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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锦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花影

    傅锦仪看谷雨脸色不寻常,寻思了片刻道:“既是非要见,怕是有要紧事。先请人在偏厅等候,我去换一件衣裳吧。”

    说着和众位夫人请辞,扶着谷雨的手去了内室。

    内室再没有外人了,傅锦仪才敢问道:“究竟是什么人瞧你一脸如临大敌的!”

    谷雨向来稳重,这会儿却有些慌了,跺脚道:“还真是个棘手的人物!是,是……是晋国公府的!”

    什么

    傅锦仪都怀疑自个儿的耳朵不好使了,瞪着眼睛惊道:“这怎么可能!”

    晋国公府被徐策麾下的官兵层层围困,对外说是恐怕有叛军入侵特意护卫着,实则和皇族一样,都是徐策的阶下囚。除了一个为徐策效力的徐恭能随意出入,旁的人就算是庶房偏房,哪一个都插翅难逃。

    这不单有人逃出来,还敢一头撞到安王府里

    “是晋国公亲自来了,南疆节度使大人给引的路,两人结伴而来,没有旁人。”谷雨低声道:“晋国公大人本是不让出来的,还是节度使大人太心善了,挨不过他苦苦哀求,到底把人带来了!”

    傅锦仪这才明白了。

    又是那个徐恭!

    她不禁头疼起来。和那些沽名钓誉的人不同,徐恭是真真的心软善良。前头为了血缘的情分就能冒着生死的危险给晋国公府求情,如今虽不求情了,还能答应了晋国公的哀求……

    “他来做什么”傅锦仪的声色冷硬起来。

    她再也不愿意见到任何晋国公府的人了,这是她那天离开时就做出的决定。

    谷雨叹一口气。

    “能做什么他想见太妃殿下!”谷雨脸上的神色很夸张:“他说,无论是生还是死,无论您怎么处置晋国公府一大家子,他都必须要见一见太妃!只见一面,事后任凭发落!”

    傅锦仪凝神静了片刻。

    下一瞬,她突地掩饰不住地大笑了起来,抚掌道:“他想见母亲亏他有胆子来见啊!”

    “他倒也没这么大的胆子。”谷雨摇头道:“他说了,自知罪孽深重,又怕太妃不肯见他,故而先来见王妃您。”

    傅锦仪冷冷地坐下了。

    “比起母亲,我的确是个外人。”她淡淡道:“只是就算是个外人,我若见了,也怕母亲不高兴。让他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吧,告诉他,用不着担惊受怕,我不会杀他。”

    谷雨应声退下了。傅锦仪定定坐了半晌,最后只是冷嘲一声。

    正要喊旁的丫鬟进来换衣裳,不料出去了半晌的谷雨又忙着跑进来了。

    傅锦仪烦躁起来,皱眉道:“若是不肯走,就遣几个武士们捆着手脚押回去,总不能让他闹了咱们安王府的年关!”

    谷雨却拼命地摇头,道:“不是不肯走!是那晋国公大人似乎疯癫了一般,让我带话回来说:若不肯见,他就不用活着了,等他回了府,就提着刀把府里上下杀个干净,好叫您和太妃娘娘出气!”

    傅锦仪这回简直要喷出一口水。

    “这人是真疯了!”她嫌恶道:“他拿晋国公府来吓唬我”

    “瞧着可不像是吓唬的!您不知道,他身上不单带着刀,还拿出来一小瓶子的毒药,告诉奴婢,晋国公府这一家子都该死了,他不想活,不如拖着全家下地狱!”谷雨焦灼道:“您要是放任他回去,怕会闹出不小的乱子啊!”

    的确是个麻烦。

    傅锦仪的眉头拧紧了。她和徐策留下晋国公府的性命是有原因的,若是一夜之间死了个干净,那……

    不说许多晋国公麾下的旧部不答应,万一被有心人四处宣扬,说是徐策暗中赐死……

    那可就乱了军心了!

    武将们大多重情分、讲义气,虽然为了自家前程追随了徐策,但晋国公是他们的旧主,旧主有难,他们能干看着再则,在他们眼里,尤其是徐恭这样的人眼里,徐策到底是徐冉的亲生骨肉。

    这个天地间,做老子娘的再有天大的错,做子女要么忍着要么躲着,万万没有追究长辈过错的道理。

    徐策自不能对晋国公府动手。而晋国公这一回去……

    可别在这节骨眼上给她惹麻烦!

    傅锦仪越想越心烦,拍案道:“他这是逼我呢!”

    谷雨唉声叹气:“那您怎么办我瞧着这晋国公就是个疯子!他脑子都不大清醒了,硬是要见您和太夫人……若是放回去也不是不可以,找人日日夜夜地看守者……”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他既是个疯子,我还真怕他做出我根本不能想象的事情!”傅锦仪恼恨道:“行了,把人带进来,从角门后头走!”

