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侧侍君宠

    方润完全被长久的话给绕了进去。望舒落了海，现在在纵央国的徐苓山上，中间经历过什么，他没有办法知道。但望舒终归是在海里泡过的，身上也一定寒凉，但最后还是生下了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并不是在海水中泡过，肚子里的孩子就会落掉。

    刚才并没有很想见望舒哥哥的方润，现在突然很想见到望舒哥哥，他想看一看那个男子到底是不是望舒哥哥，望舒哥哥到底是不是他救下的那个人。

    可他们现在不在皇城里，他们从皇城一个城镇一个城镇到达这里，他也不知道距离皇城到底有多远。

    姐姐在徐苓山上还好吗

    徐苓山上。

    风拂过土地，拂过树叶，拂过窗棱，拂过屋内的烛火。

    方桃在烛火下看完最后一页账本，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

    因为在徐苓山上启智班教小孩子的原因，她白天没有时间去看账本，只能晚上让人把账本送上来，她看过后，第二天再让人取走。

    前两天的晚上她偷了懒，没有好好看账本，把账本都积攒了下来，今天一天把之前落下的账本全部都看完了，不知不觉已是夜深人静。

    方桃打开房门，走出屋子，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好像无数的白色米粒洒在深蓝色的画卷之上。

    仰着头的方桃嘴角微微勾起弧度，这样的夜空，又让她不禁想到小时候的望舒。

    他以为望舒落海之后的四年，已经是她最想念望舒的四年，但是自从知道望舒在纵央国的这里之后，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更为想念望舒。

    把之前四年所有的思念加在一起，都没有此刻来的汹涌澎湃。

    望舒啊，望舒。

    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没有人能给方桃答案。

    小时候一直在苦恼什么时候可以长大，长大之后苦恼的事情却越来越多。小时候不懂后悔是什么，长大却常常在做后悔的事情。

    小时候让望舒生气，一块糕点就可以哄了。长大让望舒生气，也是一块糕点就可以哄好。但望舒现在不止是生气，而是心寒了，就算她把整个糕点铺子买下来给望舒，伤了的心也暖不起来了。

    望舒啊，望舒。

    我要拿你怎么办

    方桃转了转脖子，刚才批账本的时候低头的时间太久，现在抬头看星星，又仰着脖子太久。

    小时她比望舒的个子要长得高，她总是低着头去看望舒，望舒要仰着头看她。

    后来望舒给他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的:

    ——你低头看我，

    ——低头看花草。

    ——我仰头看你，

    ——仰头看星空。

    ——愿你爱花护草

    ——而星空我触手可得

    那张纸条，方桃是想要好好留下的。她挑了一本她喜欢的书，把纸条放在了书里。

    只是后来那本书她忘记自己放在他那里，书里的纸条自然也是找不见，而送她纸条的那个人后来也弄丢了。

    ——愿你爱花护草

    ——而星空我触手可得

    望舒的意思，她明白。只是她没能做到，从落海的时候，她便不是望舒触手可得的星空。

    或者不是从望舒落海那时候才开始，是早已经有了端倪，他们两个人之间产生了距离。

    她没能做到爱花护草，也没能让他出手可得。

    望舒




277
    深夜睡不着的人不止是方桃，还有小木屋里的王舍予。

    王舍予坐在小木屋门前的大石头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这几天他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被人注视，但是他试着去找谁在看他，每次都找不到那个人。

    让他慌张的不止这一件事情，还有就是兆雪兆木他们启智班新来的那个师傅。

    前几天他去启智班接兆雪兆木的时候，跟那个木兆师傅打了照面，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他站在原地直接惊呆了。

    他眼里只看得到站在面前的那个人，感觉到浑身上下的血液全部都在逆流。

    方桃……

    方……桃……

    那个人魂牵梦萦的女人，那一瞬间，他以为她就是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以为它来找他了。

    一直到木兆师傅笑着跟自己打招呼，还夸奖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听到木兆师傅的声音以后，王舍予才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一点一点的恢复，这个人的声音跟印象中那个人的声音不同，她们不是一个人，是他认错了。

