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为妖色

    那中年妇人不由脸色大变，忙退开好几步去，靠近了人群边缘，才将将停下。

    她惊疑不定的瞪着画川，“公子是什么人我管教自家女儿，你做什么多管闲事”

    画川愣了愣，我们也跟着愣了愣。

    执夏拉过金缕，又指了指那妇人，低声问道，“这是你阿娘?”

    金缕忙摇头，眼睛一鼓，又掉下一颗泪珠子，“不是的不是的，我娘早就死了。”

    中年妇人黑下脸，咬牙切齿的指着金缕骂道，“死丫头，我是你爹八抬大轿娶回去的，辛辛苦苦也照料了你九年，比不得你那死鬼娘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金缕咬紧牙根，怒目瞪回去，顶嘴道，“不过是个破落户家的女儿，嫁进我家给我爹做填房的，也配做我娘你做梦！”

    “你……”那妇人脸上一白，指着金缕的手微微有些发颤，急欲发飙。

    下一刻，她又突然转了头，面色一苦，悲戚戚的对着周围围观的众人开始抹起了泪，“诸位，我金家在江城好歹也是大商户，经营着城里一半的首饰铺子，认得我张氏和我家老爷的也不在少数，你们且为我评评理，这是不是我家闺女，这些恶人拦街作恶，扣下我闺女，还打伤我府上的家丁，究竟可恶不可恶”

    围观者大都是普通百姓，看热闹者居多，且刚刚又见到了画川打架的本事，被这张氏白口一问，俱面面相觑，拢紧袖口，踌躇着不知或不敢答话。

    “简直可恶！”不知谁这样嚷了一句，愤怒的声音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中，一时激起千层浪，迅速扼住了舆论的导向。

    “可恶至极！”无数人应和着。

    “报官去吧！”有人出着主意。

    “公子，且将人家闺女还给人家吧。”有人希望大事化小。

    “……”

    我们迅速落了下风，迎接着一波又一波不善的指指点点。

    张氏悲戚的扯着袖子擦了擦眼角，一双眼却满是得意与冷笑。

    我们倒还好，凡人的几句职责而已，要得什么紧，也都面不改色的与她僵持着。

    偏是金缕一见这景象，不由慌了手脚，一双春笋般鲜亮的玉手牢牢扣住了画川的手心，恳求的对着画川连连摇头，“不要，我不要回去。”

    画川对男女接触这些事儿，向来不敏感，恰又是这样一位我见犹怜的人间美人，如何忍心将她退开去，一时怜爱之心大涨，轻轻拍了拍金缕的肩，柔声安慰道，“你别怕。”

    我身边的执夏却是蓦地变了脸色，目光久久徘徊在金缕拉着画川的那双手上。

    张氏见我们不大畏惧的样子，脸色变了一变，原本低声的哭泣瞬间转变成了捶胸顿足的恸哭，一边哭一边嚎，“没天理啦！强抢民女了！”

    一时，周围指责声更是四起。

    &nb




第一百零四章：比武招亲
    说完，她侧首看向一旁的画川，“画川，你说是吧”

    画川看着执夏，目光带着几分陌生的疏离，更多的是探寻，直看得执夏红了脸，轻轻低下了头。

    他才挪开目光去，“的确，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大叉子的，只是……”他顿了顿，恍若叹息的喃喃补充道，“到底太凉薄了些。”

    说完，画川已经首先抬起步子，重新融进了人群。

    执夏脸上一白，旋即泯紧了唇，眉目间似有后悔之色，抬头望向画川的背影，一时不知是该追上去说些什么好，还是就此沉默的好。

    我有些心疼执夏这模样，悄悄捏紧了她的手，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执夏看向我，眼睛里的委屈之色逐渐聚拢，最后变成一层稀薄的雾气散在眼眶中。

    我知道的，执夏很善良。

    她不帮的理由虽不如她说的那般纯粹，但是，她也定是在分析判断后，断定金缕即使跟着后娘回去，也断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情况下，才选择的不帮。

    而画川呢，我想他也不是怪执夏，既然他最终没有出手阻止，便足以证明他是认同执夏的决定的，那句“凉薄”之言，想必只是在说自己的无奈吧。

    有这样一番插曲，之后的一路，我们都没有再说过话，安安静静的随着纷扰的人群，挤进了城隍庙大街。

    城隍庙临着一处略高的小山坡修建着，一条石砌的蜿蜒阶梯连通着它并不算高大的庙门，有年长者提着大大小小盖着红布的竹篮，竹篮的一边翘起，露出一把香烛签子，正往返于石阶之上。

