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miss苏
他自是笃定,他自己是样样儿都比永璇强。至少,他的腿没毛病啊!
可如今倒好,他的腿一样儿得了毛病去。
而永璇呢,却得了尹继善这样个能依靠得上的岳父去。反观永琪自己,岳父一家本就江河日下,岳父多年终于升任总督,却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嘎呗儿”——死了。
这样一来,永琪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现实:他与八阿哥永璇之间,地位已经重新洗牌。原本是他样样儿都比永璇强,到如今,因为尹继善这个得力的岳父可以依靠,永璇已是扭转了颓势,不但与他的地位渐渐持平,甚至在父皇心中,已经隐隐有超越他的趋势去了。
永琪忍不住郁卒,急于得到宗室王公和大臣们的支持。可是他此时苦无良策——万般无奈之下,便将目光放在了福园门外的那一班身份隐晦、却每日都蹲墙根守着的人身上去。
——那一班人,实则都是奉命而来。
长久以来,京城里的各王公贝勒都会派护卫或者笔帖式,去紫禁城、圆明园等处探听朝廷和皇上的动态,如本日哪些衙门上奏了什么,皇帝召见了哪些大臣,皇帝的行程等等,然后书写“启帖”回报。
永琪想到的那些人,正是出自京城中各家王公府中的护卫和笔帖式们。
皇帝驻跸圆明园时,圆明园其他宫门因管理严格,倒叫外人不易探听消息去。唯有福园门内,因主要是皇子们的住处,且挨着如意馆进,平日进出的管理倒相对松快些。
且如永琪一般,皇子长大了,虽说朝廷有严令禁止皇子私自与大臣结交,可是哪个皇子能当真就不结交大臣了呢故此心照不宣地,也有皇子明知道外头是什么人,却也一不查问,二反倒偶尔故意泄露些消息出去。
永琪在别无他法的情形下,又不甘被永璇超越,这便不得不用了这个近乎孤注一掷的法子去。
他能给王公们他们所需要的内廷消息,而他也需要他们的支持。说到底,这也是各取所需吧
他坐在书房里独自思量半天,终究叫了从小便在身边伺候的哈哈珠子太监:三德、四书、六艺他们都进来。将京城里的二十家王公分成几脉,分别交给他们,叫他们多长长眼色,先到福园门外去“认人”。
“你们尽可与他们多盘桓,待得将来相处得熟了,再寻机会,挑要紧的带进来,到我眼前来说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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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容和乐仪按着忻妃的要求去了九洲清晏见皇上,从她们两人出了她这寝宫的门儿起,忻妃就在翘首巴望着皇上到来。
皇家不可出丑闻,尤其不能出在皇嗣身上。
四公主的手是那样儿,皇上便挑了傅恒的嫡长子为额驸,将四公主的秘密藏在最信任的臣子家中;那她的舜英呢,便是从小儿皇上就知道舜英不对劲儿,可是那会子终究孩子还小呢,皇上兴许这几年都给忘了。
忘了不要紧,她会提醒皇上。
皇上若怕这丑闻传开,那便只有赶紧过来。
忻妃想到此处又狠了狠心。
她知道身为母亲的,不该如此利用女儿的痛处。只是,她此时已经别无选择。
况且在这这后宫里啊,一向是母以子贵、子也以母贵,她们母女两个就该是相依为命,一荣俱荣的。如今眼前这一关对于她来说是生死的关头,若她闯不过去,这条命就这么交待了,那舜英将来又要靠谁来护着
后宫里其他的人呵呵,养母再用心,终究也是隔着肚皮的,如何比得上生母啊。
除了自己,在这后宫里,她谁都不相信;舜英是她的女儿,舜英便也应该谁都不可以依赖!
故此,她这回用女儿来救她自己一命,这便已经不仅仅是她的自私,她何况不也是为了女儿呢她得活下来,她得,亲自护着女儿长大才行。
焦急的心,每一刻的等待都是一种煎熬。在这样的心境之下,她都不知道真实的光景是过了多久,她只知道今晚这等待的滋味,不仅仅是度日如年。
夜色深浓里,乐容和乐仪终于回来了。
两人的神色有些局促,到她面前儿来谁都不敢抬头看她。
忻妃深吸一口气,“见了皇上了么皇上怎么说”
皇上绝不可能对舜英的异常毫不在意的!
乐容和乐仪还是不敢抬头,两人只能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忻妃信息便慌了,急得一拍炕几,“你们两个,倒是说话啊!”
乐容和乐仪赶紧都伏地请罪,“回主子,奴才两个自是奉命而去,也都见着皇上了。奴才两个将主子交待的话,尽数奏明给了皇上去……”
“那皇上究竟怎么说他便是今晚还是没来,那他是不是明儿就会过来!”忻妃的嗓音既尖利,又沙哑,她狠狠地又一拍炕几,“倒是说话啊!怎么今儿都成了闷嘴的葫芦去!”
乐容和乐仪都相顾失色,都忙道,“不是奴才不回明主子,实在是,实在是……”
忻妃恼得抓过茶碗来,照着两人的头顶便飞了过去,“谁给你们的胆子,竟这么吞吞吐吐去!”
