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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miss苏

    更根与果新一同抱住那拉氏的左手去,德格就将她们主子手心里的头发给抢过来,哭着想往回摁……

    德格也是心急得傻了,那已经薅下来的头发,便如同是泼出门的水一样,既然已经掉了,又哪里还能安得回去

    不管德格怎么使劲儿,那拉氏脑袋上的斑秃还是清清楚楚地晾在那儿,是怎么都堵不上的了!

    “主子!主子何苦如此啊……”德格两腿一软,哭着滑跪在地,“主子难道不疼吗主子何苦这般对自己皇上和皇太后又不在这里,他们看不见,他们也不会因此而怜惜主子的了啊……”

    那拉氏一震,一口气梗在嗓子眼儿里。

    她不想掉泪,不愿服输。可是都快这口气堵着,上不来也下不去,反倒将眼泪都给堵了出来,漾满了眼圈儿去。

    她想要不在乎地笑,可是发出来,却也成了带着呜咽的苦笑:“是啊,他们都不会再怜惜我了……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都只宁愿相信他们自己以为的,都不肯信我对他们没那么狠心!”

    越说越恼,心下都被那一对母子的无情给伤尽了,凉透了。

    左臂被两个女子抱着,一个在地下跪着哭,她的右手终于松了下来。

    掌心里握着的剪刀,握了这么半晌,又经历过之前跟果新的撕搏,都竟然还没焐热,硌在掌心里依旧冰凉凉的。

    ——就像是,皇上和皇太后那娘儿俩永远焐不热的心!

    越想越恨,越想越是绝望,她索性猛地举起右手的剪刀,照着自己已经散下来的发辫——咔嚓就铰了下去!

    “你们不让我好,那你们就也别想得好儿了!你们不是冤枉我要咒死你们么好,好,我便从现在起就给你们服丧守孝——你们在我心里,已经死了!”

    .

    满人极其重视头发,老话儿有满人“修头不修脚”之说。

    虽说满人男子前额和两鬓的头发剃去,这也不是说满人男子不重视头发,而是满人按着自古以来关外民族的“髡发”传统沿袭而来;除了前额与两鬓的剃发之外,满人男子对发辫极为重视。

    满人女子就更是如此,不缠足,却将更多的讲究和心力都放在了头发上。

    故此满人的丧仪,除了体现在服制之上之外,还要在头上有明显的体现。

    除了正常的脱掉发簪、耳钳等首饰之外,还有最具有代表性的“拆发撂辫”的习俗。

    丧家,按制服丧守孝的晚辈,除了同样都是百日内起居不释白之外,男女都要截掉发辫,表示此为最高级别的守孝。

    满人之家对已经出嫁的女儿,守孝的制度要轻一些。因为已经嫁做人妇的,便已经是婆家的儿媳妇,最重的孝都是穿给婆家,那给娘家的孝倒可轻一层了。

    故此对于那拉氏这样早已嫁做人妇的媳妇来说,她截掉发辫这样最高级别的孝,在这世上只能是给三个人——夫君、公爹、婆母。

    先帝雍正爷是早已作古,如今活着的就只有皇帝和皇太后这娘儿俩了。

    那拉氏身为中宫皇后,又是嫡妻正室,她这样截去发辫,便已是为皇帝和皇太后守孝了!

    ——那便已经不需怀疑,她就是在咒皇帝和皇太后两个死!

    (出家是“剃度”,对法器和仪式都有严格的规定,自己剃都不行,得由寺院住持等高僧来执行,才能被认可,得到合法的度牒和身份。不可能是用剪子乱铰一气,更不可能是薅头发哈…“出家说”站不住脚,更是不了解满人习俗啦。)

    .

    三个女子合力竟然还是顾此失彼,当三人看见那拉氏已经截掉的发辫,三人都如遭雷劈!

    好一会儿,三人才都绝望地尖叫出来,“主子……主子怎能这般,怎能这般啊!”

    薅头发还好说,大不了叫人说这媳妇撒泼耍疯;可是这般堂而皇之截掉发辫,这便是明明白白的为夫、为公婆守孝去了!

    倘若叫皇上知道了……主子就完了,她们三个也都跟着完了啊!

    三人尖叫着在那拉氏身畔哭成一团,又手忙脚乱成一团。

    那拉氏反倒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她已经没了退路,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德格和果新上前来,摁住她的肩膀,都颤抖着嗓子尖叫,“主子快坐下!趁着还没外人知道,奴才替主子将这发辫重新用头绳好歹给绑回去!要不,要不就用剪子将发梢给打碎,看不出齐齐铰过去,这便也还能瞒过人眼去!”

    “我为什么要那样”那拉氏伸手推、伸脚踹,将三个女子都给挡到一边儿,冷冷看着她们,“我既然做了,我就不怕叫他们知道!我就是要他们明白,他们不想叫我好,我也一样不叫他们好!”

