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窃国的日子

    在后殿的门外站着一个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却有着成年人的坚毅眼神，他牵着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童子站在廊下，听着后殿里面热闹的丝竹之声，但他和王子珪不一样，他对成年人的世界并不好奇，他就像是在执行一个艰巨的使命，严肃得站在门外。

    这孩子是谁

    “王郎。”一个陌生的宦官抱着拂尘走了过来朝他行礼，王守善觉得有些奇怪，他的声音怎么有点不对

    “你是何人”

    “郎可还记得黄衣公子”

    王守善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了那个在浴室外面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女子。

    “她让你来所为何事”

    “听说原先巨子送给郎的那本奏表被弄湿没法看了，公子特让我来送一本给你。”那个假装成宦官的男子从怀中摸出一本奏表，递到了王守善的手中。

    奏表都是一样的，可是上面写的字很娟秀，一看就是女人的手笔。

    墨家也有女墨客，当时墨隶将奏表给他的时候在场的只有三个人，她是如何得知巨子给了他一本奏表，而且还被他给弄湿了呢

    “那两个孩子是谁”王守善将那本奏表给收了起来，并没有当着来人的面打开。

    “他们是太子的长子俨和次子伸。”假宦官躬身说道“太子想让两位皇孙替他求情。”

    帝王家哪有什么亲情，尤其是玄武门之变后李家父子的感情就更淡了。

    王守善回望了一眼那两个孩子，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事吗”

    “公子让我将最新的情报带给你。”那个假宦官又一躬身，娓娓道来。

    进了东宫也只是换了一个囚笼，瑛一开始也是跟兄弟们住在一起的，后来是臣子们看不下去，觉得于礼不和才让瑛搬到了东宫。

    东宫里也有监院使，太子不敢擅离深宫，三天两头被李隆基招进宫来受圣训。

    有个可靠的母家很重要，丽妃的父亲赵元礼和兄长赵常奴都在太常寺任职，负责礼乐之事，后来李隆基在长安禁苑内设置立部伎别教馆，就由二人负责训练乐工。

    华清离宫的人员没那么复杂，不像长安人一样什么都讲钱和关系，尚宫局和光禄寺早就因为退膳间的归属问题明争暗斗很多年了，从宫廷卖到民间的剩菜都是暴利，太子就让自己的内兄光禄寺卿薛锈去管理退膳。

    食色性也，官员们想请梨园子弟助兴必须要赵氏父子同意，太子于是乎就这么将宦官和宫女一起得罪了。

    他那里发生了什




第五百七十八章 打劫顾我
    当表面的光鲜遮挡不住丑陋的内在时，曾经有多靓丽，遭到的反噬就有多恐怖，种种被隐藏起来的矛盾一旦爆发出来就跟病来如山倒一样，能将一个巨人给击垮。

    苏定方那样的人世间少有，他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的时候就会给中央这帮没见过真正战争的人一个假象，打仗很容易，蛮夷很好欺负，一个唐军能打十个突厥人，自己上战场的话取得的战果只会比苏定方更大。

    随葬昭陵是每个武将的终极荣耀，正是埋在昭陵里的那些老骨头打出了一个天朝上国，让蛮横的突厥人认太宗为天可汗，然而苏定方死后却没有获得这个殊荣。

    西域是切断吐蕃和突厥联系的要地，尤其是河西走廊，对外出去就是天山、昆仑山和阿尔金山围成的塔里木盆地，对内则是关中平原，同时它也是环青海的咽喉要道，一旦失去它关中就会成为边塞，除非天子有守国门的准备，不然就只有迁都这条路可以走了。

    河西走廊的水草丰美，如同塞上江南，是兵家必争之地，吐蕃正在通过联姻的方式侵蚀帕米尔高原，倘若连河西走廊也丢了，留给唐人的战略纵深就变得很小，新罗半岛就是三面环海，在陆路走不通的情况下只能走海路，偏偏他们还没有制造战船的技术和海战的能力，因此只能龟缩在半岛，成为一个只能依附于他国的弱国。

    失去河西走廊就等于失去了战略纵深，现在的大唐跟贞观时是不一样的，府兵都是有钱人，至少比现在的逃户有钱，他们的身体素质和见识都跟比只会种地的田舍汉要高，大多数民夫都没练过武，他自己刚入伍的时候被上面的人看重也是因为他有功夫底子，要不是他身上有一半胡人的血也不至于打了十年的仗还没升迁了。