    “殿下!”谷雨惊呼:“您怀着身子,怎么能见一个疯子”

    “难道要让母亲去见”

    “那更不成,晋国公就是奔着太妃殿下来的,谁知会做出什么事!”谷雨连连摇头:“非但不能见,还要赶紧将太妃殿下支开,避免有什么不好听的传进太妃殿下耳朵里!”

    傅锦仪冷哼:“是这个理。除了我,还有谁能解决这个麻烦至于徐策……我看还是算了!母亲不能见,他更不能见!”

    如今是紧要关头,若是出了什么傅锦仪无力处置的事情,是该叫徐策回来的;但晋国公这件事……

    徐策是真不能露脸。

    二十多年了,徐策母子两个过了二十多年猪狗不如的日子。要么关在阴冷的地窖里一住就是好几年,要么被塞到普济庵里十几年如一日地做粗活、遭毒打,要么把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赶出家门丢进军营里,跟着大人们一块儿上战场摸爬滚打……很多事儿都已经回不去了。

    失去的人生是没办法找回来的。

    难道来见一面就能解开这种心结

    徐策若是见了,傅锦仪还怕他一时冲动提刀砍死了晋国公,那才叫麻烦大了。

    林漪澜若是见了,她身子不好,万一受了刺激大病一场,那更是乱了分寸。

    倒是自己,虽然也吃过晋国公府的罪,还被李氏投了毒,好在自己是个做媳妇的,算是个外人。

    只有自己能处置这个局面。

    傅锦仪定一定神,随谷雨去了偏堂。

    偏堂里静悄悄地,因着本不是待客的地方,此时一个外人都没有。一卷藏青色的稀薄的帘幕从房梁下头直直地垂落下来,傅锦仪跨进来时,便只见到帘幕上刺绣精致的百子千孙图。

    傅锦仪知道这是谷雨一众下人们尽心,怕晋国公疯疯癫癫地冲撞了主子,早把帘幕给挡上了。傅锦仪在帘幕前坐定,有些费劲儿地眯着眼睛瞧了瞧,才隐约瞧见帘幕后头有几个模糊的人影。




第一百零一章:为了名声,你就答应吧
    “或许您说得对,我,我的确配不上她。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我害她受了那么多苦,我不是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见她了,我甚至没有资格说我对不起她……”徐冉喃喃地念叨着:“我想啊,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我错在不该迎娶她……如果她嫁给别人,无论是谁,甚至是声名地位都不如我的,她都会过得很好吧……哈,哈哈,我当年在岳父门前立下的誓言,如今倒是全部都应验了。众叛亲离、断子绝孙、病痛缠身、不得好死,一样都没漏,老天还真是长了眼呐……”

    傅锦仪沉默地盯着帘幕上那白胖的孩童。

    很久,她轻轻低下头。

    “您的话我都听明白了。您和母亲的感情,我无权插手,我也不会管……只是,您虐待您唯一的嫡子,我傅锦仪的丈夫,这是我永远不会原谅您的。所以……我会让您好好活着,将我的丈夫受过的苦难,十倍百倍地受遍,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她神色坚定,目光中透出莫名的水光。

    徐冉猛地抬头看向帘幕。

    “安王妃殿下……”他瞪大眼睛道:“这话是您的意思还是徐,徐策的意思难道,只要我受尽地狱之苦,他就能够原谅我如果真的能原谅我,我做什么都行,做什么都行……”

    傅锦仪冷嗤一声。

    “您真是会做白日梦!”她咬着牙道:“不可能的,永远不会原谅!徐策的人生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二十五年了,您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和机会来改正您的错误,甚至……就算您不肯改正,至少高抬贵手,给那个没有长成的、孤苦无依的少年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可是您竟真的把事情做绝了!您真是可笑啊,您一门心思人定徐策不是您的亲生子,那您难道没有发现,徐策的容貌身形和您年轻的时候多像啊!您就从来没有多想一层,仔仔细细地打量一下徐策嘛”

    徐冉半张着嘴,怔怔地发愣。

    “这……这……是啊,我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他……我也是直到现在,我才去想了这些事情,我才察觉到徐策的相貌和我相似……从前我从未考虑……因为徐策没有徐家的胎记啊!徐荣徐敏都有,他却没有!漪澜那件事出了之后,我还专程去找徐策身上的胎记,结果就是没有!那胎记也有可能不是年幼时就长、要很久之后才显现的,后来我又看过了好几次,都没有……”

    傅锦仪听着无奈地苦笑。

    “一个胎记而已,呵……薛氏已经亲口承认,徐荣徐敏徐玥三人的父亲,根本就不是您!您现在一定也明白了,那胎记是为何会消失、又为何会存在的

    吧我已经另外派人审问了李氏,徐策身上为何没有你们徐家人的那块胎记,的确是因为那东西并非出生就有,而是要到十岁上下才慢慢显出。薛氏恰恰擅制毒,她用药褪去了徐策本该显出来的胎记!而徐荣几人的胎记,自然也是薛氏制毒的成果!晋国公大人,您不觉着太可笑了吗,徐荣几人根本不是您的骨肉,薛氏却有能耐弄出一块胎记来;徐策是您亲生,却还被您虐待了一辈子……”

    傅锦仪说到此处,心思一沉,竟莫名涌上来一股子狠劲。

    她脱口而出道:“您还真是善良大度、胸怀天下,宁可舍了自家的亲骨肉,也要去将别人家的三个孩子金尊玉贵地养着!”

