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窃国的日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无刀子
太府寺卿是宁王的儿子,为父守孝三年官场的风气就全变了,他现在只有一个监察御史的官职,杨慎矜要是还继续想当太府卿就必须自己想办法。
哪怕是个富贵贤人,没有反心也要被李林甫给激出反心的。
贵族是高傲的,李林甫年轻的时候吃过他们的亏,现在抱负回来很正常,他讨好得势王公,也得罪了不得势的王公,别人想整他他就用刑律来整回来,杀得自己窝里鸡飞狗跳。
外族看热闹,等着李林甫将大唐的人才杀光了好群起攻之,大唐税钱每年大概有一千多万缗,谷物二百多万石,不过李隆基的后宫加上宫女、宦官足有四万余人,花在他们身上的钱就有三百多万缗,再养活日益庞大的官吏系统,国家的税收已经入不敷出。
女人爱好金子做的首饰和丝绸做的衣服,而且衣服永远都不嫌多,惠妃的衣服从来没有重样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换,她的衣服穿一次就赏给宫里其他人了,又不是人人都喜欢穿别人穿过的衣服,宫里的气氛看起来热闹实际压抑得让人窒息。
大臣们上朝必须用沉香熏衣,香料也是有等级之分,王公贵族喜好收集香料,互相攀比谁的香更好,窦乂是商人,他赚钱都赚到手软了。
他怕挨报应,所以一直在乡间修桥铺路接济穷人,但是现在在京畿道也开始出现绝逃户了。
逃户也分男丁跑的和全家跑的,客女不需要纳税,所以有时会留下照顾家里年迈的公婆,绝逃户就是全家都跑光了,一个活人都不留,蓝田县甚至出现整个村都逃干净的,这些田舍汉逃了正好,贵族们就有地方修别墅了。
景龙二年的时候中宗皇帝陛下就下了敕书,畿内绝逃户宅地王公百官及外州人不得辄请射,即便是荒地倘若要开垦也需要官府同意才行,贵族和王公不管这些,先用了再说,查到了再改过来,除了京兆地区,关内道已经逃得十室五空,剩下的百姓是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乡才继续种田纳税的,再继续增加他们的赋税,那他们对朝廷的怨气肯定会更深。
关中有很多地,不过全部都是有主的,逃户跑了就找奴隶来种地,反正奴隶又不用交税,城南韦杜,杜康的后人也一代不如一代,他们也开始学暴发户一样逃税,得来的钱全部用来跟贵族交际。
只要愿意向李林甫低头,亲切得叫他一声大人一般都会求来官的,他喜欢当很多人的干爹,反正他儿子不嫌多。
窦乂拉不下那个脸来,他宁可去拍李隆基的龙臀也不抱李林甫的大腿,韦家也是一样,杜甫这个人窦乂很欣赏,这人有点迂,考科举居然老老实实得把杜审言的名字给写上了,他跟现在的杜家不同,是靠自己真本事谋出身,哪怕他考了两次都落榜了也没人觉得他无才,因为他是真的生不逢时。
正人君子怎么可能跟阿谀奉承的小人为伍,窦乂听说永和坊里开了武馆很高兴,他想将族中子弟送来学艺。
用窦老板原话,钱不是问题,以后精卫馆的所有开销他包了,他养了一个米萨保难道还养不了李白王守善再一次体会到财大气粗
第二百十二章 过眼云烟
兴庆宫有一个沉香亭,顾名思义,那就是用最上等的沉香木盖的亭子,它虽然不是黄金做的可是价值就跟黄金一样,杨玉环就常在沉香亭里跳舞。
隋炀帝那会儿,每到除夕就会烧几十车沉香,整个大兴城都能闻到,不过他烧的是沉香碎屑,并不是整块的沉香木。
唐的官员贵族比隋炀帝还奢侈,沉香木的床、沉香木的阁楼,沉香木的饭碗,就像没有那股香味就驱散不了身上的那股阴晦恶臭。
米萨保的又一位客人来了,这次他送来了一支沉香木的毛笔,米萨保转个手就送给了王守善。
“你送我这个干什么。”王守善又表示拒绝,他已经收了米萨保一副颜真卿的字,不能再收他的礼。
“你不是要练字吗有现成的省得还要额外买。”米萨保一点都不在意“反正我不用写奏表。”