    射箭要学会瞄准才能射中，而且刀要是不会用的话不仅砍不到人还会砍着自己。人又不是肉骨头，会躺案板上任人宰割，新兵上了战场就跟菜市场打群架一样蜂拥而上，人着急了是管不了那么多的。

    突厥人比吐蕃人好对付，他们轻装快马来去如风，如同响马一样以劫掠汉人的财产和人口为主，吐蕃人不一样，他跟汉人争的是地盘，吃肉人人都会，可是啃硬骨头就必须要好牙口，畏战怯死是所有乌合之众的通病，要打造出一支长城一般的钢铁之师哪有纨绔子弟想象的那么简单。

    中原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欺负惯了，以为外国的兵就跟割麦子一样一刀下去成片倒么正好这次征发十二万长征健儿，就又有人生起了凭着人多势众到前线去镀金的打算了

    看来李敬玄的教训还不够惨烈，偏偏现在中央重文轻武，纸上谈兵的赵括多过廉颇。

    王守善在听到假宦官的情报后急得又开始原地打转，送信的使者已经走了，他们到了朔方就要劝崔希逸打仗。

    太子的出身太低，在王公们的眼中优伶就是一个玩物，她的儿子怎么可能成为皇帝。

    自己有机可乘就不能怪别人见机行事，而且这个儿子也不像他看起来那么孝顺，京都里的兵归南北衙，李隆基是不绝不会让自己信不过的人领兵的，将东宫六卫交出去只是权宜之计，太子还是想办法笼络到了守陵卫士。

    皇帝献俘、告捷都要去昭陵，这次要是李隆基放过他，下次就要换成李隆基身陷囹圄了。

    李玙穿着很简朴，至少比起长安城中的王孙公子要简单许多，他是靠省吃俭用的办法把钱省下来的。

    太子不一样，王守善就好奇，同样是囚犯他怎么就能做那么多饭菜给皇帝吃，结果是因为这么回事，他做那么多菜即能讨李隆基高兴，吃不完的菜又能拿出去卖钱，当家的就是掌握财权的，以前在沙洲上奴婢们想穿新衣服扯布料都要找主母要，给了儿子们一些什么李隆基估计心里都是有数的，可是他绝对想不到自己吃剩的菜也有人高价买，这是正儿八经在皇帝面前摆过的御膳，太子根本就不愁卖不出去，做这买卖他只赚不赔。

    得来的钱他就去收买昭陵的守卫，等时机一到就能发难，表面上太子不群不党，实际上却是另有所图，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是暗地里操



第五百七十九章 彼强自保
    正北缭墙外东西两侧都是讲武殿，先天二年骊山讲武就是在东边的讲武殿举行的，中国人的美学就是左右对称，于是乎西边也修了一坐讲武殿，如今它已经成为禁军的军营。

    禁军的待遇也就是比普通的军士好点，想吃御膳做梦去吧，王守善被程昌穆和乔有粮半推半架着“请”到讲武殿的时候他们正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搭伙做饭，他们一边拿着大刀切肉一边听一个坎肉的人说话。

    话说唐三藏西行路上遇到一个胡女，丰乳肥臀分外妖娆，三藏法师便欲授其双修密法，胡女惊呼:长老，小女子正在经期，恐有不便。三藏闻言双手合十，咏道:阿弥陀佛，贫僧正为取经而来。

    此人话音一落立刻引得哄堂大笑。

    普通禁军只能在外面吃饭，御前侍卫的待遇还是要好一点，他们住在采光更好，同时人也少的二楼，进得门来右手边就是一个楼梯，顺着它上去第一间房就是右威卫在华清宫的别馆，有个穿着黑甲的军士正躺在席子上睡觉，再旁边就是左千牛卫大将军刘琪的公房了，现在他不在，这帮猴崽子就堂而皇之地开始翻天，他们居然在木制的房子二楼过道支起了一个炉灶煮一锅烩。

    这玩意儿突厥降人最喜欢整来吃，就是把水煮开了，逮着什么都往锅里煮，有时是羊肉，有时是田鼠，运气好能找到葱姜蒜，运气不好就放点盐和酒做调料，不过王孙公子的日子还是要精致一些，羊肉都切成了薄片，白瓷碗还放了蘸酱，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胡椒味。

