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小凤,高崇文将军何处去了”
郭小凤便急忙上前回答:“就在你来前一日,皇帝突然又传来诏令,说来不及了,出现了新情况,李希烈的叛军不知何时,走的武关道,已快打到蓝田关,便让高将军先赶赴京城勤王救驾......”
马背上的高岳心想还好还好,这算是这皇帝老小儿做的唯一次正确微操。
便又问郭小凤:“高将军还得到什么其他消息没有”
“据说皇帝还要紧急调动驻屯在河中的李怀光,至京外的蓝田,去堵截李希烈。”
这,这,唉呀!
高岳顿时又仰面扶脸,完蛋了,这在先前河朔战场上一肚子怨恨的李怀光,再遇到闯到京城来的淮西叛贼李希烈,然后加上皇帝一番神操作......
事不宜迟,高岳便喊:“小凤,现在京畿情势非常危急,留二百神策兵在奉天城即可,你带一百人骑马,随我去追高崇文将军的队伍,好不好”
“有大事做,太好了!”
咸阳陈涛斜处,正在催促行军的高崇文,见后方灰尘大起,接着高岳和郭小凤赶来,连声喊“高将军,高将军,请止步......”
“什么,让我在陈涛斜这里屯营”停下来和高岳交谈的高崇文,大惑不解。
因为高崇文这两千神策兵,保护整个京城是根本不够的,万一有变,不能让他们白白损耗掉。
可高岳心想如果直接和他说明实情,怕不是会被当作失心疯,便暂且诓骗高崇文说,刚才自己到奉天城里,又得到皇帝的诏令,说让高崇文将军在咸阳暂时停留,等京师粮草筹备好了再到望春楼来。
这高崇文居然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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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兵临中渭桥
“这些部队已入都畿道,随时策应中原、保护漕运的,不要轻易调动。说到漕运,这江淮东南的财赋,怎么还没运来!”皇帝说到这事,非常的焦急。
这批两税财赋,可是如今朝廷的救命钱。
然而包佶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据说是进奉船,又在淮南陈少游那里遭到莫名的阻拦所致。
如今李希烈叛逆,陈少游、韩滉的态度也暧昧不清,皇帝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由得后悔,要是现在刘晏还掌握利权,何至于此呢穷极之下便对卢杞说:“左藏库里应该还有批布帛,统统拿出去,让京兆尹发给李怀光所部。”
在富平县,李怀光单独将长武军所有将兵召集起来,对他们公然说道:“我知道你们有怨言,我心中也有!我们来自五湖四海,蕃汉各族皆有,当兵打仗、舍生忘死,不过是想家中人吃个温饱,可如今天子受奸臣蒙蔽,驱使我们接踵而战,迄今资装费、丧葬费还没有发给我们,更不要说赏赐。现在没钱没粮没布帛,就又叫我们赶赴蓝田,去与淮西李希烈搏命,大伙儿说你们甘心不甘心!”
“不甘心!”万余长武城士卒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长久以来积累的怨气彻底爆发。
“我是全军的统帅,看到子弟们这样我难辞其咎,所以我李怀光今日就要带着大伙儿到京城中渭桥那里去,不,还要分兵去东渭桥那里,做什么谏言城中宫殿里的圣人,如圣人还被奸臣蛊惑,那我们就占据东渭桥,自取天下汇聚、囤积于彼处的财赋。”
“便听将军的!”无数双胳膊举起。
旁边神策军营帐里,李怀光麾下大将达奚小俊提着滴血的剑,提着阳惠元、张巨济的首级,走出了帐外,接着将首级迎着阳光高高举起,腔子里的血还哗哗地往下滴着。
见到将领首级的四千名神策兵,全部吓得跪下来,齐声口呼愿降。
“尔等子弟勿惊,我等起兵,不过为清君侧、除奸臣而已,只要陛下愿出宫答复,我们发誓不动长安城一草一木!”