    城隍庙前一片宽阔的空地，空地周围房屋林立，商铺繁多，年轻的小二胳膊上搭着一方长长的白巾，站在各家的店前，声音洪亮的招揽着客人。

    空地足有数亩之广，略显狭长，相邻着搭了十数个高台，台上张灯结彩，布局却不十分一致，有的驾着高鼓兵器，有的摆着书案笔墨，有的放着琴箫琵琶，预示着赛制的不同。

    我们到的这时，已有将近一半的招亲台拉开了帷幕，台下围观者众，未婚配且有意向的男子在高台右侧拿着竹签排着队，依次上场比试。

    而站在高台正下方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便像是我们这样来看热闹的。

    江城隶属楚国，崇文之地，故文台相比武台更多，且排队参与文试的人明显多于武试，少年们神采奕奕，窄袖宽巾，从容不迫的展示着才华，最终由招亲方请来的私塾先生帮着评定胜负，胜出者即可报得美人归。

    但文台虽参与者众多，但在围观者这一层，又明显输给了武斗场。

    原因不过有二，其一，武斗场少于文斗场，故观者相对更为集中。其二，正因楚国尚文，一年中即使不为着上元节这一日的招亲大会，也会在各种由头下重复上演。而武斗就不同了，除了上元这一日，倒真真是难得一见呢，自然更新奇些。

    所以，围观者更偏爱武斗场一些。

    当然，我们这些岁岁年年无穷尽都压抑在天界礼教之下的神仙，自然也是更热衷于武斗的。

    最靠近城隍庙的位置驾着一个面积不大的武斗台，此刻正掌声雷动。

    一位身穿红色绣暗金云纹衣裳，套黑色粗布马靴的姑娘刚刚将一个精壮大汉丢下了台。

    比武台的左边靠边缘位置竖着一方一人高的木架，架子上张贴着一张告示，上曰“龙府招婿”，下写“龙府独女，讳姚，年十七，恰值婚龄，故以比武招亲觅良婿，比试中击败小女者，则选为婿，凡年十六至二十六，家中无婚配男子



第一百零五章：谁的白衣少年
    宋洋眼看时机已到，由掌化拳，趁龙姚一个不备，狠厉一拳直击她背心。

    “啊！”龙姚背心受力，口中一声吃痛的惊呼，斜身向前扑向台下。

    眼见，胜负已分。

    偏就在此刻，人群中蓦地冲出一白衣少年，旋风般迎向龙姚，在龙姚跌下比武台之前，稳稳将她迎在了怀里，然后脚尖在比武台边缘一点，双双落在台上。

    宋洋眼角一暗，冷声道，“阁下是”

    白衣少年目光温柔的在龙姚脸上一荡，小声问了声，“没事儿吧”

    龙姚轻轻摇头，用手背快速拭去嘴角的血迹。

    白衣少年方将怀里的人儿放下，并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抬头看向宋洋的表情不禁冷了几分。

    他薄唇略扬，拱手道礼，“小生仰慕龙小姐已久，故虽不才，也想上场一试。”

    宋洋严肃道，“阁下莫不知，就在方才，在下已经胜了，按照规矩……”

    白衣少年笑着打断他的话，“在下懂规矩，只是榜文上说，胜过龙家小姐的男子为婿，依在下看来，这实在是不严谨，需仔细斟酌斟酌。”

    宋洋冷笑，“愿闻其详。”

    白衣少年展眸一笑，取出腰间一柄青玉骨架的折扇，潇洒握开，又道，“这世上男子万千，武力超群如宋兄，可胜过龙家小姐的岂止千千万，现在您固然是胜过了龙小姐，可也不过是领号领在了前头，这对于我们这些倾慕龙小姐的人来说，实在是有失公平了些。”

    “对啊！”

    “说得是，不公平！”

    “……”

    比武台右侧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应和声，那是排着队还未来得及上场的年轻人。

    宋洋瞥了一眼台侧诸人，又转过头来冷眼盯着对面的白衣少年，冷笑着讽刺道，“那依阁下的意思，是要来者皆与这龙小姐比试过，凡胜者皆分一杯羹，都娶了这龙小姐吗怕是龙小姐身子娇弱，受不住这些丈夫的疼爱！”

    白衣少年霎时将嘴角的笑意收住，下颌紧绷，已是怒极的征兆，但又生生压制住了，面上表情仍是淡然。

    他已不欲与宋洋多费口舌，将手中折扇一收，转头对着台上的脸色黑沉的龙府老爷深深鞠躬，高声道，“龙老爷，榜文不详，还请令人完善了。既然这位宋壮士已经胜过了龙小姐，其余诸人只要胜过宋壮士，便也就胜过了龙小姐，再以其中最优者为胜，既不委屈了小姐，也不算违约。”