    每个汉人都是天生的美食家，哪怕是当大头兵的也是一样，这一锅烩自然比不上宫廷御膳精致，却贵在食趣盎然，可以一边煮一边吃，不仅美味还驱寒，在北方尤其盛行。

    负责煮饭的是一个年轻后生，他正拿着筷子尝蘸酱的味道，在他对面那人正在拾掇蔬菜，一见来人了，两人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笑着站起来相迎。

    都说宴无好宴，请人吃饭必有所图，王守善上下打量着对方，这二位不是救驾有功的冯云骄和唐闯还能是谁。

    “王驸马。”两位国公之后朝着王守善行礼，王守善不禁感叹造化弄人，谁能想到他这样的小人物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冯公子，唐公子。”王守善谦虚得向二人还礼，别看他们现在不得志，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飞黄腾达呢

    尤其是这位冯云骄，他可是高力士的族子，李林甫都会想着给自己的儿孙谋爵位和官职，万一高总管哪天也学他一样了呢。

    “都认识了吧，那我就不介绍了啊，都坐。”赵岚志一副主人的模样说道，程昌穆斜睨着他，直看得小鸡崽儿浑身发毛才纡尊降贵一般缓缓坐下。

    混世魔王生出来的也他娘的是个小魔王，这程昌穆平时到底要多横才把赵岚志吓成这样

    自己的义弟被欺负了照理说王守善该出头才对，不过在军中男人的地位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军营不同于外界，要是人人都平等了谁来指挥谁战场上可没有娘，想在军队里不被人欺负只能自己雄起，靠人罩着同袍还是一样不服气的。

    新兵都是牲口，刚入伍的时候啥脏活累活苦活都是新兵干，等有了军功后就可以做儿子了，可以指使牲口们干活，然而遇到了真正的老兵一样要乖乖听话，相当老子就要当将军的亲兵，那是走到哪儿横到哪儿，提升最快的也是这帮爷，说不准啥时候就能当个队头一样的小官。

    要压住这帮王孙公子，刘琪彭城郡公的爵位还差了点，就连乔有粮这个老江湖也得抹得下脸来服侍这帮年纪够做他儿子的千牛卫吃饭，他如穿花蝴蝶一样殷勤得倒酒。

    酒是突厥人的马奶酒，装在皮囊中，倒在白瓷杯里，有种琥珀似的淡黄。

    这种酒和粮食酿的清酒不一样，要冷着喝，在皇宫里搞到冰块并不是难事，除了乔有粮手里的那个皮囊，旁边的铜盆里还冰镇着四五袋，冰冷的马奶酒配合着滚烫的肉，再配上果香浓郁的蘸酱，那感觉只能用酣畅淋漓来形容。

    羊肉和胡椒在这帮王孙眼中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可是人家请客就是给面子，有些人的脸是可以不用给的，不过在场几位的却不行。酒场上谈事情得先做个铺垫，然后再说正事，虽说以前在西北王守善混得不咋滴，这种酒席他从来没去过，可是请他义父吃酒的人多啊，王守善跟着去了几次也目染了一些。这酒过三巡就是主人要一个桌上挨个客人挨个喝过去，统共喝三圈再说事，一桌四个客就是跟一敌四，一桌十个客就是一敌十，李玙在拿的那种拇指大的杯子就是主人家专门敬酒用的，客人喝的酒则是大碗，所以虽然是主人喝的杯数多，不过总量是客人喝得多。

    冯云骄和唐闯两个人坐庄，王守善喝的酒就要翻倍，马奶酒喝着辣口，后劲也十足，空着肚子喝酒是最容易醉的，这要是没点量的话当场就能被干趴下。

    男人不喝酒，别在世上走，不喝就是不给面子，长安人喝酒是把米酒当水喝的，果酒和蜜酒更是女人和小孩喝得，爷们儿喝得都是烈酒，所以说在混到有人替酒、让酒之前，酒量也是一种本事。

    “良行，你来评评理，那狗日的韩休是不是个东西。”人喝醉了就容易装疯卖傻，冯云骄菜没吃几口，喝酒倒是喝得勤，对着王守善是一通勾肩搭背，小白脸涨得通红，一张口就是满嘴酒味。

    王守善夹着羊肉在釜里涮，见着颜色变了就蘸了佐料往嘴里塞。

    “咱们拼了老命，不就是为了挣个爵位吗结果他一句话就挡回去了，你说咱们在拼命的时候这狗日的文官在干啥”