李怀光的营帐里,判官高郢、粮料使崔纵还有观军容使翟文秀,全蹲在一起,四周全是手持利刃的长武军士兵,接着阳惠元、张巨济的头颅被从外面飞掷进来。
“李怀光你这混蛋,糊涂啊!”高郢愤怒地喊起来,他知道李怀光要干无法回头的事了。
“高判官息怒,我等情非得已。”帐内士兵如此喊到,齐齐对高郢叩首道歉。
崔纵也是脸色苍白,而翟文秀则尖叫个不停,看起来是受到极大的惊吓。
随后几名士兵冲入,将翟文秀拉住,连推带搡,推到了营帐外,翟文秀只看到长武军首尾相连,正排着队伍,开始往长安城北的泾阳前进。
李怀光铁甲贯身,骑在马上对他手指南方说到:“翟军容,之前你上密奏,弹劾我长武军的军纪,士兵们听到后都不服啊,吃不饱穿不暖,谈什么军纪所以我就让他们往中渭桥走,如果到了那里圣人依旧不给我们赏赐的话,那怀光我也只能杀你,以安军心了。”
翟文秀当即腿一软,咕咚声跪在了李怀光的马前。
而此刻,高岳已快马加鞭,驰到了务本坊国子监以南的崇义坊,这里为段秀实的宅第。
闲居在家的段秀实听说高岳忽然来找他,惊得披衣便起。
“使君(高岳依旧唤段秀实为使君),如今京城危殆,东南处有逆贼李希烈,而来自河中的李怀光也心怀不满,企图犯阙!”高岳喘着气,身后跟着郭小凤,见到段秀实便如此说。
“什么!”段秀实也未料到事态会严重到如此程度。
14.长武军师变
皇帝对萧复的提议很不满意,卢杞如此贴心的宰相,怎可将他排斥在外呢
结果萧复怒眉倒竖,转身根本不理会皇帝,直接走到延英殿的阁门前,手握剑柄,将剑身锵然抽离鞘中,拔出三分之一来,寒光冷冽,映照他的紫衫金鱼,对着阶下表情惊慌的卢杞、关播呵斥:“此刻国朝有难,尔等再敢入阁鼓惑,便可试试我剑锋利否!”
“萧兵侍,万事好商议,请稍收剑。”卢、关二人异口同声。
到是这时候的舒王觉得事态已刻不容缓,便直接对皇帝说:“陛下,来京城提醒报讯的正是奉天营城使高岳,现在于京西咸阳还有神策军高崇文两千精卒,足以策应陛下......西,西迁。”
这话一说,皇帝就想起那吴彩鸾炼师和桑道茂所言的,自己在未来必有离宫之厄的预言:可恶,什么神神鬼鬼的,李怀光也没有叛变的实锤啊,下面这群入延英殿的,都是高岳撺掇起来耍弄朕的吧
于是气得李适将玄色的衣袖狠狠一挥,冠冕上的玉旒乱晃:“什么西迁!朕于京中还有一万五千神策团结和北衙六军,尚未调动,可让高崇文速速入京来勤王,另外给朕将那高岳唤来,朕要与他当面对质!”
皇帝话还未有说完,段秀实就急步上前,“陛下,俗话说以大制小,以十制一,强干弱枝才是根本。可如今京中的神策及北衙,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兵马,全是市井之徒在此窜名挂籍的,要是李怀光真的发难,根本没有力量前去抵御,而今李怀光动向不明、心思叵测,并且据臣的判断,怕是他已谋害了阳惠元、张巨济,兼并了随他一起行动的神策军,陛下还是尽早离宫,暂时避让于奉天城为妙!”
“不,不可能......李怀光本是忠臣,朕已出左藏库里的布帛,前去犒赏他们了。”皇帝倒退两步,坐在金屏绳床上,对眼前的情况犹自不敢相信。
这时颜真卿继续呼喊到:“请陛下即刻将前去劳军的京兆尹王翃召回啊,而今左藏库里据臣所知,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彩缯布帛啊!”
