守带到。”士卒将他粗暴地扔到了地上。

    来不及哎呦喊疼，太守连滚带爬摸到麴义脚边，又哭又喊道:“我不想死，麴义将军，看在过去同僚的份上，你放我一马，我发誓以后再不与你作对。”

    脸上血水与泪水交织，哭得凄惨无比，痛心疾首。

    一脚将太守踢开，麴义没有任何同情怜悯色彩，语气冷冰冰道:“你一柱香之前还口出狂言，原以为你是条铁骨铮铮的忠臣，应当有些本事，不过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真是丢人，日后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现在死了恐怕是对你最大的解脱。”

    “那些话都是小人受奸人蒙蔽，将军开恩啊……”

    麴义一脸厌恶，看都不愿再看其一眼，对士卒说道:“将他带走，枭首示众。潘俨，你也去观摩。”

    随即他快步离开此地，不想听到任何的求情之语，怕脏了自己耳朵。

    而潘俨无奈，只好强迫自己看。边走眼睛紧随着士卒的方向，高高在上的太守如同一条砧板上的鱼，身体左右扭动，不断挣扎，而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捏住他的身体，让太守无法挣脱。这两名士卒将太守带到了城门之外，来到一片空地之上，拔出佩刀也不多说一句话，手脚利落地砍下了人头。

    这一幕看在潘俨眼中异常血腥，心里头也是沉甸甸的，人生变化竟然是如此之快，无论哪个时代，终究是实力才是王道。要是轮到自己，是否会坦然受戮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一切不要发生。

    逢纪跟着麴义来到了府衙，四周打量一会儿，府衙没什么别的东西，只有几份未来得及写完的战报，依旧摊开放在案上，随意翻看了一下，逢纪就失去了兴趣。

    逢纪喝了口茶水，暗暗道:“巨鹿不费吹灰之力就到手，这个消息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韩馥的耳朵里，也不知道他会是怎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