    不只是幽州的兵不服中央，就连中央的兵也不服中央，唐闯的酒喝得没冯云骄那么多，又或



第五百八十章 舔犊之情
    初唐的帝王虽然各有伟绩，但包括太宗在内从未有人想到将自己的生日宴会发展为全国庆贺的节日，开元十七年之后李隆基就将自己的生日八月初五定为千秋节，全国都要放假三天，程昌穆他们就想将阅兵式在千秋节举行。

    这不仅是几个小字辈的意见，也是他们家大人的意见，把儿子往兵营里送的国公一般都是武将出身，虽说凭着父母的关系发大财的高官之子多不胜数，然而也有想着让儿子长见识、成大器的，到了他们这个位置钱起到开疆扩土的作用已经非常有限了，如今朝野之中文官和武将都在争夺兵权，没办法，除了好事啥事都干的败家儿子多了，不想办法捞钱就只能坐吃山空，又不是人人都跟李守礼一样生了个争气的女儿，还有个念旧情的堂弟。

    花销没有节制不能叫浪费，而是挥霍，世界那么大，能把整个世界都买回去搬家里去么物欲横流已经冲昏了一部分人的头脑，但是还是有少部分人是清醒的，薛楚玉和卢崇道在勤政务本楼为阅兵之事大吵一架整个京都都传遍了，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不知道内情的武将在高兴，文官在担忧，武将起来了文官的地位就又要被这帮武夫给压制了；知道内情的文官在高兴，武将在担忧，二十五年过去，现在的军队比先天二年的府兵还要废弛，上次就把老龙惹怒了，砍了唐绍的脑袋，这次要是在他生日的时候惹他生气又要死几个人。

    太常少卿这个职位除了辅助祭天外，还要观军容，先天二年被斩的唐绍就是太常少卿，一开始太常寺只是管武器和装备，后来也包括了军人的仪容、纪律，军纪涣散的军队一般看起来都军容不整，而管理军纪刚好是武将的职责。

    三国他娘的看多了，以为自己各个都是诸葛孔明，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再加上宰相管着兵权，而宰相又多以文官担当，所以这帮只会在女人肚子上找雄风的瓜怂就也想过一把金戈铁马的瘾。

    军队是纯爷们的世界，还有啥比自己领过兵打过仗更威武的当年那个侍读出身的中书侍郎李敬玄就很讨厌在白村江海战上大展将才的犯官之后刘仁轨，每逢刘仁轨有事要奏，不管是什么，一律都跟他唱反调，后来刘仁轨就整他，李某人不是很能耐吗那就去西域领兵打仗吧，结果去了之后大败而归，连两个副总管都被吐蕃人给抓住了。

    打仗必须要上前线身先士卒，那是爷们赌天命和国运的地方，现在的文官弱地跟娘们似的，这种人当兵都不够格何况是领兵了。

    李隆基的性格喜怒无常，军队之中擂鼓而进、鸣金收兵是人尽皆知的事，但是那并不意味着敲起来没完，擂鼓三通足以，郭元振见李隆基敲起来没完就提醒他该停了，李隆基喜欢打羯鼓，他打鼓打地全神贯注、热血沸腾的时候忽然被打断，顿时就火冒三丈，那个时候三通鼓还没打完，下面的人不知道是该前进还是继续等待命令，结果方阵就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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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又是刚做了皇帝，二十七岁的李隆基正是气焰嚣张的时候，盛怒之下他就要斩郭元振，被侍读张说给救下了，余怒未平他就要找其他人的麻烦，当时的太常少卿唐绍就首当其冲。

    出了问题就要追责，这要是继续追查下去吃军队大范围吃空饷的情况就要被查出来了，唐绍的爹唐临官声很好，是个大清官，在高宗永徽年间曾处理过广州都督萧龄之贪赃案，一只硕鼠事发往往要牵连出一大串的硕鼠，当时又恰逢武则天开始参权，借此机会她又铲除了一批异己，为了此事唐临得罪了很多人，又加上他曾经是太子李建成的东宫属官，当李隆基下诏要杀唐绍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来求情。

    他有个好朋友好邻居名叫李邈，时任金吾卫左将军，当时负责行刑的人就是他，平时他跟唐绍的感情很好，上下朝都是一起的，结果到了这个时候他下手一点都不手软，直接就在讲武殿前就把唐绍给杀了血祭沙场，等李隆基冷静下来，能听得进去周遭人劝解的时候李邈已经提着血淋淋的人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