王守善想起自己那手字顿觉郁闷,刚才那份敕书上写的字就写得很好,当官是肯定免不了写字的,这沉香木的笔以后也可以拿去送人,以后找机会用同等价值的东西还给米萨保就行了。
他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支笔,眼角余光发现张涛在冷笑,他隐隐有了预感,张涛肯定被冯坤给挑拨了。
于是王守善将那只笔立刻转手丢给了冯坤“拿着,以后记账用。”
冯坤措手不及,想还给王守善又发现自己被四双眼角盯着,只得唯唯诺诺得将笔给收了。
张涛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韩休平时给太子都教些什么”王守善问窦乂。
“什么都不教,太子跟陛下一样喜欢武刀弄剑,除了练字他很少坐下来。”窦乂叹着气说“太子的侍书吕向写了美人赋就是向陛下提醒后宫武氏当权,不过陛下现在不能拿武氏如何,她们家的女人太厉害了。”
韦氏要向权贵联姻,武氏也会,武韦政权倒台后,京师之内除了韦见素那一支韦家男人所有身高过马鞭的全部都被杀了,京兆韦家出现了一个年龄断层,京兆韦氏男子几乎全部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女人才是韦家的主力。
而武氏的男人几乎都被杀光,中宗之后睿宗即位,他将朝中武氏男子杀了个片甲不留,只有一个男人武攸绪幸免于难。
他一直过着归隐山林的生活,即便被请回来当官做不了几天又辞了,武氏的女人则被贬入掖庭当宫女,武落蘅就是其中之一。
只要男人好色,就永远逃脱不了武氏女人的掌控,武落蘅已经俨然是第二个武则天,等她杀了太子那接下来就到李林甫借清理太子党杀人立威的时候就到了。
像他那种将守护佛牙舍利的彍骑都调走的胆小鬼都能立威,京里男人的胆量可想而知,即便有世界第一锋利的刀一样打不过突厥人,更何况是大食人了。
武氏新一代的男人都不敢冒头,他们的任务就是传宗接代,尽可能多生儿女,不过武惠妃这么一搞也将武家弄得鸡飞狗跳,李隆基可不是李治,一怒之下将满门给流放岭南都有可能。
薛家盛产神箭手,薛仁贵三箭定天山、大破九姓铁勒的故事后人听着热血沸腾,但他的后人还不是为了官位向李林甫屈膝了。
仆固来了,他在门外远远得跟王守善打了个招呼,与他一起来的还有那个质子孛剌,他恶狠狠得看着王守善,显得很不友好。
当质子还能当得这么嚣张孛剌是不打算回去了么
“韩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我们先出去招待客人怎么样”王守善跟诸位开始商量,在屋子里聊了那么久,尽是糟心的事,从皇帝开始贵族就好奢侈,除了会炫富招贼这些败家子还会干啥。
所有人都起来了,一走出正堂院子里热闹的景象将众人给吓了一跳,一个萨保府的护卫正和一个突厥人扭打成一团,一众粟特人和突厥人都围着他们叫嚷起哄。
因为胡风炙盛,摔跤是继马球第二受欢迎的娱乐,每逢正月十五和中元节都要举行,不过院子里的宾客似乎更热衷赌博,他们将狂吼着为自己下注的摔跤手鼓劲,压根没人注意到房子的主人已经出来了。
王守善看着起劲,他也想下注看能买哪边赢,他仰着脖子张望,不知道现在来不来得及。
“主公也想赌吗”冯坤摇着羽扇笑着说。
“你去帮我买粟特人那边的。”王守善觉得突厥人可能会赢,不过他要给米萨保面子,一点小钱而已,不必计较太多。
冯坤立刻领命去下注了。
“你下午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过来。”等冯坤走远了,王守善才皱着眉看着张涛,那口气活像是怀疑郎君去平康坊寻花问柳的妒妇。
“我买东西去了,你不是知道吗”张涛低着头,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王守善也不知道他又在闹什么别扭。