    “龙老爷！”宋洋向台上拱手，欲做分辩。

    台上的龙老爷已经不耐的打断，黑沉着脸，扬声做了决定，“这位公子说得极有道理，我龙府女儿自然要嫁个好的，草草而定，别便宜了什么阿猫阿狗。便以今夜子时为限，余下诸人逐次上台比试，最终胜者便是我龙府的女婿！”

    我在台下早已被宋洋那一番讽刺之言气得不行，听见这龙老爷一番反讽之语，不由心中大为畅快，忙扬声叫好，“好！”

    周遭人本来议论纷纷，听我一嗓子吼，又陡然安静下来，齐齐将目光投向我。

    我缩了缩脖子，身边的画川却突然将我的手握紧，低头迎着我疑惑的目光轻轻一笑，也仰起脖子高声喊了一句，“好！”

    身边的执夏与月奴也对视一眼，紧跟着高喊，“好！”

    “好！”

    “好！”

    “……”人群安静了一瞬，即刻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台上的宋洋立刻黑了脸，一双鹰目直戳戳的瞪向我，却咬牙不再说话。

    我得意的瞪回去，又



第一百零六章：天作之合
    不久之前那桩小插曲所造成郁郁气氛，都在画川这个玩笑话中消散了。

    执夏表情逐渐放松，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低声解释道，“那男子口出狂言，自然让人不虞，可那公子如此下手，到底是过了些。”

    我顺从的点点头，又固执的摇摇头，扬起脖子，撅起嘴，辩道，“我瞧他就是活该，好好比试，输了退下去就是，我还能为他喝一喝彩，偏他对那姑娘下手那样重，说话又那样难听，可见不是个好的，若是那姑娘嫁了他，定不会幸福的。而这位公子，出手狠厉，不过也是对这姑娘心中在意的缘故，不忍旁人为难伤害她，依我看，他们才真真是一对儿呢！”

    执夏掩嘴一笑，轻轻掐了一把我的脸，“熹央，你之前还说不懂什么是男女情爱呢，这会儿，倒说得头头是道了。”

    我脸一红，背过头去，“谁说我不懂了我现在可懂了呢。”

    抬头对上画川的目光，谁知他也倏地红透了耳根，忙转过头错过我的眼神。

    我心中疑惑渐起，这画川，今日吃错什么药了

    这边台上的故事已经接近了尾声。

    白衣少年冷眼看着被狼狈拖下台去的宋洋，嘴角笑意逐渐明显。

    他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方洁白的绢帕，贴着剑刃由剑首滑向剑尾，剑身上的点点血迹便不复存在了。

    “好！”也许刚刚那一幕发生的太快也太血腥，台下的叫好声来得有些迟，但格外热烈。

    白衣少年面向台下深深鞠躬，抬起头时，笑容格外干净好看，他扬声道，“多谢诸位，来日我与龙小姐成亲之时，还望大家赏脸！”

    台上的龙姚闻言一怔，又含羞低下头去。

    可比武台右侧的那些年轻汉子可就不依了，其中一位也作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首先表示抗议，“咱们都还没打呢！怎么就你和龙小姐成亲了！”

    “就是！咱们不服！”立马有人应和。

    白衣少年无辜的侧头看过去，耸了耸肩，“诸位大侠，若是想上台来一试的，小生自然是要迎战的，但小生学艺不精，人也莽撞，比试中只进不退，容易伤着对方，刚刚那位宋兄弟就是个例子，小生也不是故意为之啊。”

    说到这儿，他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摆手道，“罢了罢了，若有侠士要上台，小生奉陪就是。”

    “……”比武台右侧一片沉默，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有些畏手畏脚。

    要知道，招亲而已，又不是非卿不娶，倒没必要拼命。

    这片刻沉默，倒让那白衣少年抓住了空子。

    他挠头一笑，端正的对着台侧诸人作了个揖，谢道，“多谢诸位英雄相让，小生便领受了。”

    “……”众人无语。

    他又快速转身，面向正台前，“扑腾”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对着台上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龙老爷深深伏倒，“岳父在上，小婿江函，请受小婿一拜！”

    台下沉默片刻，有人颤声道，“他…他…是江函！”

    “江函”

    “是江大侠！”

    人群像是热锅中的水，逐渐沸腾。

    右侧诸人，有面露崇敬的，有讪讪的，也有略有微词的，但也没有明确提出反对的。

    看来，这白衣少年倒是大有来头的。

    台上的龙老爷笑眯了眼，褶子细细密密的码在脸上，捋着胡须连连点头，“好好好！”

    如此佳偶天成，已是一锤定音。

    我们离了热闹的武斗场，又转身往人群中挤去。

    小半个时辰过去，原本未开的招亲场又开了大半，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小姐，你瞧！”身边的月奴突然轻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