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miss苏
这“抹额礼”为女子平辈之间所使用,故此比不上蹲礼那般尊重;且视乎亲疏远近,抹额的次数也从一次到三次……忻妃只是与婉兮行抹额礼,请只是抹额一次,这其中的不驯和无礼,已近逾越。
婉兮自是都看得明白,却只是淡淡一笑,“已是十一月了,距离忻妃妹妹临盆的日子已是不远了。便什么礼不礼的,都比不上皇嗣要紧不是”
婉兮眸光轻转,绕着忻妃的肚腹打了个转,“半个月没见,忻妃妹妹怎么反倒看着似乎有些清减了这可不好,若腹围过小,那便会影响羊水多寡;羊水倘若过少,倒是对孩子不利。”
忻妃轻轻咬住嘴唇,下意识侧转了身子,想要挡住肚子,不叫婉兮看见似的。
“贵妃娘娘多虑了,我倒不觉着我肚子哪儿小了!再说太医每日都来请脉,都说我喜脉平稳、喜形甚好……”
婉兮这便也点点头,“那敢情好,我倒要恭喜忻妃妹妹了。这回啊回到宫里,忻妃妹妹自可以安心待产了。”
婉兮说罢,不等忻妃答话,这便含笑伸出手去,迎向就在忻妃后面,随后而来的容嫔。
“我可要恭喜你了。妮莎一应的衣冠住用,我都帮你在永寿宫里预备好了,便叫妮莎直接回去就是,叫她也看看可有什么短了缺了的,这便来告诉我,我叫内务府给补上去。”
忻妃便是一怔,忍不住停步回眸,盯住婉兮。
婉兮自是没工夫搭理忻妃,婉兮身畔的玉蕤瞧见了,含笑向忻妃行了个半蹲儿,“忻妃娘娘可有话要回贵妃娘娘”
忻妃深深吸口气,盯着婉兮的背影问,“……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容嫔位下学规矩的那个回部女子,也要进封了”
玉蕤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儿,忍不住笑,“忻妃娘娘还不知道呢容嫔娘娘位下学规矩女子妮莎呀,不是即将进封,而是皇上在十几天前的十月二十五日,已经下旨赐封了,号为‘宁常在’。”
“你说什么”忻妃不由一喘,眼底一寒。
玉蕤不慌不忙地笑道,“没错,皇上在这个十月里啊,竟是月头、月中、月尾,连着赐封了三位新人常在呢!十月初三赐封福常在,十月十八赐封永常在,十月二十五赐封宁常在……倒是有些年没见过皇上这么一股脑儿进封新人的去了。倒不知道皇上后头还有没有要继续赐封的人了呢”
同样为后宫,玉蕤却是满脸喜气儿盈盈,“连着赐封了这么三位新人,那这回皇太后过寿、年下元旦,咱们宫里可不怕没有热闹了。忻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忻妃立在原地,紧盯着玉蕤那张脸。
她不傻,她自瞧得出来玉蕤那一脸喜气盈盈的模样儿,就是故意做出来给她看,就是要气她呢!
忻妃紧咬银牙,“瑞贵人,我倒不明白了,就像你不是皇上的后宫似的,怎么皇上连着进封了三个新人,你竟欢喜成这个模样儿!也不知道是你自己缺心眼儿,还是,你故意到我眼前儿来演戏!”
“缺心眼儿”玉蕤含笑迎住忻妃的眼睛,“忻妃娘娘是想说,您自己‘心较比干多一孔’么可是妾身却觉着,人的心眼儿啊,若太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玉蕤收起了笑,“一颗心那般千疮百孔,究竟有什么好的,又有什么可资炫耀去呢”
忻妃怎么都没想到,她今儿竟然被小小一个贵人给教训了去!
忻妃便是一声冷笑,“好你个瑞贵人!别以为自己背后有棵大树,你就一辈子都能好乘凉!别忘了你自己进封以来,都已经过了多少年了!你是自己承宠了啊,还是已经有了一儿半女了”
“说到底,依旧还不是个内务府下的包衣女子!便不管你到了什么位分,也不管你倚靠着谁,却还都轮不到你来与我这般说话!”
玉蕤没恼,反倒笑意更浓,甚至还向前走近几步,与忻妃距离更近。
忻妃反倒自乱阵脚,两手撑住乐容和乐仪,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去。
“瑞贵人,你……你想干什么!”