    她好痛快啊,哈哈,当她一剪子咔嚓截断发辫,立志要为那两个人守孝的时候儿,她的心下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去!

    这些年,那些个明里暗里的窝囊气,她受够了,再也不想受了!

    她是皇后,是正宫!她凭什么要受那些气去,她忍过十几年去,却换不来他们娘儿俩的半点怜惜,那她为什么还要继续忍气吞声!

    三个女子还想苦劝,那拉氏已经半个字都再听不进去,尖声利嗓地大喊,“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你们去给他们娘儿俩当奴才,我用不着你们再去帮他们两个,在我面前说自以为对我好的话!”

    那拉氏抬脚便踹,全不管女子们是跪着,她抬起脚来便等于是照着面门去,“滚,滚蛋啊!”

    厚底鞋,鞋底是七八寸高的硬木,边沿儿都是尖锐的棱角,三个女子脸上哪里禁得住这个……也想再拦住主子,可是主子这会子当真是拦不住,力大如牛,三人无奈,只得哭着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殿内空了,原本被在门槛外伺候的太监们,无旨更不敢擅入,这便没人再敢进来。

    那拉氏在只有她一人的殿内,仿佛欢喜,又仿佛凄凉地大笑。

    “哈哈,哈哈……终于再没人敢拦着我了!都死吧,你们全都去死吧!”

    .

    那拉氏在寝殿里折腾成了这样儿,她原本就是跟皇太后在一处驻跸,这便早就有皇太后跟前的人听见了动静,这便赶紧来见皇太后,却等在殿外犹豫着该不该回,又该怎么回。

    终究他们都是当奴才的,而那位是正宫皇后。

    永常在正巧儿从殿内出来,瞧见福海带着两个小太监在外头正犹豫呢,这便含笑问,“福谙达,这是怎么了”

    福海明白,这会子在皇太后跟前最能说上话的,就是这位永常在小主儿了。既然是此等不太好回的话儿,那便自然是先交给永常在小主儿,由这位去转回给皇太后老主子,才最安稳。

    更何况皇太后老主子今早上刚在“礁石鸣琴”惹了那一肚子的气,这会子若说话说得不合适了,岂不是要给自己找病儿去么故此啊,这会子永常在小主儿刚好出来,可当真是天上伸下来的一根救命稻草,他们可得赶紧给抓住喽。

    福海这便冲那两个小太监一努嘴,两个小太监便也会意,赶紧跪地下对永常在将皇后寝宫里的动静都说了。

    永常在也吓了一大跳。愣了半晌,方点点头,“行了,你们先退下吧。回头我觑个空儿,寻着皇太后心下痛快的当儿,再将这话给回了。“

    福海自是如释重负,赶紧又冲那两个小太监是个眼色,三人一起跪谢永常在去。

    .

    福海带着两个奏事的小太监下去了,永常在立在廊檐下愣怔了一会子。

    她便是在皇太后跟前再“得烟儿抽”,可是她却也终究只是个十九岁的小丫头,这话里的轻重缓急,她自己心下也揣测不定。

    终究那是皇后,且听说还是皇太后一力推上中宫之位的,自是在皇太后心里还有地位,她这话便拿不准该怎么回才好。

    若是在京里,她还能立时设法去问问她那个当都统和总管内务府大臣的阿玛四格去,可是这会子还在杭州呢,阿玛也帮不上忙。

    她思来想去,还是叫了位下女子观岚去,“你过来,我有件事儿要交待给你。我自己离不开,皇太后不定什么时候儿就叫我,你去代我将这事儿给办了去。”

    .

    观岚请了时辰,从皇太后行宫出来,直奔婉兮的贵妃行宫而去。

    观岚见了婉兮,便将永常在的话给转告了。

    婉兮明白,这是永




第2545章 八卷26 恩断情绝
    送走婉兮、语琴和小十五,皇帝回到自己的行宫,面上的温煦便尽数敛去。

    身为天子,自该杀伐决断。他能作这世上最圣明的仁君,孝心最盛的孝子,却也肯做最不留情的刑官去。

    那拉氏已经启程北归,接下来便要安排那拉氏回到宫中的诸项事宜了。

    这些自不必九儿知晓。

    连他这般的眉目神情,就也都不用他们母子看见了。

    皇帝于闰二月二十一日,寄谕福隆安:“派尔扈从皇后,护送启程时,曾令日行二站。今据安泰返回所奏看得,途次行进尚好,全然无事。既然如此,前往彼处何需过急。倘若过快,地方官员不及筹备,且当差纤夫等人必怨辛苦。应估计路途远近,酌情行进,无需过急。随后,朕降阿哥之旨发尔处。”

    从杭州回京,途次有每日固定行进的频率,以岸边所定站点来规划。皇帝命福隆安是每日行两站。

    发下这样的谕旨,自然不是皇帝回心转意。皇帝想到的是尚在种痘之中的小十六。

    终究那拉氏是正宫皇后,倘若途次行程太快,怕是能赶得上小十六种痘之事。此时他与九儿都不在京中,那拉氏又完全可以凭皇后身份,亲自主持送圣仪式……想来,总是叫人担心。

    他这才决定追谕一旨,宁肯叫福隆安在途次之中放慢些速度去。

    一切,都等京中潘凤的请安折子。

    只要等到小十六成功送圣的消息去,就自可令福隆安尽速带那拉氏回宫。

    .