茶碗贴着乐仪的面颊飞过去的,便是没结结实实砸着,可是那碗沿儿却也擦着了乐仪的颧骨处,生生刮出一道血痕来!
乐仪又惊又惧,又是恨意加倍陡生。
她便豁出去了喊出来,“是皇上他压根儿什么都没说!任凭奴才两个说破了嘴皮,皇上就只是静静听着,一个字儿都没说!”
颧骨处的疼痛越发漫延开,乐仪的恼意终于点点战胜了惧意。
她一垂首,使劲儿藏住笑意。
便是方才,她原本对忻妃还有些怜惜在,终究十年的主仆一场去;可是这一个茶碗飞过来,便将这十年的情分,全都给打没了!此时她瞧着忻妃那绝望的模样儿,便连半点怜惜都没了,剩下的反倒只是痛快!
回想方才她跟乐容将当年忻妃是怎么喝下转胎药去,才将八公主一降生就弄成这么阿哥不阿哥、公主不公主的模样儿去,皇上那一脸的震怒,跺脚大骂,“贱——人!”
听得皇上如此痛骂,乐容和她心照不宣,都赶紧奉上证据,争取邀功。
乐容碰上了当年忻妃所喝的转胎药的药渣作证;而乐仪自己,则不慌不忙捧出了忻妃漏红所染红的褥单去——谁叫忻妃自己非坚持不用月事带子,而只用草纸叠起来垫着呢没有月事带子的固定,那草纸便难免在夜晚间有所串动,那褥单便每个月都有被染红的。
忻妃自是将这褥单只能交给她和乐容去,叫她们两个决不能送到浣衣局去,而只叫两个拿回她们所住的耳房,背着人,亲自手洗了去。
那玩意儿……谁稀罕用自己的手去碰呢乐容便每次都找了理由推脱,自都扔给她去。
她先前认命,捏着鼻子强忍给手洗了。后来,她也再受不住,又因存了留下证据的心,这便再没洗过,反倒将那褥单都小心存了起来,藏进了火墙的活动砖里头去。
好在忻妃自己也是矫情,染脏了的褥单,忻妃自己也不愿意再用,因此便几乎再没问过那些褥单的去处。
乐仪垂眸之间,仿佛又看见了皇帝那一张怒容遍布的脸……乐仪便忍着笑,暗暗搓了搓自己的手。
曾经被迫手洗那些血污的肮脏,终究可以抹下去了。
乐仪将两只手放回去,静静地抬起了头,凝视着忻妃,不慌不忙道,“……皇上没跟奴才两个对主子和八公主的事儿置评。皇上却只对奴才两个说了件不相干的事儿——皇上说,赐封愉妃位下学规矩女子柏氏为常在。名号为‘那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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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你说什么”
忻妃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偏了头,将一边耳朵更朝向乐仪的方向,仿佛这样儿能听得更真亮儿,也能更有可能听见自己想听的话儿。
乐仪忍着解恨的笑,平静地抬眸望住忻妃。
“回主子,皇上只是对奴才两个说,赐封愉妃主子位下学规矩女子柏氏,为那常在。”
“奴才忖着,皇上便是传旨,也没必要当着奴才两个的面儿才是。可是皇上偏就是那么办了,奴才便不由得暗暗想,或许皇上就是故意说给奴才两个说的,皇上就是有意叫奴才两个回到主子眼前儿来,将这番话传给主子听呢……”
忻妃两臂用力,恼得干脆将整个炕几都划拉到地上去。
宫里的炕几可比不得满人民间所用的老榆木所做的炕几儿那般扛造,俗话说“老榆木疙瘩”,那可都硬着呢,民间的炕几便是摔到地上,两个渣儿都不带掉的;可是宫里的炕几儿却都是精雕细琢的,得精细对待。
便如忻妃所用的这个,是用了檀木,桌围子一圈儿都是镂空雕花儿的。这么一摔到地下,桌面儿桌腿儿暂且不说,那雕花的围子是已经先劈掉了好几瓣儿去。
瞧着这一地的破碎,忻妃没法儿解气,反倒越看越是难受。
“你说是皇上故意叫我知道的”
第2506章 七卷166 肚子里是啥
塔娜倒是笑了。“主子怎忘了陈世官的誓言旦旦去您是正宫国母,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九品医士就敢欺瞒去的”
“况且事到如今,忻妃这胎注定已经不对劲儿了,这便自然是陈世官的功劳。”
那拉氏一想也是有理,便得意地勾了勾唇角,“那我就放心了。”
折腾了一个晚上,忻妃什么都没生出来,除了将自己折腾了个筋疲力尽,也将孙氏和武氏这两个老太太给折腾得差点儿“离了核儿”。
天亮时分,那拉氏也熬不住了,瞧着里头的样子,忻妃自己都快睡着了,看样子便也暂且没什么动静了。
那拉氏便打着呵欠起身,叫了孙氏来单独问话。
孙氏原本就是那拉氏选中的人,可是之前却叫那拉氏有些失望。这便单独来回话,不由得又是小心翼翼。
那拉氏瞟着她,“折腾了大半宿了,还没生下来。依着你的经验看,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了”