玉蕤盯着忻妃的手忙脚乱,含笑眨眼,“忻妃娘娘别慌啊,我不过就是个内务府旗下的包衣出身,又敢对您这位尊贵的镶黄旗满洲的格格做什么去”
忻妃紧咬银牙,这才站稳,高高抬起下颌,傲然睥睨,“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
玉蕤淡淡抬眸,丝毫不将忻妃的傲慢放在眼里。
“我承认自己是内务府旗下的包衣出身,那么想来身份尊贵的镶黄旗满洲出身的忻妃娘娘您……便是听了我几句话刺了耳、扎了心去,却也也不好意思故意在我这样的人面前摔倒不是况且啊,忻妃娘娘自己的心上,原本都已经富余那么多眼儿了,便再多被我扎出一个来,也没什么要紧不是”
玉蕤说完,这便含笑半蹲儿,也不管忻妃面上是什么神色,这便脚步轻盈回到了婉兮身畔去。
婉兮与容嫔说完了给宁常在安排寝宫的事儿,回眸看一眼玉蕤笑意满面,便不由得顺着玉蕤的方向瞧向忻妃那边去。
玉蕤轻声道,“这会子终究她快临盆了,便没的姐要亲自教训她去。姐这会子尊为贵妃,若要与她置气去,反倒是自降了身份;还会被她趁机抓了把柄去闹。”
“姐且放手,还有我呢。我啊不过是个贵人,又是她眼里被她瞧不上的内务府包衣的出身,她倒不好意思在我眼前整别的景儿去!”
婉兮便也轻笑,却还是捏了捏玉蕤的手,“不管怎么着,你也别被她气着去,反倒不值当了。”
玉蕤含笑点头,“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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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妃惹了一肚子的气回宫,结果进了宫门便觉腹部下坠,急忙进了净房,却发现自己又落了红!
忻妃顾不上整理自己,这便惊声呼喊乐容。
乐容进来一见,便也吓了一跳。
乐容小心地问,“奴才还是为主子预备‘月事带子’去吧……”
忻妃一把攥住乐容的手。
“你干什么去!月事带子我此时怎么能用月事带子,我这红又如何是月事!若叫人知道了,又要如何想去”
乐容便也是一颤,“奴才该死……可是,主子,主子总不能这么着任由落红淅沥了去若是主子不用月事带子,这落红自是难免染上衣物。这衣物若送去浆洗,迟早还是会有人发现啊。”
忻妃自己也是既恼且惊,“我这只是漏红罢了,终究不是又来了月事,总归,那月事带子是不能用的!”
“至于衣物……你且去预备些草纸来。单用这些草纸来垫垫就是,总归不必额外请那月事带子来!”
乐容便也只好点头,抹身便去取了一叠草纸来。
所幸此处就是净房,草纸便就在外间。
乐容伺候着忻妃将那草纸叠了几折,小心衬在衬裤里,这才扶着忻妃起身走回寝殿。
乐容小声问,“……奴才这便去请陈太医来请脉,也好叫主子安心可好”
忻妃却坐下半晌都不说话。
按理说,这时候儿是应该立即请太医来的。可是她却觉着这一回的落红实在是有些多,多到已经不仅仅是“漏红”那样的形容去,故此她也生起了讳疾忌医之心,倒是不敢立即请太医前来了。
若是太医来了,说她这是——月事,那她又该如何活下去
她已是怀了六个月的胎去啊,若事当真忽然来了月事,便是后宫里那些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她给淹死了!
“不用……不用请太医来!”她心下越是颤抖,嘴上却越是强硬,“不过只是一点子漏红,又有什么打紧必定是今儿从圆明园回宫来,一路上车马颠簸着了,这才兴许是抻着罢了。”
“只需躺一躺,稳定下来就没事了。”忻妃说着伸手,“快,扶我进内躺着去。等我歇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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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奉皇太后才回宫两天,十一月十四日,忽然传来消息:东阁大学士梁诗正,溘逝。
皇帝下旨,命皇五子前往奠醊。
并加赠太保,入祀贤良祠,赏给内库银一千两治丧。
这个消息传进兆祥所,不啻在永琪头顶再度炸响一个惊雷去!
七月里,他刚为履亲王穿了笑;才时隔四个月,他又要在十一月里去给大臣奠酒……
若说给履亲王穿孝,他还能与人强调,因为履亲王是近支宗亲,是皇阿玛的亲叔叔,也是四哥永珹所出嗣之人,故此皇阿玛叫他穿孝,是为培养他仁孝之心。
可是这梁诗正却已经不是近支宗室亲王,他只是个大臣啊!
心下的愤懑,宛若暂时被纸包住的火。
火焰即将冲天而起,可是他却不得不极力压制住——那层包着火的纸,不仅仅是他此时紧紧攥住不肯撒手的一丝理智;又何尝不是他心底小心翼翼的一点侥幸呢
他惟愿,这一切都是巧合,绝不是皇阿玛已经知道了什么,而对他做出的敲打和惩戒;就更不是皇阿玛已经放弃了他……
可是即便那团火还有一层纸来包着,暂且没有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却也还是将他的心都要烤成了灰烬。
不知如何安慰自己,也没有发泄的法子,他便猛然将书案之上所有的文房、墨宝全都拂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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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2章 七卷152 来看你
鄂凝傻傻呆住,抬眸哀怨地望住永琪。
“阿、阿哥爷,原来竟、竟是怪我了不成”
鄂凝怎么都没想到,阿哥爷到头来竟然将这事儿都扣在了她的头上。
她是阿哥爷的福晋,她不是不能为阿哥爷分担忧愁,只是——她是能与阿哥爷同甘共苦,愿意为阿哥爷分担一半儿忧愁,却从未想过要囫囵个儿地将责任都给揽下来啊!