同时最为老成的萧昕,在廊柱下将两名中官给拉住,直接对他俩说:“速速让尚辇局备好车马,快......”
“没有真正的彩缯布帛不,不可能,昨晚卢杞已说,京兆府已从左藏库里取出百车的彩缯布帛,此刻已送往中渭桥。”
颜真卿重重唉了声,不住跺足,胸前胡须颤抖,“那些全是储备起来,给回纥的市马价啊!用的全是粗劣的恶缯,叫宫中织染坊将其上色来蒙蔽回纥人的,陛下难道忘记了”
原来唐朝也不甘心在和回纥的马市交易里吃亏,便想出个损招,因每年江淮、东南贡上的彩缯当中都有部分是“次劣品”,唐政府就喜欢把它们上上色,充作马直去欺骗回纥,一直搞得双方都不愉快。
而现在京兆尹王翃运去犒赏李怀光的,就是这批布帛。
同时王翃还从崇义坊的常平盐铁仓里,紧急搞出批米粮来,也运去中渭桥劳军了。
这下李适眼睛瞪圆,胸前宛如重重遭了一记,后背砸在绳床的框边,豆大的汗珠刷得自各处冒出,声音也抖起来:“快,快,朕在大盈库里还有三万匹上好的布帛,给我追,把王京尹给追回来,用这批布帛换那批......”
长安城北二十六里开外的中渭桥,四周青山如屏画,富豪的屋宇别野如锦绣,古刹的铜钟前,成千上万的长武军士兵都盘腿坐在毯子上,手持碗盆,用食匕和竹箸敲得铛铛铛震天响,闹得寺中和尚都不敢击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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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弓射睦亲楼
“愿意跟随我去清君侧吗”李怀光怒目圆睁,扬起鞭梢吼问。
“愿意,听闻陛下有琼林、大盈库,其中金帛满溢,不如我等过中渭桥入大明宫自取之!”
“另派兵去占东渭桥、灞桥,取转运院的钱粮!”
“清君侧,杀卢杞、关播以谢天下!”
接着,长武军大张旗帜,士兵们各个穿甲,持刀上马,开始随着李怀光的脚步,山崩海啸般越过中渭桥,向长安城的北禁苑杀奔而来。
长安城东,邻靠曲江边的月灯阁,薛瑶英正登楼远眺,却已见东渭桥的方向,扬起大片大片的灰尘,中好像有旌旗、人马和刀兵的影子,还夹杂着骇人的金鼓声。
“怎么了,怎么了”瑶英有点害怕。
“炼师!”
听到这声音,薛瑶英猛地回头,却惊讶地望见满头是汗的高岳,“逸崧”
“快,下面备好了驴子,快随我下阁,出长乐坡,投城西逃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怀光怕是要作乱,李希烈又自武关道逼近,来不及说那么多,随我走便是。”
“那红芍小亭”
“哎,连升平坊崔家先前在此的月堂都拆了,你个小小的红芍亭还在乎什么芝蕙在原州行在的百里城等着炼师呢!”