    一路行舟北归,婉兮代替了那拉氏,侍奉在皇太后御舟之上。

    经历过那拉氏那一番大闹,皇太后一番扶持满人后宫的心气儿也受了挫去,这便对婉兮也和颜悦色多了。

    况且还有小十五在呢。

    不过皇太后终究是皇上的生母,皇上心里那一盘小九九儿,皇太后又岂能是半点都看不透的

    婉兮终究还是出自辛者库的汉姓女,皇帝这般叫婉兮代替那拉氏来伺候她,她心下还是有几分防备的。

    这大清的后宫啊,还没出过汉姓的中宫去!

    故此皇太后对婉兮的态度,终究还是有几分保留。多亏有语琴也同来陪伴,倒叫婉兮还能有个人说说话儿,不必独自一个儿在皇太后宫里人的包围之下去。

    .

    皇太后与婉兮之间关系的微妙,永常在自是早就看出来了。她这便也小心,在皇太后面前,并不主动与婉兮走得过近。

    唯有夜晚间,伺候皇太后都歇下了,她再寻个由头,过来给婉兮请安。

    婉兮凝着她便笑,“凌之,你心里有事。”

    永常在轻轻咬了咬唇,“贵妃娘娘和庆妃娘娘都过来这边儿了,那岂不是皇上跟前,就只剩下容嫔娘娘一人了”

    婉兮静静扬眉。

    半晌,只是淡淡一笑,“那又有何不好容嫔倾国倾城,皇上便是独宠些儿,也是应当。”

    永常在便瘪了嘴,沉沉垂下头去,“贵妃娘娘倒是好性儿!”

    婉兮没急着说话,又打量永常在一会子,这才浅浅而笑,“凌之,你进宫晚,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别急,更别将这股子火气撒到旁人身上去。”

    永常在造了个大红脸,抬眸望住婉兮,尴尬得手足无措,有些无地自容。

    婉兮却笑,伸手想要去拉永常在的手,“凌之啊,你可知道,此时西北,正有乌什之乱”

    永常在蹙了蹙眉,“小妾知道,那几日隐约听人在皇太后跟前提起过。可是,还没扑灭么”

    婉兮摇头,“尚未可知,这次平乱又要多久。”

    永常在咬住嘴唇,不说话了。

    婉兮便柔声劝解,“在西域,容嫔母家身为白山派和卓,地位超卓。即便并非所有回城都是在她母家控制之下,可是那些回城的伯克们却也都尊崇白山派和卓的。故此,若要乌什平叛,首先必须要保证其他回城不跟着一起作乱,这便最最需要容嫔母家的影响力去。”

    永常在缓缓点了点头,“那……贵妃娘娘就不怕,容嫔娘娘抢了您的恩宠去”

    婉兮含笑点头,“怕呀。容嫔那么美貌,若是她当真想要与我争,又或者是皇上当真是以貌取人,那我必输无疑。”

    永常在一怔,倏然抬眸,望住婉兮。

    婉兮这便含笑点头,“凌之,在这后宫之中,也并非是所有嫔妃都只互相争宠,依旧还是会有真挚的情谊在的;便是皇上,他也从来都不是仅仅以貌取人的天子啊。”

    永常在深深吸一口气,霍地冲口道,“那……贵妃娘娘说,如何才能如贵妃娘娘一般得到皇上的恩宠”

    婉兮静静垂眸,“说难也不难,其实就是两个字——懂他。”

    永常在讶然愣怔半晌,终是黯然别开头去。

    那两个字说来简单,可是对她而言,当真是难如登天了——进宫这两年来,她从不曾有一日一事,敢说自己看懂了皇上的心去。

    这般想来,便连之前那会子的雄心万丈,甚至想要借着自己帮衬令贵妃的功劳而求令贵妃帮她得宠去……可是这会子,那点心思倒也都熄灭下来了。

    或许还是她自己太年轻,这后宫里的日子,她还得继续修炼。

    .

    闰二月二十六日,圣驾一行回到苏州,连同次日的闰二月二十七日,两晚皆在苏州府行宫驻跸。

    京师与苏州相距遥远,婉兮此时还不知道,便在闰二月二十七这一日,京里已经得了好消息:小十六就在这一日送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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