“以后出门当心点,找个人作伴,有什么事还能多个照应。”王守善也不知道墨家到底跟儒家有多大的过节,但现在他离不开墨家,最关键的是他手里没有兵权。
第二百十三章 木秀于林
除了酒坊使的职位,黎敬仁还兼着右神策中尉和左监门卫,这个职位有监军的职责,也就是说宦官已经开始掌握禁军的兵权了。
既然要当兵,何必挥那一刀
王守善不是很懂这些阉人的想法,吃完了饭他就回去了,今晚他还睡不睡公主
他有些心不在焉得想着,等黎敬仁的眼神飞过来时才清醒过来,现在他还是个无名小卒,太过疏忽大意是会丢命的,他连忙将头给低下,看起来就跟普通萨保府的门子一样恭敬。
黎敬仁穿的是五品的宦官朝服,他的眼睛一直在所有粟特人身上转来转去,但是白种人在黄种人眼中全是一个样,就跟黄种人在白种人眼中全一个样是一样的道理。黄种人全是小眼睛蒜头鼻,白种人全是高鼻梁白皮肤,黎敬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所以在嘱咐了一番这是陛下的心意,以后还需要米萨保多为国效忠之后黎敬仁就翻身上马,带着一溜小宦官耀武扬威得走了。
总算黎敬仁识趣,没有留下来非要跟大家一起聚会,吃宴怎么能少得了女人可是宦官怎么跟他们一起玩
王守善觉得黎敬仁很可怜,他要是跟王守善一样从底层一步一步得爬肯定能爬到神策军的,他有鹰视狼顾之姿,可惜他选择了走捷径,所以即便他真的有才能也被士大夫摒弃。
有了钱宦官就会置宅,东西两京最豪华的的宅邸、最好的田产、果园、池园有一半都被宦官占据,地位高的宦官在皇宫外都设了宅邸,大宅子都留有狗洞,可是要杀掌握了军权的宦官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他们虽然没了种胆子却比某些留了种的男人大,有些男人遇了事只会跟妇人般惊慌失措,难怪宦官都瞧不起他们。
李隆基赐宴食材都是左藏库出的,和右藏库的日子相比左藏库实在是太苦了,左藏库隔壁就是少府监,那边在一点点变得有钱,而左藏库越来越像是食物库房,金、银、玉、珠等物现在都存放在右藏库,那是守财奴死守的阵地,没有全套的流程手续任何东西都不会出库。
宰相的工作之一就是报账,每年都要将全国所有州县的预算汇总,批阅哪些项目需要拨钱,哪些项目要靠后,整理成册后交给皇帝批阅,像李适之修洛水这件事就不属于国家年度财政计划里面的,只能皇帝自己的内库出钱。
前面的宰相递交给李隆基的都是厚厚一本账册,里面详细写明了各个计划的明细,国子监算学的学生很多,要做预算很容易,不过要做成好看的报表他们就不会了。
李宰相就将这份公文给简化了,收支一目了然,可惜就是短了点,就一页纸,仿佛李隆基批个已阅就可以了。
挖水渠的项目已经提上了议程,但是要做水利话费太过巨大,驰道相比之下就少多了。
木头不贵,贵的是金锥,左藏库要收恶钱,也就是所谓的假币,直接用假币来做金锥总没人会偷了吧。
进奏院开的飞钱全是大额存取,商人如果看到国家到处搜集铜就会看到商机,将铜钱融化,按照做假币的方法来制造金锥,进奏院里哪有那么多现钱,没有那么多现钱就会形成恐慌,然后就会发生挤提。
出了乱子就有人趁火打劫,飞钱上又没有非常明显的防伪标示,通常都是代办官吏的花押,找个萝卜就能照样刻,中国的铜非常稀缺,各地禁钱出境,飞钱只能去进奏院所在州取,如果只是修长安到洛阳的路还好说,推广到全国就不行了,肯定会出乱子,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找到让铁钉防锈的办法,不过这样一来必须找到欧冶子的后人。
秘书监里有没有防锈的秘方不知道,反正墨家是没有的,各个工匠的家中都有祖传的书籍,谁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提起与防锈有关的内容。
窦乂一边和王守善聊天一边往米萨保家中的宴客厅走去,李隆基想做那种秦皇汉武一样的皇帝,他以前是找不到方向才会沉迷女色,只要让他找到方向了宫里的女人很容易放出去,麻烦的是大运河集团的人。