    这话一出,徐冉的脑子“轰”地一声。

    “不——!”他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的惨嚎,随后竟跳起来一头往墙边上撞。

    电光火石之间,四周侍奉的丫鬟们此起彼伏地惊呼起来,而坐在帘幕之后的傅锦仪在满室的尖叫声中,也在那一瞬间吓得面无人色。

    她怎么能把晋国公逼死呢!

    晋国公不能死啊,死了会有多少麻烦……

    “来人……”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喊,只是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闷响。

    傅锦仪惊恐地坐在椅子上。

    突然地,厚重的帘幕被人一把撩开。

    徐恭正站在房梁之下,急促道:“晋国公大人还活着!有下官在场,他不会死的……”徐恭一壁说一壁喘息着。

    傅锦仪大睁着眼睛,半晌才看明白——原是徐恭身手敏捷,在徐冉撞上去的时候就挡在了前头,徐冉又孱弱无力,最终只是撞在徐恭身上罢了。

    傅锦仪惊魂未定地松一口气,厉声道:“你不能死!你有什么资格去死!你罪孽深重,难道死就能偿还吗”

    那被徐恭一手拎着的徐冉艰难地抬头看她,道:“我,我……对不住,对不住,我不该寻死,我没有死的资格……”

    傅锦仪闭了闭眼睛。

    “您回去吧。”她骤然开口道:“您再也不要来了,您来了,我心烦;徐策知道了更心烦;母亲知道了,怕是还会被您气出病来!”

    “王妃”徐冉瞪着一双惊慌的眼睛直视她,讷讷道:“我,我可以不来,可是……我只想见她一面!甚至她用不着见我,我想远远地看她一眼,不让她知道……”

    “您这样做毫无意义。”傅锦仪挥手:“而且,您也明白,您没有资格这样做。”

    “不!”徐冉惊恐道:“我只见一面啊!连这样,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傅锦仪

    坚定地摇头:“您回去,现在就回去。”

    晋国公似乎这会儿才真正恐惧起来。他挣脱了徐恭,不顾一切地往前扑道:“不,求求你,就一次见面,就一次!我见一面就走,我不来了,求求你……”

    数位孔武的护卫们上前死死拦住他,不允许他触碰傅锦仪的衣角。

    “把他送回晋国公府!”傅锦仪指着徐冉喝道:“拖出去,再派人看守着!晋国公大人,您想见母亲是不可能的,您死心吧!”

    徐冉挣扎着,挣扎着。只是很快,尽忠职守的武士们将他带着往下拖。

    徐冉惊恐万状地惨叫着,如临地狱一般,傅锦仪从未见过那样深重的恐惧。当他终于被拖出门槛的时候,突然,他高声喊道:

    “安王妃殿下且听我说完最后一句话!我想见林漪澜不是为着一己私利,是为着你们安王府啊!林漪澜和徐策背负的骂名,只有我出面才能够洗清!就算你们不肯原谅我,就算我要下地狱,我也要昭告天下人,林漪澜没有偷情,徐策并非野种……我要洗清他们的名声啊!”

    傅锦仪抬起的手僵住了。

    她呆滞地看向眼前,在晋国公的呼喊声中,倏地,她叫道:“等等!”

    她承认,再没有一个条件,比晋国公方才说出的话更诱人了。

    是啊,她也是被气昏了头,竟忘了这一茬……她费心费力地追查真相,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不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吗

    如今她和徐策什么都得到了,说句夸大的,就算不正了那污名,如今天下臣民也再没有一个敢戳脊梁骨的。安王的名头摆在眼前,人人都上赶着巴结奉承,夸奖她和林氏两人贤良淑德还来不及,哪里又敢提什么红杏出墙

    所以,她所做的一切都并非为了什么利益,只是一口气罢了。

    可那晋国公却是说的对,只有他,才能为林漪澜正名,其余的任何人都做不到。也只有他站出来正了名,把真相宣扬出来,才算争回了这一口气!

    傅锦仪急促地呼吸着。

    被摁在门边上的晋国公显然也不是个傻的,急匆匆地道:“安王妃殿下,您必须答应我这件事,这天下除我之外再没有人能满足您的心愿!而且,我相信这也是漪澜和徐策最大的心愿!我一定会把所有的事都说明白,叫天下人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混账,我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有的骂名都应该由我来背!他日史书工笔,也会记载林漪澜忠贞不渝、忍辱负重、贤良淑德、蕙质兰心,而不是有那些冥顽不灵的御史们,在史籍的边边角角隐晦地提及她曾有不贞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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