    可是太像，她们两个人真的太像了。

    如果不是木兆师傅温和的对她笑着说兆雪和兆木在启智班的情况，王舍予真的要以为是方桃来找自己了。

    王舍予跟木兆师傅接话的时候，有刻意去留意了一下她的五官。他好像有发现木兆师傅跟方桃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但是两个人就是很相似，不只是长相，还有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

    兆木和兆雪在家里说启智班来了一个新师傅，跟兆雪长的很像的时候。他心里第一反应便是，她找来了，终于找来了，可是慢慢冷静下来，他想到也许只是小孩子觉得像罢了，何况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人，总有那么一些人长相相似，不足为奇。

    但这些想法只是自我安慰，他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没有底。

    直到他自己真的亲眼看到那个人，真的跟方桃长的很像，但她不是方桃。

    方桃说话的声音，他虽然已经有四年没有听到，但是那个人一开口，他就知道吗不是方桃的声音。

    可如果问他方桃的声音是怎么样的，他也想不起来了。就是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让他感觉对面的那个人不是方桃。

    方桃不可能到这里找他的，方桃也许都不知道有兆木和兆雪的存在，方桃一定以为上一次他落海的时候，就已经葬身在海里了。

    可是上一次突然出现的宗槐国他最爱吃的糕点，出现的莫名其妙。

    那个糕点，是方桃送的。

    没有证据，也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全部都是凭借他的第六感。

    所以王舍予也很矛盾，四年了，这四年他不曾安稳过。从海里被耳卷救上来的时候，他想过死。可知道自己肚子里怀着方桃的孩子的时候，他再也没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反而很期待余生的日子。

    期待兆木和兆雪从他的肚子里出来，期待他们一人一阵的长大为人。

    他怀孕的时候就做梦，梦到方桃，梦到海水。

    后来做梦的频率慢慢减少，生了孩子之后，有一段时间很久都没有再做过梦。

    他以为他不会再梦到方桃了。

    可是他错了，他高估了自己放下的能力，低估了自己对方桃的爱和怨恨。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带着不甘心的情感在怨恨，这份情感让他四年未曾安稳，但也是这份情感支撑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

    值得庆



278他在害怕
    耳卷回到屋子里取了两个被子，抱着被子出了屋子，走到小木屋门前的大石头旁。

    躺在大石头上的王舍予没有想到深更半夜会有人突然跑出来，听到脚步声的王舍予侧头看到人影后急忙在大石头上坐起了身子。

    月光下，抱着两个被子的耳卷看起来有些好笑。

    “你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对于怀里抱着两个被子的耳卷，王舍予勾了勾嘴角，这样的她看起来很可爱，像是小时候呆头呆脑的兆木。

    对于自己脑海中冒出的这种想法，王舍予有些惊讶，兆木不是耳卷的孩子，没什么好像的。

    “你不是也没有睡觉吗！石头上面冷不冷”

    耳卷说着已经把自己怀里抱着两个被子，放在大石头上面。

    “你……”

    “你铺被子干什么！”

    “被子脏了不好洗……”

    耳卷的动作让王舍予大惊，急忙去阻拦，耳卷按住王舍予的的手，与王舍予双目相对:“你不是想看星星吗”

    “那也用不着铺被子啊！”

    “石头上太凉了，你要是病了，兆木和兆雪会不开心的，而且我们家已经没有太多的钱请大夫了。”

    耳卷手掌的温度比王舍予手掌的温度要高，王舍予感觉自己微凉的手已经开始出汗，往后缩了缩，但是耳卷死死的按住，没能让他退开。

    耳卷想说你要是生病，我也会难过的。生病的时候我不能代替你难受，看你难受的样子我一点都不好过。

    可这样直接了当的话，在这月色之下她如果说出了口，她不知道后果自己能不能承担的起。

    “我不看就是了。”

    耳卷的目光太过深情，在耳卷的注视下，王舍予感觉自己刚才在风中发冷的身子慢慢热了起来。

    “想看就看吧，被子都已经铺上了。”