终究忻妃闹着肚子疼,这才过了一宿去,孙氏倒不敢将话给说绝了,这便垂首犹豫着委婉道,“按说,从肚子疼到分娩,这当中的确也还是有隔着些天去的。忻妃主子从昨儿这才刚开始有动静儿,便是昨晚没生下来,怕是得再等几天去吧。”
那拉氏听着便乐了,却扭过头去没搭理孙氏。
塔娜这便笑道,“孙姥姥可真是忠心耿耿。这回伺候忻妃主子临盆,孙姥姥便一颗心全都系在忻妃主子和皇嗣身上,倒忘了自己是怎么进这宫里来的。”
孙氏吓坏了,慌忙跪倒,“奴才自不会忘了是皇后主子下旨叫奴才来的……奴才如何敢不心向着主子娘娘去只是,只是,此事重大,奴才也没那个胆量……”
那拉氏听得不耐烦,一侧棱眼睛,“够了你怎么想的,便留在你自己心里头吧,没必要说出来,我也懒得听。”
“总归你安的什么心,我只需去看你是怎么做的就够了。你如今到忻妃宫里伺候,也三个月去了。你这四个月里怎么说怎么做的,我也自然都看在眼里。”
那拉氏说着狠狠盯一眼孙氏,“……也同样儿,都记在了心里。”
皇后主子这话,这是摆明了已经要记她的仇去了不是
孙氏大惊失色,连忙跪地磕头,“奴才不敢,奴才啊万万不敢啊!”
那拉氏又不搭理她了,只塔娜接过话茬儿来,似笑非笑道,“姥姥不敢姥姥说是不敢,可是该做的却也都做了。既然做都做得出来,姥姥何必嘴上还要说什么不敢去呢”
孙氏绝望地闭上眼睛,向上叩首道,“……回皇后主子,依着奴才看,忻妃娘娘的胎,已是生不下来了。”
那拉氏这便如刚知道一般,转回头来盯住孙氏,“孙姥姥怎么这样说不是刚折腾一个晚上么兴许多折腾几个晚上,就生得下来了。”
孙氏一再叩头,“回皇后主子,是真的生不下来了……忻妃主子她,肚子里是一动都不动。若丝临盆,皇嗣该在里头转胎,这才能内外一并使劲儿去。可是忻妃娘娘肚子里头半点动静都没有,那便咱们在外头不管使多大的劲儿,也是无济于事的啊!”
那拉氏终于笑了,赞许地望住孙氏,“那武氏呢,她又怎么说”
孙氏忙道,“武姥姥她早就说忻妃主子的胎已经没了,反倒是奴才想着小心谨慎些,这才劝说着武姥姥再等些日子。”
那拉氏缓缓点头,“哼,既然你们二位姥姥都这么说了,那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呢叫忻妃自己遭这零碎儿的罪不说,你们两位姥姥不也得跟着黑夜白天地熬去便如此时,便是一晚上熬过去了,忻妃自己都睡了,你们两位却还是得轮班陪着,以防她忽然又有动静了。”
塔娜不失时机跟着敲边鼓,“不光你们得陪着,便连皇后主子和我们,都得一起陪着去!你们陪着,那是职责所在,那皇后主子呢,堂堂正宫国母,凭什么就陪着这么一宿一宿地干熬着去”
孙氏自是听明白了,满道,“奴才这便去知会宫殿监的值房,就明白告诉他们,忻妃主子的胎……已是无望了。”
那拉氏这才满意地点头,“嗯,这便去吧。皇上和皇太后两边儿,也都等信儿呢。想来这一晚上,怕是都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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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实则整个后宫都没大睡好。
婉兮早早便起了身,刚喝了碗热粥,语琴便到了。
“听见了没有,都传说忻妃昨晚儿上折腾了一个晚上,手都在绳子上磨秃噜皮了,可也什么都没生下来。”
婉兮点头,却不敢就此便放松下来,只淡淡道,“……终究这才头一个晚上。姐姐别忘了,我生小七那会子,身子开骨缝儿费劲,倒是刚报遇喜的时候儿,肚子就已经开始疼了。算到临盆之时,是疼过了两个月去才生。”
语琴虽说自己没生过,可是却反倒笃定,“你那是七个月的时候儿开始疼,算到临盆之时疼了两个月去,都在合理的怀胎期间内。可是她呢,她十二月二十五就报了遇喜,到此时已经整整三个月去,也就是说她十月怀胎已满!”
“难道说她这会子生不出来,还要再等两三个月去么怀胎十月,瓜熟蒂落;可是她怀到十二、三个月去的,她是想生出个什么来”
“她怕是想要生出个哪吒三太子来呗!”玉蕤从外头进来,含笑接上了话茬儿。
叫玉蕤这么一插科打诨,婉兮便也忍不住笑了。
可不嘛,李靖的夫人据说怀胎三年,才诞下那位哪吒三太子来的。
“说不定忻妃真的肯用这个故事,来说她自己肚子里孩儿的神异去。”婉兮也忍不住轻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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