——原本这事儿,又不是她自己的事,她也是为阿哥爷谋划不是
她一个深宫妇人,她又走不出福园门去,她哪儿知道阿哥爷进出福园门、以及简亲王府的时候儿,有没有言行不够谨慎之处,这才泄露了消息出去,叫皇上知道了啊!
不说旁的,如今哪间亲王府总管事务的长史不是内务府派出去的职官呢那些长史,哪个不是皇上亲自任命去的便说不定阿哥爷进出简亲王府,便是能瞒过旁人耳目,却未必逃得过简亲王府长史的手掌心儿去。那长史这便禀明了皇上了吧。
终究老简亲王薨逝不久,便是那长史与老简亲王相处多年,能念及旧情;可是丰讷亨却是刚刚袭封简亲王的,那长史说不定便并不卖这位新简亲王面子呢。
永琪一皱眉,抬眸望一眼鄂凝,“我不该怪你,好,我只该自责。是我的错,错在我当日就不该听从你的主意。我怎么忘了,你终究是个妇人,在这宫墙里深居简出,哪里知道宫墙外的险恶去。”
永琪说罢一甩袖子,抬步就走向外去。
“阿哥爷,阿哥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任凭鄂凝追上前去,永琪却早已大步流星而去,毫无半点留恋。
鄂凝被卡在门槛上,伸手堪堪扶住门框,泪珠儿已是滚落下来。
“我只是……不愿意叫阿哥爷又嫌弃我去了。阿哥爷,我如今只有你了,只有你了啊,我又怎么会害你,我明明是,一颗心全都为你而想,为你而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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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大步奔下门阶,可是没能奔出几步,便还是呆立在院中。
这兆祥所,又有多点儿大呢,他又不能直接奔出兆祥所的大门去,他必须得吸取上回的教训,必须要谨慎地留步在兆祥所内才行。
他不能,再叫皇阿玛对他起疑、失望去了。
他便颓然站住,四顾无路。
这么四四方方的院落里,他前头是院门;背后就是鄂凝的正房。
而左右两手边,就是英媛和胡博容两个诞育了子嗣的格格所居的偏殿。
四四方方,便将他这样团团围住,叫他只能拘囿其中……便是想逃,却也只能从一个人的房里,逃进另一个人的房里罢了。
他犹豫之时,便听见胡博容所居的西配殿里传来孩子的哭声。
那是他的女儿,是在木兰坐下的那个大格格。
他不是不疼爱女儿,只是他只要一想起女儿,便会想起那一趟的木兰之行,便会想起自己的腿来……
他挣扎了一下儿,还是咬了咬牙,甩头冲东偏殿而来。
黄柳和紫菀早瞧见了,这便都欢欢喜喜上前来行礼。
英媛蹙眉,直觉想躲开,可是紫菀先一步回身来就将英媛给扯住,轻声哀求,“主子……难得阿哥爷终于肯服软,亲自来看您来了。那便是阿哥爷心里还记挂着主子,主子便也不能再那么僵下去了。”
英媛哀哀苦笑,“可是今儿他在气头上,我的丧子之痛也还没褪尽,这样的两个人便是彼此相对又有什么意思还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去不成”
紫菀死死攥住英媛的衣袖,急得几乎落泪,“主子啊,千万莫再说这些置气的话。这是宫里,比不得寻常百姓家;主子绝不能没有阿哥爷的恩宠啊……要不,主子岂不是一辈子都只是‘皇子使女’的身份去”
英媛黯然抬眸,望住窗外那有些阴沉的天际。
“我明白,如我这样包衣出身的,唯有生子,才有机会由阿哥爷向皇上为我请封侧福晋。可惜我啊,终究福薄,连生两子,却也连失两子……我又哪里还有那个福分去”
紫菀便忙道,“就是因为主子连失两子,奴才才要更劝主子,千万不可冷透了心去,不能放弃阿哥爷的宠爱啊……唯有依旧保有阿哥爷的宠爱,主子才能还有机会再诞下小阿哥来,主子也才能母以子贵,来日得以请封侧福晋去。”
“主子便不是为了自己想,也得为了母家着想不是如今主子的父亲观保大人,贵为朝中大员,主子却怎能在宫中仅为皇子使女去况且,还有咱们两位先走了的小阿哥去——宫里便是母以子贵,便是子以母贵,如今两位小阿哥的丧仪和祭祀的规制,都只能按着‘皇子使女所生之子’的身份执行;两位小阿哥在天上,唯有主子您的身份提高,他们的祭祀规制才能跟着水涨船高去不是”
紫菀的这番话终是刺痛了英媛的心。
是啊,她便是不为自己,却也得为母家,得为两个苦命的孩子着想啊……
英媛双手捂住脸,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便只是嘤嘤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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