陆上运力一提升,运河的吞吐量就会降低,沿岸的生意就会遭到很重影响,那么多旅店、食肆、布庄、码头工人的生计都会受到影响,现在逃户已经那么多了,再多逐利而来的流动人口治安会更乱,税收更难收,任令方那种巨富是少数,他一个人的资产就相当于大唐一年税收的一半了。
王守善就悄悄跟窦乂说了要栽赃嫁祸葛妙财的事,窦乂的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放高利贷的商人是最遭人鄙视的,不义之财来得快去得也快,窦乂早已安排下
第二百十四章 身不由己
和大多数的宦官不一样,高力士并不是自愿接受阉割的。
他九岁那年岭南发生了一次流民谋反案,当时他的父亲冯君衡是潘州刺史,刺史是监察区履行监察之职的长官,当时当权的是女皇武则天,在自己的治下发生了这么大规模的流民动乱冯君衡是肯定难辞其咎,负责处理此事的则是有名的酷吏监察御史来俊臣,就是他对冯元一实行了宫刑,而他父亲则死于玉女登梯,他的母亲麦氏下落不明,四年后十三岁时他被当成贡品送到了长安,开元十七年李隆基追赠力士父亲广州大都督官职及麦氏越国夫人封号,他对待自己的养父高延福夫妻如同亲生父母,花鸟使也在到处找麦氏,不过他们主要是在潘州找而不是泷州。
岭南的荔枝有很多个品种,为了保证能找到寿王妃喜欢的那种荔枝窦家的伙计们踏遍了岭南的各个崇山峻岭,他们也是在无意间得知有个姓麦的孤寡妇人到处找她的儿子冯元一。
这个消息非同小可,高力士是和李林甫同样在李隆基面前得宠的红人,他能让吕氏的父亲从一个刀笔小吏成为太仆寺少卿就证明他有多大的能力,而且他还掌握着北衙的军权。
高力士跟李林甫不一样,他是完全忠于李隆基的,而李林甫则想着携天子令诸侯,李隆基现在是有时候糊涂有时候清醒,王守善对他还没完全失去希望,更何况李隆基是他的老丈人,他总归是想帮李隆基多一些。
人至贱才无敌,安禄山就是现成的例子,投靠宦官绝对会被清流不齿,甚至还会留下千古骂名,但这明显是条可靠又保险的捷径,只要找到了麦氏王守善就能在京城横着走了。
三国时曹操被讽刺为阉人之后,王守善不想背同样的骂名。
可是这诱惑实在太大了,不良人日后要时常与流民为伍,而冯元一则因为流民案成了宦官,王守善的梦想是能让每个老百姓都能安居乐业,然而宦官强取豪夺已经很招人恨了,尤其是墨家代表的工匠,如果他投靠了高力士那他说不定会失去墨家的支持。
怎么办。
王守善在萨保府院子里的树下一直转圈,想破了头都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宦官跟工匠就是死对头,他必须做出取舍。
要是宦官能不那么贪财就好了。
但问题是宦官没法睡女人,他们不贪财还有什么
窦乂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也没安好心,他是名门望族,不可能跟宦官为伍,一个自己不能拿来用的消息换来一个可能是商机也可能什么都不是的主意,大家谁都没吃亏。
宦官太招人恨了,王守善自己也恨宦官,一群只知道内斗的阉货把持朝纲,杀了李林甫之后他第二个解决的问题就是宦官,可投靠了宦官后再杀他们这骂名就要永远背下去了,他不只是阉人之后,还是真正的小人。
王守善在松树下长叹出声,投靠宦官李白会看不起他,士大夫也会看不起他,百姓会仇恨他,不良人恐怕再难被人尊重。
汉朝的时候有直指绣衣使者,他们是被皇帝直接派遣,奉行“捕盗”、“治狱”等特殊使命的吏员,专门负责代表皇帝和朝廷缉捕活跃在京城的匪盗,同时负责监察官员和王公贵戚的违制行为,又有调动军队的权力,可以诛杀各地官员,奸臣江充就曾经当过直指绣衣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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