    耳卷把自己的手收回，去铺被子。

    王舍予在耳卷的手离开的时候，也急忙收回了自己的手。手背很温暖，手心出了湿湿的汗。

    最后耳卷铺了一个被子在大石头上，王舍予躺在被子上，另一个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王舍予有一种恍惚的感觉，恍惚觉得身下的大石头好像是床，他好像在与耳卷同床共枕。

    心中涌起的这股念头让王舍予再没有心思专心看天上的星星，王舍予用自己的余光看着耳卷，耳卷比一般女子好看一些，她看过那么多的诗词歌赋，最后能放在耳卷身上的好像只有好看两个字。

    耳卷的好看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好看，至少耳卷把他从海里救出来以后，跟她生活在这山上，他没有害怕过耳卷会对他做什么。

    后来，耳卷也确实没有对他做什么不轨的事情。

    她只是尽职尽责的照顾他，给他洗衣做饭，给他煎汤熬药，忙前忙后的伺候他，完全不顾她是女人，他是男子。

    他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如果耳卷救得是别人，耳卷会不会这样事无巨细的照顾那个人

    可他不是耳卷，给不了自己一个答案。

    “困了”

    耳卷察觉到王舍予的心不在焉。

    “你当初如果救得是别人，你也会对他这么好吗”

    不知是因为月色星光太美，还是因为周围太过静谧，连风都静止，草丛里也没有虫鸣，王舍予心中所想直接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之后，王舍予也没能反映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心在等耳卷的答案。

    王舍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耳卷也是有些惊讶的。在她的面前，王舍予常常克制，他把控这跟自己的距离，不至于太远，不至于太近，唯有在他心里的那个人突然有了蛛丝马迹，他才会兵荒马乱，就像王舍予知道肚子里孩子的时候，深夜的噩梦，还有那次突然出现的糕点，惹得他嚎啕大哭。

    “我也不知道，我没有救过别人，我只救过你。不止是我救了你，同样你也救了我。”

    耳卷认真的回答道。

    她也不知道如果自己救得是别人，后来她会不会对那个人这么好。因为她遇到的人，走进她心里的人，把她救赎的人，只有王舍予。

    就算王舍予心里住着别人，就算王舍予给那个人生了两个孩子，她还是只想要王舍予，想要陪在王舍予的身边，再没想要去陪别人。

    她不需要什么三夫四侍，只要王舍予一个。

    “……”

    耳卷给他的答案，让王舍予忽而惊醒他刚才问了什么问题，腾地一下从心里蔓延而出尴尬，他把头转向另一边。

    另一边是黑黢黢的树林，王舍予看着那边黑色的树林，心里蓦地涌起慌张，有些害怕。只好又把头摆正，继续看着天上的星空。

    他什么时候开始爱看天上的星星的，他不太记得。但他记得方桃陪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看天上星星的感觉，那种心里被莫名的情绪全部宠幸的满足感，让他觉得踏实而又安全。

    后来他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爱看天上的星星，还是爱方桃陪他看星星的那种感觉。

    深夜静谧，夜空下房顶上只有他和方桃两个人，再下一场雪，他的手被方桃握在手里，那是他年少时候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情。

    最浪漫的事情，他跟方桃做过，兆木和兆雪的名字就是在发生那浪漫的事情时取的。

    为什么生下兆木和兆雪的时候，他想都没有想，直接就用了当初跟方桃说好的两个名字，他自己也不清楚答案。

    是因为他生下的那两个孩子是方桃的孩子，还是因为他对方桃还有感情，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弄不明白的事情，糊里糊涂的就那样过着。没有必要非强求一个答案，可他自己的疑问，自己不要大宝。答案可以。兆木和兆雪的问题，他是要给一个答案的。

    兆雪问过他，她跟兆木姓氏是什么。

    兆雪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是懵了的。

    她以为还要等兆雪再长大一些，他才会面对这个问题，兆雪太过聪颖，来不及让他思考答案，兆雪就自己摆了摆手，是姓兆吗

    兆木，兆雪。嗯，应该是姓兆。

    兆雪自己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就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