言毕,高岳不由分说,牵着薛瑶英的手,直下月灯阁。
楼下薛瑶英刚上了驴子,就望见城郊四面八方的百姓携老扶幼,哭声震天,纷纷往城中跑。
而另外面,长安城的城门左右两侧,又有许多茫然惊慌的人,骑马乘驴,又企图往外走。
“完了,完了,真的是槐下聚蚁,遭雨俱殪的景象——炼师,跟着我不要走脱!”高岳骑在马上,回头厉声对驴背上的瑶英炼师提醒道。
不久他们冲到了城南升道坊的龙花尼寺前,成群的韬奋棚棚友,皆穿青色麻衣,携带着弓箭、行李,于李桀、刘辟的带领下,和自己会合起来。
高岳用鞭遥指西侧:“伟长、太初,你俩不要乱跑,一路向西,护着这位炼师,务必赶到咸阳陈涛斜处,那里有高崇文将军的阵营,去了你俩就对他说,请他坚守在原地,直到等到陛下的车驾为止。”
“前棚头你往何处去”询问声四起。
“逸崧你不随我一道吗”薛瑶英也问,她现在在这乱局当中,可以依靠的,似乎也就剩高岳一人了。
高岳低着头,又仰起面,似乎在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接着对诸位说:“你们暂且先走,我已是大唐臣子,这时候理应要入宫护驾才是。”
说完高岳就头也不回,扬鞭策马,直往城北而去。
大明宫和安国寺间的十王宅处,楼宇叠叠,诸亲王名义上的王府衙署,都列在靠街的坊墙边,凉王府的睦亲楼则居于西北隅,绮阁飞翼,悬在空中。
高岳驰到彼处时,十王宅里的各院都围在高高的坊墙后,居然出奇的安静。
唉,这群十王百孙,个个一辈子都被豢养禁锢在此中,大难临头时,嗅觉比城中的平民百姓要迟钝得多。
这时候高岳取出从韬奋棚棚友那里得来的一张弓,搭起根箭簇凿孔的矢,“咻咻咻”地带着锐利的响声,射向睦亲楼的窗牖处。
可楼宇内里却没有任何反应。
阁中,唐安、义阳,并带她俩的姑母延光公主,正慵懒地各自躺在榻上,玩着握槊之戏呢!
这下,城北和城东的声音越来越大,如行雷,如兽奔。
等到各王府靠街的衙署里的官僚和宫坊黄衫小儿们,觉得那里不对,开始跑出来后,高岳射来一箭,正中凉王府门梁前的五彩装净地锦上。
 
16.火从龙阙起
最后浑瑊和张光晟只找到二三百名金吾卫士兵,跑到了延英殿前。
皇帝还等在延英殿中,又让宦官霍忠唐和谭知重去唤大明宫两侧禁苑当中的神策团结和北衙六军。
“陛下,哪里还有什么可传唤的部伍!”段秀实当机立断,和颜真卿等臣子一拥而上,将叫唤不休的李适给强硬牵出了延英殿,殿下卢杞和关播还在那里跪着。
这时霍忠唐和谭知重跑回来,他们居然还从玄武门的飞龙厩里拉来数十匹马,又有百多名居在左银台门和龙首殿附近的宦官,拿着各种“武器”,呼啸着跟在霍和谭的身后,大喊着护驾护驾。
这时东少阳院里,皇太子李诵、皇太妃萧氏,并带数十宫人宦寺也赶到了延英殿。
不少臣子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太子本人。
太子见到父亲就伏地大哭,接着将自己儿子推出,李适急忙上前把长孙的手给牵住。
“陛下,请带皇孙一道走,由孩儿来殿后。”接着身材有些虚弱的太子站起来,返身拔出剑来,对着聚集过来的宦官和金吾子弟们呼喊到:“绝不可让逆贼闯入禁苑来!”
话音未落,郭子仪之子司农少卿郭曙引着数十家人、僮仆,骑着马,背着弓箭,慌慌张张自北而来,来到延英殿处就大呼,李怀光已快攻到北衙门和玄武门了,陛下还不快走!
同时神策兵马使白志贞带着三四百士兵也跑过来,见到皇帝就喊:“陛下快走,臣来殿后。”
“白卿误朕!”皇帝恨得跺跺脚,接着被段秀实扶上马,接着点起一株株火把,皇帝在马上疾呼:“舒王前驱,太子殿后......出城西,去奉天城。”于是舒王便也跨上马,和一群臣子,大呼小叫着往西内苑方向而出。
“切不可让逆贼抢先断了西渭桥。”这时段秀实翻身上马,当先疾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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